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州日本間諜案探析

金婷婷

1937年1月，鄭州專員公署成功偵破了日本間諜案，證據確鑿，日本方面被迫向河南當局道歉，日犯被引渡回國，犯案漢奸得到應有的懲處。此案件的偵破是抗日戰爭期間國民政府為數不多的勝利破獲的間諜案。關于鄭州日本間諜案，鄭州大學徐有禮教授寫過一篇《鄭州日本領事館及其間諜活動述論》[1]，論述了日本如何在鄭州設立領事館及國民政府如何將日本特務機關的間諜和漢奸捉拿在案的過程。筆者將以國民政府的外交為切入點，以檔案資料為依據，著重探析日本間諜在鄭州的活動內容、鄭州日本間諜案的交涉過程以及偵破日本間諜案后產生的結果。

一、日本間諜在鄭州的活動內容

九一八事變后，日本開始并逐步加快侵華步伐。繼東北四?、偈莺螅A北地區成為日本侵略的下一個目標，冀東察北也成為了日人的屬地。日方認為，華中地區為防止華北日本勢力的浸潤，會以黃河作為抵擋日本的屏障，將盡軍事、政治、貿易、商業所有之力布下防陣，堅決不讓日人越雷池一步。河南是第一道防線，黃河是前線，由隴海線掩護，而隴海線以平漢津浦兩條干線和多數公路及航空路，與后方取得聯絡。地處平漢隴海鐵路交通中心的鄭州，是日本向南擴張的重要地點。

日本認為，中日兩國 “ 數年內互不相侵，然終有決戰之日 ”[2]29，需在鄭州設立特務機關， “ 探查敵情，排除萬難 ”[2]29。1936年夏天，天津地區的日本駐屯軍派志賀秀二、田中教夫、山口勇男三人到鄭州大同路通商巷9號百花銀樓后院設立 “ 文化研究所 ” 。其實際上是日方 “ 事前曾奉上司命令，訪問領事館，探詢情形 ” 所建立的 “ 屬于天津駐屯軍之特務機關 ”[2]26，做為日本特務機關間諜人員的工作地點。

鄭州是商埠之地，沒有拒絕日人居留的理由， “ 但不許軍政界人物之居住活動 ”[2]28，再加上 “ 中國方面在鄭州之監視壓迫至為嚴重 ”[2]25，在實施 “ 諜報調查等，非完全使用華人不可 ”[2]25。所以日本特務機關在進行間諜工作時，也面臨著一些問題。于是，日本特務機關利用僑居天津的朝鮮人和日本人，讓他們來河南做行商，販賣普通商品和違禁品，日方會在資本、旅費和商品等方面提供相應的支持，但并不讓這些行商知道特務機關的存在。日本對外宣稱朝鮮人和日本人做行商益處多多，想通過這種宣傳減少中國方面對特務機關的注意。鄭州日本特務機關受駐鄭日領事館的庇護和指導，主要有以下間諜活動： “ 一為策劃華北獨立。二為探訪我政治軍事之機密。三為運動土匪漢奸暴動破壞交通與擾亂各地治安。四為販賣毒品、私貨，毒化中國人民。 ”[2]123以此達到控制華北進而全面控制全國的目的。

特務機關探訪政治軍事等情報之事在日本特務機關發文簿中有詳細記載，整理如下。

日本特務機關發文簿[3]108

日本特務機關發文簿里共116 份情報，有110 件是呈交給華北日駐軍司令部的。其中78 件由鄭州日本領事館轉交，23 件由特務機關長及其他軍官專送。

鄭州日本特務機關的發文簿中，收集最多的情報就是中國的軍事狀況，如有關中國部隊的移防情況、征兵情況、對豫省及豫鄂邊區駐防軍隊的調查、豫北之警備狀況等。其次是對政治方面的調查，如調查河南省地政局組織規程、中國制定的關于奸商來豫贖買和糧食收買政策、西安中央陜西兩派暗斗情形等。特務機關還對鞏縣兵工廠進行詳細調查，對兵工廠的住址、制品、主要職員及技工、工作人員及工資、機械及材料、制品試驗情況、警備方面都詳加調查。發文登記里報告的事情非常廣泛，如 “ 各縣武裝壯丁之定額 ” “ 商丘縣清鄉計劃 ” “ 西安廣播電臺成立 ” “ 風陵渡船運航協定 ”[2]33-41都在被調查報告之列。

