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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培華學院 馬克思主義學院, 陜西 西安 710125)
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交叉案件是指因案件要素交叉,懲處程序復雜,使得紀檢監察處理與違法犯罪案件處理的實體結果需要遞進、銜接,乃至發生矛盾的案件。中國特色治理體系對于此類案件的處理,紀檢監察部門和司法部門堅持以“紀法分開”“紀在法前”“紀嚴于法”和“紀法銜接”為原則的處理路徑,但由于不同機關職能的沖突,引發了職務違紀和腐敗犯罪等適用黨紀與國法的銜接上協同不明確、支撐理論散現等問題,實踐中有些地方對許多交叉案件處理出現了“先刑后紀,以刑止紀”的做法和現象。本文通過對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交叉案件引發主體的把握,分析交叉案件產生的原因,以及交叉案件處理中存在的規則、體制、銜接等問題,探討運用黨紀與國法的處理原則和優化路徑,繼而“促進監察機關與司法機關、執法部門在辦理職務犯罪案件中的互相配合、互相制約,健全銜接順暢、權威高效的工作機制”[1]。
在紀法關系原則的設定上,黨和國家把紀檢監察案件與違法犯罪案件二者統一于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斗爭的實踐。紀檢監察機關是我國行使監察權的專責機構,是我國反腐敗工作機構和監督體制的重要組成部分,伴隨紀檢監察工作一體運行的實踐,紀法銜接和法法貫通的效果在理論研究和實際操作中得以體現。但在實踐中,部分地方紀檢監察機關在探索加強監察執法與刑事司法銜接機制時,出現了以“紀律審查和檢查調查中發現刑事案件”為由,把紀檢監察案件移送至司法機關,沒有發揮紀律處理對刑事判決的影響作用,常常“在判決書最后部分總括性地概述刑事判決的基本因素”[2]。因此,結合《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以下簡稱《紀律處分條例》)和《中華人民共和國監察法》(以下簡稱《監察法》)(1)修訂后的《紀律處分條例》和《監察法》之間實現了概念、實體、程序三位一體的無縫對接,紀委和監委合署辦公的實踐表明二者完全能夠融合,因此,可以將二者歸結在一起。與刑法法理,從滿足工作需要的角度,有必要對紀法實務中的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交叉案件,以參與主體機關的相關規范性文件為依據進行認真細致的辨析,我們可以將此類案件劃分為4種情形。
黨紀屬于中國共產黨組織規則范疇,是由黨的組織及紀律監督機關負責實施的規章制度。《中國共產黨黨內法規制定條例》《中國共產黨問責條例》和《紀律處分條例》等黨內法規在主體、對象、內容、效力、方式、程序以及文本形式等方面,都對黨紀與國法的形成機理、作用方式做出了明確規定。國法屬于國家政治上層建筑,是由國家立法機關制定、司法機關強制保障執行的制度規范,但《紀律處分條例》第4章“對違法犯罪黨員的紀律處分”第27條規定,一旦發生“貪污賄賂、濫用職權、玩忽職守、權力尋租、利益輸送、徇私舞弊、浪費國家資財”[3]等違反法律涉嫌犯罪行為的,要受到黨紀處分。同時規定,因故意犯罪被依法判處刑法規定的主刑(含宣告緩刑)的;被單處或者附加剝奪政治權利的;因過失犯罪被判處三年以上(不含三年)有期徒刑的;應當予以開除黨籍處分。[3]在內容規定上存在交集必然會引發紀檢監察案件和違法犯罪案件交叉。據調查,陜西省西安市近年來對案件初步核實和立案審查調查時,將“違紀”和“職務違法,職務犯罪”并列使用,在法院定罪量刑時,應當依紀開除黨籍,然而從2012—2020年被判處刑罰的86名領導干部中,只有14人可以公開看到被開除黨籍的信息,僅占全部人數的16%,其他72人是否被開除黨籍無法在公開的渠道查詢,可能存在以通報誡勉、組織處理、黨紀處分等方式予以處置替代國法懲處的情況。同時,在全國存在著黨紀處理結果相同、國法處理卻有別現象,如2014 年12月25日,因受賄2000余萬元一審被判死緩的昆明鐵路局原局長聞清良在法庭上問道: “有人受賄3000多萬元才被判無期,為什么判我死刑? 判決說我情節特別嚴重,我搞不清楚哪里情節特別嚴重?”[4]
