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墨，大國工匠的精度

文/嚴森海

方文墨

在沈陽飛機工業集團有限公司的車間里，鉗工方文墨蒙著眼睛站在機床操作臺前，站在兩旁的五個徒弟都屏住了呼吸。純粹憑手感到底能加工出怎樣的產品呢？人的手工銼削精度極限是千分之十毫米，而隨著方文墨手指的轉動，他加工的精度竟達到了千分之三毫米，相當于頭發絲的二十五分之一，這是數控機床都很難達到的精度。“哇，師傅太厲害了！簡直是‘人刀合一’，不可思議……”徒弟們發出驚嘆。這個精度，達到了世界尖端水平，被中國航空工業集團公司命名為“文墨”精度。

在一銼一磨間實現夢想

方文墨出生在一個航空世家，姥姥、姥爺、父親、母親都是沈陽飛機工業集團有限公司的職工。廠區里，試飛的戰斗機一次次呼嘯著劃破長空，父輩航空報國的情懷在年少的方文墨心里深深扎下了根。

16歲的方文墨在家人的支持下報考了沈陽沈飛高級技工學校的鉗工。然而，當他以全班第一名的成績畢業后，卻被分配到了民用品公司加工卷煙機的零件。方文墨的心情一落千丈，母親安慰兒子：“你好好學、好好干，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方文墨身高1.88 米，比鉗工工作臺高了將近一倍，老師傅們都覺得他根本不可能成為鉗工。方文墨把家里的陽臺改造成了練功房，下班一回家就鉆進陽臺苦練技術。每天連續四五個小時的訓練，銼刀持續發出刺耳的聲音，方文墨有幾次生生把銼刀練斷了。正常情況下，鉗工一年會換十多把銼刀，他卻一年換了二百多把。

憑著日益精湛的技術，方文墨終于走進了軍品廠的車間開始一銼一磨地打造自己的夢想。他相繼獲得鉗工、裝配鉗工和機修鉗工三張高級技師證書，25歲便成為高級技師。師傅們對他刮目相看。父母自豪地說：“兒子，你不簡單吶！”

要當最好的工人

飛機是高精尖產品，每個零部件對精度要求非常嚴格。方文墨所在的標準件廠生產的零件就好比是把飛機成千上萬個零部件連接成為一個整體的“黏接劑”，而方文墨就負責為這些“黏接劑”做最后一道手工精密加工。為了練就精湛技藝，方文墨幾乎把所有時間都用來“練功”。有同事不解地說：“大墨，咱再怎么練不也是工人嗎？”聽了這話，方文墨一臉認真地回答：“我就是當工人的料，但我要當最好的工人，做中國最好的鉗工。”方文墨平時加工的零件平面一般是火柴盒大小，他每天必須半弓著高大的身軀，站八九個小時，完成單一枯燥的銼修動作八千多次，循環往復的動作經常讓他的神經處于一種機械狀態。

一塊鐵疙瘩放到方文墨手里，經過他銼、鉆、鋸、磨，邊打磨邊拿捏，就能知道離加工成合格零件還差多少、差在哪里。“我的綜合素質、技能比較好，這可能是一種天賦。”說起鉗工本行，方文墨流露出自信的神情。然而，在妻子看來，天賦背后是丈夫的默默付出：為了保證工作狀態，方文墨不打球、不喝酒，最大的愛好就是和零件打交道，只要站在鉗工操作平臺前，手里握住零件就專注、忘我。

為保證手掌對加工部件的敏銳觸覺，方文墨每天都用溫水浸泡雙手20 分鐘，以去掉手上的繭子。手掌雖然細膩，但方文墨的手背、小臂卻傷痕累累。左胳膊上有一道5厘米長的暗紅色灼傷，清晰可見。“這是訓練時濺出的火花燒的。”他淡淡地說。

當一名好鉗工，除了具備掌控加工精度的高超本領外，還需要熟知各個工序的原理。于是，方文墨開始系統學習理論力學、結構力學、鉗工工藝學等專業理論和工藝方法。在廠里，方文墨還有個“書癡”的稱號。結合工作，他硬是擠時間搜集整理了20 余萬字的鉗工技術資料和科技成果。

2010 年10 月，在全國青工職業技能大賽上，經過四個半小時聚精會神地鉆、銼、鋸、裝配、調試，一塊正方形的毛坯料在方文墨的手里變成了55度燕尾配合三件套，憑此，他一舉奪得了機修鉗工狀元的桂冠。

屢創佳績的“文墨班”

2013年，方文墨受命組建“文墨鉗工班”和“方文墨勞模創新工作室”。“文墨鉗工班”成立后很快便實現了技術提升“三級跳”，各項管理水平均名列前茅，知識型、技能型、實踐型、創新型的“金牌藍領”層出不窮。

2016年8月，廠里把一項特別緊急的任務交給“文墨鉗工班”，十天要完成相當于全年的工作量，而且加工過程中稍微用力過大就會導致零件報廢，難度之大、風險之高讓班組成員都皺起了眉頭，就連廠領導也為他們捏了一把汗。眾人一籌莫展，方文墨當機立斷，把自己正在攻關的一項技術課題“移植”到此次加工中。“文墨鉗工班”集中智慧制訂方案，請老師傅、工藝員和檢驗員進行方案評估，經過20多次反復試驗，最終確定了最合理的加工參數，保證了試制件一次加工成型，經檢驗百分之百合格，比預計工期提前五天完成。

方文墨設計制造的“定扭矩螺紋旋合器”可以提高生產效率8倍，僅人工成本每年就為企業節約200多萬元；他改進的鐵合金專用絲錐，能提高工效4倍，每年節約人工成本和材料費50 多萬元……在方文墨率領下，團隊中十二人具有兩個工種以上操作技能，九人獲得高級技師職業資格。

方文墨（左）和同事

2020 年10 月18 日，方文墨當選第十三屆全國青聯副主席（兼職）。他說：“我的本職工作是為航空飛行器做高精度零件加工，我要帶領身邊更多的年輕人，苦練本領，提高技藝，為中國航空工業騰飛添磚加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