除此之外，日本特務機關還通過收買漢奸以獲取更多消息。駐鄭日領事館在鄭州西關王都堂墳附近開了一家福原商店， “ 只掛空頭招牌，內中無存商品，純為作吸納漢奸場所耳 ”[2]123。在鄭州專員公署搜獲到的日本特務機關的日志中記載，西安方面寄信的收信地點就是福原商店， “ 店員當習成信文，作商情語，以謀確認秘密，及防止遺失，與王某亦作切實之接洽 ”[2]147。可見，福原商店實際上就是一個日本在鄭州收集情報的秘密據點，對中國人進行策反，也就是拉攏漢奸。與特務機關聯系較為密切的漢奸就是趙龍田，日本特務機關的 “ 諜報費及經費收支表 ” 中記錄著 “ 文化研究所 ” 與趙龍田的往來記錄： “ 九月四日付趙龍田一百五十元充黃河沿岸隴海沿線之派出調查費；九月二十七日付趙禹門一百五十元為天津來回及攜眷去西安赴任之旅費。 ”[2]129

日本特務機關的關系人物和活動場所是非常廣泛的。在趙龍田的供詞中，天津、開封、西安、禹縣等地都有與他們有直接關系的人員，其中有留日學生和朝鮮人，也有中國官吏。依照日本人文件的記載，他們要 “ 收買中國當局 ” ， “ 聯絡土匪 ” ， “ 聯絡公安局長、商會會長、憲兵隊長、縣長等人 ” ， “ 令吳某策動河南省黃河以北之獨立 ”[3]110。據日方電稿，河北省政府秘書張慰慈也是替他們服務的，這證明他們 “ 收買中國當局 ” 的計劃是收到一部分功效的。日本在中國設立特務機關，收集政治軍事情報，利用漢奸擾亂社會秩序，嚴重危害了中國國家安全，侵犯中國主權，違反國際公約。

二、鄭州日本間諜案的交涉過程

關于日本特務機關被鄭州當局發現的過程，在徐有禮教授的《鄭州日本領事館及其間諜活動述論》里有詳細論述，在此不再贅述。1937年1月4日，漢奸趙龍田與日人山口勇男二人被押送到公安局，趙龍田如實供出了自己的間諜行為。隨后經過進一步搜查，將志賀秀二和田中教夫逮捕，押在鄭州專員公署看管，隨后遣返回國。在《搜查鄭州日本特務機關》中有大量國民政府外交部、行政院以及河南省政府、河南省第一區行政督察專員公署與日本方面以及各方之間的往來函復，關于發表鄭州日本特務機關抄獲文件事、日本方面提出的五項要求、中國方面要求取消駐鄭日領事館、日本欲恢復特務機關等事件，各方意見不一，其中國民政府和日本方面產生的不同意見，體現出了雙方的目的與態度。

1.發表鄭州日本特務機關案。1937年1月29日，河南省第一區行政督察專員公署阮藩儕向外交部部長張群報告，鄭州破獲日本特務機關后日本領事提出口頭要求，第一點要求是釋放日籍人犯，而此時已引渡；第二點要求是，對于事后各處報紙發表言論，其中會有許多刺激日方的言辭，應該加以取締[2]5。針對日本領事提出的第二點要求，2月1日外交部商討此事：關于鄭州阮專員電部請示抄獲鄭州日本特務機關的謀亂證據， “ 何者可以發表？何者應守秘密？ ”[2]10。商討過后，外交部的最后批示是， “ 此事可發表應注意方式方法，不宜以官廳名義發表 ”[2]10。

鄭州當局破獲日本特務機關案后，日方表示對于此案不應在各處報紙發表言論，企圖保證此事不讓更多的人知曉，這是一種逃避事責的態度。但日本特務機關此種間諜行徑危害國家安全，擾亂社會秩序，如若不公開，則是對間諜行為的一種默認，國民政府決定不以正式官廳的名義進行發表，承認日本特務機關案帶來極為不好之影響，但盡量減少中國與日本之間因此事帶來的沖突。

在此期間，《大公報》于1937年1月7日，《申報》于1月10日、12日、13日、14日、17日分別對鄭州日本特務機關案進行部分報道。2月4、5日，《河南民報》登載楊擎天所寫《間諜犯與領事裁判權》，以文化研究所為對象，敘述詳細。雖然日領事館對于發表此事表示不滿，但時人對特務機關案極為關注，報刊仍將此事公布于眾。

