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筒哦
爆紅的丁真落到了杜冬手里,真是種冥冥之中的幸運。
杜冬被網友戲稱“年度最強經紀人”,每一個步法都踏得精準而有格局。
面對盛贊,他自己只是謙虛地說:“國企,國企,我們是國企。”
然而你以為杜冬就是個“普通國資基層干部”嗎?
其實,杜冬才是真正的“寶藏男孩”!
1979年,杜冬出生于江蘇南京,漢族。
2003年,杜冬從河海大學畢業,學的是水利工程。畢業后,他來到上海寶鋼做英文翻譯,成為名副其實的上海白領。在寶鋼,他一定和劉慈欣一樣很會“摸魚”。
那期間,杜冬翻譯了小說《黑暗之劫》,藝術史《波西米亞:迷人的放逐》。據說,他還曾學習了日語和西班牙語。他的這兩本譯著,均可稱經典。
根據網上可查的碎片信息,杜冬目前仍然在泡豆瓣,是個十足的“文藝大叔”。
13年前,也就是2007年,還在上海寶鋼集團當英文翻譯的杜冬,以一名背包客的身份踏上川藏線的“朝圣之旅”。
2007年8月2日,杜冬抵達川藏線上最高的縣城、海拔四千米的理塘。其時,正值理塘一年一度的賽馬節。“草原火熱,小伙子長發飄飄,姑娘窈窕。”草原上,一個跳舞的姑娘讓杜冬一見鐘情。這位姑娘名叫曲西。
“她有著水晶般深邃的眼睛,油亮的辮子垂在番紅底金花的藏襯衣上”,仿佛古代壁畫上的仙女,杜冬看得入迷,“我像螟蛉一般飄飛著,沉了進去。”
杜冬本計劃在理塘休息一日,然后就去巴塘,跨過金沙江去西藏。曲西讓他留了下來,一番打探之后,杜冬未敢貿然打擾,然后滿腹心事地去了拉薩。但10日后,他終究被內心“打敗”,又回到理塘,敲開了曲西家的門。
曲西是父母最小的女兒,上面有兩個哥哥,還有一大群“浩浩蕩蕩”的表姐表妹堂哥堂弟,一大家人住在一起。曲西的母親拉姆是這個大家庭里的權威,但只會說藏語,這讓原本就內斂的杜冬無從表達,在曲西家盤桓幾日后,杜冬不得不向這個特別好客的一家人告別,回到當時的工作地上海寶鋼。
這次草原上的邂逅讓杜冬從此情牽理塘。他不斷和曲西電話聯系,希望能在對方心目中留下美好印象,而且自從2007年之后,幾乎每一年杜冬都要去理塘看望一次。
杜冬用各種方法向曲西示愛。曲西生日時,雖然遠在上海,杜冬還是設法想給曲西一個驚喜。他想到了送藕,盡管高原之上就沒幾個人吃藕、盡管當地餐館都少見這一食材,但因為曲西愛吃,杜冬費盡心思準備這份特別的生日禮物。
2009年,杜冬請假3個月,帶了一本英文書再次上高原,住進了曲西家。一邊翻譯,杜冬一邊享受著曲西家的溫馨。曲西八成早已感受到這位漢族大哥的愛意,但這位害羞的藏族姑娘卻一直不肯接納,曲西對他的情感若有若無。
杜冬很是苦惱,3個月假期行將結束時,他萌生出一個浪漫的創意,在他住過的房間內,給曲西留一幅壁畫。他設想曲西將來可能的驚喜:“希望我走后的黃昏,曲西打開我住過的空蕩蕩的房間,會看見正對面有一幅精美的壁畫,畫的是她在水井邊,眼睛晶瑩如水晶。”
但杜冬顯然低估了藏式畫藝的難度,學習了很久,連畫一朵小花他都很難掌握,最后這個浪漫設想,只能遺憾作罷。
2007年到2010年間,杜冬6次從上海、南京趕到理塘。曲西為他打開了一扇窗,藏族同胞古典的家庭關系和社會結構,讓杜冬迷戀,他喜歡上西藏的一切。2011年,這位年輕人甚至辭掉了在上海的工作,只身定居拉薩。杜冬開始習慣喝甜茶、學會了說藏語。
童話故事最終還是未能在現實中上演,美麗的一見鐘情最后成了難以釋懷的遺憾。據說,直至杜冬向曲西遞上自己長達15萬字的《康巴情書》,姑娘也仍未所動。
故事的結局是,曲西嫁為他人婦。
杜冬在他的書中寫道:“康巴之前,我沒有信仰;此去經年,我懂得了憂傷。”
據說,杜冬后來與一位同樣對高原文化有興趣的研究人類學的姑娘相戀結婚;又據說,再次提起《康巴情書》中的曲西,已經結婚的杜冬表現出“滿滿的求生欲”,強調“是當時心儀的姑娘”。
杜冬說,自己并沒有對現在的愛人隱瞞當初的故事。
