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 健,戈艷紅,陳貴梅,丁 宏
安徽醫科大學衛生管理學院,安徽 合肥 230032
隨著中國經濟增長和人口結構改變,人口老齡化進程發展迅速。2018年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我國60歲及以上老年人口數達24 949萬,占總人口比例為17.9%[1]。預測到2050年,我國60 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將占總人口的35.1%[2]。且由于我國人口老齡化具有城鄉倒置的特點,相較于城市,農村經濟條件落后,老齡化水平更高[3]。隨著老齡人口的迅速增長,與高齡相關的心理疾病也日益被重視。抑郁癥是老年人常見的心理疾病之一[4],長期的抑郁可能會造成嚴重的后果,據統計全球每年由于抑郁癥自殺死亡的人數高達80 萬[5]。此外,世界衛生組織關于全球性疾病負擔評估報告預測顯示,到2020年,抑郁癥將成為全球第二大致殘原因[6]。如何提高農村老年人群心理健康水平成為醫務工作者以及衛生部門一項重要的工作內容,是實現“健康老齡化”目標的重要保證,也是實現“健康中國”國家戰略的必由之路。然而,有效防治抑郁癥的前提是抑郁癥患病及影響因素的識別。為此,本研究以安徽省農村老年人為研究對象,分析抑郁癥狀檢出率及影響因素,并就不同經濟狀況老年人進行組別分析,探討其影響因素的異質性,為衛生部門有效防治老年抑郁提供依據。
本研究采用多階段隨機抽樣方法,于2017年6月—2018年4月,在安徽省皖北、皖中和皖南地區各隨機抽取1 個縣,每個縣隨機抽取2 個鄉鎮,每個鄉鎮隨機選取3 個村,共計18 個村為調查現場。在每個調查現場基于貧困戶清單隨機抽取50 戶貧困戶(貧困家庭戶:以2013年農民人均純收入2 736元的國家農村扶貧標準為識別標準[7])為調查戶。同時,在貧困戶的鄰居中抽取75 戶非貧困戶調查戶。抽取的貧困戶和非貧困戶家庭常住老年人均為調查對象。納入標準:①年齡≥60歲;②在當地長期居住達1年以上;③無認知缺陷與語言交流障礙且愿意參與本次調查;④調查期間未外出。實際調查農村貧困戶900戶和非貧困戶1 350戶,共計調查≥60歲老年人3 491 人,獲得有效問卷3 349 份,其中貧困老年人1 206 人,非貧困戶老年人2 143 人,有效應答率95.93%(3 349/3 491)。
1. 一般人口學資料調查表
在咨詢專家以及查閱文獻的基礎上,根據研究目的自行設計。主要包括年齡、性別、文化程度、職業狀態、居住方式、患慢性疾病種數、一年內是否住過院、兩周內是否身體不適、經濟來源、家庭外出打工人數等。
2. 老年抑郁量表(geriatric depression scale,GDS)
GDS由Brink 等(1982年)創制,專用于60 歲及以上老年人抑郁癥狀的篩查,目前已被廣泛應用于世界各國[2-3]。該量表由30 個條目組成,包含以下癥狀:情緒低落,活動減少,易激怒,退縮,痛苦的想法,對過去、現在與將來的消極評價等,每個條目都是一句問話,要求受調查者回答“是”或“否”。30個條目中1、5、7、9、15、19、21、27、29、30條目采用反序計分(回答“否”得1分,表示抑郁存在,回答“是”得0分),其他20個條目采用正序計分(回答“是”得1分,表示抑郁存在,回答“否”得0 分),總得分為0~30分。既往研究證實GDS 量表評估中國60 歲及以上老年人抑郁具有高敏感性(70.6%)和高特異性(70.1%),能夠敏感地檢查老年抑郁癥患者所特有的軀體癥狀,既往研究表明該量表中文版在中國老年人群中的信度為0.890,效度為0.824[8]。在本研究中樣本老年人GDS得分≥11分被視為患有抑郁癥狀[9]。
