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輝
(丹東市圖書館,遼寧 丹東118002)
“社會教育”一詞最早于1835年傳入中國,是指學校教育以外的一切文化設施對社會民眾所進行的各種教育活動[1]。對每個公眾而言,終身學習與接受教育成為推動社會進步的根本遵循,公共圖書館作為社會教育的主導機構,其對民眾進行多元教育和營造城市化文化氛圍有著悠久的歷史淵源。通過對社會文獻信息的搜集、整理,對民眾進行知識信息的傳遞、技能的培養和情感的熏陶,能夠達到育人益智的目的。在經歷了百余年發展后,今天的公共圖書館職能不斷拓展。筆者將從自身優勢、劣勢、機會、威脅4個方面探析圖書館社會教育職能的拓展模式,為同類型的研究提供參考。
“所謂圖書館教育,不是訓練圖書館館員的教育,乃是以圖書館為中心,以圖書為出發,為進行,為歸宿的教育軌跡。”這是民國時期著名學者,圖書館學家、目錄學家李小緣先生以社會學視角對圖書館職能的探索,認為其具備獨立教育性質[2]。公共圖書館自誕生之日起就打下社會教育的烙印,成為貫穿始終的基本職能,而這一職能是社會發展和歷史變遷賦予它的基本屬性。
1895年,第一所新式藏書樓——“強學書藏”設立,標志著我國近代圖書館邁入社會教育的門檻。1905年,湖南省圖書館成立,隨后京師圖書館成立并頒布《京師圖書館及各省圖書館通行章程》,圖書館社會教育職能不斷深化。民國十年(1921)前后,沈祖榮、劉國鈞、杜定友、李小緣等學成歸國的學者掀起了“新圖書館運動”,強調圖書館是社會教育的重要機構,確定了社會教育為當時圖書館的主導功能。
經歷了長期的發展,公共圖書館社會教育職能被賦予新的內涵。1975年,國際圖聯在法國里昂舉行的關于圖書館社會職能學術研討會議上,首次將社會教育作為現代公共圖書館的四大職能之一,并界定圖書館為公益的文化教育機構。上世紀80年代,吳慰慈、邵巍編著的《圖書館學概論》一書中提出,圖書館的社會教育職能主要是開發智力資源與進行社會教育,這對國際圖聯所概括的圖書館社會教育職能進行了深入詮釋。由此,可以將相互區別又緊密聯系的圖書館各個職能聯想為一個“生長著的有機體”,社會教育職能作為“軀干”,既聯接其他各職能,又主導著圖書館行業的發展。
蔡元培先生曾指出“教育不專在學校,學校之外還有許多機關,第一是圖書館[3]。”一語點明公共圖書館開展社會教育具有的特殊優勢,它是學校教育的延伸和補充。可以從以下幾方面來認識這種優勢:(1)全民性的教育對象。公共圖書館的服務宗旨是讓每個人都享有平等利用圖書館的權利,無論貧富貴賤、地位尊卑、健康與否,公共圖書館都公平地對待每一位讀者,因為其服務對象是全體民眾。(2)優質豐富的館藏資源,滿足受眾群體的多樣化需求。公共圖書館是一個地區的社會記憶儲備機構,前來學習的讀者即使知識水平、知識結構、需求目的千差萬別,但是面對海量的文獻信息資源,都可以找到自己的“知識歸屬。”(3)多元化的教育手段。自公共圖書館誕生以來,隨著新技術的更迭,其開展社會教育手段也呈現出多樣性,滿足了不同讀者群體在不同時間和空間上對圖書館的需求。(4)可持續的教育資源。隨著文獻出版物的不斷面世,網絡和數字資源的更新,使得圖書館資源得以補充并保持與時俱進,這滿足了圖書館社會教育的持續性和穩定性。(5)公益性的教育服務。圖書館是一個公益機構,服務廣大民眾,讀者利用圖書館或參與圖書館社會教育活動均免費,這種優勢是社會上其他教育機構所無法比擬的。
