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云南高等軍事學校的辦學史

李宗蔚

（孫中山故居紀念館，廣東 中山 528401）

云南高等軍事學校，又稱云南陸軍高等軍事學校，位于云南省昆明市翠湖西畔的云南陸軍講武堂舊址內。它是1920年代前期，云南軍事院校的最高學府。因教官的傾心培養和學員的個人努力，云南高等軍事學校的成材率極高，多位學員在史冊上書寫了屬于自己的傳奇人生。

一、創辦背景

云南高等軍事學校由“西南王”唐繼堯一手創辦，是他在人生巔峰時期，為實現“東大陸主人”夙愿，依托云南陸軍講武堂教學資源，以培養忠于自己的滇軍高層軍官團隊為目的精心打造的高等軍事學府。

1915年12月，為維護辛亥革命成果，推翻袁世凱“洪憲”帝制，時任云南省都督的唐繼堯首舉義旗，成立以滇軍為主力的護國軍，出兵川黔、兩廣與北洋軍及其爪牙部隊作戰。在征戰中，滇軍以軍官團隊高素質、部隊高戰力而著稱，屢戰屢勝。1915-1920年間，滇軍不僅抵擋住十倍于己的北洋軍進攻，打破了袁世凱稱帝的企圖，而且還消滅了為害廣東的龍濟光軍，協助孫中山建立了廣州革命政權。

因滇軍的顯赫戰績，唐繼堯聲名鶴起，政治地位不斷提升。1916年5月8日，他被任命為護國軍軍務院撫軍長；1918年，他又被推舉為護法軍政府總裁兼滇川黔鄂豫陜湘閩八省靖國聯軍總司令。在此過程中，唐繼堯意識到，他離“東大陸主人”的人生夙愿僅有一步之遙。“行百里者半九十”，要走完這最后的一步，關鍵是要抓好自己賴以成名的“槍桿子”——滇軍。

1915-1920年間，滇軍急速擴張，由護國出滇前的二師二旅擴充至九個軍、十余個旅。在滇軍的擴張中，唐繼堯發現，軍中擔任軍長、參謀長高級軍職的多是他在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校友（如顧品珍、葉荃），有些甚至是他的老上級（如李根源）。這些人的從軍履歷和對軍隊的影響力與他不相上下，如發生類似駐粵滇軍總司令李根源1918年在韶關另立山頭的現象，他將無從管制。為穩固軍隊，唐繼堯決定培養一批忠于自己的高級軍官。

關于以何種方式培養忠于自己的軍官，唐繼堯胸有成竹。他決定遵循自己早年的做法——以云南陸軍講武堂為基地，進行辦學。早在1914年，唐繼堯任云南都督之初，他就曾在講武堂內開設兩期將校班，廣泛招收滇軍中下層軍官和西南諸省子弟入學受訓，培養班底。這一次也不例外，唐繼堯決定繼續利用講武堂教學資源，開班辦學。

二、辦學特點

1920年11月2日上午11時，云南高等軍事學校正式開學。為表重視之意，唐繼堯撥冗出席，發表演說，勉勵學員“保云南軍界之光榮”①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中華民國史組等編：《中華民國史資料叢稿大事記 第六輯》，中華書局1978年版。。根據相關史料，可將云南高等軍事學校辦學特點簡述如下：

（一）辦學簡況：云南高等軍事學校以“研究高深軍事學術，養成軍官人才”為名，于1920年9月仿造陸軍大學形式創辦，②《創設高等軍事學校》，《時報》1920年9月29日，第6版。1924年1月停辦，共招生兩期，畢業學員56人。學校學制一年半，以戢翼翹、劉國棟為校長，蔣政源、戴作稽為教育長，下有高等兵學科教官3人（苫米地四樓、鈴木兵一郎、李嘉彥），翻譯教官4人（林仲墉、王柏齡、帥崇興、張卓），普通學科教官7人（饒重慶、鄒世俊、楊蔭純、馮家驄、陳立干、王開元、繆嘉琦），副官3人（王士濟、方兆慶、馬福恩），助教3人（曹德馨、李孝怡、萬夢麟），合計教官24人。第一期開班于1920年11月，1922年6月畢業①樂銘新：《云南軍事學校教育史略》，謝本書主編：《清代云南稿本史料》，上海辭書出版社2011年版，第256頁。，畢業學員30人。第二期開班于1922年6月②樂銘新：《云南軍事學校教育史略》，謝本書主編：《清代云南稿本史料》，上海辭書出版社2011年版，第256頁。，1924年1月畢業，畢業學員26人。