根據《監察法》的規定,監委具有涉嫌違紀、違法和犯罪情形的處理職能。其第22條規定:“被調查人涉嫌貪污賄賂、失職瀆職等嚴重職務違法或者職務犯罪,監察機關已經掌握其部分違法犯罪事實及證據,仍有重要問題需要進一步調查,并有下列情形之一的,經監察機關依法審批,可以將其留置在特定場所。”[5]紀檢監察機關的調查權不同于偵查權,從程序上來看,紀檢監察機關將案件移送審查起訴后,案件方才進入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程序。調查顯示,紀檢監察和司法機關在辦案時存在配合、銜接不當,主體適用混亂現象。例如,2017年12月17日陜西省西安市監委成立,與西安市紀委合署辦公。雖然兩塊牌子、一套人馬,但其目的、功能、職權均有不同。2018年以后的西安市腐敗案件的裁判文書中,話語體系也相應地將紀委轉變為監委,在2019年陜西省西安市懲處腐敗案件的86份裁判文書樣本中,有60份案件沒有提及紀檢監察機關,占到了大多數,26份裁判文書提及了紀檢監察機關;有6份裁判文書案件中出現了紀委和監委并存的現象;在職務犯罪的裁判文書中,有7份提及紀委,有16份提到了監委。
1.檢察機關引發的紀檢監察案件和違法犯罪案件交叉
在監察實踐中紀檢監察機關有監督權、調查權和處置權,其中監督權被視為紀檢監察機關的第一職能。監督權通過日常監督、專項監督和重點監督方式呈現,調查權最能體現執紀執法權威性的特質,但處置權卻要與檢察機關銜接才能實現。檢察機關指控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交叉案件當事人時,因為具體職責權限、法律依據、事實認定等對同一行為產生不同認識,可能作出不一致的處理結果。從近年來我國反腐敗斗爭的實踐來看,由于涉嫌違法行為和涉嫌犯罪行為往往交織在一起,在調查的初級階段很難嚴格區分。我國《監察法》第45條規定,移送司法機關是監察機關履行處置權的一種方式,但并非所有職務違法、職務犯罪腐敗案件都要移送司法機關。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在不移送司法機關的案件中,紀檢監察機關可以綜合運用監督執紀“四種形態”進行處理;另一種情況是,如果監委(紀委)和檢察機關可能因同一事由對被審查對象提起刑事訴訟,紀檢監察機關擁有對調查結果認定及處置的權力,檢察機關擁有提起指控追究違紀違法者的刑事責任權力,就會引發紀檢監察與刑事犯罪案件的交叉。
2.審判機關引發的案件交叉
雖然《紀律處分條例》開辟專章對違法犯罪黨員的紀律處分作出規定,但實踐中存在執紀和執法的形式邏輯矛盾。如作為審判機關審理案件證據來看,紀檢監察證據來源于黨內法規和國家法律法規的規定,監察證據具有了法律效力,但有些證據只是證成紀檢監察,非完全與其他證據體系直接聯系,而只獨立存在于紀檢監察案件中。紀檢監察案件和相關刑事案件互為因果關系和一個必須依另一個結論為依據時,刑事案件審理和紀檢監察審查哪個應當優先就顯得特別重要。懲治腐敗作為中國當前反腐敗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在以監察體制改革的方式啟動我國的政治體制改革以來,出現了事事偏紀律,凡事都往違紀上靠,用黨紀衡量違紀違法行為甚至犯罪,有時出現案件審理中“湊紀律”的現象,而且有些案件處理存在公平問題,如2014 年“兩會”期間,安徽省人大常委會副主任臧世凱審議“兩高”工作報告時,以新近判決的三個受賄案件為例,提出“受賄10萬,判10年。受賄500多萬,也判10多年。這公平嗎?”[6]這意味著腐敗案件始終存在涉案金額和刑事量刑之間的關系,審判機關由此會引發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案件交叉。
