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動嵌合：后疫情時代行業協會商會黨建模式探析

范家寶 周俊洋 梅冬麗

[摘要]“嵌入型”黨建模式在行業協會商會黨建工作初期發揮了重要作用，但在后期存在若干問題，具體表現為行業協會商會與上級黨組織互動不足致使結構嵌入低效，與政府部門互動不足致使功能嵌入低效，與會員企業互動不足致使認知嵌入低效。“互動嵌合型”黨建模式強調在多主體的互通互聯與協作共享中，實現黨的領導與行業協會商會內部治理的有效互動與融合，因此更有利于破解后疫情時代行業協會商會黨建工作面臨的困境。通過賦權增能與明確職責相結合，實現行業協會商會與上級黨組織的互動嵌合;通過購買服務與提供服務相契合，實現與政府部門的互動嵌合;通過創新形式與豐富內容相融合，實現與會員企業的互動嵌合。

[關鍵詞]行業協會商會黨建互動嵌合模式創新

[中圖分類號]D632;D26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19596（2021）120014-06

一、問題的提出

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提出要“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格局，同時加強社會治理制度建設”[1]，這既為社會公眾參與創新社會治理格局創造了空間，又為其指明了方向。然而，無論如何創新社會治理方式，堅持黨的領導、接受黨的指揮始終是其根本，即要堅持黨委領導、政府負責、社會協同、公眾參與、法治保障的社會治理體制[1]。由此可見，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新格局，既要吸引包括公民、社會團體等在內的多方主體參與，又要高舉紅色旗幟，通過黨建引領社會治理的方式堅定其政治信仰，實現黨的建設與社會治理齊頭并進。

行業協會商會包含行業協會、行業商會與異地商會這三種經濟類社團，它們秉持抱團取暖、共謀發展的建會目的，以自愿性為入會原則，是一種自下而上的非營利性社會組織。從數量上來看，據民政部統計，自2005年起行業性社團就已成為我國第一大類社會組織，且保持著10%～15%的年均增長態勢;從發展質量來看，我國行業協會商會得以優先發展，并成為迄今為止發展最為充分的社會組織;從影響范圍來看，全國500強企業以及絕大多數具備一定規模的企業，基本上都是行業協會商會的會員單位[2]。由此可見，行業協會商會在我國經濟社會治理中扮演著極其重要的角色，是推進社會治理現代化的重要主體。而在此過程中，如何科學有效地開展行業協會商會的黨建活動，不單是鞏固黨的執政基礎、落實全面從嚴治黨的迫切要求，更是促進行業協會商會牢記初心與使命、實現健康發展的現實需要。

從現實來看，一方面，行業協會商會因數量眾多以及會員覆蓋面廣等現實特點，其黨建工作成為社會組織黨建中基礎最為薄弱的領域[3];另一方面，新冠肺炎疫情的暴發與持續，致使眾多行業協會商會的團體性優勢受到重創，其黨建活動也陷入停滯狀態。因此，在后疫情時代，加快推進行業協會商會黨建工作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與時代意義。基于此，本文試圖回答如下問題：當前行業協會商會黨建模式存在哪些不足？對行業協會商會黨建提出的新要求是什么？如何進行行業協會商會黨建模式的創新，以滿足上述要求？XUEHUI學會2021年第12期2021年第12期互動嵌合：后疫情時代行業協會商會黨建模式探析XUEHUI

二、互動不足與嵌入低效：行業協會商會黨建模式創新的必要性

嵌入理論（Embeddedness?Theory）最早源于西方經濟學領域，由匈牙利經濟學家波蘭尼在分析經濟活動與社會關系時提出，他認為經濟活動的開展并非單獨進行，而是鑲嵌在社會、政治制度以及宗教活動之中。隨后，這一理論被廣泛應用于社會科學領域，“嵌入”的含義也從“鑲嵌”擴展為“互動與銜接”。在社會組織黨建活動中，黨組織憑借自身的政治優勢、資源優勢與組織優勢等優越條件，通過結構嵌入、功能嵌入、認知嵌入等方式對社會組織成員進行觀念的傳輸與思想的融入，并在此基礎上提升黨組織對社會組織的影響力，這種“嵌入型”黨建模式已成為包括行業協會商會在內的眾多社會組織開展黨建工作的傳統經驗性模式[4]。然而，盡管該模式在行業協會商會黨建工作初期能夠產生積極影響，但在后期存在因互動不足致使嵌入低效的問題。

