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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字經》的內容覆蓋相當全面,從“人之初,性本善”開篇,為我們講述了道德與道義,介紹了五谷六畜七情和四書五經及諸子百家,簡述了歷史朝代的更迭,最后以名人實例為證,勸勉兒童讀書好學,揚名立業。包含了為什么讀書,怎樣讀書,以及讀書的目的是什么。由此可見這是一本高水平的并且符合當時社會需求的,滿足科舉制度的幼兒啟蒙大綱。
就《三字經》的主題而言,雖然它是科舉時代的勸學篇,但其主旨和內容深受新舊儒家思想的影響。
第一,傳統儒學的最重要的代表人之一就是孔子,而他最重要的思想理論核心之一就是“仁”,其實質和它代表的精神內涵相當廣泛,可以理解成道德標準,也可以理解成健全的人格所在。“仁”是哲學的最高理念,被他當成人生追求的最高境界,同時也被他描繪為社會發展的理想目標”[1]。在孔子看來要成為一名“仁者”,首先應該具有一定的德行。孔子說過“孝悌也者,其為‘仁’之本與”!這句話又道出了仁的根本——孝悌。其次,孔子思想的另一個重要的核心則是“禮”,禮在當時的實質是為了維護奴隸主貴族的統治。他要求人們在各自的生活中做出符合自身地位、身份的舉動。
在孔子的思想中,“仁”和“禮”是相輔相成的,一個人如果想真正成為一個有學問,有道德修養的人,“禮”是他所該具有的一個根本條件。孔子曾說“君子博學于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矣夫”。“ 禮”不僅是一個人自立的基礎,而且還是他通往理想人格的基石。
從這種意義上說,孔子的“仁”“禮”思想又是一種道德倫理標準,“仁”是自我理想人格的標準,而“禮”則是強調“我”與他人在社會關系上的約束。
而《三字經》在內容的創作上就受到了這樣一種思想的影響,無處不顯出“仁”“禮”的特點。
如在文中說道:
“為人子,方少時。親師友,習禮儀。香九齡,能溫席。孝于親,所當執。融四歲,能讓梨。弟于長,宜先知。首孝弟,次見聞”[2]。
該部分主要以《香九齡》和《孔融讓梨》兩個故事簡單形象地介紹了古代道德行為最重要的標準——孝與悌。這就符合了孔子“仁”的思想。
接著在文章的后面又提到:
“父子恩,夫婦從。兄則友,弟則恭。長幼序,友與朋。君則敬,臣則忠。此十義,人所同”[3]。
這里《三字經》不用繁雜的理論解釋,只用簡單24個字就簡單地介紹了社會關系中人與人之間各種復雜的“禮”數。
第二,教育理念也是儒家思想的一個非常重要的觀點,孔子注重學習與教育,其弟子有三千之多,他提倡“好學”,說過“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不如丘之好學也”。孔子把“好學”看成與“德性”有別的一個重要品質與行為。在《論語·陽貨篇》有這樣一段對話:
子曰:“由也!女聞六言六蔽矣乎?”對曰:“未也。”“居,吾語女。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學,其蔽也蕩;好信不好學,其蔽也賊;好直不好學,其蔽也狡;好勇不好學,其蔽也亂;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
由此可見孔子對于“好學”的重視。當然孔子的“學”并非單純的指學習,還可以泛指學習仁、義、禮、智、信、剛、勇等等。“孔子強調“倫理德性”追求離不開好學,必須與“好學”結合起來,與各種“德性”相互配合,才能成為真正的“仁者”,通過孔子的言論我們可以看出,他不僅把好學看成是一種獨立于“德性”的良好品質和優秀能力,還把“好學”看成是一種良好心智的價值取向,只有“好學”,才能體現一個人的“德性”,因此孔子就把“倫理德性”與教育學習結合起來了”。