《紀律處分條例》和《監察法》使紀檢監察因為內容正確和具有社會實效而作為實定法來落實反腐敗政治策略,治國必先治黨,治黨務必從嚴,從嚴必依法度,雖然紀檢監察案件在實際操作階段,應該按照法治原則指導和法治邏輯安排,但實踐中,黨紀的約束性要求比國法多,標準比國法高,會出現監委機關的責任認定或監委處罰在個案黨紀和國法適用上,存在著不利于腐敗分子積極主動交代自己的犯罪行為的情形,如自首和坦白制度,紀委和司法機關執行時存在較大差異,而且據有關專家研究,坦白并未從實質上減輕腐敗案件的刑事處罰,[2]這會引發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案件的交叉。不難發現,紀檢監察案件和違法犯罪案件交叉案件中,有的是刑事訴訟過程中出現監督對象的違法違紀線索需要解決,有的是紀檢監察監督過程中出現監督對象的犯罪線索需要判斷。在具有高度復雜性的現代社會普遍的形式規則轉化為監委職責和刑事犯罪處罰運用會存在銜接問題,在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交叉案件的認定文本上存在著邊界構造、區域劃分和中間地帶的歸屬問題,在處理模式上存在交叉原因和紀法位階問題,在處理結論上存在內在不一致和實質性矛盾問題,這些會對被審查對象的處理結果產生影響。
對于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交叉案件產生的原因,從表面上看,是《紀律處分條例》《監察法》或《刑法》《刑事訴訟法》對交叉案件協調處理程序設計不盡明確;從本源追溯來看,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案件交叉案件處理始終存在結果和原因之間的分野。因此,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交叉案件在處理機關上的不同其實是表象,其本質乃在于黨紀和國法擔責的實現方式及處理結果上的不同。
從紀檢監察法規與司法的各自定位來看,紀檢監察法規是全面從嚴治黨和維護國家公職人員廉潔性的紀律規范,紀委屬于黨內機構,依據相關黨的規范性文件行事,而以刑法為主的司法體系作為其他部門法的保障法而存在,司法機關屬于法律執行機構,依據國家相關法律行事。從紀檢監察規范與刑法的本質定位來看,有機銜接,相互制衡,這種“雙籠關虎”共同為依規治黨和依法治國發揮作用。然而,紀檢監察機關和司法機關對腐敗犯罪行為在規范上界定描述不清,《紀律處分條例》和《監察法》與《刑法》和《刑事訴訟法》對一般性的違法和嚴重違法即犯罪界限不明,處置對象有時會發生重復。如《刑法》與《監察法》所規定的國家各級監委所具有的對職務犯罪監督、偵查和公訴職能存在程序性重疊;紀法對人員身份的規定會發生視角與內容差異,在視角上黨紀是從政治角度規定身份,身份的政治制度管理既體現在宏觀層面,又落實到微觀層面,[7]法律則從自然人角度規定身份;在內容上,如《監察法》中對“公權力”“從事公務的人員”等名詞闡釋與已有法律的闡釋差異,導致實操部門無法對監察對象形成統一、清晰的概念和法律認定。[8]由此一些地方囿于各自對文本適用、取證程序及證明標準等主客觀因素限制,無法區分哪些案件只需給予組織處理和監委處置即可,哪些應該進行紀檢監察和刑法共同處理,往往對交叉案件采取“紀檢監察定性+司法定量”的合成認定標準。然而,由于我國違紀違法與犯罪的相對獨立性,紀委和監委是按干部管理權限行使管轄權,檢察院和法院是按屬地行使管轄權,這兩種相對獨立的體制使得一些危害社會的行為究竟是違紀還是刑事犯罪界限不清,導致對被審查對象的行為類型在認知上產生差異,從而引發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案件在實踐中經常會發生交叉和扯皮。