本研究不涉及任何利益沖突。調查前對調查員(5 名醫學類研究生)進行統一培訓,包括對本研究目的、意義、調查方法和調查量表條目解釋等。研究遵循《赫爾辛基宣言》原則,現場調查時遵循知情同意、隱私保護及自愿原則,采取匿名形式進行。調查活動在當地村委會和鄉村醫生的協助下,對符合本研究納入標準的老年人采用面對面詢問的方式進行問卷調查。鑒于被調查農村老年人文化程度多數較低,加上視力下降等客觀原因的影響,在征得老年人同意后,由調查員逐條口述問卷內容,避免使用有引導性和個人傾向性的詞語,并將一些過于書面化的術語轉化成當地語言或口頭語言,由老年人回答,調查員填寫,問卷當場檢查收回。
運用EpiData 3.1 軟件建立數據庫,由經過統一培訓的研究人員進行雙重數據錄入并檢錯,使用SPSS 22.0 分析數據。采用頻數和百分比描述調查樣本的人口學特征。采用t檢驗、方差分析、χ2檢驗比較貧困和非貧困兩組調查樣本不同人口學特征抑郁癥狀差異。采用Logistic 回歸分析抑郁癥狀的可能影響因素。多因素分析中采用強迫納入法納入全部自變量,雙尾P<0.05 認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共計調查3 349 人,其中貧困組和非貧困組老年人分別為1 206 人、2 143 人。調查樣本平均年齡(71.17±7.09)歲,其中貧困組老年人(71.74±7.12)歲,高于非貧困組老年人[(70.84±7.04)歲]。兩組調查樣本男女比例基本一致,貧困組文盲/半文盲比例(69.0%)和無職業狀態比例(71.0%)高于非貧困組(分別為64.5%、60.2%)。74.0%的老年人患有慢性疾病,貧困組老年人患2種和3種及以上慢性病比例高于非貧困組。19.7%的老年人獨居,在調查前一年中有住院經歷和調查前兩周內有身體不適的比例分別為31.7%、63.5%,貧困組(39.5%、68.6%)均高于非貧困組(27.4%、60.6%)。貧困組老年人經濟來源主要為政府低保或五保補助(27.9%),非貧困組主要為外出打工(29.4%)。家庭無外出打工人員比例為57.5%,貧困組(65.0%)高于非貧困組(53.3%)。
本次調查樣本抑郁癥狀均值為(12.40±7.09)分,抑郁癥狀檢出率為52.9%,其中,貧困組和非貧困組老年人抑郁癥狀均值分別為(14.05±6.93)分、(11.47±7.01)分,抑郁癥狀檢出率分別為62.3%、47.6%。不同人口學特征老年人抑郁癥狀檢出情況比較發現,農村貧困組和非貧困組中不同年齡、性別、文化程度、職業狀態、患慢性疾病種數、一年內是否住過院、兩周內是否有身體不適及經濟來源的調查對象,抑郁癥狀檢出率和得分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不同家庭外出打工人數的老年人抑郁癥狀檢出率和得分差異均無統計學意義(P>0.05,表1、2)。
以GDS 老年抑郁量表得分為因變量(<10 分賦值“1”,≥11分賦值“2”),以年齡、性別、文化程度、職業狀態、居住方式、患慢性疾病數(種)、一年內是否住院、兩周內是否身體不適、經濟來源及家庭外出打工人數為自變量,采用二元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顯示,貧困、年齡較高、女性、文盲/半文盲、無職業狀態、非獨居、患慢性疾病種數較多、一年內住過院和兩周內有身體不適者抑郁癥狀檢出率高;相較于經濟來源為務農的老年人,外出務工和個體經營者抑郁癥狀檢出率低。
貧困組和非貧困組老年人抑郁癥狀影響因素存在差異。具體來說,貧困組老年人中,年齡≥80歲組抑郁癥狀相對60~69歲組檢出率高;女性、無職業狀態、非獨居、一年內住過院、兩周內有身體不適的老年人抑郁癥狀檢出率高。非貧困組老年人中,年齡較大、女性、文盲/半文盲、無職業狀態、患兩種及以上慢性疾病、一年內住過院和兩周內有身體不適的抑郁癥狀檢出率高;相較于經濟來源為務農的老年人,外出務工、子女贍養和個體經營者抑郁癥狀檢出率低(表3)。

