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璐 陳玥曉
摘 要:在以往設計中,設計師是不可動搖的絕對的創作主體,而在當下的設計發展階段,參與式設計作為一種開放協作的設計方法被運用在鄉村建設中,來喚醒村民的主體意識,使其積極參與探索符合村落發展的新的創作路徑和設計理念。文章以鄉建項目“全球都市”國際藝術雙年展夾江藝術家駐留基地為研究對象,探討村民參與式設計對傳統手工造紙村落的影響和意義。
關鍵詞:參與式設計;傳統造紙村落;鄉村建設
基金項目:本文系2018年重慶市研究生教育教學改革研究重大項目“傳統工藝振興戰略下設計學研究生培養模式的優化研究”(yjg 181013)、2019年重慶市高校創新研究群體“西部鄉村建設創新研究”(CXQT19025)階段性研究成果。
一、參與式設計下的鄉村建設
參與式設計源于20世紀70年代至80年代斯堪的納維亞半島的北歐民主化思潮,而后在美國逐漸發展成為一種設計方法。直到現如今,基于互聯網及數據共享的參與式設計有著創新性的發展,在線協作、開源社區豐富了參與式設計的形式,參與式設計從傳統的面對面協作逐漸向分布式協作發展[1]。
費孝通先生在首次出版于1947年的《鄉土中國》中講到“中國社會是鄉土性的”[2]。70多年過去了,中國的“鄉土性”這一現實仍然沒有改變。在這樣一個脫貧攻堅的重要歷史時期,面對復雜的社會現實與發展語境,作為社會發展的重要推動力,設計如何面對鄉村的現實狀況,介入到可能形成的自上而下與自下而上兩者良性互動的鄉村治理中,對于設計來說,既是一個現實的課題,也是一個歷史性的機會。
在鄉村建設過程中,村落這個本體從設計者到建筑師、村民,再經過流通領域到達游客,其間村民主動參與村落的設計、改造。參與式設計強調參與,旨在讓每個人都有平等的話語權,是一種以村民參與為主的自下而上的創新模式。“人人都是設計師”,村民表達想法,依靠生活經驗、個人情感和審美態度,挖掘更深的地域文化和生活需求,增強鄉村凝聚力。
二、傳統手工造紙村落夾江石堰村的參與式設計
(一)石堰村現狀
1.鄉村空心化
隨著經濟的發展與社會的進步,夾江縣馬村鄉石堰村空心化問題逐漸浮現。調研發現,較周邊其他村落而言,石堰村人口老齡化更為嚴重,兒童、青年較少,因此村落中廢棄的家庭工坊也更多,留下很多傳統手工造紙工藝的生產設施,大量的造紙作坊荒廢破敗,在山間隨處可見倒塌的無人看管的造紙作坊,大量造紙工具被閑置在村落的各個角落。這顯示出過去石堰村造紙業的繁榮景象,同時也展現了現在手工造紙業的衰敗與蕭條。
2.技藝傳承缺失
夾江傳統手工造紙業主要是單一的家庭經營和家族傳承,“口傳耳授”的模式是傳承技藝的唯一途徑[3]。而隨著城市化進程的推進,掌握傳統手工造紙技藝的手工藝人越來越少,因成本與利益的不平衡及科技的沖擊,學習并進行傳統手工造紙藝術的人也屈指可數。據統計,至2018年,石堰村僅剩10余個工坊從事傳統手工造紙,技藝傳承壓力明顯增大。
3.品牌保護意識不夠
機器造紙的市場沖擊,使手工紙逐步退出歷史舞臺,有些手工紙紙品淪為一般的書畫練習用紙,還有些不法商販冒充其他宣紙出售,手工紙市場變得混亂,使得大多數人并不知曉石堰村書畫紙品牌。且目前來看,嘗試設計文化創意產品的企業較少,因銷售途徑及品牌知名度受到限制,傳統手工造紙工坊無力進行創新設計,因此所設計的文化創意產品創新不足,更無明顯的石堰村造紙工坊的品牌標識。
(二)“全球都市”國際藝術雙年展夾江藝術家駐留基地實踐
“全球都市”是法國蓬皮杜國家藝術文化中心于2016年創立的一個專注于全球展覽及藝術設計研究實踐的平臺,致力于根植特定語境,參與國際對話,反思文化轉譯以及知識的情境性的實踐方式。成都·蓬皮杜“全球都市”國際藝術雙年展是蓬皮杜國家藝術文化中心作為全球重要藝術機構首次在中國城市進行“在地”策展實踐。不同于一般的藝術展覽,該展關注城鄉空間關系,一群年輕藝術家、設計師與當地居民共同參與,這個團體呈現了設計師身份的一種轉變,該展也對村民的身份進行了重新審視建構和定義,藝術家、設計師與村民一同設計了新產品,使夾江站在了一個新的起點上[4]。
建筑延伸合作社(哥倫比亞)和Gudskul小組(印度尼西亞),以及藝術家亞斯明·史密斯(澳大利亞)與當地社區進行駐地交流。兩個跨領域機構(建筑延伸合作社與Gudskul小組)在石堰村發起了一些協作項目,以提高在形成新的鄉村轉型模式過程中社群的參與度。這些項目圍繞鄉村公共空間的共享實驗以工作坊和參與的形式展開,試圖闡明社會動態并開發新的工具與策略,使人們產生出對鄉村環境潛力的全新認識。
