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雨 汪佳麗

我始終記得在高二剛開學的時候教室里張貼的橫幅“抓住高二,抓住轉(zhuǎn)折,抓住成功”,如此耀眼的文字,卻狠狠地刺痛了我年少敏感又怯弱的心。
你體會過從高一段考數(shù)學就從未及格過的心情嗎?又或者是怎么努力都沒有成效,你去請教老師,老師只會輕描淡寫地說一句“學習方法太差”的無奈嗎?我體會過,并且整個高中,我都在這種不安與彷徨中度過。我不知道是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時刻,看著前方的道路漫長而又黑暗,孤單寂寞的感覺總會莫名地襲來,讓人絕望又無助,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高二第一次段考,我的數(shù)學考了65分,前所未有的低分。我握著那一張成績單,只覺得渾身都透不過氣來,我不明白為什么自己這么努力卻換來這樣一個結(jié)果,那時的自己,感覺每寫一道數(shù)學題都是煎熬,索性把頭深深埋在臂彎里,看著被玻璃窗劃分的支離破碎的夜空。
那時喜歡的學長考取了中科大,去了另一個遙遠的城市。而中科大從不招收文科生的規(guī)定更是澆滅了我的一切希望。我不知道自己努力還有什么意義,無法取得理想的成績,無法和他去同一所大學,所有的這些念頭包圍著我,將我壓得喘不過氣來。
那段時間,我墮落了。我每天看似正常起床上學,認真聽講,卻在心底偷偷地放棄了自己。就這樣吧,反正努不努力都是這個結(jié)果,我也沒必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緊。我開始偷偷將手機帶到學校里來。曾經(jīng)有位教育家說過:“要想毀掉一個孩子,只需給他一部手機。”而我的整個高二上學期,就是被手機毀掉的。我每天晚上躲在寢室玩兒手機,白天就趴在桌子上睡覺,在別人看來,我已經(jīng)無可救藥了?!皢栴}少女”成了我的代名詞。
大概是在什么時候開始有點兒悔悟的呢?我至今仍然記得,那天晚自習,我像往常一樣趴在桌子上補覺,“啪”的一聲,班主任將一摞書甩在我面前,我略帶驚慌地站起來,看著他面如鐵青的臉龐,心里還想著大不了訓我兩句沒多大事,沒想到他只是面無表情地說了句:“現(xiàn)在把你家長叫來!”
那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快10點鐘了,我說等明天,他不肯,說一定要在今晚和我家長談清楚。于是我忍著哭聲跑到電話亭給爸爸打電話,爸爸聽到我的哭聲,急忙問發(fā)生什么事了,聽了我的敘述,又匆匆從百里之外的老家趕過來。
那時候晚上打不到車,我爸一個農(nóng)民,硬是騎摩托車風塵仆仆地趕到了學校。看著他滿臉疲憊地趕來,又站在辦公室低著頭聽著老師的訓斥,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那一刻,我真覺得,我還配做他女兒嗎?我還是從前那個我嗎?
結(jié)束談話后,已經(jīng)是夜里12點多了。我爸沒有訓我,他只是沉默著。半晌,他抬起頭說:“爸沒能耐,教不好你,你一個人在這,要真學不下去……就回來吧?!蔽覐奈匆娺^他眼里有過那樣失望的神情,曾經(jīng)希望我考復旦給家人爭光的他現(xiàn)在只求我能學得下去。
我開始意識到自己到底有多頹廢,多對不起他們。我試著收斂了一些,一點一點地補差補缺。每個人來到高中,都渴望獲得成功,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平庸的成績像一記重錘,砸在我們的心上,將我們壓得喘不過氣來,最終只能悲壯地接受現(xiàn)實,泯然于眾人之間。我已經(jīng)錯過了太多,我不能再錯了。接下來每一天,我都要用十倍的努力去彌補我欠下的債。
要說不辛苦是假的,沒有一次吃飯不跑著去的,早起晚睡,唯一與我相伴的只有那月涼如水的天空。從那次以后,我沒有再碰過一次手機。一直到現(xiàn)在,我都對手機心存芥蒂,每當我拿起手機時,腦子里就會想起那段時光,不敢回憶,也不想回憶。
我曾因為地理考過41分崩潰大哭,也曾因為一次又一次的數(shù)學不及格感到窒息,但整個高三,我真的在一點一點地進步,盡管前方黑暗一片,但我告訴自己,撐下去,就是黎明。
高考如約而至,又在時間的更迭中悄然落幕。雖然沒有取得多好的成績,但這份成績,已經(jīng)對得起我自己。曾經(jīng)看到過一句話:“沒有誰是一帆風順的,請不要忘了當初努力發(fā)光的我們?!痹复丝痰哪阄遥茏龊诎抵胁桓念伾墓滦?,在無盡的星空中,發(fā)出屬于自己的光芒。
編輯/張春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