在紀檢監察與違法犯罪各自相對獨立的處理機制下,權力配置出現交叉與重疊具有一定的必然性,而這正是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案件發生關聯的部門職責的原因。
從紀委、監委機關的權限來看,《紀律處分條例》規定,紀檢監察機關是實施紀律處分的主體,有對黨員給予警告、嚴重警告、撤銷黨內職務、留黨察看、開除黨籍等處分和給予下級黨組織改組、解散的權力;《監察法》第18條規定,監察機關行使監督、調查職權,有權依法向有關單位和個人了解情況,收集、調取證據。這種設置既能夠使案件在調查過程中對涉及的問題實現黨紀與國法的有效區分,又體現了以黨紀反腐為先導和以監察反腐為主責的鮮明特征,但由于權力的創設相對宏觀,涉及機構、人員的整合以及相關法律也已修改完成,可在具體權力職責設計上,由于行權程序微觀而細致,如監委“管什么”和“管到哪”,紀檢監察專業人員并不很清楚,監察強制措施體系缺失以及留置措施屬性定位等存在供給不足,這導致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案件的關聯交叉。
從司法機關的職責權限來看,首先,從總體上看,紀、法、罪使司法機關在職權行使時,囿于案件性質差異,會出現紀檢監察行為還是刑事司法行為界限不明。如監察機關對“兩院”人員行使監察權時,是否會破壞《憲法》中“獨立行使審判權、檢察權”的規定。其次,從審判機關的職責權限來看。《政務處分法》第49條第一款規定,公職人員“依法受到刑事責任追究的,監察機關應當根據司法機關的生效判決裁定決定及其認定的事實和情節,依照本法規定給予政務處分”,這實際上賦予了刑事結果直接運用于紀檢監察機關監督執紀執法工作的資格,但違紀或者職務違法、職務犯罪案件的認定都未明確刑罰在職務違法、職務犯罪案件中的運用問題。再次,從司法權力配置和分工來看,公安機關在職務犯罪處理中主要行使協助批捕權;檢察機關行使審查批準或決定逮捕、審查起訴與法律監督職責,重在確認犯罪、證實犯罪、追訴犯罪,與監察機關直接對接,提高監察辦案質量;法院主要在證據采信、事實認定基礎上,確認腐敗犯罪情節、程度和適用刑罰,開展刑事審判工作,但因刑事訴訟階段不同及相關主體對同一案件職責、認識考量不同,加之時間和地點的差異,這會導致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案件的關聯交叉。
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案件發生交叉的根源,在于紀檢監察權與刑罰權之間的政治-法律關系。因其調整的對象不同,違紀、違法、犯罪行為的社會危害性以及紀律處分、政務處分、刑事處罰對紀檢監察對象基本權利的影響程度不同,因而不同案件的認定標準理應有所不同。如此紀檢監察權與刑罰權也應具有如下兩個層面的政治-法律關系。一是紀檢監察權與刑罰權的平行關系。監委處罰權和刑罰權兩者在權力的許多方面有著明顯不同,在本質屬性上雖然懲罰的主體機關、嚴厲程度有所不同,但兩者并非是前置法與保障法的關系,兩者均同屬懲罰權,處于統一法律層面。二是紀檢監察權與刑罰權的保障關系。若被審查對象違反監察規范相當嚴重,無法通過監委處罰對其進行評價與遏制時,就會依據監督執紀問責職能啟動刑罰權。當違法行為已經超出黨紀和監察法調控范圍,才將此種行為認定為犯罪行為,予以刑事懲處。在實踐中,有的紀委審查監委調查部門直接與檢察機關聯系,邀請派員提前介入,檢察機關直接與紀委監委審查調查部門聯系,對腐敗案件處理基本按照以涉案金額作為刑事量刑的基本依據,“這種裁判標準因區間節點較低,導致量刑較為集中,罪刑不相適應”[2]。尤其是腐敗案件量刑時的尺度在紀檢監察方面無法區分的情形,會導致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案件發生交叉。
