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葉玫（外三首）

于海棠

為了在靜止中，蓄積更多的養分

我剪掉它五朵將要

凋零的玫瑰花朵

為了假設它的美與愛情有關

我把信仰給了它

哀而不傷的玫瑰

被反復贊美，和厭倦

在夜色里，我把我最珍貴的分給了它

悲傷和些微的疼痛來自那里

這還沒看夠就落了一地的花瓣

當我從舊街花市把它抱回家

像抱著我哀而不傷的身體

一個人需要多少次

被愛，和描述，才能獲得圓滿？

我認定它的豐饒會陪著我

而敘述的措辭總是需要

一再修改或修飾

沒有人會悼亡

這個季節的凋零

會和什么有關

世間安靜又充滿期待

落日不知憂傷正對著湖水下降

殘葉靜止在枯枝上，時間猶如忍耐

那靜止即圓滿嗎？

一兩只麻雀穿過樹枝飛向南方

沒有什么能阻止一顆心因接近而悲傷

我踏著細密的草莖走著

干草的芳香

從腳底向上彌漫開來

枯黃有了新的表達

這是冬日最好的禮物

薔薇還綠著，灰鶇在薔薇上穿行

它們交換著體內的秘密

冷僻不再讓它們顫栗

對著落日萬物有了更清醒的時日

落日下，大地變成了紅色

構樹在落日的紅色中旋轉相觸

那么多時日

她已不再沮喪

那么多時日

失去大海的人不再談論澎湃

那么多時日

世間安靜又充滿期待

描述

當你爬上一個斜坡

坐在一塊石頭上

眺望蔚藍曲折的湖面

寒冷提醒你所要的

還不能深入，禿柳斜插進湖面

兩岸鳥鳴稀疏

天空空曠的藍猶如一個人的執迷不悟

在三月，感覺跟什么都近

但又摸不到一縷

斜陽還在涂抹黃金

仿佛我對你的描述

在我茫然的眺望中，我看到

一個人一生的虛幻

在淡藍的煙塵中

充滿地平線。

傍晚篇

槭樹在灰布

的幕景中靜止而

描摹一種虛無，灰喜鵲在

水杉上鳴叫

像對人世的提醒

佩索阿說：

我們活過的剎那，前后皆是暗夜

未來是什么？我用白色羽毛筆記錄而迷戀

四月末雨后的芬芳

一陣細雨接著一陣細雨

一陣芬芳推送一陣芬芳

萬物喑啞如迷途

亂花迷人，不停地降落

我一陣接一陣的心跳，源于

還能想起——

這人世的美德和永恒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