（一）與上級黨組織互動不足，致使結構嵌入低效

結構嵌入是指黨組織作為一種相對獨立的組織要素嵌入行業協會商會的內部治理系統，實現黨的組織體系與行業協會商會組織體系的結構性耦合，并在此基礎上形成一種新的關聯結構[5]。以地方社會工作委員會為代表的上級黨組織具有相對較大的管理權限，是行業協會商會黨組織的重要對接方與管理者，然而在實踐中，存在上級黨組織與地方行業協會商會互動不足致使政治嵌入低效的問題。

第一，上級黨組織與行業協會商會負責人之間互動不足，致使部分負責人產生黨建工作會占用企業經濟發展工作精力的錯誤思想。受此影響，部分行業協會商會負責人對成立黨組織的接受程度不高，甚至出現抵觸心理。一項對武漢市江夏區商會黨建工作情況的調查結果顯示，截至2020年，全區共成立26家商會，然而僅有5家商會成立了黨組織，甚至某些規模較大的商會也未成立黨組織[6]。第二，上級黨組織與行業協會商會黨組織之間互動不足，致使行業協會商會黨組織陷入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盡管地方社會組織工作委員會鼓勵甚至要求行業協會商會按照黨員屬地管理原則成立黨支部，但對其黨支部身份以及權限等未能給予明確界定，而《關于加強社會組織黨的建設工作意見（試行）》以及《關于改革社會組織管理制度促進社會組織健康有序發展的意見》等法規和文件也未予以明確規定。特別是在獨立發展黨員的權限上，絕大多數行業協會商會尚未有此項權利，即便個別會員對加入黨組織懷有極大熱情，也不能被予以確切答復，致使會員對其認可度降低。在此背景下，行業協會商會黨組織的作用受限，陷入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例如，2017年長沙市172個行業協會商會僅發展5名黨員[2]，這與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的“注重從社會組織中發展黨員”的提議尚存較大差距。

（二）與政府部門互動不足，致使功能嵌入低效

功能嵌入是指在結構嵌入的基礎上實現對行業協會商會資源的合理調配與使用，并以此實現黨建功能與治理績效的同步提升[5]。經費不足、缺乏專職干部、沒有固定辦公場所等是困擾行業協會商會黨建工作開展的重要問題。一項對武漢市異地商會的調查結果顯示，武漢化隆商會的辦公室設在黨組織書記的住房內，且一年的辦公場地租用費僅有2萬元，因此難以開展高質量的黨建活動[6]。甚至某些規模較大、資金實力較為雄厚的行業協會商會也表示“缺乏政府參與支持下的黨建活動只會越做越小，且會加劇商會的幫派化”[7]。由此可見，政府部門通過財政資助與政策支持等形式保持與行業協會商會的互動交流對其黨建工作至關重要。然而，在現實中依然存在政府部門與行業協會商會之間互動不足致使功能嵌入低效的問題。

第一，政府部門對行業協會商會黨建干部的培養與派遣力度以及重視度不足，在此背景下，行業協會商會黨組織干部往往身兼多職，業務繁重。以揚州市福建商會為例，該商會黨支部的4名黨員干部——書記、組織委員、宣傳委員與紀律委員又分別對應著該商會的常務副處長、執行秘書長以及常務理事等職務，與此同時，還擔任一家或者多家企業的集團董事長[7]。在如此繁重的企業與商會工作交織下，他們參與黨務工作的時間與精力等相對有限，因此難以保證商會黨組織的規范化與標準化建設。第二，政府部門對行業協會商會黨建工作的資源投入力度不足，因此其開展黨建活動所需資金不能得到有效保障。行業協會商會開展黨務等活動的經費主要來源于會員繳納的會費。一項對深圳市30家商會的經費來源調查結果顯示，會費、社會捐贈與服務費是商會最主要的三大收入來源，其中，會費占總收入的80%以上[8]。然而，新冠肺炎疫情的暴發使得各會員企業經營困難，難以進行會費繳納，因此黨務活動的開展也難免捉襟見肘。在場地有限與資金短缺的雙重困境下，某些商會表示只能“通過訂購發放少量黨的理論書籍，讓黨員干部進行自學、寫心得與體會”等單一形式開展黨建活動[9]，這大大降低了黨員們的參與積極性。

（三）與會員互動不足，致使認知嵌入低效

認知嵌入也被稱為價值嵌入，是指行業協會商會重視會員的思想政治學習工作，著力提升會員的理論知識與認知水平[5]，在此基礎上，會員普遍擁有對黨建工作的極大熱情與積極性，并在實際行動上表現出互惠合作的意愿。然而在實際中，依然存在行業協會商會與會員之間互動不足致使認知嵌入低效的問題。