而在《三字經》的第一部分,其主要內容就是倡導教育,提倡學習,認為人的本性是善良的,但卻像張白紙,會隨著社會環境的改變也會隨之發生變化,如果不使之學習,性格就會變壞。因此他要求兒童首先要學習良好的道德行為,用社會中的行為準則約束自己,然后再去學習。這種德育與教育相結合的主張和儒家思想的關于教育的觀點也是一致的。并且該部分中還指明了父母,為師者在兒童學習過程中所應背負的責任,即“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過”。就像唐代儒學家、教育家韓愈所說的那樣“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由此《三字經》對教育以及學習的重要性可見一斑。
儒學隨著歷史的發展在每一個朝代都會或多或少地有些變化,例如漢朝董仲舒在儒學里面增加了天人感應的觀念,而儒學到了宋朝不但發揚光大,而且被世人推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即新儒學的興起。但是當時南宋儒學流派頗多,而在當時對《三字經》成書影響比較大的筆者認為有兩派,一是程朱理學,二是后起的浙東事功學派。兩個學派觀念雖然不一,但卻是傳統儒學的不同分支。
王應麟在思想上博采各家,因此,縱使兩派在觀念上有所爭論,但是王應麟卻把各家優秀的思想融入自己的作品中。
首先,理學,強調義理,主張存天理滅人欲,天理就是自然之理,它是萬物的本源,也是世界萬事萬物的主宰,更是人們在自己的行為活動中必須遵守的準則。而人欲則是人性中惡的一面,包含貪欲、私欲等。存天理和滅人欲是兩個對立的方面,分別表達了集體利益與個人利益、長遠利益與當下利益的對立。現實中的天理則是來源于社會的綱常,作為社會中的一分子,應該正人心,知廉恥,崇節義。
在《三字經》中,王應麟用了一定的篇幅介紹了三綱五常六義等一些綱紀性的理念,還教導兒童應該在道德上具有該具有的品質,例如識孝悌,尊長輩。這些都是能夠在社會中起到約束性的行為準則,而與這些所對立的就是社會所否定的“人欲”。因此王應麟把這些重要的理學知識以簡單的形式帶入書中供兒童學習,既彰顯了他的理學思想,又有利于兒童啟蒙。
其次,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是宋代理學家提倡的一種治國理念,即我們常說的“修齊治平”。雖然傳統的儒家思想也提出這種“內圣”“外王”的個人修行進階模式,“但是這些思想在理論中表現出來的是道德立國論,可在實踐中表現出來的政治道德傾向則偏向“外王”。即強調公之精神和應世之品格,強調道德人格的外在價值,而非個體自覺的道德審美要求和內修的價值”。而到了宋朝,儒學家們則更注重于自身道德人格的建立和個人文化修養累積。他們認為前朝覆滅的原因是由于政府官員對綱常倫理道德的漠視而導致的政治腐敗所引起的。因此宋代理學的“修齊治平”的進階模式的重點就由“外王”轉移到“內圣”。
而在《三字經》中,其主要內容就是闡述道德禮儀,介紹人倫綱常,教導兒童識物,簡述歷史等,最后才來表達學習的目的是為了考取功名,揚名立萬。這種重點注重樹立良好人格與積累文化修養的教學模式不僅體現了儒家的“修平治齊”,還體現了宋朝理學“外王”到“內圣”的思想轉變。
事功學派是功利主義的代言人,主張讀書以“經濟”為目的,他們講究現實,立足實際,認為人應該追求一定的功名來體現自身的價值,但是同時,他們又提倡務實,修實政,來建實功。事功學派雖然強調“功利并重”但是愛國主義思想依然是他們的主調。
《三字經》的主題雖然是勸學,但是目的卻是要求兒童“揚名聲,顯父母,光于前,裕于后”。這種功利主義觀點顯然受到了事功學派的影響。雖然這種觀念到今日來看有所缺陷,但是這種“經世致用”的理念在南宋卻是有一定的文化積淀,也正是這種獨特理念造就了如今充滿活力的“浙江模式”。
《三字經》強大的生命力不僅來源于其精辟的語言,符合各個朝代統治階級利益的儒家思想的優秀內涵更是其生命源泉的不竭動力。而《三字經》正是抓住了儒學的精髓所在。其思想雖然充滿新舊儒學的交織,但內容上的中性實用,思想上的不偏不倚,只是對綱常倫理,經史子集和歷史常識等進行簡單的介紹,勸學的主題也積極向上,這種內容與思想上的柔和性,符合各個時代的要求,這也正是使《三字經》能成為蒙學經典的重要原因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