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曉蕓
文化自信是一個民族對自身文化的底氣①。文化消費建立在文化自信的基礎之上,指“用文化產品或服務來滿足人們精神需求的一種消費”②。但同時“文化消費也是以物質消費為依托和前提的”③。隨著社會生產力的不斷發展,群眾對于文化的需求進一步提升,不再滿足于淺層次的娛樂。他們開始追求一種精神上的慰藉,尋覓高品質、有深度的文化娛樂產品。《只有河南》戲劇幻城作為一部貫穿河南古今歷史的“現象級”戲劇作品,所展現的河南文化的厚重與博大正是一個民族文化自信的體現。但在《只有河南》走紅的背后,只談“文化自信”是遠遠不夠的,還離不開它深入創作、全方位投入市場等環節中的“生態”理念。
一部作品內容的好壞取決于它的深度與廣度。從生態角度來看,深,在于內涵的深刻,體現出的是一種多元的層次感;廣,在于內容的普世性,表現出的是一種平等的關懷。好的作品往往用平靜的語調講述“震撼人心”的故事,讓受眾能從炫目的舞臺上感受到創作者深埋的情感。
層次感主要體現在創作者對內容的挖掘上。首先是《只有河南》的投資人胡葆森先生,作為土生土長的河南人,他有屬于自己的河南情懷。這種情懷對“生于此,長于此”的河南本地創作者來說,是一種對河南文化的依戀與敬畏。也正是在這樣一個文化環境的浸潤下,才得以讓更多的河南創作者在作品中流露出濃烈的家國意識以及對“中原文化”走出去的自信。其次是導演王潮歌,她是個地道的北京人,但她卻用戲劇展現了一個“比河南更河南”的中原文化。作為一名文化愛好者,她對于文化有一種來自骨子里的崇敬,《只有河南》是她繼“印象”“又見”系列文化產品之后的又一扛鼎之作。相較于本地創作者的文化自覺,外地導演則更加注重表現自己對河南文化的新解讀。他們以受眾的身份,懷揣著對河南文化的敬意,在吸收和理解河南文化的基礎上,對河南文化進行二次創作,為河南文化的“出圈”提供了更多可能性。在當地創作者文化自覺和外來創作者新解讀的共同作用下,《只有河南》打破了歷史的時間維度,通過獨立的空間構造出不同時期的河南,賦予中原文化“一人千面”的特性,使得作品呈現出一種多元的層次感,以至于受眾在每一次的沉浸式體驗中都對河南有一種新的認識。
普世性主要體現在創作者對創作對象的一種平等關懷。從生態角度看,《只有河南》是一個超大體量的戲劇劇場聚落群,它拋離了一個劇場的概念:21個劇場,21個故事,21個主體,各自獨立卻又相互關聯。在以小見大的手法下,涵蓋了中原文化的精髓。在這21個劇目中,既有河南唐宋時的繁榮,也有1942年的苦難,還有河南精神的傳承。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只有河南》打破了歷史的空間維度,以人物群像的方式展現了中原文化的廣博與兼容并包,讓受眾更為客觀地認識河南。
《只有河南》將文化自信與創作內容相結合,以一種“毫無保留”的方式將中原文化全盤托出,并將其與“戲劇幻城”的建筑特色和戲劇內核相融合,打破了歷史與現實的時空界限,以獨立的空間為媒介,連接過去與現在。給受眾提供了一個用平等的眼光來看待中原文化的平臺,在潛移默化中“顛覆”受眾對河南的刻板印象。
政策為市場提供大環境,市場憑政策得以更好地發展。從黨的十九大提出的“文化自信”到現在“十四五”規劃提出的“構建生態文明體系,促進經濟社會發展全面綠色轉型”,體現的是文化消費理念的轉變,一種從自信到可持續的嬗變。藝術與市場是兩個獨立又相互聯系的實體,它們各自發展、相互滲透,共同作用于文藝作品。從生態角度看,《只有河南》是一個較為完整的業態產業鏈。從前期的籌備創作,到中期的包裝銷售,再到后期的宣發以及相關衍生品的推廣都呈現出平穩上升的趨勢。在這些表象之下,值得一提的是其創作者、受眾及大環境中的市場生態機制。
從文藝創作者角度來看,市場對其的影響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首先是創作者對自己的高要求。《只有河南》作為一種建立在商業基礎上的文化現象,很容易被人誤解為是借科技的噱頭消費文化。但創作者卻將《只有河南》中厚重的文化與先進的科技進行融合,重現河南歷史,不再是淺層次的復現,而是上升到了一種精神再造的境界。其次是“創作理念”的表達。一部作品能否受到受眾的認可,關鍵在于創作者的“理念”是否能得到受眾的認同和共鳴。《只有河南》通過群像式的戲劇演出,涵蓋了河南百態,以此吸引愈來愈多的外來受眾。再次是為“賣點”做好了伏筆。在《只有河南》中,導演王潮歌利用小麥作為意象,為后面“戲劇幻城”的開園埋下引子,“六月六,麥熟城開”幾乎一度成為“戲劇幻城”開業的口頭禪。隨著創作者們對文化認識的不斷深入,文化自信的種子也漸漸扎根于文藝創作者們的心中,成為他們創作的潛意識。