此外,在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時,由于干部管理權與司法管轄會不完全一致。腐敗案件與一般犯罪以及普通公職人員腐敗的一個不同之處在于,按照黨管干部的組織原則和由其干部管理權限所在的黨委決定任免的相關規定,同級紀委相應地負有監督專責,這也包括合署辦公的監委,但領導干部在行政級別較高或者干部高配的情況下,執紀執法的紀檢監察機關的級別也相應提高。而依據刑事訴訟法,刑事案件由犯罪地的人民法院管轄。如果領導干部在職期間,利用職權的貪污賄賂等職務犯罪行為發生在其工作所在地,應由其工作所在地司法管轄。但根據《紀律處分條例》等相關規定,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應該按照干部管理權限進行,由此就形成領導干部行政級別較高或干部高配的腐敗案件中,紀檢監察機關與司法機關級別不對等的現狀。如曾任陜西省西安市國土資源局黨組書記、西安市人民政府參事的田某,因涉嫌嚴重違紀違法被陜西省監委留置,但最終由西安市檢察院提起公訴,西安市中級人民法院審理。由此出現干部管理權與司法管轄不一致的問題,這種情況也廣泛存在于全國其他地區。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黨和法的關系是一個根本問題,處理得好,則法治興、黨興、國家興;處理得不好,則法治衰、黨衰、國家衰。”[9]黨紀與國法在理論和實踐上存在著錯綜復雜的關系,只有分清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交叉案件產生的癥結和本質,才能確立交叉案件的分類標準,標準不同分類結果肯定不同。如根據適用范圍和危害程度,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交叉案件可區分為黨紀政務處分與刑事處罰兩種交叉類型;按照差異化的證明標準,可區分為以黨紀政務處分為前提案件與以刑事處罰為前提案件兩類。本文根據黨紀與國法在“中國之治”的作用和地位,按照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交叉案件的起因,進行周延的類型化分析,把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交叉案件分為兩種類型來分別確定相應處理原則。
1.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在調查階段很難區分的交叉案件需先進行執紀處理
在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交叉案件中,從效力位階來看,雖然有“黨紀黨規嚴于國家法律”一說,但并非“黨紀”高于“國法”,更不是說“黨紀”可以與“國法”相抵觸。監委處置權是紀檢監察在可證成的規范性邊界之內進行的,具有直接現實性,然而追究被調查對象的刑事責任時,尤其是監委處理結果該如何對待?監委(紀委)是按照監察法規進行政務處罰的主體,這是判斷監委處置有效與否的關鍵,而能否追究被調查對象的刑事責任,這是判斷行使刑罰權正當與否的依據。正是因為監委處置不能單獨合理評價被調查人違法違規行為及其對紀檢處理秩序的侵害程度,才有啟動刑事訴訟的必要,也才有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交叉案件的產生。由于監委處置與刑罰的政治-法律關系和在懲罰程度上的遞進關系,導致在很多情形下監委對單純違紀與雙重違法的刑事犯罪行為在性質上很難作出非此即彼的區分,在處理程序上無法規定孰先孰后。因此,要打破先執紀再執法的順序,構建簡約高效統一的調查組織,一體遂行調查任務,改變反腐力量分散的現狀,在集中調查結束后提交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然后進行紀法區分。對只違紀不違法的,按照黨紀規范體系提出處理意見;對違法的案件移交司法機關。