第一，行業協會商會黨組織與所屬黨員會員互動不足，致使黨建活動內容大同小異，形式缺乏新意。長期以來，一些行業協會商會主要通過開展黨員學習教育活動、集體學習或是主題黨日等傳統形式開展黨建工作，較少使用新媒體手段，難以引起黨員會員特別是一些年輕會員的興趣。黨員們往往被動參與，學習的自覺性、實效性都難以達到預期目的。第二，行業協會商會黨組織與會員互動不足，致使部分非黨員會員的入黨積極性不高。行業協會商會黨組織對組織內其他非黨員會員的號召力與影響力不強，彼此間的互動聯結也不足，加之黨員身份并不會給個人帶來實質性的經濟利益或社會地位，因此在激烈的市場競爭環境下，部分會員的入黨積極性不高。例如，揚州市福建商會作為一家擁有578家會員企業的大型異地商會，近7年間僅收到5份入黨申請書，且并未成功發展1名黨員[7]。

三、互動嵌合：內涵剖析與現實意義

嵌合（Chimerism）一詞最早來源于生物醫學領域，指的是移植后的細胞在接受者體內共存的狀態。在社會科學領域，嵌合概念主要指的是作為整體層面的系統內部各要素之間所具備的包含、重疊與互補，并且具備內在一致性的一種結構性聯系，其中內在一致性強調要素個體與系統整體在終極目標與價值的追求上所保持的一致性[10]。以嵌合理論為分析視角，本文提出了行業協會商會“互動嵌合型”黨建模式。具體而言，該黨建模式注重整體性與多元性，強調運用系統分析的原則與方法，在行業協會商會與上級黨組織、政府部門以及會員等多元主體的互通互聯、協作共享中實現黨的領導與行業協會商會治理的有效互動與融合。與“嵌入型”黨建模式相比，“互動嵌合型”黨建模式具有以下幾個突出特點與優勢。

首先，嵌入的重點在于組織或要素間的單向進“入”，而互動嵌合則側重于多主體間在互動情境下的融合與合作，因此重點在于“合”;其次，從聚焦過程來看，“嵌入型”黨建模式關注的是行業協會商會黨組織的建設前期，階段性特征較為明顯，而“互動嵌合型”黨建模式則聚焦于行業協會商會黨組織建設的全過程，整體性特征較為顯著;最后，從預期成果來看，“嵌入型”黨建模式的目的是盡快實現黨組織在行業協會商會間的有形覆蓋，追求數量建黨，而“互動嵌合型”黨建模式則力求實現黨、政、會之間的有效嵌合，追求黨建工作的數量與質量并舉。由此可見，“互動嵌合型”黨建模式不僅能夠切實改善包括行業協會商會在內的眾多社會組織在黨建工作中面臨的“懸浮化”“形式主義”等現實問題[4]，還有利于完成“質量建黨”的新任務與使命，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而在后疫情時代的當下，在眾多行業協會商會組織開展黨建工作陷入瓶頸的特殊時期，“互動嵌合型”黨建模式還具有重要的時代意義。

四、行業協會商會“互動嵌合型”黨建模式的實現路徑

（一）賦權增能與明確職責相結合：與上級黨組織的互動嵌合

上級黨組織適當賦予行業協會商會黨組織一定的權限，使雙方在權責明確的基礎上進行互動并達成嵌合。對于以地方性社會工作委員會為代表的上級黨組織來說，一是要盡快督促并規范行業協會商會相關章程規定的修訂與完善，將黨組織在行業協會商會中的運行機制、職責權限與崗位配置等基本要求與相關規定以制度的形式得以明晰。二是要明確黨組織在行業協會商會內部治理中的作用與地位，提高黨組織在行業協會商會中的決策與監督等權力，并將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科學理念融入行業協會商會黨建之中，促進黨建工作與行業協會商會參與社會治理實踐之間的有效銜接。三是要逐步賦予一些符合條件的行業協會商會黨組織發展黨員的權限，暢通群眾會員加入黨組織的渠道，從而提升黨組織對非公有制經濟從業人員的吸引力。

對于行業協會商會黨組織來說，一方面要堅持黨的領導，堅定理想信念，推動黨的領導貫穿行業協會商會工作的始終，并通過認真開展系列主題教育，不斷進行理論學習，使組織成員在保持正確方向的前提下對民營經濟從業者的時空境遇和歷史使命形成清晰認知;另一方面也要牢記自身職責與使命，積極主動向群眾會員做好宣傳與普及工作，持續吸納行業協會商會中的精英人士加入黨組織，為黨的建設與發展提供充足的后備人才。