任何事物的發展都有兩面性。公共圖書館開展社會教育雖然有其顯著優勢,但也存在不容忽視的問題。首先,目前絕大多數圖書館的教育活動還局限在公益講座、展覽、提供免費學習場所等形式,教育內容空泛化,使灌輸式的講演成為常態,出現“自拉自唱”的尷尬局面,讀者缺乏互動,學習積極性不高。其二,缺少協作,社會關聯度低。社會力量參與不足,導致活動整體聯動性低,制約了社會教育職能的發揮與發展。其三,主體能動性弱,創新意識欠缺。部分館員工作積極性不高,仍在延續舊時理念,主動服務意識較差,不能很好地結合公眾需要和當今社會實際發展推陳出新,嚴重阻礙了公共圖書館社會教育職能的充分發揮[4]。
新時代文化背景下,國家重視文化事業的建設與發展,使公共圖書館開展社會教育有了政策的正確指引。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指出:“文化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靈魂。文化興國運興,文化強民族強。”2019年9月8日,習總書記在給丁瑜、薛殿璽等8位國圖老專家回信中指出,“圖書館是國家文化發展水平的重要標志,是滋養民族心靈、培育文化自信的重要場所[5]。”并強調圖書館應堅持正確政治方向,弘揚中華傳統文化。2018年,隨著文旅部門融合的落實,給公共圖書館的發展帶來了新的機遇,“旅游”帶著文化走向遠方,文化也讓旅游充滿了詩意。圖書館在開展弘揚傳統文化的相關活動中,可以充分利用紅色旅游、地方特色文化等相關旅游資源,助力社會教育職能的發揮,同時圖書館社會教育職能的充分發揮對旅游事業也有宣傳效應。這給一直以來開展社會教育處于相對含蓄內斂狀態的圖書館,注入了“活水”,不僅豐富了資源,在教育形式上也相對多樣而生動,比如研學旅游、“圖書館+民宿”等新生教育模式的相繼出現,讓圖書館的社會教育更顯“繽紛”。此外,隨著職業發展的要求,人們對自己的職業規劃有了更高的要求,需要不斷地完善自己職業技能,提升軟實力,這無形中成為了圖書館開展持續性社會教育的原動力。
如今公眾對自身職業規劃有了更高的要求,隨之涌現出各類培訓機構。因商業化性質的刺激,其在形式和內容上較圖書館更吸引讀者,給公共圖書館教育職能的實現帶來了一定的沖擊。另外,2020年伊始爆發的新冠肺炎疫情,使圖書館的各項活動網絡化、數字化的趨勢進一步加強,不同程度地限制了一些老年讀者、青少讀者、殘障人士等弱勢群體的參與,這給圖書館開展傳統教育活動帶來了較大的影響。當然,公共圖書館作為“城市第三空間”越來越吸引讀者,多數人將圖書館當做查閱資料、文化休閑的場所,自身的變革也或多或少掩蓋了圖書館社會教育職能的光芒。

表1 公共圖書館開展社會教育職能的SWOT分析
綜上所述,公共圖書館開展社會教育有其顯著優勢,但也存在一定的問題,新時代文化背景下,給圖書館教育功能的發展帶來了機會和挑戰。為更好地服務社會,開展公眾教育,公共圖書館應努力拓展社會教育的途徑,成為建設書香社會的有力推手。
在數字技術飛速發展的今天,知識傳播的方式和人們獲取知識信息的渠道在潛移默化中發生了變化。美國圖書館學家杜威認為,圖書館是學校之外最好的教育場所,是向社會開放的“民眾大學”[6]。新時代,這所“社會大學”在面臨新的變革,為更好地適應社會的進步,滿足公眾需求,公共圖書館應轉變固有觀念,不斷完善自身的教育職能。
