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翻譯原形移譯的定名與應用*

李 丹

（深圳職業技術學院 商務外語學院，廣東 深圳 518055）

原形移譯在語言符號中指將原語移入譯語的翻譯方法，原形移譯在科技翻譯中最為常見。在翻譯實踐與理論研究中，對這種翻譯方式大多采用零翻譯、形譯、象譯、音譯、形音譯等稱名。對同一譯法的不同稱名，顯示其在實踐中的普遍性，也反映其在理論上的不成熟性。俗話說，“名不正則言不順”，稱名混亂，則應用凌亂，缺乏對規律的總結，顯得譯法缺乏依據。可見對這種翻譯方法亟需準確定名，梳理其在科技翻譯中的應用規律。

1 原形移譯的定名

1.1 應用廣泛

近年來原形移譯在科技翻譯中應用廣泛。搜索《中國科技翻譯》、《中國科技術語》等探討科技翻譯的專業期刊，可發現大多數學科的翻譯方法、術語翻譯研究，都包含原形移譯。

科技翻譯采用原形移譯具有可行性和必要性。原形移譯能將信息快速傳遞給譯語讀者，保持簡約、準確和中性。原形移譯現今廣泛采用的原因可歸納為三點：漢語拼音的廣泛應用；國人外語水平的提高；全球化導致中外交往的空前密切。大量科技術語和某些社會詞語出現國際化慣性，像 GDP、WTO、iPhone等詞語，為全世界廣為接受。周有光曾提出“科技雙語言”，他認為“亞洲四小龍”的騰飛有原形移譯的因素，這些國家和地區都屬于華語文化圈，都實行“科技雙語言”，術語主要用英語。“‘科技雙語言’政策一方面可以保持‘術語民族化’的傳統，使大眾科技工作者比較容易吸收科技知識；另一方面可以創造‘術語國際化’的條件，使專業科技研究者迎頭趕上迅猛發展的信息化時代。”[1]可見原形移譯是連接術語民族化和國際化的橋梁。需注意的是術語原形移譯的流通大多局限于本學科言語社區，能促進本學科的交流發展，這些原形移譯流通于大眾言語社區需慎重對待。

1.2 名稱混亂

原形移譯在翻譯理論與實踐研究中存在稱名混亂的問題。常用零翻譯、形譯、象譯、形象譯、象形譯、音譯、形音譯等稱名，其中運用最為廣泛的是零翻譯。

定名為零翻譯存在以下問題：①初始定義過于寬泛，成為爭議的源頭。2001年邱懋如首提零翻譯，他認為零翻譯包含兩層涵義“（1）源語中的詞語故意不譯；（2）不用的語中現成的詞語譯源文的詞語”[2]。據此將零翻譯細分為兩類：第一類指省略法，第二類包括音譯和移譯。此定義內涵、外延過于寬泛，將省略法、音譯、移譯等都囊括在內，缺乏科學性和嚴謹性。②后續定義范圍縮小，但初始定義的影響一直存在。2012年，李丹、黃忠廉將零翻譯縮小為“將原語符號原封不動地轉入譯語的全譯方法。”[3]此定義雖明確了零翻譯的內涵與外延，科技翻譯不同學科實踐大多采用此定義，由于前定義先入為主，導致對零翻譯的質疑一直不斷。③零翻譯本指具體翻譯方法，一些學者在論文中將其稱為策略、原則、觀念，加劇了零翻譯概念的混亂。④零翻譯稱名本身容易帶來誤解，一些人望“零”生義，認為“零翻譯”等同于“不翻譯”，因而否認其屬于翻譯。

形譯（也稱象譯、像譯）不同于原形移譯。“形譯亦稱‘像譯’，通過具體形象直接表達原意，實物形狀由目的語文字直接顯示，或由目的語詞語的主要義素間接顯示。”[4]可見形譯需用目的語表達，這與原形移譯用原語表達截然不同。也有部分研究者認為“象譯指有些科技術語前半部分是表示該術語形象的字母或單詞，翻譯這類術語時，應將這一部分譯成能表示具體形象的字眼，或保留原來的字母。”[5]如航空航天英語中H-armature譯為H型轉子，cross-beam譯為橫梁十字頭，I-beam譯為工字梁。“形譯即照錄原文，不譯出漢語。”[5]按此分類存在三方面問題：①前后概念并不一致，可見對象譯的解釋并無定論。②倘若按象譯的后一種釋義，則形譯包括部分象譯，顯得分類不夠科學。③科技術語翻譯方法分為形譯和象譯還存在分類繁雜的問題，翻譯方法的分類不能僅考慮直觀，還要注意體系化，簡明化。少數研究者認為將“S-twist”譯為“S捻”，“F-value”譯為“F值”也屬于形譯，實則混淆了形譯與原形移譯。

