陳 瑤,羅 建,李選路
(昭通學院 管理學院,云南 昭通 657000)
“內部邊疆”是指一個區域雖然處于國家疆域的內部,但是受到自然環境和歷史條件的影響,導致該區域處于統治的邊緣,中央王朝未能在此建立持續有效的統治秩序,其本身游離于封建國家統一的經濟、文化和社會體系的邊緣。
云南是一個典型的邊疆省份,位于中國的西南邊陲,與中南半島各國有著漫長的邊境線。滇東北區域位于云南省的東北部,處于云貴川三省的結合部,是四川盆地向云貴高原的過渡地帶,其范圍大致包括今曲靖市、昭通市和昆明市東川區,國土面積超過三萬平方公里。該區域以山地為主,有少量山間盆地分布其間,自然環境與滇中、滇西、滇南有顯著差異,與鄰近的四川省差異更大,是一個相對孤立的地域板塊。滇東北區域與云南的邊境地區相比是真正的內地,是連接中央王朝與云南的重要橋梁,因此與內地的聯系較之云南其它地方最早,得風氣之先。但在很長一段時期內,其內地化程度一直較低,甚至不如滇中地區。
滇東北區域的內地化程度影響中央王朝對云南的控制效果,控制該地區能夠避免云南出現割據政權,保證封建王朝的統治能夠深入到整個云南核心區域;還影響中央王朝對邊疆區域少數民族的統治和對土司的管理,甚至影響可能的外部邊疆拓展。滇東北區域的內地化進程,既受云南和滇東北的政治局勢、經濟和文化發展水平的限制,與中央王朝對疆域認知的深度、治滇政策等有密切關系,也與中央王朝實力的強弱有關。該區域的內地化程度高低,既能反映中央王朝實力的強弱變化和對地方控制的能力,也能反映中原王朝的治邊思想、疆域觀和對云南的態度。
滇東北區域的軍事和政治價值高、地理位置至關重要,“昭通居滇省之東北隅……東控黔西,北制川南,西扼巴蠻,南衛滇疆……固滇東之鎖鑰,川黔之樞紐也。”[1]124包括昭通在內的滇東北區域不僅是云南的門戶,而且也是云南腹地與中原地區、云南與四川、四川與貴州相互聯系的要道,被認為是影響西南三省的咽喉要地,《混一方輿勝覽》載昭通境內土獠蠻江(即橫江):“兩山峽柬五百余里,水中多巨石,湍口峻急如萬馬奔,惟五板小舟可行;羅佐關,北臨土僚蠻江,南瞰烏蒙雪山,陡峻萬仞,若等梯然,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由敘州入云南要路也”。滇川、川黔、渝滇之間的陸路交通往來,經過滇東北地區的線路距離最短、效益最高,滇東北區域處于昆明、成都、重慶、貴陽等中心城市的交匯輻射的地帶,是云南的北大門。今天的滇東北是云南省連接和融入長江經濟帶的前沿陣地,是滇中城市群與成渝經濟區協調發展的重要通道,從全國來看是中國通向東盟國家的橋梁、是中國對接中南半島的重要節點。
從交通價值來說,滇東北區域既是中央王朝控制云南、聯系云南的重要通道,也是封建帝國與外邦聯系的通道之一。秦代之五尺道、兩漢之西南夷道、唐代之石門道、元明烏蒙道、清之“滇銅京運古道”均經過此區域,滇東北還是重要國際通道——南方絲綢之路的必經之地。歷史時期中原地區人口向云南的遷徙,首先遷入滇東北并進行開發,并以這個地區作為新的起點向云南腹地和邊區不斷拓展。當地的農業、畜牧業發展水平相當高。
從資源價值來說,本區域不僅土地廣闊,而且礦產、林木資源豐富,是云南自然資源最為富集的區域,在昭通、魯甸、會澤、東川擁有豐富的銀礦、銅礦資源。清代滇東北是云南的礦業中心,礦業的開發規模和產量都達到了歷史的新高度,滇東北的礦業開發對云南社會的發展和清代歷史的發展有重要意義,特別是此地銅礦資源是整個清帝國急需的貨幣原料。