（二）購買服務與提供服務相契合：與政府部門的互動嵌合

政府部門通過向行業協會商會購買黨建服務等形式給予政策性支持與資源補給，使得雙方在購買服務—提供服務的過程中實現互動嵌合，是促進行業協會商會黨建工作的物質基礎。《關于政府向社會力量購買服務的指導意見》明確指出，在公共服務提供領域要更加重視并利用好社會力量，加大政府購買服務力度[11]。

政府購買行業協會商會黨建服務并非是“甩包袱”，而是倒逼行業協會商會加強自身建設，從而促進其在黨建等管理工作中改革創新。因此，對于政府部門而言，今后在購買行業協會商會黨建服務時，一方面應當加強對其黨建工作的考察與監管力度，如在年檢、評估等事項中將黨建工作納入考核內容，補充完善考核評估機制，并將考核內容作為決定下一年度是否購買該行業協會商會黨建服務的指標之一，以此來提升其對黨建工作的重視程度;另一方面，政府部門也應當通過派遣專職黨建干部或者加強對行業協會商會黨建工作人員培訓教育等形式，緩解當前眾多行業協會商會因一人多職、經驗不足等原因造成黨建工作質量不高的問題。

對于行業協會商會而言，在承接政府部門向其購買的黨建服務時，一是要結合行業優勢特色，在黨建項目設計中充分結合非公有制經濟的優勢，促進黨建工作與業務工作緊密融合;二是要利用平臺優勢，通過組織參觀、邀請座談會等形式向其他社會組織、高等院校或科研院所優秀人才吸取黨建經驗與建議，提供優質、高效的黨建服務;三是要發揮所在行業協會商會黨支部及其黨員作用，動員黨支部與黨員積極參與黨建工作，既要將自身黨建經驗應用于所承接的黨建項目之中，又要促進黨建項目的經驗反哺于自身黨組織建設，實現黨建與業務的完美契合。

（三）創新形式與豐富內容相融合：與會員的互動嵌合

行業協會商會通過創新黨建活動形式、豐富黨建工作內容等方式吸引更多會員參與，從而實現與會員的互動嵌合，是促進行業協會商會黨建工作的價值基礎。當前行業協會商會的黨建工作是社會組織黨建中難度最大，同時也是情況最復雜的領域。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越是基礎薄弱、情況復雜的地方，越要健全黨的領導，確保全覆蓋，固本強基，防止‘木桶效應’。”[12]由此可見，充分調動會員參與黨建活動的積極性，確保會員在黨建活動中的高參與度與高互動率，是做好行業協會商會黨建工作的當務之急。

對此，首先，行業協會商會應當加強對黨建經費投入與活動開展預算等工作的運作管理，利用商會會費與承接政府服務等資金，為其黨建活動的開展提供必要的場地、人力與物力保障。其次，行業協會商會應當充分利用微信公眾號、官方微博、黨建網站、App以及AR等新媒體技術和手段來宣傳黨的政策精神，以“互聯網+黨建”創新行業協會商會黨員間的交流形式，提升黨務工作成效。再次，行業協會商會應該結合自身會員企業多、影響范圍廣等特點，培養并發掘組織內優秀黨員及其先進事跡，用生動、具體的方式講好基層故事，用身邊人的真實故事教育身邊人。最后，行業協會商會還應當將黨建工作融入社會服務，在充分發揮志愿精神與服務精神的基礎上豐富黨建內容，在履行社會責任的同時樹立良好的社會形象[2]，從而吸引更多非黨員會員積極入黨，實現行業協會商會黨組織與會員間的完美融合。

五、結束語

從傳統的“嵌入型”黨建模式向“互動嵌合型”黨建模式的轉變，是本文關于后疫情時代行業協會商會黨建方向的理性預判。具體來說，“互動嵌合型”黨建模式更注重多元主體間的協作與共享，并強調通過賦權增能與明確職責相結合、購買服務與提供服務相契合、創新形式與豐富內容相融合等路徑，分別實現行業協會商會與上級黨組織、政府部門以及會員的互動嵌合。行業協會商會是推進社會治理現代化的重要主體，因此，探討如何科學有效地開展行業協會商會黨建活動，從而實現黨建引領行業協會商會的發展方向，不僅關乎黨執政基礎的穩定，而且是實現行業協會商會健康發展的現實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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