來自哥倫比亞的建筑延伸合作社觀察到村中的留守老人經常坐在自家門口,面向路邊,消磨時間,他們與村民進行溝通后,與村民共同設計制作了凳腳裝有滑輪的長凳,安放于村中道路邊,創造了一種可移動的社交空間。來自印度尼西亞的Gudskul小組則關心村民的文娛生活,根據當地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傳統手工造紙技藝組織了書法繪畫比賽、唱歌比賽等活動。亞斯明·史密斯與當地陶瓷衛浴廠師傅的對話,打破了以往藝術、設計介入的模式化、宏大感,也摒棄了將城市的藝術模式原封不動地搬進鄉村,以親和的態度參與村民的生活生產中。設計師們積極調整自己的身份,根據鄉村田野的實地環境,滿足老人們對浴室的需求,加入到村民團隊中,讓設計為日常服務,設計與日常相融。村民主動參與設計師的創作活動,這一改變所帶來的可能不是經濟的變化,而是精神上的改變和村民對設計的改觀。
三、參與式設計下石堰村的文化再造
(一)增強村民主體意識
設計師們運用人類學、社會學的方法論,與村民之間形成平等的關系和一種良性的互動方式,這一改變帶來了當地文化生態的變化。當設計師鼓勵村民繪制唱歌比賽的海報時,村民積極參與,這表現了村落居民與設計的互動,無論是實物上的互動還是思維認識的互動,都表現出村民對自身主體能力和價值的文化自覺意識,是村民主體自主性、能動性和創造性的表現。這將會為村落帶來新的生命力,村民在不斷的文化實踐中發現問題、解決問題,提高自我認同感與行動力,自覺嘗試可能為未來傳統手工造紙村落的發展帶來創新性的可能。
(二)重塑村民審美文化
“全球都市”國際藝術雙年展夾江藝術家駐留基地使夾江石堰村這一地域開啟了設計介入鄉村的新的方式,即以日常的生活方式開展設計活動,這里的日常更偏向于日常生活的種種行為,這種思想和觀念與隱藏于意識中的文化價值觀念、文化價值標準密切相關,推動個人的審美文化形成。在具體的審美溝通活動中,審美文化作為審美文本與審美語境的一種特殊結合體,影響村落的慣例與傳統文化維度[5]。如今村落造紙工坊內的文創產品也存在審美問題,所以如何重塑村民審美文化也是至關重要的問題。解決這一問題的根本途徑是從人入手,一方面通過工作坊形式對村民需求進行調研,另一方面通過村民參與的形式逐漸培養他們的審美意識,將設計思維融入藝術創作,激發更多村民的文化自覺,重塑屬于馬村村落的審美文化與意識。
(三)增強村落鄰里文化
“可移動的凳子”更像一場偶然的鄰里行為,創造了一種可移動的社交空間。經過歷朝歷代的發展,儒家文化對鄰里關系、社區發展治理發揮著規范引領作用,形成了具有東方文化特色的儒家社會倫理及鄰里關系基本規范。社會學指出,社區是居住在一定區域范圍內的人們所組成的守望相助的共同體。很多傳統村落通過經濟、精神等方面的互助,達到了文化的認同、融合。只有彼此守望相助,才能擁抱更好的物質與精神生活。而如今,不同地域環境中,村民自發形成了全新的社區鄰里關系及鄰里文化,聚在村頭的人們越來越少,有的人因為身體原因無法遠走,有的人因為要干活無法出門社交,因此可移動的社交空間對于村落精神塑造、鄰里文化重建有重要的作用,有助于村落形成接地氣、有溫度的特色鄰里文化。可移動的社交空間更像一個放大鏡,將夾江馬村的人情、人味、人際放大,它是屬于當地村民的一個獨一無二、在地化的作品。
“全球都市”國際藝術雙年展夾江藝術家駐留基地中的設計師們運用參與式的方法,通過擺龍門陣、唱歌、跳舞、設計比賽等一系列與村民生活密切相關、具有濃厚生活氣息的特色活動,吸引村民關注,拉近村民情感,重建文化生態,促進鄰里和諧,凝聚人心,最終讓村民對村落產生家園認同。設計師的主動融入和引導促進了村民身份的轉變和提升,使得村民參與感提高,二者對自我身份的同時轉化有助于達到雙向的互動,實現參與式設計的村落文化重構。
四、結語
鄉村參與式設計這一理念的背后,隱藏和暗含的是村民和設計師身份的轉變。其根本上是特定的社會意識形態、村民自主意識、設計師背后知識結構及村落文化生態等的轉變。在村落的建設中,參與式設計促進了村落的可持續性發展。就馬村而言,設計師們的參與式探索使馬村文化特色更突出,鄉村更帶有溫度與人情味。為了更好地實現傳統造紙村落的發展,相關部門需要從村落文化生態著手,保護與發展兩手抓,促進村落造紙產業振興,激發村落活力,吸引人才回流,同時積極尋求與政府的合作,從服務的角度引進相關的專業人才,注重文化宣傳教育,提高村民的文化自覺與自信,以此激發傳統造紙村落活力。
參考文獻:
[1]唐嘯,何人可.基于參與式設計的社會創新研究[J].藝術與設計(理論),2017(6):29.
[2]費孝通.鄉土中國[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5.
[3]姚金金.夾江手工造紙技藝及其品牌形象研究[D].成都:四川師范大學,2016.
[4]王嘉.蓬皮杜首次在中國城市策展為什么選擇成都[N].成都日報,2018-11-15(6).
[5]王一川.美學教程[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4:22.
作者單位:
四川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