由于受歷史、地理、政治等因素的限制,中央王朝對滇東北區域的控制較為薄弱,統治力量較難深入,總是時斷時續。使得該區域經常性的形成割據勢力,處于統治的斷裂地帶,成為事實上獨立于中央王朝的“國中之國”,非常不利于封建國家的統一和發展。如沐英、傅友德在1388年率軍征討云南時,朱元璋曾告誡他們:“東川、芒部諸夷,種類皆出于羅羅。厥后子姓蕃衍,各立疆場,乃異其名曰東川、烏撒、烏蒙、芒部、祿肇、水西。無事則互起爭端,有事則相為救援。”[2]430對滇東北區域的割據事實已有較為深刻的認識。
中央王朝對滇東北區域的開發和經營時間較早,該地區的內地化在中央王朝不斷加強控制的過程中形成。該區域的內地化過程十分復雜,多次出現反復甚至倒退。總體來說,唐朝以前中央王朝多以滇東北區域為基礎,經營管理整個云貴區域。加之滇東北區域有交通的優勢,其經濟和文化的發展水平相對較高。經過元明清三代的努力,該區域最終實現徹底的內地化,封建統治系統更加深入。
先秦時期,云南與四川盆地的聯系密切,滇東北區域就是重要通道之一。秦“通五尺道,置吏主之”[3]39,秦五尺道的開通,使封建王朝的勢力開始進入云南,滇東北區域的內地化進程隨之開啟。
漢代沿用秦五尺道,西漢時期正式將云南區域納入中原王朝的版圖。兩漢時期在滇東北區域先后設立犍為郡、益州郡、犍為蜀國等,政府組織開采銀銅,推廣農業生產技術興修水利,注重壩區開發,如昭通、曲靖、嵩明幾個壩區,“灌溉種稻”農業經濟都有了發展。這時期,大量移民自四川盆地遷入本區域,推動了當地社會經濟的發展,滇東北區域“始興文學,漸遷其俗”[3]40習俗與內地較為接近,出現明顯的內地化傾向,漢化程度加深。
諸葛亮平定南中后,蜀漢以強大的武力為后盾,在滇東北區域,發展教育、興建學校,設置朱提郡、建寧郡,對該區域進行經營和管理,滇東北區域成為蜀漢控制南中的前進基地和重要通道。經此區域通往滇中的五尺道、石門關道,都是內外聯絡的重要線路,沿線的商業貿易也隨之興起。滇東北區域成為云貴地區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其中以昭通為典型“其民好學,濱犍為,號多士人,為寧州冠冕”[3]49。當時,滇東北涌現出許多大姓,他們不僅壟斷當地經濟,還積極參與到蜀漢政權中去,成為蜀漢倚重的勢力之一。他們多數尊崇內地的文化習俗“以漸服屬于漢”[3]42,其墓葬習俗、文字、壁畫與內地高度一致。“撫和異俗,為之立法施教”[3]43漢文化在大姓的帶動下得到廣泛的傳播。還有一批文人前往內地求學,他們積極傳播漢文化,成為內地文化、習俗的傳播使者,他們所代表的文化具有典型的漢文化與民族文化相互融合的特點。當地土著居民“僰人”與新移民之間相互融合,土著居民的生產方式和生活習慣趨于漢化、內地化。
東晉南朝時期,滇東北區域內部傾軋嚴重。大姓之間、官吏之間不斷爭奪的局面,政局動蕩不安,戰亂不斷。出現“倉無斗粟,眾無一旅,官民虛竭,繩紀弛廢”[3]45的局面,導致人口流失,經濟蕭條。經過激烈的戰爭和爭奪,爨氏大姓最終獲得了該區域的支配權利,逐漸形成了事實上的割據勢力。
隋代通過武力方式打擊了爨氏的勢力,但是并未建立起持久有效的統治。唐朝前期對云南的經營是較為積極主動的,以滇東北區域作為前進基地,向云南內部進行拓展,在該區域設立南寧州、南寧州總管府,滇東北區域的社會經濟有所恢復和發展。唐朝中期以后,云南先后崛起南詔和大理兩大割據政權,滇東北區域處于南詔和大理統治的邊緣地帶,同時也是中央王朝控制的邊緣地帶,中央王朝和割據政權對滇東北均不重視。南詔雖然控制了滇東北區域的大部分,但是并未進行有效的管理和開發,“徙二十余萬戶于永昌城”[4]15將大量農業人口強制遷徙往滇西地區,使得滇東北區域開始衰落,人煙稀少,烏蠻成為當地居民的主體。而本區域內部“蕩然兵荒”[4]16陷入無休止的內部紛爭之中,社會、經濟、文化的發展出現嚴重的衰落,內地化進程嚴重退步。