2.五項要求。1937年1月26日，駐鄭日領事佐佐木高義向河南省主席商震表示，對破獲 “ 文化研究所 ” 一案表示抗議，否認中國政府所說的日本間諜行徑。隨之，佐佐木高義提出了五項要求：（1）闖入 “ 文化研究所 ” 的地方官員和處監督地位的上級官員，應明確表示職責；（2）有直接責任的地方官員，應承擔責任；（3）對于傷員，應賠償損害以及慰藉；（4）將沒收的物品要完全歸還，對于生命財產的損害予以補償；（5）對于政府此種行為，應給予對日方的保障，令各地方官遵照[2]65-66。

1月29日，河南省第一區行政督察專員公署阮藩儕報告外交部部長張群，日方提出了五項要求，但未詳細陳明哪五項要求[2]5。外交部對于五項要求模糊不清。1月30日，外交部分別向河南省政府和阮藩儕專員發出疑問：關于阮專員未提及的五項要求是什么，日領 “ 曾否向貴省政府有所提出？希印示后，以資傳給外交部 ”[2]11。2月3日，河南省主席商震提供佐佐木高義五項要求的日文照會，并再次詢問外交部： “ 駐鄭日本領事佐佐木高義元月二十六日來照，關于鄭縣破獲日方特務機關一案，向本府提出要求五項，究竟如何辦理？ ”[2]61

此事并無后續，許是因為資料缺失，許是因為南京國民政府確實未做回應。但鄭州專員公署和公安局搜查出日本特務機關發文簿、證件、照片等多項證據，足以證明鄭州 “ 文化研究所 ” 是日本駐鄭州的特務機關，日本方面不僅否認，甚至責怪中國政府地方官員，并索要賠償，可見日本力圖隱瞞其間諜行為，毫無悔改之意。

3.是否取消日本駐鄭領事館。剿破日本駐鄭特務機關，拿獲志賀秀二等三人及漢奸趙龍田一人后，據他們的供詞和所有的陰謀證件表示，鄭州日本特務機關是受日本駐鄭領事館的庇護與指導，而且每次開會日領事館的松井益太郎都會參與其所作工作。

南京國民政府行政院關于鄭州特務機關一案，向日本大使館提出嚴重抗議，并要求將該駐鄭日領撤換[2]47。日本領事在中國代表日本整個國家，職責應是管理其在鄭僑商，然而經過查證，鄭地并無日本僑民及日本商店。有一間福原商號，只掛空頭招牌，里面沒有商品，單純是為吸納漢奸的場所，是日本駐鄭領事館所設，事實上不合實際需要。2月9日，河南省黨部向中國國民黨執行委員會秘書處提出： “ 此項事件幸而破獲尚早，未釀大患……擬循九一八后之有效辦法，將該領事館封閉，驅逐日人出境。 ”[2]123-124

2月15日，外交部向中央執行委員會秘書處回復 “ 向日本抗議，取消駐鄭日領事 ” 一事。雖然外交部已經向日本駐華大使提出抗議，要求對該案引渡人犯嚴加懲處，并撤銷駐鄭日領，但日方并未就此事作出回應。經過考慮，外交部表示，日方在鄭州設領事館是與中國在臺北設領事館相交換而來，設立的年限較長，考慮到目前的外交形勢，較難提出取消駐鄭日領一事[2]125-126。取消日本駐鄭領事館一事并未實現。

關于是否取消日本駐鄭領事館，國民政府雖考慮到日本領事館的不良行為影響到中國的國家安全和社會秩序，取消鄭日領事館是安全之舉，但在實際操作中考慮兩國外交問題，并未實施。

4.恢復特務機關。鄭州日本特務機關被破獲后，日本天津駐屯軍仍想方設法恢復特務機關。日人今井武夫到鄭州與日領事接洽，商量擇地恢復特務機關。因為宏泰木廠和福原糖行兩處地點狹小，易被監視，日方不會冒險靠近。于是，日軍部想要贖買鄭州三馬路美孚洋行房址， “ 設立領館，附設各非法機關，價已商妥四萬五千元 ”[2]163。河南省第一區行政督察專員公署嚴密監視，發現日方企圖恢復特務機關的陰謀后，警告美孚鄭行經理要向津滬總行揭穿其中內幕，美孚總行知曉后自愿打消了原議。日本恢復特務機關的陰謀行為失敗了。3月25日，國民政府行政院秘書長翁文灝奉蔣介石令，將此事告知外交部，并表示， “ 嗣后仍應事前設法制止外，應抄交外交部 ”[2]202。

日本設立特務機關、從事間諜工作等不法行為被發現后，并無停止之意，企圖死灰復燃，恢復特務機關。幸而鄭州專員公署提早發現，阻止了日本的不軌行為，避免日本竊取更多中國情報。

