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環境經濟研究最新進展及前沿追蹤
——基于文獻可視化視角

周 靈，王 微，常子墨，唐冰瑩，李雨錫，任俊霖

(武漢紡織大學 會計學院，湖北 武漢430200)

1 引言

環境經濟學是解析環境—經濟運作關系、調整人類環境經濟行為的分析工具和決策支持工具，于20世紀50、60年代在西方發達國家興起[1]。20 世紀 70 年代，羅馬俱樂部的學者發布了《增長的極限》研究報告，分析了經濟增長與環境惡化的關系，認為經濟增長會造成資源枯竭和環境污染；20世紀 90 年代，環境經濟學的代表性人物格羅斯曼( Gene M．Grossman)提出了環境庫茲涅茨曲線理論，指出經濟增長早期會造成環境惡化，但污染到達峰值后會在后期出現環境改善[2]。此后，西方環境經濟學研究進入了快速發展時期。目前，西方環境經濟學形成了新古典環境經濟學、制度主義環境經濟學、后凱恩斯主義環境經濟學和奧地利學派環境經學等理論流派[3]。

中國環境經濟學研究始于20世紀70年代末，其標志是環境經濟學和環境保護技術經濟8年發展規劃(1978～1985年)的制定；1980年，中國環境管理、經濟與法學學會的成立，進一步推動了環境經濟學的快速發展。成為制定經濟發展政策、環境保護政策和可持續發展政策的理論基礎學科和專業[4]。經過30多年的發展，我國環境經濟學研究的理論基礎不斷豐富，研究范圍日漸擴展，形成了較為完善的學科研究體系，累積了大量的學術研究成果。為此，有必要對已形成的大量文獻進行梳理，掌握當前我國環境經濟學研究領域的熱點，探析未來研究前沿，為該領域研究者提供指引。目前，已有部分學者通過傳統文獻綜述方法開展了類似工作[5～8]，也有個別學者利用文獻計量方法評估了我國環境經濟學研究的變化趨勢[9,10]，但鮮有論文從文獻可視化視角對最新相關文獻進行知識圖譜分析。本文以中國學術期刊網絡出版總庫為數據來源，運用文獻計量可視化軟件CiteSpace和VOSviewer繪制環境經濟學研究知識圖譜，解讀環境經濟學研究文獻的發展態勢，總結環境經濟學研究當前熱點，探析未來前沿研究方向，期望能為該領域的相關學者提供一定的參考和借鑒。

2 數據來源和研究方法

2.1 數據來源

本文研究數據來源于中國學術期刊網絡出版總庫，檢索時間:2019年4月25日，檢索主題詞：環境經濟，檢索條件：精確，檢索范圍：所有期刊文獻，文獻來源時間：1978～2019年，為保證檢索文獻的準確性，對不符合檢索主題的文獻進行了適當刪減，共檢索到文獻2684篇。

2.2 研究方法

在當代科學計量學、大數據和數據可視化技術的共同發展下，科學知識圖譜作為科學計量學的新方法和新領域在我國勃然興起且獲得長足發展。科學知識圖譜是以知識域為對象，顯示科學知識的發展進程與結構關系的一種圖像，具有“圖”和“譜”的雙重性質與特征——既是可視化的知識圖形，又是序列化的知識譜系[11]。在科學計量學領域，CiteSpace和VOSviewer不僅可用來呈現相關知識研究的靜態結構關系，而且可動態地揭示其發展演進的規律。同時，兩者又各有其特點，CiteSpace是通過樹形圖及連線粗細表示知識之間的共引聚類、關鍵節點和研究熱點；而VOSviewer主要是以距離、密度強弱的不同繪制共現圖譜[12]。本文借助陳超美博士研發的CiteSpace和凡·艾克博士(Van Eck)研發的VOSviewer工具，以繪制中國環境經濟研究領域的知識圖譜。使用CiteSpace和VOSviewer工具繪制的知識圖譜直觀清晰，可有效避免主觀因素的影響，一定程度上克服了傳統文獻綜述的不足之處。