北宋時期設置敘州,其管理范圍包括今天東川、會澤以北的云南東北部和貴州遵義以西、安順以北的西部地區。大理轄有今云南省除金沙江、牛欄江以東的昭通等數縣外的全境。北宋和大理在滇東北地區曾設立市場,進行商品貿易。滇東北地區表面上歸屬于大理政權,有些時候又接受宋朝的封號,其居民仍然是以烏蠻為主,其勢力因缺乏中央王朝的限制和制約而不斷壯大。在大理國時期,控制滇東北大部分區域的是“三十七部”,而“三十七部”內部也非常松散,只是一種聯盟,互不統轄,甚至相互之間的矛盾也不少。由于南詔和大理的統治核心區在滇西,滇東北區域遠離其統治的核心區。滇東北大部分區域處于一種內部混亂、不斷內耗,對外聯絡斷絕的狀態,成為經濟發展上的“孤島”、政治上的“獨立王國”、文化上的“化外之地”。
元代是滇東北區域內地化的關鍵期,特別是滇東北地區的交通通道建設卓有成效。蒙古平定大理國后,在云南建立行省,加強了對云南的控制和管轄。為解決邊疆的統治問題,元朝在滇東北推行土官制度。在滇東北設置有曲靖、烏撒、烏蒙宣慰司。土司制度受到土司階層的認同,中央政府在該區域的統治較之前代也更加深入。元朝還在滇東北區域進行戶籍清查、賦稅征收、屯田、礦產資源的開發。這些措施穩定了滇東北區域的政局,其發展更趨內地化,當地的農業經濟得以迅速恢復和發展,為元朝的對外拓展奠定了基礎,元朝幾次對外征服活動都以云南作為出征中南半島的基地和通道,對滇東北區域更加重視。
明朝建立以后,在洪武十六年(1383年)將今滇東北部分區域劃歸四川省統轄,加速了該區域的內地化進程。隨后有大量漢族人口遷入本區,包括大量隨軍征戰的漢人在內,他們在當地進行屯田,推廣農業生產技術和文化,改變了當地的經濟文化面貌。明代“三征麓川”一度開始向緬北進行拓展,這種對外拓展更加突顯了滇東北區域這種“內部邊疆”保持穩定和通暢的重要性。明代中期為加強對滇東北區域的控制,推進該地的內地化進程,在部分地區進行小規模的改土歸流,由于土官的激烈反抗,朝廷被迫取消流官,恢復了土司制。總體來說,明代滇東北區域的土司制度進一步規范化、完備化,制度更加成熟,對土司的傳承、權利、義務等核心問題都有相應的規定和要求。元明兩朝在此區域施行土司制度,對該區域的發展和開發較為有效,特別是相對于隋唐以后滇東北區域發展低落的趨勢來說。到明朝后期,由于國勢的衰落、對邊疆區域的控制力、吸引力有所下降,滇東北的土司卻利用這種難得的機遇不斷拓展勢力,反抗朝廷的管束,再次形成事實上的割據勢力。
清初滇東北各土司順勢歸附,“清初因明制”延續了明代在該區域的土司制度,其中烏蒙軍民府、東川軍民府、鎮雄軍民府仍歸屬四川省管轄。到康熙、雍正時期整個清朝的疆域基本穩定下來,來自北部邊疆的壓力相對減輕,政府開始集中力量對付南部邊疆、內部區域的不穩定因素。清廷既有向中南半島拓展的傾向,也有對內部區域加強控制的措施,包括對滇東北區域這些控制不夠深入、不夠嚴密的區域,采取措施使封建政權的統治更加深化。在這種背景下,滇東北區域的改土歸流開始大規模推行。康熙三十八年,東川軍民府改設流官,于雍正四年(1726年)劃歸云南,乾隆三十九年(1764年),改為東川府。雍正五年(1727年)又將烏蒙、茫布劃回云南。這樣就比較徹底的改變西南三省的地方行政格局,基本完成對滇東北區域的內地化改革。
自元朝在滇東北地區建置土司制度開始,土司勢力不斷發展壯大,嚴重威脅中央政府的權利。明朝雖有一定程度的改流,但因阻力較大而放棄。到吳三桂盤踞云南時期,中央王朝對滇東北區域的管控更無法深入。土司制度在滇東北已經成為嚴重威脅國家統一和穩定的障礙,干擾中央政府對西南地區的控制。然而,滇東北區域并不像真正的邊疆地區那樣,由于地處邊界、少數民族眾多,又與外藩聯系較多可以繼續維持土司制度,作為“內部邊疆”的滇東北區域與外部邊疆有著本質區別,土司制度已不再適合滇東北地區的發展和國家的統一。