鄭州當局破獲日本間諜案后，鄭州專員公署和河南省政府搜尋到各種日方犯罪證據，一一呈現給國民政府外交部。從日本特務機關發文簿、間諜日記、犯人供詞及其他證據來看，日人間諜行為不可否認，通過獲取政治軍事情報、買通漢奸、煽動華北獨立等方式，已經對中國造成極為不利的影響，嚴重破壞中國國家安全、造成社會秩序混亂。但事發后，日本方面并無絲毫悔過之意，仍試圖否認間諜行徑，減輕社會影響，甚至企圖恢復特務機關，可見日本對發動全面侵華戰爭有極為精細而長遠的打算。南京國民政府雖然明確表示日方間諜行為給中國帶來極為惡劣的影響，但是在與日本的交涉過程中，沒有表現出抵制日本的強硬態度。

三、破獲鄭州日本間諜案之結果

鄭州日本特務機關在被破獲之前，就已經考慮到日本間諜人員的安置問題： “ 若因不正當而被逮捕時，則要求引渡。關于護送犯人開始交涉，乘坐飛機，而與其他條款并行之……搭乘飛機實行后，以本機關為航空公司中代理店。 ”[2]1271937年1月29日，河南省第一區行政督察專員公署阮藩儕對外交部部長張群的報告中指出日籍人犯此時已引渡[2]5。依南京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蔣介石令，3月1日，漢奸趙龍田在鄭州被槍決。在破獲鄭州日本間諜案的過程中，鄭州專員公署和河南省政府作出的努力值得稱贊，為以后的間諜案提供借鑒，也對領事裁判權進行重新解釋，防止后續仍有利用領事裁判權為借口作出不法行為的事件。

1.鄭州日本間諜案的處置意見。關于鄭州日本間諜案的處置主要有四個方面：一是明確日本駐鄭領事的過錯，要求對日駐鄭領事佐佐木高義處包庇縱容之罪；二是對于志賀秀二等間諜人員危害國家的處置辦法應以正式的公文通知，并表示歉意；三是日本特務機關的工作場所——通商巷九號房屋應立即收回充公；四是對派遣日本特務機關的天津駐屯軍司令部，應該給予申誡。除此之外，對此后的要求條件有五條。一是禁止在我國境內各地有類似特務機關的設置；二是各地領館除了必要的房屋外，不可以再另租房屋辦公，否則不得利用其特權；三是對確認有間諜嫌疑的住宅或人員有不必履行手續而直接搜查的權利；四是居留我國境內日鮮人如違反我禁煙法令者，不得借口治外法權予以包庇；五是各地軍部研究員應即撤銷[2]134-136。

南京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對鄭州日本間諜案，從涉事間諜人員、特務機關到駐鄭日領事，都有相應的處置措施。除此之外，鑒于鄭州日本間諜案，明確表示今后不得再有特務機關的存在，對中國主權加以保護。

2.嘉獎阮藩儕。南京國民政府行政院依據外交部于1937年1月28日亞字第八一八號呈為關于河南省第一區行政督察專員公署破獲日人在鄭密設特務機關，擾亂治安，危害國家安全一案，在行政院第299 次會議的決議之一是 “ 由院電令嘉獎該區阮專員，并飭外交部對此案嚴重交涉 ”[2]47。鄭縣縣長阮藩儕在了解到日本人在鄭州進行特務活動時，決心鏟除這樣的毒瘤，他會同鄭州警察局偵緝隊和專員公署偵探隊進行跟蹤，將鄭州日本特務機關成功攻破。南京國民政府對阮藩儕的嘉獎，是對鄭州當局破獲日本間諜案的肯定。

3.解決日后間諜問題。日本駐華特務機關隨著駐屯軍來到中國，自《塘沽協定》簽訂以后，日本在中國的特務機關不斷深入擴張， “ 寧夏、阿拉善旗、多倫、滂江，以及山東的青島、濟南，四川的重慶、成都，廣東的汕頭等地，都有日本特務機關的設置 ”[3]78。日本設置特務機關刺探中國政治軍事情報，利用匪奸，擾亂社會治安，完全是以危害中國為任務。南京國民政府不僅重視此次成功偵破的鄭州日本間諜案，也不能忽視正存在著的并未發現或未破獲的特務機關。