音譯與原形移譯屬不同譯法，不可混為一談。“音譯是基于詞音，是譯音代義，是把一種語言的語詞用另一種語言中跟它相同或相近的語音表示出來的翻譯方法。”[6]可見音譯是對原語音的模擬，將其用譯語表達出來，不同于原形移譯保留原語語形。音譯對象多為人名、地名、和新產生的術語。這些以往用音譯的譯語，現在為避免歧義、快速流通、交流便利，也傾向于用原形移譯來替代。

形音譯屬研究者隨機創造，歸于原形移譯。形音譯即“對于由字母、數字或縮略語構成的術語，常直接借用原字母形象進行翻譯”[7]。可見其屬于原形移譯，但不能描述所有原形移譯現象，如圖像等非語言符號、大于詞單位的語言符號原形移譯均未囊括在內。原形移譯較形音譯更為全面，能涵蓋科技翻譯中所有從原符移入譯符的翻譯方法。

1.3 統一定名

針對原形移譯應用廣泛與稱名混亂的實際情況，亟需統一規范定名，現今廣泛采用的零翻譯可歸入移譯。隨著新的翻譯現象不斷出現，對移譯的認識也在不斷深入，傳統的移譯指“把源語中的詞語原封不動地移到目的語中”[4]。現今移譯的對象不限于詞匯，零翻譯就存在從原形借詞，到原形移句、移段、移篇。移譯現定義為“移譯，即移動式全譯，指照顧譯語結構和表達習慣而轉移原文語言單位的全譯方法”[8]。其中，根據原文語形的移譯方式，移譯又可細分為原形移譯，有形移譯和無形移譯，原形移譯即零翻譯。“零翻譯屬于準術語，早于原形移譯這一命名，學界一直沿用至今。從全譯方法體系來看，更準確的定位是：零翻譯是原形移譯，歸入移譯，屬于下級范疇”[9]。

語言符號的原形移譯可分為直接原形移譯與間接原形移譯。直接原形移譯指將原語符號原封不動地移入譯語的全譯方法，近些年來源于英語的科技術語原封不動移入其它語種即為直接原形移譯。間接原形移譯指將原語語形根據譯入語特點適當調整移入譯語的全譯方法，間接原形移譯一般發生在文字系統相同或相近的語言間。從上世紀初開始，漢語從日語源源不斷引入詞語，引進方式以間接原形移譯為主，即詞形常常根據譯入語言的文字特點做適當調整。例如日語“図書館”，譯為漢語字形變為“圖書館”或“圖書館”；“運転”譯為漢語字形變為“運轉”或“運轉”。“在英語、法語、德語、意大利語、西班牙語、葡萄牙語、馬來語等使用拉丁字母的語言之間，形譯也是較為常用的詞語翻譯方式。”[10]這里的形譯屬于原形移譯。

2 原形移譯的具體應用

原形移譯在科技翻譯中應用廣泛，其應用規律的總結對科技翻譯實踐具有指導意義。在科技翻譯中，原形移譯對象包括非語言符號與語言符號兩類。科技文本存在大量非語言符號，如數字與數學符號、圖像符號，對這些非語言符號一般采用原形移譯。這里的數字指阿拉伯數字，“元代大約1219至1259年期間，阿拉伯數字符號傳入我國。”[11]數字與數學符號以原形移譯形式為全世界所接受。圖像符號種類繁多，幾乎每門技術學科都可用圖像符號來傳達特殊的專業信息，如機械工程學就包括焊接圖、金相圖、力學圖、工程圖、零件圖、透視圖、材料結構圖等多種圖像符號。科技文本中的非語言符號具有簡潔、形象、意義容量大、專業通用等特點，大多采用原形移譯。有的采取整體原形移譯，有的采取圖像符號原形移譯，圖中的文字符號全部或部分譯為譯語。

語言符號原形移譯主要應用于專業術語、品牌標識、類型等級形狀、單位符號等。

2.1 專業術語

專業術語也稱技術詞，是準確標志科學技術和社科領域一定概念的詞語。專業術語原形移譯較為普遍，如在民航英語中，一些國際通用的儀表盤、按鈕、警示語等宜用原形移譯，如“AUTO、ON、HIGH”是駕駛艙中活門位置，采用原形移譯便于操作人員操作。又如在經貿英語中有Gamma分布，Sammy騙局等。縮略語是英語科技術語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形式簡練、使用靈活、信息量大的特點。縮略語有音譯：雷達（RADAR）、伏爾（VOR），意譯：大規模集成電路（LSI）、平顯（HUD）。隨著英語縮略語數量增加，全球化交流日益密切，在不同專業言語社區縮略語原形移譯數量不斷上升。縮略語原形移譯有利于學科的國際交流和新技術的快速傳播，避免翻譯不規范、混亂造成的歧義，是不同學科國際交流和發展的趨勢。