3 文獻數據的基本計量分析及可視化

3.1 國內環境經濟研究文獻時間分布

研究作為衡量學科領域研究發展重要指標的學術文獻數量的變化情況，有利于評價該學科領域所處的研究階段，預測其未來發展趨勢和動態分析文獻數量波動原因。圖1是國內環境經濟研究文獻年度分布情況，大致可分為4個階段：1978～1982年為第一階段，這一時期我國環境經濟研究開始起步，文獻數量較少 ；1983～1993年為第二階段，環境經濟文獻數量總體開始波動式增長，但總體文獻數量依然較低，僅在1987和1988年分別達到了21和23篇；1994～2008年為第三階段，文獻數量相比前兩個階段實現了大幅度增加，尤為明顯的是2005～2008年，在這幾年間實現了文獻數量的高速增長，且在2008年達到了峰值202篇；2009～2018年為第四階段，環境經濟研究文獻數量在高峰過后，依然保持高位增長，但總體上有波動性。

近年來，黨中央、國務院出臺了一系列旨在促進生態環境保護的政策文件，突出運用市場化手段實現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協同發展，積極推動生態文明建設，探索符合中國國情的環境經濟政策體系。在國家越來越重視環境保護問題的背景下，越來越多的學者將積極加入環境經濟的研究，尤其是利用市場手段來開展環境保護，實現環境與經濟可持續發展，預見環境經濟相關研究將會得到進一步的發展。

圖1 國內環境經濟研究文獻年度分布

3.2 國內環境經濟研究作者合作網絡分析

通過分析環境經濟領域的作者發文數量和作者間的合作情況，能發現高產作者、高影響力作者及整個研究領域的合作情況。圖2是運用VOSviewer軟件繪制的環境經濟研究領域作者合作網絡圖，節點大小表明作者的發文量，節點顏色指發文時間的變化；作者之間的連線表示合作情況，連線的粗細表示合作強度性[13]。從圖2中可以看出，隨時間推移，高產作者逐漸增多，作者間的合作緊密性也逐漸提高。從論文發表時間看，王華東、趙玉霞和田大慶等研究者較早開始從事環境經濟研究,是國內該領域的早期貢獻者，他們在這一時期的研究核心主要是分析環境經濟學的內涵、特點和其發展方向[14,15,16,]以及可持續發展問題[17,18]，其中王華東參著的《城市可持續發展的綜合評價》一文被引次數高達244次；從發文數量看，董戰峰(18篇)、葛察忠(16篇)、高敏雪(15篇)、董小林(10篇)和王金南(9篇)等發文量較多,表明這些作者在該領域具有一定的影響力。在整個合作網絡中部分作者形成了子合作網絡，圖中最突出的是以王金南為核心的子合作網，其早期文獻出現在2010年左右，但合作網絡時間跨度較長(2000～2015年)，反映這一合作群體在該領域具有較大影響力。

圖2 國內環境經濟研究作者共現網絡圖譜

3.3 國內環境經濟研究機構合作網絡分析

圖3為Citespace生成的國內主要環境經濟研究機構共現網絡圖譜，由圖可知，我國開展環境經濟研究的機構較多，且主要集中在經濟管理類高校和國家環境保護部門及其附屬機構。同時，圖譜顯示研究機構地域分布廣，無區域集中現象。從整體發文數量上看，中國人民大學居于首位，表現突出，生態環境部環境規劃院、北京師范大學、華北電力大學、復旦大學等次之。從發文時間上，環境保護部環境與經濟政策研究中心、環境保護部政策法規司等政府環境類機構發文較早，分析其可能原因：第一，我國環境經濟研究具有比較明顯的政府推動特性。政府早期制定了諸多環境經濟相關政策，如1973年我國頒布第一部環境保護的綜合性法規《關于保護環境和改善環境的若干規定》、1978年制定環境經濟學和環境保護技術經濟八年發展規劃(1978～1985年)、1988 年國家環境保護局頒發并實施了《水污染物排放許可證管理暫行辦法等，極大地推動了環境經濟學的研究、；第二，我國環境保護部門設有專門的政策規劃和研究部門，如環境保護部環境規劃院與經濟政策研究中心等，他們是專門從事環境經濟研究的單位，因此在從事相關研究的時間和發文數量上，具有一定的優勢。從合作情況上，圖中一共形成了9個子合作網，其中以環境保護部環境規劃院為核心的子網絡合作成員較多；其他8個子網絡全都是兩個機構之間的合作。另外，通過分析還發現環境經濟研究合作具有明顯地域特性，即地理區位相近的機構更易產生合作。

圖3 國內主要環境經濟研究機構共現網絡圖譜

4 國內環境經濟研究最新進展和前沿追蹤分析

4.1 國內環境經濟研究熱點分析(1989～2019)

