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體時代自由主義新聞理論的沖突與批判

□楊宇

伴隨著傳播媒介的不斷發展以及互聯網信息爆發式增長，第二次新媒體時代的浪潮全面來襲。相比于傳統媒介時代，傳播信息的平臺越來越廣泛，海量信息的產出，使公眾在面對信息時很難做出正確的甄別。這與西方自由主義新聞理論的傳播理念不謀而合，當我們回到實踐中，這樣的傳播形式與現實存在著許多沖突，例如謠言的肆意傳播、網絡暴力以及輿論干預司法等問題，不但對公眾的權益產生損害，而且也在降低媒體的公信力。身處這樣的環境下，作為媒體人的我們更應清晰地認識到自由主義新聞理論在新媒體時代背景下的潛在問題，同時探討在新媒體時代下自由主義新聞理論中新聞自由的權力與社會責任的關系。

一、自由主義新聞理論在新媒體時代下存在的現實沖突

自由主義新聞理論的發展，大致可以追溯到1644年英國學者約翰·米爾頓的《論出版自由》，而后就是美國1789頒布的憲法《人權法案》與同年法國通過的《人權宣言》，在這基礎之上，西方學者也在不斷完善自由主義新聞理論，從而形成了獨特的思想體系和理論基礎。自由主義新聞理論有四大核心內涵為學界所公認：一是媒體的發聲不受政府干預；二是媒體對政府享有監督權；三是“觀念的自由市場”理論與“自我修正”理論；四是尊重事實的態度。

但當我們仔細去梳理這些內涵時，會發現自由主義新聞理論體系自身存在著一系列無法調和的悖論。首先，自由主義新聞理論在理論方面承認新聞不應當是無限制的自由，卻沒有給予一個學界所公認的現實標準。其次，自由主義新聞理論渴望不受到任何來自于政府的限制，同時認為媒體對于政府享有監督的權利，但對于自身的自由濫用卻沒有一個正面的解答。自由主義新聞理論存在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在區別新聞自由與濫用新聞自由時是十分模糊的，在某些時候甚至是完全不一致的。這一點也早被著名學者塞伯特指出。最后，自由主義新聞理論中最重要的一個內涵就是“觀念的自由市場”，其本質是認為公眾可以理性地從信息中選擇正確的思想，但從新聞的發展史和社會的歷史進程來看，公眾往往都是矛盾的，在理性與非理性、真理與個人的情感之中來回徘徊。在現實新聞工作中，自由主義新聞主義可以說是過于理想化。面對資本與市場競爭時，在沒有一個明確的監管制度下，傳媒業很容易淪落成資本宣傳的工具。在這種情況下，假如政府沒有介入傳媒行業，那么市場很快就會被壟斷，最終反而會失去新聞自由。同時民眾的話語權也會被大資本所遏制，帶來更多的不平等。自由主義新聞理論自身的局限性在進入新媒體時代后毫無疑問將被無限放大，自然會產生無法逾越的現實問題。

（一）表達方式與展現平臺的多樣化帶來信息大爆炸與新聞真實性的現實沖突

新媒體時代，微信、微博、嗶哩嗶哩等自媒體平臺興起，越來越多的公眾通過這些自媒體平臺來表達自己的觀點，在無形中削弱了傳統媒體的輿論導向能力與公信力，而且也使每個公眾都能成為信息的制造者與傳播者，這就帶來了謠言的快速產生與迅速擴散，同時也使公眾對于新媒體的信任度降低。

自由主義新聞理論中，對于個體表達是持自由平等的態度，這一點在互聯網的表達方式中被完美呈現出來，隨之而來的是網絡信息的大肆泛濫，導致公眾無法分辨信息的真實性，甚至是無法看到客觀的真相，從而對于快餐式新媒體信息產生不信任感。在這個追求網絡言論自由的時代里，自由主義新聞理論成為有力的理論依據，然而給公眾帶來的卻是泛濫的信息浪潮，讓公眾感到困惑與厭煩，對于信息傳播來說無疑是災難性的。

（二）抵觸政府介入媒體的固化思想與尋求商業化的畸形出路之間的現實沖突

對于國家管控新聞行業，自由主義新聞理論采取抵制的態度，這樣一來必然將媒體推向資本，資本是趨利化的，資本的介入使媒體不得不把重心放在收視率、發行量、點擊量等一系列能為其牟利的方面。市場經濟的原則是不可抗拒的，網絡媒體通過一切手段來吸引公眾，對于他們發布的信息進行點擊，這是新聞自由與市場經濟的必然產物。時間一長，公眾在評判新聞的真實性與權威性時也會出現質疑，這對于媒體的公信力將是災難性的打擊。

（三）信息浪潮中理性勝出的意愿與網絡輿論情緒化、非理性言論漫布的現實沖突

自由主義新聞理論認為給予公眾一個自由發聲的平臺，越多的觀點出現，通過理性判斷后真理就能被發掘，真理越辯越明。然而在現實中網絡傳播的聲音，理性不一定會勝利，更多的是公眾被輿論所引導，例如頻頻發生的輿論干預司法事件以及網絡暴力事件，我們可以說真理可能會遲到但絕對不會缺席，但這樣的輿論導向給當事人帶來的傷害是無法挽回的，在新媒體時代里有太多這樣的例子。網絡的開放性使公眾在面對具有煽動性的言論或者難以解決的社會問題時，相比于理性的思考，更愿意選擇情緒化的發泄。在被大量的情緒化信息裹挾時，站在理性方面的媒體對于公眾理性的方向引導往往是杯水車薪，更有甚者會受到情緒化的言論攻擊，從而進一步降低公信力。這不得不說是自由主義新聞理論自身的局限性。

