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振玲,朱保群
(廣西醫科大學附屬腫瘤醫院,廣西 南寧 530021)
為抗擊新冠肺炎疫情,我國4萬多醫護人員逆行而上馳援武漢,日夜戰斗在救死扶傷一線,3 000多人感染了新冠肺炎,數人以身殉職,他們的專業素質和奉獻精神受到了廣泛贊譽。然而,就在一片贊歌聲中,暴力傷醫事件仍有發生。近10年,我國醫患暴力沖突呈井噴式爆發[1],辱醫事件、傷醫事件、殺醫事件屢見不鮮,正常的醫療秩序乃至社會秩序面臨著嚴峻的挑戰[2]。
本文結合我國醫療糾紛現狀,以“醫患關系”為檢索詞,對中國知網(CNKI)2014—2019年的文獻進行標題式檢索,對檢索到的1 445篇文獻進行分析研究,客觀全面地歸納總結并評價我國醫患關系現狀。
《中國醫藥衛生體制改革報告》指出,2002—2012年10年間,中國各地法院受理的醫療糾紛案件每年以約30%的速度增長[3],10年增長了10倍多。2013年國家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統計顯示,我國醫療機構的診療數量大約為73億人次,發生醫患糾紛事件超過7萬件,2014年甚至達11.5萬件[4]。孫盼盼等的調研發現,平均每家醫療機構每年的醫療糾紛事件在50起左右[5]。但是,醫療糾紛和醫療事故卻不成比例。
中國醫院協會2005年調研發現,全國有76.7%的醫院發生過患者在診療完成后拒絕交納住院費用和(或)拒絕出院的情況;59.6%的醫院發生過患者不滿意診療結果,進而擾亂醫院秩序、威脅醫務人員人身安全的行為;73.3%的醫院發生過患者或其家屬對醫務人員使用暴力的現象;61.5%的醫院發生過患者家屬在醫院內擺花圈、燒紙或設靈堂的不和諧事件[6]。平均50起醫療糾紛中有5~6起傷醫事件。如2013年沈陽醫學院、溫嶺人民醫院傷醫致死事件,2014年岳陽市二醫院患者家屬因醫生沒能成功搶救重傷患者而羞辱毆打醫生、打砸醫院事件,2016年廣東省人民醫院退休主任陳仲偉被砍身亡事件,2020年妻子在急診室搶救丈夫因護理問題毆打護士事件等。
任少輝指出,患者常常以市場經濟的觀點看待醫療機構和醫療服務,認為花了錢就應該治好病。一旦治療效果達不到預期或發生醫療意外及醫療差錯,很容易產生醫患沖突甚至發生暴力傷醫事件[7]。哪怕真的出現醫療事故,患者及其家屬通常也拒絕相關檢查和鑒定,不愿接受政府部門的調查,也不愿走司法途徑解決,他們更傾向通過“鬧事”擾亂醫療秩序,造成影響來達到目的[8]。醫鬧的矛頭直指經濟賠償及賠償額度,一旦得到想要的賠償,鬧事很快就停止。
2013年《中國青年報》社會調查中心通過手機騰訊網調查了超過25萬人,結果顯示,近9成的人認為當前醫患關系較差,近7成的人表示不信任醫生的診治[9]。吳曉倩等的調查顯示,73%的醫生認為醫患關系惡化了,醫護人員認為醫患關系緊張的比例顯著高于患者及普通人群[10]。近8成醫生不希望子女從醫,希望子女從醫的醫生僅占6.8%[11]。近9成醫生目睹過醫鬧,7成以上醫生對職業環境不滿意,認為合法權益無法保障。有近一半的調查對象認為2009年醫療改革后的醫患關系只是“略有改善”,2成多的被調查對象對未來醫患關系的改善感到“悲觀”[12]。
主要體現在以下方面:一是絕大多數患者對自身疾病、疾病程度、疾病發展等無法清晰認知,對如何治療、治療效果怎樣等無法準確判斷;二是患者對醫生的診療方案、診療意見無法做出選擇,對醫學的有限性和高風險性認識不足;三是對診療價格缺乏了解,雖然醫院對價格進行了公開,但是患者對診療項目的必要性、高利潤藥品和器械等了解較少。信息不對稱往往導致患者對醫生的診療活動產生較高的心理期望,一旦不如意就將矛頭對準醫生,導致醫患糾紛發生。
病痛易使患者產生焦慮、不安和恐懼等心理,迫切需要了解疾病和治療,渴望得到關懷與尊重。但是,就診過程往往是等候和檢查花費數小時甚至一兩天,最終與醫生的交流僅短短幾分鐘,甚至都沒有時間問清自己想要了解的疾病問題以及提出自己的診療建議。醫生也沒有時間和耐心傾聽患者對疾病的敘述,甚至直接粗暴地拒絕解釋并否定患者的敘述和建議。因此患者不能充分信任醫生,甚至覺得醫生不負責任、唯利是圖。
鄭洪麗指出,真正由醫療事故引起的醫患糾紛僅占約3%,八成的醫療糾紛是由醫療服務質量引起的[13]。掛號難、排隊久、就醫流程煩瑣、醫患溝通少是主要原因。同時,“醫鬧”事件的高發也迫使醫生不得不提防患者,多采取防御性診療對策,通過多使用技術設備、淡化人文色彩來進行自我保護。這往往導致診療費用增加,患者經濟負擔加重,加劇了患者對醫生的不滿,使醫患關系惡化。
“醫鬧”多源于患者傾家蕩產就醫卻落得人財兩空的結局。湯嘯天指出,醫患關系緊張還有深層次的體制機制方面的原因[14]。
一是醫療資源配置不均衡。時至今日我國醫療資源已大幅度增長,但配置不均衡現象仍然存在,資源過度向城市大醫院集中,基層醫院人才、設備、技術水平相對較落后,群眾紛紛涌向城市大醫院看病,大醫院超負荷運轉。