探析某一研究領域高頻關鍵詞有助于了解相關領域的研究現狀和研究熱點，圖4為我國環境經濟研究領域關鍵詞知識圖譜。按照關鍵詞出現頻率從高到低依次為：環境經濟政策、環境經濟、可持續發展、各科經濟、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管理、環境經濟學、環境經濟政策體系、環境經濟系統和環境經濟核算等。根據對出現的高頻關鍵詞進行歸納可以將目前環境經濟研究的熱點歸納為以下兩個方面。

4.1.1 環境經濟政策研究

在環境經濟政策研究領域，相關政策的制定是研究的熱點和重點，從我國環境經濟研究的萌芽期到當下繁盛期，建立健全理論和實踐層面的環境經濟政策一直是各類研究者的關注重點。

(1)評價和分析各類環境經濟政策。環境經濟政策可細分為環境稅收、環境價格、排污權交易、環境污染責任險和生態補償等各項分類政策，和我國當前面臨的環境污染問題類別息息相關。同時，各項政策實踐進程差異較大，環境財稅、環境價格和環境投融資政策的制度化進程相對較快，基本建立了制度框架；但是排污權交易、環境污染責任險和生態補償等政策的制度化進程相對較為緩慢。學者分析總結這些環境經濟政策推行過程中面臨的一系列障礙性因素，將有助于有關部門解決環境經濟政策體系建設面臨的一系列挑戰，以更好地適應新時期的環境保護工作。當前，生態補償、環境市場、排污權交易和綠色金融是學者們比較關注的議題。

(2)創新環境市場政策研究。制定環境經濟政策的實質是通過經濟政策手段來保護經濟自身。由于我國的社會經濟制度與許多OECD成員國存在較大差異，我國的環境經濟政策的制定和實踐愈發具有很多中國特色。如在排污權交易政策中，美國的排污權二級市場主要是企業之間進行交易，充分運用了市場的作用，而我國目前實施的是一種政府主導型模式[19];很多學者認為實施環境污染第三方治理是我國環境污染防治工作發展的趨勢[20,21]，有不少的此類文獻都獲得了高被引量[22,23]。結合我國國情，充分運用市場化手段加快環境經濟政策的創新步伐依然是該領域研究的一大熱點[24]。

4.1.2 可持續發展研究

實現環境和經濟的共同可持續發展是環境經濟學研究的核心。早期，有學者探討可持續發展思想的理論和內涵[25,26]；隨著我國環境污染和經濟發展的矛盾日益突出，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反思或重構可持續發展理念[27,28]。可持續發展問題一直是研究者探討的熱點。

圖4 國內環境經濟研究領域熱點知識圖譜

圖5 國內環境經濟研究領域近十年的主要關鍵詞突顯詞(2009～2019)

關鍵詞在不同時期出現的頻次可較好地反映出研究熱點的轉移與主要研究趨勢，突變詞檢測用于表征某些年份發表文獻驟增的專業術語，這主要是在關鍵詞基礎上進行的突變檢測，它包括突變詞的年代分布和突變強度兩個方面，可以此來確定研究前沿及發展趨勢[29]。圖5為環境經濟研究中排名前25位的主要關鍵詞突變列表(2009～2019),圖5最上面一行中，Year表示的是該數據出現的首次時間，Strength表示的是突變強度，強度越高代表短時間內該關鍵詞出現的頻次越多,Begin代表的是該關鍵詞成為熱點前沿的開始時間，End表示的是該關鍵詞成為熱點前沿的結束時間，中間的時間段長度代表熱度。從圖5可知，生態補償機制(3.9481，2010～2013)突變強度較高、持續時間較長，是最近10年環境經濟領域最為關注的研究熱點。此外，自然資源資產負債表(5.4201，2015～2019)、動態環境經濟調度(3.714，2015～2019)、多目標優化(3.2792,2015～2019)、新農村建設(5.4201，2015～2019)、環境經濟核算(4.0184，2015～2019)、西部地區(3.3265，2016～2019)、綠色發展(3.8334，2016～2019)、協調發展(3.3072，2016～2019)等也是排名靠前的突變詞，表明以上研究主題亦是環境經濟研究的熱點。