2011年,杜冬前往西藏拉薩定居,擔任《西藏人文地理》雜志記者和翻譯,同時在西藏大學攻讀宗教史。
從2011年正式入藏生活之后,出書的光環逐漸褪去,西藏以其真實而自然的面貌展露在其眼前。他喜歡當地的生活。
杜冬最喜歡西藏林芝的錯高村。這個村莊位于西藏林芝“巴松措”湖的東北端,背倚雄奇陡峻的雪山,有一座雪山在當地被稱為“燃燒的火焰”。這個村子所有的房子大概都建了二三十年,全部由木頭搭建,呈現一種冷淡的色調,天氣也令人覺得舒服。
杜冬在一篇描述錯高的文章中寫道:“錯高本身就是一臺木鬧鐘,從來沒有走過準點,活門會定期打開,表演錯高人的時間形態和生活活劇:狗從洞里爬出來叫,馬在地上打滾蹭癢,男人別著腰刀走上臺階,女人擦洗供佛的靜碗,整整齊齊如魚鱗一樣放在陽臺上。”
他也喜歡錯高的食物:
“藏雞蛋個頭小,蛋黃卻很大,有少見的油香味,還像綠豆酥一般有韌性,甚至有淡淡的甜味。酥油茶中規中矩,錯高村并不以好酥油出名。還有一樣東西讓早餐的平淡無奇變成舌尖的驚喜和冒險:手工打制的辣椒。
辣椒的確具有神奇的力量,缺乏個性的、中庸的面餅,在涂抹了玉珍姐的紅辣椒之后,突然具有了刀一樣鋒利的口感。昏沉沉的夜晚就這樣被一刀割開。
藏黑豬滋味最足的部分來自于那有灌木叢、堅果和松茸氣味的脂肪,初步的熏烤之后,脂肪的中部有些透明,邊緣依然潔白并有紅暈,仿佛玉蘭花的花瓣,對著爐火能看見豬肉中的紋理。
阿佳玉珍解開放“退”(臭奶酪)的塑料袋,頓時感覺這壞脾氣的奶酪長出了手指,猛戳你的鼻頭。
初入舌尖,你像是一腳踢開了一扇久已關閉的銹鐵門,闖入了久已荒蕪的花園,野草、苦蔥、劍麻和蒜等植物瘋長,爬滿花園,在你腳下破碎,搖曳出令人暈眩的氣味,這花園就是你的舌。你不由自主地向草叢深處走去,直到野草及腰,看到女巫在野草叢中跳舞。
荷蘭作家Nooteboom說,食物是距離邪惡最遙遠的。”
(摘自《西藏的味道》,作者杜冬)
令杜冬記憶猶新的,還有噶托寺。他記得一年夏天他和攝影師大刀367出門去看噶托寺,走了很遠,開車從縣城出發,到達4500米高度,路越來越不好走。忽然一個急轉彎,杜冬看到遠處一個金塔出現在夜色中。“晚上噶托寺開著燈,有種希臘劇場的感覺。”
定居西藏的杜冬,甚至曾經為全球第一的旅行指南《孤獨星球》撰寫過西藏卷。這本對西藏描述得事無巨細的旅行指南,至今仍然是最經典的“旅行圣經”,沒有之一。
杜冬是什么時候回到的理塘,又是如何從一個“文青”變身成為了“基層國資小官僚”——國資企業理塘縣文旅體投資發展有限公司(簡稱“理塘文旅”)的總經理,可能只能由他本人來講述了。
網上查到的資料,只是顯示:理塘文旅成立于2014年6月30日,法定代表人為“杜冬冬”。
他終于還是回到了自己魂牽夢繞的理塘,回到了“他當時心儀的”康巴姑娘曲西所在的那座高原小城。
杜冬,終究還是逃不掉“上天的安排”。
他,才是上天賜予理塘最珍貴的禮物——一個深刻理解藏文化、懂英語、懂漢語、懂文學、懂旅游、懂網絡、懂傳播,更懂得珍視并深愛那座高原小城以及祖祖輩輩生活在那里的人們的“文藝中年大叔”。
2020年11月的一天,一位名叫丁真的康巴小伙,出門買方便面,偶遇一位攝影師。丁真純真的笑容被拍下,火爆全網。
后來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
杜冬和他的團隊,迅速意識到其中的價值,果斷與丁真簽約,讓他成為了“理塘旅游大使”。丁真沒能和其他一夜爆紅的網紅一樣,被拖去直播帶貨,而是被拉去“掃盲”。
杜冬說,“丁真是上天送給理塘的禮物,我們應該去認真地保護和培養。”說出這番話時,杜冬就像是在愛護自己的孩子一樣愛護丁真,也愛護理塘。
祝福丁真,祝福理塘,也祝福“丁真背后的高人”杜冬。
希望杜冬能好好守護理塘那片屬于他心中的圣地,也守護丁真和他的小馬珍珠,守護曲西和祖祖輩輩生活在那里的可愛的人們。
那里,曾有過他火一樣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