清初順治、康熙兩朝意識到該區域的重要性,從而加強了對該區域的控制和管理,如在土司的傳承和沿襲問題上干預較多,對土司的貢賦也加強控制。雍正時期進行改土歸流,主要是清初云貴地區經濟得到了較大的發展,地位日益重要。與此同時,也因為土司反復無常,政府與當地土司之間的矛盾不斷加深,新移民與當地居民沖突加劇,政府在滇東北區域的經濟開發和拓展受到嚴重阻礙。滇東北的土司勢力成為危及西南邊疆穩定的“云貴大患”,土司不僅激烈反抗、嚴重破壞社會經濟,烏蒙、鎮雄、東川、水西、烏撒的土司還相互勾結共同反抗清廷的統治。土司利用熟習環境、地形的優勢,相互策應,形成“互助互保”的關系,共同抵抗清政府的管控。甚至滇東北區域外的雷波、沙馬、永寧等土司也卷入其中。可見滇東北區域的動蕩會嚴重波及整個西南政局,影響清政府在西南地區的有效統治。
滇東北地區的改土歸流,在雍正四年至九年期間最為徹底。云貴總督鄂爾泰等人在西南地區進行改土歸流、開辟苗疆、增設政區,完成了清朝對西南地區和族群的深化統一。在改土歸流的過程中,鄂爾泰故意將滇東北區域之東川、烏蒙、鎮雄與其它地方區分開來。通過殘酷的武力鎮壓,故意營造恐怖氣氛,威懾、逼迫土司逃亡,在土司逃亡后的土地上進行移民墾殖,以緩解人口壓力,加強對滇東北區域的內部控制。清政府通過招攬流民、興修水利,“將昭通所有地畝……分給兵民、倮戶及土人等耕種”[5]12大力發展農業經濟,“國建學校,原以興教行化,作育人才,典至渥也”[6]推廣儒家文化,“踴躍前往、爭相應募”[7]454大量新移民進入滇東北區域,使得該區域徹底的實現經濟的內地化,“儒教日興,而悍俗漸變”[8]10030教育文化方面也迅速內地化。
滇東北區域的內地化,有利于中央政權將整個云南地區有效的整合入全國的版圖,加強國家對云南邊疆的統治。對于滇東北區域而言,在封建社會中內地化意味著政治穩定、經濟發展和文化進步。
(一)增強對云南及邊疆的控制,鞏固封建國家的統一。滇東北區域的內地化程度,關乎中央王朝對云南及邊疆的控制,影響中央王朝將帝國的影響范圍輻射到中南半島。中央王朝想要有效的控制西南地區,必須將內地與邊疆之間的通道打通,因此不會允許滇東北這樣的“內部邊疆”再次出現割據政權。滇東北地區的局勢,關乎內地與云南聯系通道是否通暢,影響云南的穩定與發展,關乎西南邊疆區域的安寧,關乎王朝的對外拓展。如乾隆年間對緬甸的征伐,就通過這個區域不斷向前線運輸軍馬、軍糧、武器裝備。清政府在該區域征收賦稅、開發礦藏、發展教育。自元代以來,歷代中央政府不斷開辦學校,擴展文化影響,鞏固內地化的成果。
(二)穩定政局,節省統治成本。元明清三朝均較為重視在邊疆地區的統治與經營,特別是明清兩朝。元朝以前,中央王朝多視西南邊疆為蠻荒之地,加之統治成本過高,實際的統治投入耗費巨大,得不償失,于是對這些區域缺乏有效統治的內在動力。到清朝時,隨著中國疆域的逐漸穩定、西南地區地位的上升、經濟地位凸顯、人口壓力不斷增加,在大一統思想的影響下,中央政府不斷加強對邊疆地區的控制。不允許其控制區域內存在獨立、半獨立的割據勢力。但當時的滇東北地區,不服從國家的統治,曾發動多次武裝反抗行為“此邊疆大害,必當剪除者也”[9]696。由此得出“滇黔大患,莫甚于苗倮,苗倮大患,實由于土司”[10]632的結論。土司坐大威脅中央政權的穩定和統一,土司叛亂影響經濟的發展與社會的穩定。清朝的改土歸流政策結束了土司之間為了爭奪利益不斷爭斗的歷史,在統一政權的管轄下,有效的削弱不穩定因素,打破土司對政務的壟斷,減少內部紛爭及其帶來的破壞和損耗。滇東北地區徹底的內地化,節省中央王朝的統治成本,隨著該區域的經濟發展、礦產開發,中央王朝的收益不斷增加,緩解了政府在該區域改流的支出,增強政府控制此地的信心。
