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宋初年,出過一樁趣事。一個市民走失了一頭豬,投訴無門,便跑到登聞鼓院敲起大鼓來,這樁小事居然也上報皇帝。市民丟了豬竟然可以向皇帝投訴,這恐怕是前朝所無、后朝難見的喜劇性政治新聞,也確實說明當時的政治空氣比較寬和。
市民走失了一頭豬上報皇帝
東京宣德門左右兩側,有兩個特殊的衙門:一個是隸屬于諫議大夫的登聞檢院,一個是隸屬于司諫、正言的登聞鼓院。一般文武官員和老百姓議論朝政得失,涉及軍情機密、公私利害,呈獻奇方異術,或者陳訴冤情,等等,無法由通進司向皇帝呈進的,可以先上登聞鼓院呈進。如果鼓院不受理,再上檢院呈進。
這兩個衙門規模不大,地位也不高,卻是皇帝了解情況的一條重要渠道。文獻上有關敲登聞鼓的記載不少。如真宗天禧四年九月,接連兩天有人敲鼓。己酉日,故翰林學士梁顥的兒子梁適敲鼓,自陳父兄淪滅情況,皇帝特別錄用他為秘書省正字。第二天,同谷縣主簿李士程敲鼓,呈軍機秘密大事,因所言狂悖,責授惠州司戶參軍。
北宋初年,出過一樁趣事。東京市井間一個市民走失了一頭豬,投訴無門,便跑到登聞鼓院敲起大鼓來,這樁小事居然也上報皇帝。
宋太祖趙匡胤聽了,竟十分高興,給宰相趙普下了個手詔:“今日有人聲登聞來問朕覓亡豬,朕又何嘗見他豬耶?然與卿共喜者,知天下無冤民?!?/p>
趙匡胤這個判斷,顯然過于樂觀。不過,市民丟了豬竟然可以向皇帝投訴,這恐怕是前朝所無、后朝難見的喜劇性政治新聞,也確實說明當時的政治空氣比較寬和。
官員能上能下、能出能進形成了一種風氣
皇帝通過登聞鼓院,自然可以了解官僚隊伍中的一些情況。
趙匡胤十分倚重趙普,不過,他們之間的君權與相權的矛盾總是要爆發的,再深厚的私人交情也消融不了權力之間的摩擦。
翰林學士盧多遜便多次在趙匡胤面前揭趙普的短。趙普老是頂撞趙匡胤,皇帝對趙普也漸漸地由不滿到怨恨。剛好雷有鄰敲登聞鼓告發宰相政事堂(宰相的總辦公處)堂后官胡贊、李可度等人收受賄賂,趙孚授西川官又稱病不去上任,而這些官員又正是趙普庇護的。趙匡胤一聽十分惱怒,下令把這幾個官員交御史臺審問懲處,同時把幾位參知政事的地位抬高,讓他們與趙普一起掌印、押班、奏事,實際上是把趙普的權力加以分割。不久,干脆撤了趙普宰相之職,命他到地方做官。
與不殺大臣的政策相配合的是,朝中被貶、被降或者需要調動的官員,常常下放到各州縣去做官,但也有重新調回京城的可能。能上能下、能出能進形成了一種風氣。
如王禹偁,文壇上頗負盛名,宋太宗趙光義聞其名,端拱初年,提拔來京城為右拾遺、直史館、知制誥。王禹偁替徐鉉抱不平,貶商州團練副使;幾年之后,又召回京城,復知制誥,入為翰林學士;不久坐謗訕之罪,又貶出朝廷,去滁州、揚州任知州;宋真宗繼位,再次召回京城,再次任知制誥;咸平初年,又被趕出朝廷,出知黃州、蘄州。三進三出,三上三下。
北宋時期,三上三下、前后三次拜相的有6人:趙普、呂蒙正、呂夷簡、張齊賢、文彥博、蔡京。同樣,地方官也經常調動,從這個城市調到另一個城市,任期一般不超過4年,有的不到1年。
根據《景定建康志》記載,宋太宗一朝,升州城在22年里換了13位知州,任期最長的3年5個月,最短的3個月,平均每任任期不到兩年。這個情況在兩宋時期具有代表性,普遍如此。
為了防止拉幫結派,頻繁更換任官
走馬燈似的更換任官,其主要用意在于防止拉幫結派,杜絕地方勢力坐大。
官員流動加快,消極的一面,是不利于深入考察,難以有長遠的建樹,短期行為較多。積極的一面,是可以防止官員死守一隅,形成惰性作風、拖拉作風、保守作風以及裙帶作風。
新官上任三把火,總是給人們帶來一些新的希望。官員上上下下,進進出出,在社會上形成了可上可下的觀念,許多官員的調動是他們自己主動請求的。即使許多官員被貶謫,也并非一棍子打死,常常還有東山再起之望。于是在官僚隊伍中,乃至在整個社會,都容易產生心理上的平衡,形成政治上的穩定。這就叫動中求靜。
另外,兩宋王朝的許多皇帝,還深知在用人上兼容并包的奧妙。讓臣僚們互相牽制,皇帝既可以不必擔心某種勢力坐大,又可以聽到不同的聲音。對于頭腦比較清醒的皇帝來說,這是一種更高級的平衡游戲。至于昏庸的皇帝,就難以駕馭這種雙馬車,只好聽任臣僚們捉弄他了。
與唐朝的情況不大一樣,兩宋時的皇位傳遞雖然出現過一些微微顫動,但是沒有發生皇族內部大動干戈的仇殺。除了民族斗爭給宋王朝造成的動蕩和威脅以外,宋朝政權內的政治斗爭一直處于較平穩的狀態,既沒有諸如“七國之亂”“八王之亂”“安史之亂”那種大規模內戰,也沒有秦漢隋唐元明清等大王朝遭遇的毀滅性的農民大起義,總體來看,政局比較平穩。
趙匡胤要“為國家建長久之計”,趙光義也說他孜孜求治,希望“亦為子孫長久計,使皇家運祚永久”。可見追求“運祚久永”,是趙氏兄弟及其后繼者的工作主題。
不可否認,趙氏統治集團善于組織各種高超的政治游戲,獲得了政治上的相對穩定,為社會的發展提供了十分有利的環境。
(《大宋夢華:宋朝人的城市生活》 李春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