從受眾角度來看,受眾與市場是相互彌補的。首先,隨著群眾物質生活和文化水平的不斷提高,受眾對于有深度的作品的需求也在不斷提高,具體表現為受眾開始關注文化,并投身其中感受文化。其次,科技水平的提高讓之前很多難以實現的設想成為可能。《只有河南》對受眾的吸引之處就在于它利用科技對文化進行全新的包裝:以黃河文化為創作根基,通過一種可觸摸、可感知、可沉浸的全新藝術形式,去感受河南文化的厚重與彌遠。再次,國家政策給受眾提供了一個文化大環境。無論是“十九大”還是“十四五”規劃都能明顯感受到國家對文化的重視,以及國家為年輕人營造文化氛圍的努力。在內因和外因的共同作用下,《只有河南》成了一種里程碑式的存在,讓越來越多的受眾前往,瞻其真容。在文化消費飛速增長的背后,離不開受眾物質水平和精神境界的提高,以及文化大環境對他們的熏陶。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只有河南》的出現為國人文化自信的崛起提供了有利條件。
從宣傳推廣角度來看,《只有河南》打破了傳統意義上的推廣方式。首先,就宣傳主題而言,常規的推廣主題大多展現產品理念,但《只有河南》的推廣以“情懷”為主、文化為輔。情懷是一種情感,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小兒,人人都有。因此,相較于宣傳文化產品的“高概念”,選擇“情懷”輔之以河南文化則更容易引起觀眾共鳴。其次,在宣傳媒介方面,常規的推廣方式大多以宣傳片、平面廣告為主,但《只有河南》很好地利用了全媒體時代的特性,選用訪談和短視頻這種傳統媒體與新興媒體結合的模式進行。通過視頻中的一些劇透和一些名人游玩過后的觀后感來吸引受眾,將此處打造為一個“網紅打卡地”。再次,在整體市場運營方面,衍生品是市場運營的最后環節。它既是一種從主體中演變出來的新產物,也是市場生態圈銜接的關鍵所在。《只有河南》的衍生品很好地做到了文化與商業的融合,實現了市場運營的有機循環,推動了新一輪的文化消費。
在政策導向和文化價值的共同驅使下,《只有河南》憑借其在市場中敏銳的“生態意識”打造了一個可持續的生態市場體系。在這一體系中,各個環節相互配合,相輔相成,將原本割裂的流程彌合,構成了一個完整、全面的生態體系。
《只有河南》戲劇幻城憑借其“規模最大、演出時長最長的新劇種”的稱號,一度成為河南最火的文旅景點,堪稱文化“包裝”的典范。用戲劇論述河南古今,用全息影像再現河南歷史,高高的黃土墻內夯起的是一座充滿地方記憶和文化意蘊的古城。此種簇新的藝術形式給文藝創作的兼容并“包”帶來了新的借鑒意義,主要體現在創作內容的“包容”和作品的“包裝”方面。
其一,用多元的視角“包容”創作內容。好的文藝作品往往具有普適性,任何一個人都能在作品中找到他們那個時代的情感共鳴點。讓藝術走近人,藝術才有靈魂。因此,創作者應該聯系實際生活,結合地域文化的人文性、社會性以及獨特性進行挖掘和創造。無論是“陽春白雪”還是“下里巴人”,它們都是藝術的表現形式。創作者要做的則是二者之間的權衡,利用科技拆解并簡化精英文化,用高雅藝術的表現形式升華大眾文化的內涵,以多元的視角賦予作品層次感,以達到“千人千味”的效果。
其二,用人文色彩“包裝”文化“短板”。在當今這個“酒香也怕巷子深”的時代,再好的文化也離不開精美的“包裝”。中原文化深沉厚重,卻因其擺脫不掉的“鄉土氣”而難以跨越“走出去”的鴻溝。但《只有河南》反其道而行之,直面短板,以“鄉土文化”為特色,另辟蹊徑,以河南的“泥土”為主創元素,將傍土而生的小麥作為一種意象元素。因此,“包裝”時應注意元素的選擇和搭配,不能太過露骨、直接地選擇文化中淺層的肉眼可見的元素,要盡量選擇與地方文化相關,且能與人產生聯系的、有深度的事物作為“包裝”對象,輔之以相應的人文色彩,以實現文化形象的重塑。
文化自信是一種對文化價值的充分肯定,是一種對文化生命力的堅定信念④。《只有河南》戲劇幻城作為一部構筑獨具河南特色的、有良好發展勢態的“現象級”作品,讓地方文化完成了一次從文化自信到文化消費的過渡。該作品用發展的觀點來看待“文藝創作”這一問題,以河南文化為核心,以現代化劇場為紐帶,建構了一個全新的、綠色的、可持續的文化產業生態體系。
注釋:
①李松,王建民,張躍,朱凌飛,馬居里,許雪蓮.中國少數民族節日在國家文化建設中的地位和意義[J].藝術百家,2012(05):27-38+62.
②楊曉光.關于文化消費的理論探討[J].山東社會科學,2006(03):156-159.
③顧向鋒.思想政治教學中文化消費決策素養的培養研究[D].南京:南京師范大學,2011.
④劉正全.正確理解文化自信的內涵及時代意義[J].魅力中國,2018(43):250-2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