2.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在調查階段能夠明確已經犯罪的交叉案件需先進行刑事處理
由于此類案件發生交叉關聯源于違紀與違法的關系,從被懲處人角度看,此類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交叉案件根源于被審查對象是否違反了紀檢處分規定,且不能被監委處罰權的行使單獨合理評價或有效遏制時,就要按照刑法和刑事訴訟法的規定行使刑罰權。對于這類案件先進行黨紀處分和政務處分,完成對違反黨紀和職務違法行為的周延處置,對涉嫌職務犯罪的情形,就需要“充分發揮監察法對公職人員職務犯罪和腐敗犯罪的規范和打擊效能,還必須解決好該法與既有法律體系的位階對接和法法銜接問題”[10]。而對這種情形的處理,由于均涉案件調查取證工作,依據《國家監察委員會與最高人民檢察院辦理職務犯罪案件工作銜接辦法》第5條、第12條等規定精神,監察機關調查部門和檢察機關公訴部門在審核認定事實依據、案件定性等時要加強銜接,有時會出現意見不一致。這意味著,它們之間會因分工不合理、銜接不到位,在實踐操作方面會形成紀、法、罪的不同認定標準,司法機關有時為了適當防止過度取證,卻放寬對違紀案件的取證要求,紀委(監委)卻有時不論紀檢監察案件和違法犯罪案件交叉的本質,將案件一“移”了之,忽略交叉爭議案件懲處腐敗的政治考量,甚至使案件無法得到合規合法的解決。這就需要首先從固有的思維定式中解放出來,在分析原有處理所依賴的框架基礎上,確立刑事處理在先,更為有效地處理更廣泛的交叉案件。
1.“紀法分開,紀在法前”的處理原則
對于交叉案件處理,《紀律處分條例》采取分步辦法,第29條規定,“黨組織在紀律審查中發現黨員嚴重違紀,涉嫌違法犯罪的,原則上先作出黨紀處分決定”,“給予黨紀處分后,再移送有關國家機關依法進行政務處理”,紀檢監察機關對于涉嫌職務犯罪的領導干部先行黨紀政務處分,再移送人民檢察院審查起訴。不過,《紀律處分條例》采用了“原則上”的表述,為紀律處分的程序留下了例外情形,如第31條規定,“黨員犯罪情節輕微,人民檢察院依法作出不起訴決定的,或者人民法院依法作出有罪判決并免于刑事處罰的黨紀處分”的情形。
一般而言,對于領導干部腐敗案件,應當是黨紀處分在先,移送審查起訴在后。然而在實踐中,紀檢監察機關沒有完全遵循這種程序安排,如曾任陜西省西安市戶縣縣長的張某,2019年4月26日因涉嫌犯受賄罪被依法逮捕,但直到3個月后,2019年9月才受到開除黨籍處分。從嚴明紀律、法紀銜接的角度來看,檢察機關自2019年以來已將貪污賄賂、失職瀆職、預防職務犯罪等部門的相關職能和人員轉隸至監察機關,[11]紀委(監委)實務部門應該盡量加大案件開放度和公平度,避免黨紀處分滯后于刑事訴訟程序的啟動。在紀檢監察機關的調查部門對公職人員腐敗作出違紀情節嚴重,可能構成故意犯罪的結論后,及時作出開除黨籍的處分,再移送人民檢察院。在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交叉案件中,黨紀處理恰當是刑事責任認定的前提和基礎,因而此類交叉案件的處理,必須首先解決黨紀處理的恰當問題,公職人員中的中共黨員嚴重違反黨紀涉嫌犯罪的,應當按照《紀律處分條例》第29條規定,采取分步辦法,也就是應當秉持“紀法分開,紀在法前,先紀后刑”的處理原則,在黨紀恰當處理后,再行處理刑事案件,以發揮刑罰權對黨紀處理的恰當保障作用。
2.“刑事先行,紀法銜接”的處理原則