表1 安徽省農村貧困老年人抑郁癥狀得分水平及檢出率

表2 安徽省農村非貧困老年人抑郁癥狀得分水平及檢出率
本研究顯示,安徽省農村老年人抑郁癥狀檢出率為52.9%,高于既往研究結果。He 等[10]對中國農村留守老年人調查結果為抑郁患病率36.94%,另一項對中國社區老年人調查結果為抑郁患病率18.1%[11]。本研究抑郁癥狀檢出率高的原因可能是近年來中國城市化的發展迅速,農村青年勞動力涌向城市地區,削弱了家庭對老年人養老的物質支持和精神支持。同時發現,貧困老年人抑郁癥狀檢出率(62.3%)高于非貧困老年人(47.6%),這與Fang 等[12]研究結果一致。貧困老年人經濟狀況較差容易導致消極地對待生活,影響其心理健康,甚至可能會產生惡性循環。

表3 安徽省農村老年人抑郁癥狀影響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
抑郁癥狀影響因素分析發現,抑郁癥狀檢出率隨著年齡的增加而升高,這與其他學者的研究結果一致[13]。可能與隨著年齡的增長,老年人身體機能下降,但壓力卻逐漸上升有關。女性抑郁癥狀檢出率高于男性,與Bossola 等[14]的研究結果一致。原因可能是女性在年老時,失去了傳統家庭主婦角色,尤其是丈夫早逝的女性老年人,往往獨自一人,增加了患抑郁癥的可能性。文化程度低、無職業老年人抑郁癥狀檢出率高,這與孔憲焜等[15]研究結果一致。可能是由于文化水平低的老年人,在知識儲備和社會資源方面也較差、自我保健意識較低,且在遭遇負性生活事件時不能夠調整自己的情緒。然而,不同文化程度對貧困組老年人抑郁癥狀檢出率沒有影響,可能原因是多數貧困老年人文化程度不高,使得在心理方面感覺沒有差異。而文化程度低還可能會影響老年人的就業,導致無職業的老年人在經濟上也較差,本研究發現經濟狀況較差的老年人抑郁患病率相對較高也證實了這一點。
本研究發現,不同居住方式的農村老年人在抑郁癥狀檢出率上沒有差異。而其他學者的研究表明獨居老年人抑郁患病率高于其他居住方式的老年人[16-17]。原因可能是,一方面,農村地區社區單元較小,居住集中,日常生活中鄰里交流密切,獨居與非獨居日常生活方式沒有較大差異;另一方面,盡管家庭贍養是中國農村地區的主要形式,但自2015年我國政府建立農村老年人養老政策以來,無論是獨居和非獨居農村老年人,其基礎生活都得到了有效保障。
調查前一年內住院、兩周內有身體不適的老年人抑郁癥狀檢出率高,與宋愛芹[18]和史創等[19]研究結果一致。可能是由于老年人身體的不適對其心理方面產生一定程度的消極影響。分析發現,患兩種及以上慢性疾病的老年人,抑郁癥狀檢出率高,但對于貧困組老年人沒有影響,與盧怡帆[20]的研究結果不一致。慢性疾病病程長且不易恢復,需要經常住院治療,長期的醫療費用不僅增加了家庭經濟負擔,還增加了老年人的心理負擔,長此以往導致了抑郁癥狀的發生或加重。而政府對貧困老年人,在慢性疾病診療方面有一定的津貼,減輕了其心理壓力。外出務工和個體經營的老年人,相對于務農的老年人抑郁癥狀檢出率較低。可能是由于務農的老年人經濟收入較低。家庭外出務工人數的不同對抑郁癥狀檢出率沒有影響,可能是雖然外出務工人數多,但是日常生活等各種費用也會增長,對老年人的養老并不能給予充足的物質支持。
綜上,安徽省農村地區老年人抑郁癥狀與多種因素相關。本研究結果對于安徽省乃至中國農村老年人健康促進和健康保護具有一定的積極意義。相關部門要重視基層老年人群心理健康,在醫療保健服務中引入老年診所,提供心理咨詢服務,對于高危群體早發現早診斷早治療,從而提高農村老年人心理健康水平,促進“健康老齡化”“健康中國2030”等戰略目標的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