一是從處理措施上嚴格對待間諜問題。南京國民政府行政院在第299 次會議中決議之二是， “ 以后各國僑民如有從事間諜及破壞我國政府之企圖，應依據本國法律從嚴辦理 ”[2]48。此外，南京國民政府行政院提出，對于現駐在各地自稱是日本武官及所謂的特務機關，必須要嚴加監視，不讓他們有活動的空間。日人在中國境內組織特務機關違反條約暨國際公法的行為不能默認，各地方軍政機關應該詳查，要嚴加取締， “ 所有到境辦理特務的日人，必須一律驅逐，于必要時，不妨用強制力 ”[2]57-58。

二是給地方政府相應的解決間諜問題的自主權。各地方當局發現日人在境內組織特務機關、派駐武官及其他不法行為時，如果不立即采取有效措施，只是事后請求交涉或是請示辦法，在行政院院令到達的時候，日人早已經完成了任務。因而行政院通令各省市政府，以后 “ 對于日人此類違法行為，務須當時切實取締 ” ，如果因為執行院令，生出意外糾紛， “ 自有中央負責 ”[2]57-58。鄭州日本間諜案的成功破獲提高了南京國民政府對間諜問題的重視程度，為解決日后間諜問題提出具體措施。

4.對領事裁判權的重新解釋。領事裁判權是指一國公民在僑居國犯下罪行時，由該國領事按照本國法律予以審判、定罪。在中國近代，西方列強通過逼迫中國政府簽訂不平等條約獲得領事裁判權，獲得此特權的國家僑民不受中國法律的管轄。

在鄭州日本特務機關案中，涉案間諜人員志賀秀二、山口勇男、田中教夫三人為日本人，根據領事裁判權的規定—— “ 凡日本人控告日本人或被別國人控告均歸日本妥派官員訊斷 ”[2]18，中國方面應將此三人交歸到日本方面進行審判。但河南當局認為，日本特務機關是受日本駐鄭領事館的庇護與指導，實行間諜工作，此事即使不是日本政府所為，也是出自日本當局權威者，涉及于此，已經不是領事裁判權所能管轄的范圍。雖然在此案中，已經依照領事裁判權將日犯三人遣返回國，但為避免以后他國利用領事裁判權為護身符再作出不法行為，有必要重新解釋領事裁判權。

2月3日，南京國民政府外交部照會英、美、法、意、日大使以及荷蘭、丹麥、葡萄牙、巴西、比利時、瑞士、瑞典、挪威秘書，表示 “ 領事裁判權是不平等條約的產物，不合現代情勢……應予廢除……有裁判權之國家本友好之精神，予以合理之解決 ”[2]50-53。并發出鄭重聲明，如果中國政府在境內查有外國人設立不法機關，或密謀擾亂中國社會秩序，危害中國國家安全的行為，中國政府為自衛起見，會直接予以有效處置，各國不得借口裁判權有所異議。

領事裁判權自《南京條約》開始，是外國逼迫中國簽訂的不平等條約中的非法特權，嚴重損害了我國利益。外國利用領事裁判權為借口在中國作出不法之事，并免于法律的制裁。中國政府利用間諜案的偵破，對領事裁判權進行重新說明，雖然未能取消領事裁判權，但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外國人在中國的行為。

四、結語

綜上所述，日本駐鄭特務機關是由天津駐屯軍派遣，獲日領事館掩護，搜集大量中國的政治、軍事情報，收買漢奸，勾結土匪，策劃華北地區獨立，目的是為全面侵華戰爭作下準備。如果任由中國內地的日軍秘密活動進一步蔓延，后果尤其嚴重。鄭州當局成功破獲日本間諜案，揭露了日軍陰謀，使得南京國民政府政府與中國人民認識到日本的侵略性。

從1931年九一八事變到1937年七七事變，南京國民政府對日本侵華的態度是不斷變化的，由開始的不抵抗到有限抵抗，以及華北事變后抗日態度逐漸強硬。不可否認，南京國民政府在對鄭州日本間諜案的處理上，始終維護中國領土主權的完整，但在與日本的交涉過程中，考慮到兩國關系抗日態度并不十分堅決。在1937年1月14日的蘇區《紅色中華》報中提到，之前發生的熱河圍場縣日人活埋中國人張營堂等六人案， “ 南京對此當然一屁不響 ”[4]，從而猜測 “ 南京對鄭州事件除一紙所謂抗議外，將不致再有任何舉動 ”[4]。從上述來看，不論是公開發表鄭州日本特務機關提出的五項要求，還是河南當局提出取消日本駐鄭領事館，南京國民政府的態度卻是妥協退讓，抗日態度并不堅決。

注釋

①時東北四省為黑龍江省、遼寧省、吉林省及熱河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