一些專業英語縮略語翻譯經歷漢譯到零翻譯的過程，說明術語國際化程度在不斷深化，縮略語零翻譯已經被該領域工作者所接受。有時縮略語后面會加表屬性的漢語意譯，進一步表明其特點，如BASIC語言（BASIC）、IBM303x處理機（IBM303x）、PAPI燈（PAPI）。縮略語大多用在專業內部交流，流通有限；隨著學科的發展，縮略語不斷推陳出新，大部分縮略語生命短暫。專業縮略語是其言語社區的區別性言語標志，便于社區內信息交流，社區外基本不流通。少數專業言語社區縮略語向大眾言語社區轉移，如：CBD，CEO，PM2.5，IPO，AI等。術語原形移譯不應過多轉移到大眾言語社區，而應盡量譯為譯語；如不能譯為譯語最好在初次出現時標注譯語解釋，便于大眾理解。

2.2 品牌標識

由于全球化發展，一些跨國公司傾向于品牌名稱原形移譯。最為著名的當屬蘋果系列產品iPhone、iPad、iPod；又如軟件名稱 Windows、Word、Excel、Power Point等。其目的就是達成在全球統一的品牌標識，擴大該品牌在全世界的影響力，這是跨國公司的營銷戰略。Kuppens認為“在商業、時尚語境使用英語具有國際性、未來性、習慣性，意味著年輕、時尚、成功、精粹、趣味”[12]；布迪厄“認為這些英語原形移譯是符號資本，能帶來經濟效益。原形移譯能增加經濟效益，是其規模增大的一個重要原因”[13]。

2.3 類型、等級、形狀

不同學科存在大量由字符、數字及其它符號組合來命名或表類型，一般也采取原形移譯。例如汽車型號：法拉利448GTB，日產NV200，馬自MX-5，本田CR-V，林肯MKZ和雷克薩斯LX等；又如天文學由不同符號組成的行星名稱，如PSR1913+16，PSR即pulsar意為脈沖星，1913表示赤經，+16表示赤緯。水產科技英語以字母或字母組合作為代碼或型號的術語翻譯時，代碼或型號部分宜采用原形移譯。如：F值（F-value），K選擇（K selection），冷凍食品T-T-T（T-T-T of frozen food），α淀粉機（α-starch processing machine）。海事英語中A1＼A2＼A3＼A4 navigation area分別譯為“A1＼A2＼A3＼A4海區”。統計學中有T檢驗，F檢驗；音樂有C、D、E、F、G調，醫學中有H7N9、H5N1等病毒名稱。不僅英文字母表類型多采用原形移譯，其它字母形式，如希臘字母同樣適用，如 α射線（αrays）、γ射線（γrays）。

一些學科運用英語字母表等級，在翻譯時，這些英語字母也應采用原形移譯。如海事英語中將耐火級別分為 A、B、C三級，故 A class division譯為“A級分隔”。又如按照德國汽車分級標準，A級車是指小型轎車；B級車是中檔轎車；C級車是高檔轎車；而D級車指的則是豪華轎車。

在科技英語中對形狀的翻譯，采用原形移譯也較為常見。以往許多研究者所稱“象譯”，一些英文字母能直觀表達術語形象，倘若能譯為對等的漢語，則盡量漢譯，如：工字梁（I-beam）、三角形螺紋（V thread screw）。如譯語中沒有對等的形象，則將字母部分原形移入譯語，很多時候還需在字母后加上表形狀的詞語，如譯為漢語時加“型”或“形”。如 H型轉子（H-armature）、倒 V型發動機（inverted-V engine）、T形滑動手柄（sliding T-handle）、W 型發動機（W-engine）、Z 形截面（Z-section）、V形槽滑輪（V-pulley）。

2.4 單位符號

單位符號是不同學科科學表達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如GB(G)、MB(M)、KB、B在計算機英語中表示存儲容量大小單位，又可在移動通信中表流量大小單位；又如物理中表酸堿度的pH值，表光照強度的lx。國際單位通用符號以往多翻譯成譯語，如今大多采用原形移譯。我國大量學術期刊要求來稿采用外文國際通用的單位符號，而不采用中文符號。如，長度：米為m、質量：千克（公斤）為Kg、時間：秒為s、電流：安（培）為A、熱力學溫度：開（爾文）為K等。這樣的要求能達到國際通用、簡潔準確的效果。

由于科學技術日新月異及全球化的影響，原形移譯成為科技翻譯一種常見譯法。現有稱名零翻譯、形譯、象譯、音譯、形音譯各有弊端，有必要重新定名。定名為原形移譯，能形象反映譯法特點，有助于進一步分類深入研究；同時能夠在翻譯方法體系找到歸屬，有益于翻譯術語的系統性。對科技翻譯中原形移譯的分類與應用的總結，發現數字與數學符號、圖像符號等非語言符號一般采用原形移譯；專業術語、品牌標識、類型等級形狀、單位符號等語言符號采用原形移譯也較為普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