二是政府財政投入不足。一方面對公立醫院的投入不足,財政投入僅占醫院收入的10%左右,剩下約90%的收入需要醫院自創。財政給醫生的經濟補貼很低[15],為了生存,公立醫院不得不“營利”。另一方面因投入不足,基層醫院的硬件、人才及技術水平等不能滿足群眾看病需求,分級診療難以落實[16]。
三是醫保制度保障力弱。我國當前的基本醫療衛生保障制度保障水平不高,患者看病自費比例較高,因病致貧、因病返貧、因無力承擔診療費用而放棄診療的現象依然存在。醫療費用過高往往導致患者將不滿情緒直接發泄到醫生身上或以“醫鬧”方式尋求經濟補償。
“醫鬧”愈演愈烈,還在于患者無法找到滿意的矛盾解決途徑。一是醫療服務的監管者是衛健委,但是醫療機構的所屬者也是衛健委,甚至醫療衛生法規、政策的制定者還是衛健委,3種角色集于一身的職能定位顯然難以保證監管的成效;二是司法訴訟的途徑耗錢耗時耗力,最終結果也較難預測;三是政府處理醫療糾紛時維穩過度,往往要求醫院息事寧人。這些原因均促使“醫鬧”的發生,導致“醫鬧”越來越嚴重。
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間,無論是援鄂還是堅守工作崗位的醫護人員,都是戰斗的主力軍和英雄,新聞媒體紛紛一改故轍,爭相贊美。但從文獻資料看,以往媒體對醫患矛盾及醫療糾紛的報道,大多缺乏醫學專業及司法訴訟知識,也不能客觀分析,多是先入為主地簡單地對醫院和醫護人員做出“有錯”論定。例如2010年“縫肛門”事件,記者僅僅根據患者的一家之言就肆意報道。此外,媒體具有“親弱勢群體”的趨向,認為醫院是強勢群體,患者是弱勢群體,從而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對醫院進行抨擊[17]。媒體還熱衷報道醫患關系不和諧的現象,將醫患關系描述成為緊張、沖突重重的社會問題。鄧曉等的調研顯示,絕大多數被調查對象認為以往媒體對醫患關系的報道是片面、有失公允、不利于醫患關系健康發展的[18]。
一是堅守醫療衛生事業的公益性。建立合理的補償機制和醫院管理制度,不斷深化醫療衛生體制機制綜合改革。二是增加財政投入。加大對基層醫療機構的投入力度,滿足基層基本醫療服務需求;加大對公立醫院的投入力度,改變醫院“以藥養醫”運營模式,確保公立醫院回歸公益性。三是優化醫療資源配置。強化農村、鄉鎮和社區等基層醫療資源的配置,完善基層醫療服務體系,緩解就醫壓力。四是完善醫保制度。提高報銷比例,降低患者自費比例,發揮醫保的抗風險作用;正視城鄉差異,采取傾斜付費政策,實現患者分流和資源合理配置;健全與完善醫療救濟制度,提高全民醫療水平。
增強醫務人員的糾紛防范意識,建立健全醫療機構自身防范與化解醫療糾紛的機制;政府建立公平公正的醫療糾紛投訴處理機構,建立獨立的專業化的醫療質量監管體系;積極利用司法訴訟處理途徑,充分發揮人民調解、專業調解、仲裁等第三方糾紛調處機制的作用;通過法律渠道處理和解決矛盾沖突,維護正常的醫療秩序與和諧的醫患關系[2]。
一是政府加強對網絡媒體的監管,嚴加管制謠言和虛假信息,凈化輿情環境;二是網絡媒體承擔起傳播事實的責任,提供內容真實完整的信息,避免用虛假信息誤導網民;三是網民提升自身的信息辨別能力,不盲從,不扭曲事實制造恐慌,做合格有擔當的網民;四是醫院順應新形勢,主動接受網絡媒體的監督,積極借助網絡媒體開展正面醫療宣傳,普及醫學知識,轉變患者就醫觀念。
一是加強醫務人員醫德培養。切實推進醫學道德規范考核,將醫學道德規范考核與醫務人員的績效、獎金發放、職稱晉升等實際利益掛鉤,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醫德醫風管理制度。二是提升醫務人員專業技能。最大限度地確保診療效果,避免醫療技術性傷害和事故,給患者提供安全、舒適、可靠的診療體驗。三是加強醫務人員溝通能力培養。充分理解與尊重患者,積極維護與患者的關系。
在醫學教育中,較多學者認為存在重技術輕人文現象,醫學生醫患溝通技能及法律知識堪憂,一半以上的醫學生認為在校學到的法律知識遠不足以處理醫患矛盾。眾多學者主張要抓好醫學生的人文和醫德醫風方面的教育,加強醫學生對救死扶傷職業角色的認知;要強化醫學生醫患溝通技能訓練,讓醫學生掌握更多法律知識,形成依法行事的思維和行為習慣。
2020年,面對來勢洶洶且風險未知的新冠肺炎疫情,全國4萬多名醫護人員馳援湖北,為拯救生命和防控疫情付出了努力。然而,我國醫患沖突依然頻發,醫患關系依然緊張。目前,我國對醫患關系的調查研究多是應用研究,對醫患關系現狀、緊張原因及構建和諧醫患關系的方法研究得比較透徹,具有較高的應用價值,能為今后構建和諧醫患關系提供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