（二）辦學思想：云南高等軍事學校以“仁義”思想為辦學理念，“保國衛民”為辦學宗旨，提倡德術雙修，終身學習。創辦人唐繼堯就“仁義”辦學理念和“保國衛民”辦學宗旨曾這樣論述“以軍事論，荀子議曰齊之技術不可以遇魏氏武卒；魏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銳士；秦之銳士，不可以當桓、文之節制；桓、文之節制，不可以敵湯、武之仁義”“今國家之難，伏莽潛滋，外患內憂相因而起。予尤望諸同學屾其所學，以應時勢之需要，扶危定難，保國衛民”。③云南陸軍講武堂歷史博物館藏：《云南陸軍高等軍事學校同學錄》，1923年10月，云南新文石印館代印。校長劉國棟就德術雙修觀念，在第二期同學錄序言中提到“以道德為之體，以學術為之用，忠憤耿耿，浩氣昭昭，則其永立于常勝不敗之地”。④云南陸軍講武堂歷史博物館藏：《云南陸軍高等軍事學校同學錄》，1923年10月，云南新文石印館代印。教官苫米地四樓為鼓勵學員終身學習，在祝第二期學員畢業的賀詞中寫到“不斷地補進新的知識，為將來時運到來時的轉機作準備，是非常有必要的。無論每天的工作多忙，抽出兩小時左右的時間，為了自身修養多讀讀書，充實自己”。⑤云南陸軍講武堂歷史博物館藏：《云南陸軍高等軍事學校同學錄》，1923年10月，云南新文石印館代印。

（三）課程設置：因辦學時間短，教官學員人數少，云南高等軍事學校并無與課程設置直接相關的史料。根據云南高等軍事學校同學錄和同期云南陸軍講武堂同學錄等間接史料，可將其課程設置情況還原如下：一、云南高等軍事學校設有高等兵學科和普通學科課程。高等兵學科有戰史、戰略、戰術、筑城等四大課程，內容包括圖上戰術、現地戰術、沙盤教育、兵棋、參謀旅行、實戰指揮、野外筑城、永久筑城等；普通學科有各國歷史、各國地理、外語、軍政戰史、國際法學、圖法學、地形學、測繪學、交通學、衛生學、馬術、馬學、勤務學、指揮各種隊伍法、各隊新戰法等。二、學制上，云南高等軍事學校采用與陸軍大學速成班相同的規劃，以半年為一個學期，合共三個學期。三、考核上，云南高等軍事學校采用云南陸軍講武堂的考核方式，有臨時抽查、月末固定考查、每學期期末考試、畢業考試等。

（四）教官組成：唐繼堯高度重視云南高等軍事學校的教官隊伍建設，不僅從云南陸軍講武堂內抽調了以林仲墉、帥崇興為代表的一批精兵悍將充任普通科教官，而且還延聘了云南省內多位學科專才進行授學。為讓在讀學員掌握先進軍事理論和國外軍事領域前沿動向，唐繼堯還聘請了兩位日軍軍官任高等兵學科教官。根據24名教官的履歷和學歷，可將他們分為以下四類：1、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畢業的沙場宿將，以校長戢翼翹、劉國棟為代表，共8人；2、國內軍校培養的軍事專才，以高等兵學教官李嘉彥為代表，共8人；3、云南知名人士、各學科權威，以普通科教官馮家驄為代表，共6人；4、外籍教官，為日本陸軍軍官苫米地四樓、鈴木兵一郎。（詳見附表一）

（五）學員來歷：云南高等軍事學校招生面非常窄，有三條招生原則：一、只在滇軍內部進行選拔；二、要求入學學員必須是云南陸軍講武堂或其他相當軍事學校的畢業生，并有三年服役經歷；三、僅限中校及以下軍銜者報考。⑥《創設高等軍事學校》，《時報》1920年9月29日，第6版。以第一期為例。30名學員中，講武堂各期畢業生有24人，曾就讀湖北陸軍中學1人。以第二期為例。26名學員中，1922年入學之時已授中校軍銜6人，少校軍銜17人，上尉軍銜2人。（詳見附表二）

附表二 云南高等軍事學校學員信息簡表①注：凡無特別標明，講武堂均指云南陸軍講武堂。

三、辦學經歷

1921年2月，在第一期學員入學三個月之際，顧品珍、葉荃等一批滇軍高層軍官因不滿唐繼堯年年征戰，勞民傷財行徑，毅然發動兵變。唐繼堯被迫下野，離開昆明。

1921年2月-1922年3月間，顧品珍以滇軍總司令兼省長身份統轄云南。督滇期間，顧品珍除提拔了一批親信任滇軍各軍主官外，其余政策多延續唐繼堯所為，云南高等軍事學校因此得以繼續辦學。