從近現代公共圖書館的社會教育職能發展和變遷中可以看出,圖書館的教育活動重心已逐漸從“識字”“勸學”運動向自主學習和知識更新服務過渡。2018年出臺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共圖書館法》首次以立法形式規定了公共圖書館應立足基本職能開展閱讀推廣活動,為以閱讀推廣為平臺的公共圖書館教育功能的實現提供法律保障。以閱讀推廣為途徑的社會教育可圍繞以下幾個方面展開。
(1)圖書館是弘揚傳統文化的重要力量,因此,應充分挖掘館藏文獻信息資源,尤其是地方文獻的開發和民族文化的利用應加大力度。如首都圖書館的“北京歷史文化科普講座”、上海圖書館“傳統文化的活力再造”、江西省圖書館“傳統文化漫談”等,講座結合展覽,圖文并茂、有“聲”有“色”地將傳統文化滲透到公眾的社會教育中,將圖書館打造成人們學習傳統文化的主要陣地。
(2)通過多元的讀者沙龍活動,對讀者進行閱讀指導和推薦,轉變服務導向,調動民眾閱讀的積極性,養成主動閱讀的習慣,培養學習興趣,促進終身教育。
(3)以“非遺+文創”的形式將社會教育印象化、立體化。在閱讀推廣的相關活動中加入非遺的元素,讓讀者參與其中,提煉出生動形象、寓意深遠的文化符號,增強社會教育的印象感知。
公共圖書館通過閱讀推廣開展的社會教育活動,不僅可以傳承民族傳統文化,助力學習型社會的構建,建立文化自信,還盤活優化了館藏資源,創新服務理念,提升社會認知度[7]。
時代賦予圖書館新的使命和責任。公共圖書館是一個具有教育屬性的文化空間,有其需要承擔的社會責任,這主要包括兩方面。首先,未來公共圖書館的社會教育將不斷助力信息資源獲取與整序。人類社會的進步與發展,建立在汲取前人成果的基礎之上,而如今很多公共圖書館的館藏資源和網絡資源并不能同時為所有用戶利用,部分文獻長期在書架上處于“塵封”狀態,或貯藏在網絡深處,成了“隱性知識”,不為人注意。因此,館藏文獻開發和網絡信息資源的整序是圖書館當仁不讓的社會責任。圖書館對社會信息搜集、整理、保存的過程中進行專業的信息篩選和整序,使用戶免于“信息負重”的盲從,節省時間和精力。與此同時,對圖書館用戶進行“如何更好地利用圖書館”的全面教育,對培育用戶繼續教育及終身學習有正確的導向作用,這種智力的開發和信息深層次的加工,是其他機構不具備的。其次,關愛弱勢群體。公共圖書館的讀者也包括未成年人、老年人、殘疾人等需要關愛的弱勢群體,應注意設計更具人性化的針對性社會教育活動,滿足此類群體的學習需求,實現圖書館平等教育,完善教育服務體系。
社會教育的用戶體驗是社會教育活動開展過程中的重要指標,也是圖書館以人為本服務理念的最佳體現。1926年,李小緣先生在蘇州平旦學社發表重要演講,將美國圖書館和我國古代藏書樓對比,提出圖書館的“動靜說”[2]。他稱古代藏書樓是“靜的”,是為貴族服務的注重學術文化結晶的機構,認為公共圖書館應是“動的”,應取消任何限制,向所有人開放,最大程度地發揮其作用,這一破舊立新的思想為圖書館開展以人為本的終身教育奠定了基礎。公共圖書館開展社會教育的出發點和落腳點都是為了提升公眾文化修養,滿足讀者學習需求。因此圖書館在開展社會教育活動時,應以讀者的學習需求為導向,注重讀者的學習體驗和反饋,建立完善的學習交流與反饋機制,比如現階段國內外很多圖書館借助微信、QQ、Face?book、Twitter等平臺與讀者形成常態化互動,館員在平臺上分享、推送講座信息、發布職業技能培訓推介等,吸引讀者共鳴,這無形中產生了宣傳效應,便于收集反饋意見,不斷改進社會教育形式和內容[8]。以“動靜”結合的讀者活動來調動公眾的學習積極性,促進其自主學習習慣的養成。