針對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交叉案件同一行為性質的判斷標準與判斷主體的特殊性,實際上存在對案件事實、行為定性有重大爭議,存在難以在移送司法機關前作出紀律處分等特殊情況,《紀律處分條例》第33條規定:“黨組織應當根據司法機關的生效判決、裁定、決定及其認定的事實、性質和情節。”故如在黨員依法受到刑事責任追究的情況下,黨組織可以根據生效的政務處分、刑事處罰決定認定的事實、性質和情節,“經核實后依照規定給予黨紀處分或者組織處理”(第33條)。這類案件要執行“刑事先理,先刑后紀”的處理原則,因為這類案件首先要解決被審查對象是否應當承擔刑事責任的問題。這種情形可進一步認可為刑事訴訟結果在監委(紀委)處理中的適用問題。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將刑事訴訟結果直接作為監委(紀委)認定結果,紀檢監察機關在個別情況下,需待司法機關決定或裁決后再作、再行黨紀處分;另一種可能是針對該行為,既無黨規黨紀明文規范,也無相應法律及其司法解釋規定,監委(紀委)對司法機關處理結果需要進行實質性審查,若刑事訴訟結果難以直接作為監委(紀委)認定結果,需要通過相應機構討論作出決定,這種情況可以理解為遵守“社會普遍經驗法則”,進而互相認可該處理結果。
從上述對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交叉案件的類型劃分以及處理原則的分析來看,應根據不同類型的產生緣由及其可能造成的矛盾結果,分別采取不同的處理方式,以預防和避免矛盾的發生,并盡最大可能地實現公正效率,消除紀法之間的模糊地帶和空白地帶。規則的嵌入是案件高質量處理的前提,“特定的機制供給是規則嵌入的保障”[12]。2021年1月國家監委與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聯合印發的《關于加強和完善監察執法與刑事司法銜接機制的意見(試行)》指出,要把抽象的紀律和法律規則與具體的交叉案件事實相結合,強調建構新的規則體系。以引發的主體層面看,可從以下四個方面優化交叉案件的處理機制。
針對紀委引發的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交叉案件的具體類型,可分別按照如下情況處理。第一種情況,紀委在紀律審查中,發現被審查對象的行為可能構成犯罪,應當移交有管轄權的司法機關,待刑事訴訟程序完結后,再行紀檢處理。如果司法機關認為被審查對象的行為已經構成犯罪,但屬于《紀律處分條例》第31條“情節輕微,沒有必要給予刑事處罰的”,也可以繼續紀檢處理程序。如果被審查對象的行為已經構成犯罪,但屬于《紀律處分條例》中第31條中“情節輕微可以免予刑事處罰的”,可以不再追究其刑事責任,繼續由紀委按紀檢程序給予問責即可。第二種情況,紀委在紀律審查中,發現被審查對象涉嫌犯罪的,應當首先對被審查對象作出處理決定,再行決定是否移交司法機關啟動刑事訴訟程序。因為只有確定了黨紀處理的恰當有效,司法機關才完全可以據此審查裁判被審查對象的職務犯罪。實踐中,紀委引發的交叉案件的處理,主要涉及上述第二種情況。紀檢監察機關先按照刑法關于職務犯罪標準,判斷被審查對象是否應當承擔刑事責任,在此前提下,考慮到給予其黨紀處分需要,上級紀委和同級黨委審批需要一定時間,為防止留置時間超期,建議在本級紀委常委會會議討論決定,并由其審查監督管理部門報上級紀檢監察機關審查監督管理部門備案后,可以先行移送司法機關。如果對于按照單一紀法維度處理不能形成一致意見且無法消除分歧的情況,需要處理好由橫向的職能分配和縱向的效力層次構成的紀法體系性問題,由雙方溝通研究,發揮紀法交互協同共同體的作用,可按程序向紀檢監察和法律專家咨詢委員會咨詢或組織論證,提高工作效率。