(三)加速滇東北區域社會經濟的快速發展。隨著歷代中央王朝的統治不斷向滇東北地區及更加偏遠的地區拓展、滲透,內地化后的滇東北地區經濟也在快速發展“田疇漸廣,則民戶日增,可以填實地方,可以移易倮習”[6]454,人口快速增長、“滇銅京運”的繁榮和以“皇木采辦”為代表的森林、山地開發。清代中期以后人口增長極快,以玉米、土豆為代表的高產旱地作物的引進和種植,加強對山地和偏遠地區的開發利用,滇東北地區的人口更加稠密。滇東北區域是云南礦產資源最為豐富的區域,這些銅礦資源是清朝鑄幣的重要原料。乾隆年間礦產資源的開發進入興盛時期,有“滇銅甲天下”的說法,政府所需銅礦的75%以上均由云南供應,其中絕大部分出產于滇東北區域。銅礦業的興盛使得橫江銅船林立,鹽津成滇東北區域重要的物品集散中心,大量川鹽、川布經此進入云南,云南的茶葉、藥材經此進入四川。隨著商業的繁榮,在商業線路周圍興起許多重要的城鎮。伴隨著經濟發展水平的明顯提高,文化風俗與內地更加趨同。
隨著封建國家的不斷發展、邊疆的日益鞏固、云南地位的不斷上升、滇東北區域的迅速發展和經濟開發程度的不斷深化,該區域的內地化、國家統一化,是必然的、不可逆轉的。到了清代,整個中央王朝對滇東北這樣的“內部邊疆”進行了新的制度設計,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在制度上保持與內地的統一化和一體化,不再實行特別制度。滇東北區域的內地化是歷史發展的必然,內地化既是民族不斷融合的結果,也在很大程度上加速了民族融合;是封建農業經濟發展、向邊疆拓展的必然要求;是明清人口快速增長導致人口遷移的必然結果。
滇東北區域原有的土司制度經元明兩朝數百年的延續,已非常頑固、自成系統。當封建國家的統治不斷發展深化,隨著云南地位的不斷上升,滇東北區域施行的土司制度,已經嚴重阻礙清廷對云南的統治,影響了國家進一步的邊疆開發和對外來人口安置。到了清朝,隨著封建國家疆域的穩定、民族國家的形成,已經不可能再將滇東北區域這樣的“內部邊疆”視為邊疆,放任其自行發展,中央王朝必須將其納入國家統一的治理體系之下。
回顧歷代中央王朝在滇東北區域的統治和經營,總體來說其統治的力度和深度在不斷加深,滇東北區域與內地的政治、經濟、文化差異在不斷縮小,其內地化特征在不斷加強。滇東北區域的內地化發展與滇東北區域的重要地理位置有關,與中央王朝對云南地位的認識不斷深化有關,其內地化進程有明顯的邊疆特點,但是也有自身發展的內在邏輯和過程。經過南詔、大理時期相對獨立的發展,元朝在滇東北區域因地制宜的采取土司制度,適應當時元朝統治廣大疆域的需要,也符合少數民族入主中原后合理處置邊疆問題的需要,對于云南及滇東北區域的經濟社會發展是有利的。元朝對云南的管理統治,終結了云南可能出現的割據局勢,對西南地區的發展和多民族國家的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為明清兩朝在此區域繼續開發,推動其進一步內地化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元朝中央政府對待邊疆問題相對謹慎、保守,而隨著明清時期封建政權的發展,中央政府實力不斷增強、信心大增,對于處理邊疆問題更加大膽、更顯進取,其回緩的余地也較大,經過充分的準備開始了大規模的改土歸流,促成了滇東北區域的徹底內地化,該區域的發展也進入了新的歷史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