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傳統山水畫寫生有它自身的發展規律和要求,特別是學院教學,我們在臨摹傳統繪畫的過程中,主要學習的是某一特定時期、某一畫家及某一區域性的作品,這是臨摹課程中的局限性,而帶學生到真山實水中進行寫生時,便會出現這樣的矛盾——臨摹中的筆墨技法往往與當地的山水面貌、地理特征等聯系不上,難以找到一個交融點。像云南這樣的多民族地區,呈現的多是一些大山大水,與傳統作品中的山水地貌相比,自然呈現出一種不同的民族性和區域性。如何在水墨寫生中融入具有民族區域性的筆墨語言而又不失傳統的技法一直是我追尋的問題。云南的山水山勢龐大、山體連綿、植被豐富,在表達這些區域的特點時,僅僅運用幾種傳統山水技法是不夠的。多年來,云南美術界幾代山水畫家都在做這方面的探索和努力,都在為表現這塊神奇土地的美而孜孜不倦地尋找適合的藝術表現語言。
繪畫藝術中的民族性看似來自生活,卻又不同于生活。生活中的民族特點常以人物形象、地理環境、生活道具、語言風俗等物化現象表現出來,而藝術中的民族性是通過藝術的特殊手段對這些特點的抽象和概括,常以精神上、氣質上的特征顯現于作品中。生活中的民族特點是具體的、顯性的,而藝術中的民族性是抽象的、隱性的。從山水寫生這個方面來看,不能把臨摹課中所學到的幾種傳統筆墨符號都套用到不同的民族地方,對于不同的地理環境來說,應有不同的表現方法。李可染先生說得好:“傳統要尊重,又要敢于突破。”古人在他們的寫生中總結出來的各種勾、皴、擦、染、點的方法,我們把它們從課堂上帶到豐富多彩的大自然中,再同無限豐富的現實生活相比,又顯得太少太弱了,這些相對穩定的程式語言都是以筆墨形式表現的,這種語言也并非一朝一夕臆造所得,而是必須以筆墨的方式面對真山實水中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去進行探索,描摹刻畫,反復思考、整理,以求達到筆法、墨法與樹石皴法等最具象征性與和諧性的完美結合。
筆墨要更新,要具有時代性、民族性、區域性,這是自古以來就有前人提出的。清代山水畫家石濤的“筆墨當隨時代”,便是有力的證據。然而,這一觀點并不是無依據提出,而是在他的“搜盡奇峰打草稿”這一前提下有感而發。李可染先生提出“以最大的勇氣打出來”,是通過寫生來完成的,而它的前提又必須是“以最深的功夫打進去”,這在李可染先生、陸儼少先生等山水畫大師早期作品中可看到,他們傳統功夫之深,令后人望塵莫及,而他們后期的變法都是在寫生這一基礎之上才得以變通實現。因此,山水寫生的前提是在對傳統筆墨有了一定認識的基礎上,不斷地去觀察、去比較、去寫生、去提煉、去創作,在這樣一個不斷循環往復的過程中,慢慢讓筆墨得到升華,不斷總結出一套具有本民族特色的繪畫語言,這樣才能在創作作品中表達出自己的主觀感受,也才能準確地表現出民族生活的濃郁氣息。
創作技法固然重要,但立意也是非常重要的。立意是想法問題,而技法是技術問題。技法可以通過天長日久的苦練得到,但不可過于迷戀于單純的技法使用,這樣畫面便會失去更深刻的思想內容。而立意則是由一個畫家各方面的綜合素質來決定的,是一個人的文學、藝術,甚至哲學等各方面的綜合素養,只有通過兩者有機地結合,才能得到好的作品。
山水畫的創作,就是要運用自己的眼光、自己的視角、自己的體驗、自己的經歷和感情,用自己的藝術語言畫出一幅具有個人面貌的作品來。古人的東西固然可以借鑒,但不能照搬,我們不能掉入古人的筆墨技法之中,不但要畫出自己的感受,也要表達出生活經歷和真情實感。我們需要去發掘、去感受、去提煉出新的筆墨語言和藝術語言,創作出真正的藝術品。

楊應清
1969年出生于云南。1991年畢業于云南藝術學院美術系,2000—2002年在中國美術學院中國畫系人物專業研究生班學習。任教于云南省玉溪師范學院美術學院美術系中國畫工作室,教授。
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云南省美術家協會會員。
《曬午》獲首屆中國寫意畫展優秀獎,《初春的風》獲第二屆全國青年國畫年展優秀獎,《午后的陽光》入選第三屆中國西部大地情全國畫展,《陽光三月》入選第二屆中國人物畫展,《羅平四月》入選第二屆中國美術金彩獎全國美術作品展,《九吉圖》獲第七屆云南省中國畫大展優秀獎,《秋山》獲第五屆云南省中國畫大展優秀獎。
作品被云南省美術館、美國蒙哥馬利奧本大學美術學院、泰國皇家清萊大學藝術學院等單位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