社會教育是需要整合社會的資源,動員各方力量,共同面向大眾開展的普及性、推廣性教育,是需要在過程中不斷探索改進的一項社會工作[4],而目前各公共圖書館的教育功能僅僅局限于單個館或組織體系內部,缺少社會力量的參與,僅憑一己之力扛起社會教育的重擔未免顯得勢單力孤,教育活動也會流于表面。因此,圖書館應秉承開放、合作、共享的理念,在圖書館與圖書館之間,或與社會其他組織如學校、機構團體、社會教育組織等開展多方位協作,拓展圖書館的社會教育體系。隨著各級公共圖書館數量的增多,總分館體系的日漸完善,構建開放泛在的社會教育體系,有助于將圖書館社會教育的觸角延伸到學校教育、家庭教育中去,實現以圖書館為主體的社會教育活動整體化、系統化[9]。爭取實現公共圖書館的服務延伸到哪里,社會教育就會發揮到哪里。
在數字信息技術和新媒體日新月異的今天,圖書館發展中所呈現出的資源數據化、服務泛在化、工作網絡化以及空間創意化、功能智慧化,都與現代信息技術的支持和進步有著不可分割的緊密聯系。從可持續發展的角度看,公共圖書館要強化社會教育職能,應充分借助各類信息及數字技術,在讀者和圖書館之間搭建即時平等的交流平臺,打造一個社會性實體空間和交互性虛擬空間相結合的人文精神互動空間,并不斷探索創新,讓圖書館真正成為“知識中心、學習中心、交流中心”[10]。
一方面,可以制作和介紹圖書館館藏資源的宣傳片、視頻資料等,通過網絡平臺、微信公眾號、抖音等新媒體宣傳推廣,擴大圖書館的社會效應,提升社會認知度。另一方面,公共圖書館的豐富館藏、特色數字資源、科研講座、古籍善本等是自主制作慕課的優越條件,可通過各個服務節點,將社會教育充分拓展延伸,促進優質教育資源的廣泛共享[11]。最后,人工智能的發展使“點單式”成為可能。當今,面對龐雜的各類信息資源,讀者想要找到自己最需要的信息會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而社會網絡平臺背后強大的數據分析軟件,善于捕捉個性化的信息偏好,便于更精準地向讀者推薦更具個性化定制化的信息資源,固化讀者和圖書館的關聯,保持彼此黏度,增加忠實用戶群體。
公共圖書館應與時俱進,緊跟時代發展的步伐。技術進步和新媒介不斷崛起,圖書館的社會教育手段也應多元化。綜合以上幾點策略的初步探析,公共圖書館可以與其他相關社會組織,如學校、培訓機構等在以圖書館為主體的前提下充分開展協作,利用公共圖書館“百科知識庫式”的資源優勢,承擔起社會責任,力求資源共建共享,以閱讀推廣活動和總分館體系為教育平臺,借助現代信息技術和數字化手段將公眾所需的學習內容有針對性地服務大眾,并注重教育對象的體驗與反饋,通過彼此常態化互動,保持黏性,實現公共圖書館的社會教育職能。

圖1 公共圖書館社會教育職能拓展探索模式
對公共圖書館來說,社會教育職能是一個永恒的話題。在社會發展的不同時期,這一主題的研究和探索一直在路上。如果利用圖書館學習成為人們日常活動的一部分,那圖書館的社會教育功能才算發揮得淋漓盡致,國民文化素養的提升才與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總目標相匹配。因此,筆者認為新文化背景下,公共圖書館的社會教育職能應向個性化、智能化方向拓展,轉變服務思維,加強協作,強化資源建設,真正實現圖書館作為終身學習之所的價值與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