（四）時效性與片面化新聞、反轉新聞不斷出現的現實沖突

新媒體時代，流量為王的理念與浮躁的態度興起，在無比便捷的網絡世界，消息在被傳播的第一時間里很難被驗證真實性，往往只追求吸睛的角度，又無法深入探討，這樣片面的報道大大增加了反轉新聞出現的可能性；從另一方面來說，新媒體時代不僅僅使公眾獲得了參與社會熱點話題的權利，同時也賦予他們對抗輿論與主流媒體深入探究的權利。在被資本綁架的媒體看來，新聞的時效性是他們的第一選擇，這樣很容易導致僅僅是截取到單一方面的信息不加探討，同時為了博人眼球帶有極大的情緒導向性，并不能做到客觀公正。因此，在后續報道中甚至不同媒體的報道都會有巨大差異，同時公眾通過互聯網平臺對于事件進行深度挖掘，使得反轉新聞已經成為業界的一種常態。而這樣的現象對于媒體新聞的發展是極其不利的，同時也會給媒體的公信力帶來巨大的打擊。

二、新媒體時代下自由主義新聞理論的批判與反思

（一）政府介入媒介是對新聞自由的保護

自由主義新聞理論對待言論自由的態度是人生來就有言論的自由，不受任何形式的管束，但在現實中，當個人行使權力時是需要在一定的法律框架之內，沒有國家法制體系的保障，言論自由就無從談起。既然不存在沒有不需要保障就能夠行使的權力，那么新聞自由就必須受到國家的經濟、政治、法制體系的一系列約束，這種約束最為直觀的就是法制體系的約束，是它為新聞自由劃清了界限。法律體系的建設總是具有滯后性，在信息高速傳播的現代，一旦法制的規范沒能約束到一些不良信息，政府的監察與懲罰手段沒能到位，新聞行業內的一系列亂象也會應運而生，造成嚴重的不良影響。媒體公信力的下降就是其中一個形式。因此，自由主義新聞理論抵制政府的管控，并不是掙脫束縛，而是在走向自我毀滅的泥潭。

（二）加強新聞管控有助于新聞行業的良性發展

新聞屬于傳媒產業，而傳媒產業也是經濟產業內重要的一環，那么它的內在驅動也必然遵循著一定的經濟規律，在這種規律之下，媒體必然是受制于市場與資本的，因此它也是具有一定的商業性質的。新聞行業受市場和資本的雙重驅動，其行為與動機很大程度上是來自于經濟利益的驅動，在經濟利益與社會道德相矛盾時，媒體往往很難做出取舍，即便是傳統媒體守住了道德的底線，新興的自媒體因為法律的滯后性以及沒有太多明確的法律進行管控，對于商業利益的追逐更是與自由主義新聞理論構建的未來大相徑庭，這自然成為自由主義新聞理論難以調和的悖論之一。因此不管是從社會道德層面來說，還是站在真正的新聞自由的角度來看，加強新媒體時代下政府對新聞行業的管控是迫切的。

（三）傳播媒介轉變導致社會責任的變化與輿論引導的規范

新媒體時代，互聯網這一傳播媒介的出現，拓寬了公眾接受信息與表達信息的渠道和途徑，與此同時也使公眾對于媒體產生了更強的依賴感。隨著互聯網的普及，公眾享受著過去時代里難有的言論自由，在發表言論的同時公眾的身份也發生了轉變，成為需要肩負社會責任的傳播者。在新聞事件發生后，網絡會迅速發酵形成輿論，并產生巨大的輿論壓力，這股力量不容小覷。如何正確地引導這股力量，過去的自由主義新聞理論無法給出一個明確的方案。當然不可否定自由主義新聞理論具有一定的前瞻性，但在新媒體時代背景下它的局限性也展露無疑，新聞的自由程度與媒介的技術發展、社會的文明程度這兩方面是分不開的，我們不能過度理想化地去發展自由主義新聞理論，同時也不能固步自封一棍子打死新聞自由，應在正確認識時代背景與社會文明程度的基礎上不斷推進與修正自由主義新聞理論。

三、結語

自由主義新聞理論的前瞻性，為新媒體時代的媒介發聲提供了有力的理論依據，但也成為許多不良媒體發表不當言論的擋箭牌。新媒體時代，在信息傳播過程中，自由主義新聞理論與現實存在著許多不可調和的矛盾，在這些沖突的波及之下，新聞媒體也是其中的受害者，對于新聞媒體的公信力造成了巨大的傷害。另一方面，公眾也在信息爆炸的時代里迷失，迫切地在尋找一條可行的出路。傳播者成為社會責任的肩負者，如何讓公眾更好地參與到新聞傳播中，如何引導好社會輿論這股強大的力量，讓新聞媒體獲得公眾的認可，提升公信力，是值得每位傳播者思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