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學霸遇上遲到大王

王雙增

1. 他真像一個追風少年

陳瀟第一次看見黎志，是在校務公告欄上。黎志那張養眼的照片下面，是有點刺眼的通報：他就是全校統計出來次數最多的“遲到大王”。

陳瀟情不自禁地感慨，白長了一副這么好看的皮囊。這個念頭閃現后，陳瀟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膚淺了：長得好看的人就一定會遵守規則嗎？反過來，長得丑陋的人就一定會違反規則嗎？陳瀟想到自己的長相，馬上就否定了這個推論。

陳瀟的媽媽曾經意味深長地對他說：“瀟瀟，你要是認真看的話，長得也并不難看。”陳瀟暗自嘆息：“可真是我親媽啊！”那句話的潛臺詞難道不是——每個乍一看到陳瀟的人，都會覺得他難看。看似撫慰人心的話，細品卻如此扎心。從那以后，陳瀟把頭發理成板寸，平時只穿校服，一心撲在學習上。他永遠記得那句人生格言：人丑就要多讀書。就這樣，陳瀟成了全校知名的學霸。

陳瀟沒想到的是，這么快就看到了那位帥氣的“遲到大王”。此刻，黎志剛從8樓的樓梯口露出頭來，滿頭大汗。走廊上空無一人，距離上課時間只剩下幾秒鐘，他深吸一口氣，像離弦之箭般射向高一（6）班的教室，總算踩著鈴聲沖進了班級。

坐在窗前的陳瀟看到這一切，覺得黎志就像一個追風少年。如此拼命的架勢，應該不會是故意遲到吧？肯定有什么苦衷！陳瀟突然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導致陳瀟屢屢遲到。

2. 那我就盡力而為

那個周末，陳瀟在微信同學群里發言：“我在公告欄上看到了6班的大帥哥黎志，他算不算是因為遲到而被大家記住的全校第一人？”

有同學接過話茬：“我們學校是不是太不人道了，大張旗鼓地在公告欄上把他的照片掛出來。誰會故意遲到呢？我覺得老師應該了解清楚具體原因，幫助他解決問題，而不是把他當作問題學生。”

有同學反駁：“如果屢屢遲到的人都不整治，那么遲到的人就會越來越多，教學秩序都亂套了，我覺得學校嚴格一點是有好處的。再說了，你怎么知道老師沒有了解清楚原因呢？退一萬步講，有困難也應該自己去解決，整個學校的管理章程不可能為一個學生大開方便之門。”

又有同學冒出來：“我在窗前的位置，好幾次看到那個追風少年百米沖刺奔向教室，我認為這么拼命的同學，肯定有他不得不遲到的苦衷。只是我們都太忙了，各顧各的，沒空去理會別人的難處……”

陳瀟看著一條接一條的聊天信息，找不到自己想要的內幕消息。

就在這個時候，有個新朋友申請的消息跳出來。他看了一下微信頭像，居然是黎志那張帥氣的臉，而昵稱就是“荔枝”。他趕緊通過了驗證，“荔枝”一上來就自我介紹：“陳瀟同學你好，我是高一（6）班的黎志，就是公告欄上經常遲到的那個人。我能求你一件事嗎？”

陳瀟迅速回應：“你好，我聽同學說起過你，說你百米沖刺的成績非常厲害（笑臉）。你說說具體是什么事，但愿我幫得上。”

黎志說：“你是全校有名的學霸，肯定能解決我遇上的難題。陽光養老院里有位老人，他有一些困惑想不通。我不善言辭，課外閱讀量也不多，無法幫他解惑。我希望你能幫我，跟他聊聊。你明天跟我去一趟養老院，可以嗎？”

陳瀟有一種柳暗花明的感覺，他可能很快就會知道這位“遲到大王”屢屢遲到的真正原因了。他的手指在手機鍵盤上急速翻飛：“好的，明天我們一起去養老院，我盡力而為。”

3. 那天下午的陽光很燦爛

隔天早上，陳瀟和黎志搭乘公交車來到陽光養老院，見到了黎志口中的那位老人。老人看樣子已經有八九十歲了，他在靜靜地看電視，電視里有一支樂團在演奏交響樂，節奏激昂，令人振奮。陳瀟看著面無表情的老人，心想他可能并不喜歡交響樂，只是孤獨而已。

老人看到黎志就笑了：“小荔枝，過來坐。這位是你的同學嗎？也過來坐。”老人把電視機音量調小，然后起身倒水給兩位小客人喝。

“我最近有很多問題想不通，我問小荔枝，他有些也答不上來。他說會幫我請一個知識淵博的同學過來，那應該就是你了。”老人眼巴巴地問陳瀟，“人死了以后，靈魂會回到原來出生的地方嗎？書上有沒有說，死去的人能看見活著的人如何生活嗎？”

陳瀟愣了一下，想了想說：“這個我不知道，因為我還沒死過。我看的書上也沒有這方面的記載。我認為，人死了，行動能力和思維能力全都停止，肉體火化成灰，應該是看不見那些了。”

老人聽完久久不語，伸出大拇指給陳瀟點贊：“你說的話很真實，我估計小荔枝怕傷到我的心，所以不敢直說。人活一生，生死應該就是這樣的。”

那天下午老人談興很濃，跟陳瀟聊了很多很多。

走出養老院，陳瀟問黎志：“你經常遲到是不是因為李大爺，感覺他是一個一絲不茍的人，生活按部就班，不想有絲毫的變動。”

黎志尷尬地撓撓后腦勺：“你說得對，他總是掐著點起床、散步、洗漱，每周固定在一、三、五洗澡，我要幫他穿衣服。等我趕去學校，時間就所剩無幾了。”

陳瀟問：“養老院都有專業的護工，你為什么要做這些呢？”

黎志說：“李大爺不喜歡護工幫他穿衣服。他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鄰居。他的妻子先他而去，獨生子是消防員，幾年前也犧牲了。舉手之勞，我也樂意幫他。”

陳瀟終于知道了這位“遲到大王”的苦衷：“要不這樣，你仔細跟我講講，幫李大爺穿衣服要注意哪些細節。以后我們兩個人幫他穿衣服，就可以節省不少時間，你應該不會遲到了。”

黎志有點不好意思：“這樣會不會太耽誤你的時間了？”

陳瀟大手一揮：“不會不會，我跑步的成績一直不大理想，說不定這樣還可以激發出我身體的潛能呢！就這樣說定了。公交車來啦，沖啊！”

黎志趕緊追上去，邊跑邊喊：“陳瀟，你這個家伙，哪怕搶跑也肯定跑不過我，我的潛力爆發出來，連我自己都怕！”

那天下午的陽光很燦爛，只見兩個追風少年幾乎齊頭并進地沖向公交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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