4.2 國內環境經濟研究聚類分析

共詞聚類分析可幫助研究者探索文獻之間的空間聯系[30]。在關鍵詞基礎上，進行聚類分析，得到13個聚類標簽，如圖6，從#0到#12表示其所指代的關鍵詞的出現頻次越來越低，該圖以環境經濟為核心，向多個方向發散，主要包括企業管理、持續發展戰略、環境經濟等。基于先前學者的研究和知識圖譜的分析，對環境經濟的研究熱點進行歸納整理，從宏觀上將其分為以下3個聚類：①環境經濟的理論框架，包括#1草地環境系統、#3環境經濟、#9生態經濟學理論和#11遞階層次結構；②環境經濟的政策制定，包括#6環保局、#7持續發展戰略和#10美國，美國的環境經濟學興起較早，其經驗可以為我國環境經濟政策制定者借鑒；③環境經濟的實踐運用，包括#4環境經濟調度、#5環境經濟核算、#8約束條件和#12防治對策。

圖6 國內環境經濟研究聚類分析

4.3 國內環境經濟研究熱點趨勢分析

前沿時區視圖是依據環境經濟研究前沿熱點的交互關系和演進路徑設計的，將時間切片設為2年，對2000～2019年期間環境經濟研究文獻關鍵詞進行分析，得到時區視圖(圖 7)。每個時區條塊同步生成關鍵詞術語，表示環境經濟研究領域在每個時區里的最新研究動態。綜合分析前沿時區視圖和學術文獻，有助于捕抓環境經濟研究領域的前沿趨勢。

2000年以來，國內環境經濟研究已步入繁榮期，各個階段都涌現出不少研究熱點。從圖7可知，2000～2006年間，節點較大的關鍵詞有環境經濟政策、環境經濟、可持續發展、企業管理、環境保護、環境經濟核算、資源、協調發展、生態環境和綠色GDP等。這一階段環境經濟研究主要集中在理論基礎分析、概念界定和開展環境保護的必要性等方面。2006～2012年間，研究者們重點關注的是環境經濟政策體系、國家環保總局、環境經濟調度、生態補償、生態文明、生態補償機制等。2012年以后，研究熱點轉變為排污權、生態文明建設、自然資源資產負債表、新農村建設、環境效益、動態環境經濟調度、西部地區協同模式、排污費、綠色發展和PPP等。

圖7 國內環境經濟研究熱點趨勢分析

新時期高質量發展將是我國社會經濟發展的主旋律，環境經濟研究涉及的問題和領域亦將更加廣泛和深入，未來環境經濟研究的熱點和趨勢可能包括：①環境經濟政策體系研究，例如水資源稅、階梯電價、生態補償和環境市場政策等；②市場化的環境保護理論和實踐研究，如生態保護中的PPP模式和環境污染第三方治理機制，而當前我國的市場化治理依然在探索階段；③生態補償的標準研究，隨著全國范圍生態補償政策的推廣，補償標準的研究和實踐將會是未來幾年環境經濟研究領域一大熱點。

5 結論

本文基于CiteSpace和VOSviewer知識圖譜可視化分析，以CNKI期刊數據庫1978～2019年篇名包含“環境經濟”的2684篇期刊文獻為樣本數據，分析發文作者、發文機構、研究熱點和涌現詞前沿趨勢等內容。得出以下結論。

(1)自第一個“八年發展規劃”提出以來，環境經濟開始受到學術界廣泛關注，學者研究興趣濃厚，研究總體態勢良好。研究機構以環境保護部和高校科研人員為主，董戰峰、王金南、葛察忠、張世秋等學者研究成果較為顯著，是該領域的高影響力作者。

(2)通過研究作者合作網絡分析，發現目前對環境經濟學領域還未形成廣泛的合作網絡。

當前作者研究已成為科學研究中的重要組成部分，但由于知識增長的動態性、科學發展的復雜性、領域知識的交叉性，個體學者很難具有全部的研究資源和專業知識，因此需要加強作者之間的合作交流來解決日益復雜的科學研究問題，推動環境經濟研究的快速發展[31]。此外，研究機構之間的合作極少，且僅存的幾個合作網絡也是僅限于相近的地域，這無疑會阻礙環境經濟研究的發展。

(3)通過研究熱點分析，環境經濟主要研究熱點包含:環境經濟政策、可持續發展、生態補償機制等。而且，環境經濟學不僅要溯本求源，也要拓展研究，做到規范研究與實證研究并重[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