1922年3月，唐繼堯在舊部龍云、胡若愚等的支持下，利用顧品珍出滇北伐時機，在昆明宜良擊敗顧主力部隊，再次督滇。回到云南的唐繼堯，因顧品珍兵變事件，更加重視高級軍官團隊的建設工作，于1922年6月云南高等軍事學校第一期學員畢業之時，緊接著開班辦第二期。

1924年1月，云南高等軍事學校第二期學員畢業。在二期辦學期間，唐繼堯一直在探索如何能培養出絕對效忠于他的軍官團隊。經研究，他想到了一個自認為萬無一失的方法——招收毫無從軍經歷的學生入高等軍事學校學習，讓他們從進入軍隊第一天開始，就打上“唐系”的標記。

1925年3月，唐繼堯利用云南陸軍講武堂辦“預科班”一期，招收小學學歷以上的207名學員入堂進行為期2年的學習。按原定計劃，這批學員畢業后，將升入云南高等軍事學校第三期“高等班”學習。

1927年2月，唐繼堯親信龍云、胡若愚等發動兵變，再一次推翻他的統治。因唐繼堯的失勢，即將畢業的“預科班”學員轉入“高等班”的計劃未能實現，云南高等軍事學校的辦學最終定格在1924年1月。

四、小結

云南高等軍事學校可以說是云南乃至中國西南地區第一所名義上的陸軍高等軍事院校，開創了中國地方軍閥辦理陸軍大學的先河。它是“西南王”唐繼堯為實現“東大陸主人”夙愿，依托云南陸軍講武堂傳統教育資源而特意創辦的，辦學目的在于培養效忠于唐繼堯個人的滇軍高層軍官團隊，用以征戰天下。

在唐繼堯的重視下，云南高等軍事學校群賢畢至，匯集了當時云南最頂尖的一批軍政人才。19名擔任軍職的教官，最終獲授中將軍銜5人，少將軍銜8人。5名無軍職教官皆為云南知名人士，如饒重慶、鄒世俊分別是云南法政專門學校、云南省立第一師范學校校長，楊蔭蒓曾任云南水利局局長，陳立干是云南省立獸醫實習所所長，王開元是云南光明雜志社社長。

在教官的精心栽培和學員的個人努力下，云南高等軍事學校成材率極高，多位學員留名史冊。學員萬夢麟曾先后擔任云南陸軍講武堂、黃埔軍校、陸軍步兵學校、中央軍校教官，培養軍事人才無數，并于1950年5月在云南開遠率部接受中國人民解放軍改編。學員廖行端曾先后任軍事委員會訓練總監部工兵副監、陸軍工兵學校校長等職，長期致力于工兵人才的培養工作，并于1949年12月參加云南起義。

繆源清 講武堂丙班學員，1917年獲授七等文虎章，1922年任陸軍步兵少校。鄧永清 少校。樊俊伯 講武堂14期工兵科學員，少校，曾任安寧縣縣長、昭通縣公安局局長。荊上林 講武堂8期步兵科學員，上尉。穆法懋 講武堂7期步兵科學員，少校。黃裳 保定軍校1期肄業，中將，曾參加二次革命，東征陳炯明、北伐。杜作鎮 中校，后曾任吳淞區要塞司令部參謀長、四川第十六區保安副司令。何榮光 講武堂丙班學員，少校，曾任云南中甸縣團保事務所團首。計振綱 保定軍校畢業，少校，曾任靖國軍營長、順寧縣第五區區長。李世杰 講武堂14期炮兵科學員，曾任中校副團長。楊運新 講武堂15期學員，中校，1928年任滇軍第七師參謀長1935年2月任近衛第二團團長。曾作霖 少校，1932-1935年曾任德欽設治局局長。陳宏志 講武堂10期學員。吳徽 中校。金士夔 中校。李海林 講武堂10期學員，中校。羅燦春 講武堂11期炮兵科學員，少校。韓邦國 講武堂11期步兵科學員，上尉，1933年在云南省國民軍事訓練委員會任職。謝崇綺 韶關講武堂1期學員，少將，曾任黃埔軍校第七期訓練部課長。馮永年 講武堂12期將校班學員，少校。孫滋 講武堂12期將校班學員，少校侯差。楊玉書 講武堂12期學員，少校，曾任保山縣參議會議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