紀律審查監察調查對象引發的交叉案件,主要表現為就同一事由先提起刑事訴訟,理當堅持“刑事優先”處理原則,并視刑事處理結果決定作為紀檢監察審查調查問題的依據。若司法機關認定被審查對象構成犯罪,應當對其判處刑罰,則沒有必要作為紀檢調查對象繼續審查,但要將紀委和監委處罰的結果吸收于刑罰。當然,若刑事處罰內容不能完全吸收監察處罰內容的,可在刑事處罰之后,在不能吸收范圍內繼續監察調查。在證據方面,以監委名義取得的相關證據可直接作為黨紀處分的依據,不需要進行證據轉換,但黨紀、國法和監督是在特定領域內展開的,它們各自具有專屬的規范依據。比如,監督主要依據黨章和其他黨內法規展開,行政監察主要依據公務員法、其他行政監督法律和條例展開,而刑事調查主要依據刑法展開。[13]所以在實踐中,被審查對象可能在監察審查立案調查階段提起刑事訴訟。按照刑事訴訟法的規定,被審查調查對象在監察調查過程中提起刑事訴訟的,監委應當中止監察調查,先進行刑事訴訟程序。由于監察機關依據監察法規定程序取得的證據、非法證據排除的要求和標準是一致的,故監委機關對違法行為的定性是準確的,應當作出堅持監委行為的定性,依法作出刑事處理,并對監委處罰決定中可予折抵相應刑罰;對監委處罰決定中無法通過刑事訴訟實現的內容,可通過紀檢審查依紀處理。由于腐敗案件刑事量刑的公正性具有重要的政治意義,若司法機關認為被審查對象的行為不構成犯罪的,或者雖然構成犯罪,但沒有達到追究刑事責任的,還應繼續進行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并給予相應的懲處,彰顯中央反腐敗的決心和力度。
司法機關引發的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交叉案件,不能對此類問題簡單地歸之操作層面或技術層面,若因上述職能交叉重疊案件,需要做進一步的理論探討,劃清界限,明確職責,實現權責清晰。由于紀律和法律調整范圍的差異性和位階的層次性,交叉案件應秉持“黨紀先行”的原則,優先進行紀檢審查監察調查,之后根據紀檢處理結果把線索和證據、案件移交司法機關再行啟動刑事訴訟程序,做到在優先執行黨紀處理的基礎上,充分發揮司法權對紀檢監察權的保障作用。若由于違紀、違法和犯罪程度認定不清引發的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交叉案件,既不能簡單運用“紀在法前”,也不能簡單套用“刑事優先”原則。一是可以允許監委參加到刑事訴訟活動。這并不是因為監委是必要的訴訟參加人,而是因為監委是能夠對定罪量刑產生影響的國家機關。二是若因沒有規定清楚的中間地帶,形成相互扯皮推諉案件,有必要探索新機制、設立新平臺,加強對案件的監督,構建協調委員會制度。三是在被審查對象職級高配案件中,經檢察機關審查需要對該被審查對象進行刑事立案偵查的,應當由作出監委處罰決定以外有管轄權的檢察機關進行立案調查。若二者均無權對紀檢審理對象進行刑事立案偵查,在經上級檢察機關審查批準的基礎上,可以由其他檢察機關對被審查對象進行刑事立案偵查。
在司法實踐中,紀檢機關確認“受到紀律審查、接受組織處理”的違反黨紀黨規要求的邊界、越規越界的行為是否違法,此類案件涉及被審查對象的主體身份、主要違法違紀事實、影響案件處理的違紀違法情節等。故而,案件中對被審查對象范圍、界限有不同認識,況且不同事實對此影響程度有所不同,監委確認責任、結果等應當是刑事訴訟發動的前提條件:腐敗案件認定書在證據體系上就等同于指控犯罪的書證材料,被審查對象的主體身份和主要違法違紀事實屬于定性(定罪)事實,影響案件處理的違紀違法情節等屬于量紀或量刑事實。但在紀檢實踐中,一些圍繞反腐倡廉制度執行情況卻存在“虛置執行”“有限執行”“替代執行”“對抗執行”“過度執行”,[14]導致腐敗刑事案件當事人對處理結論存在疑問。對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交叉案件的處罰,審判機關要堅持 “紀委(監委)先行,刑事后理”的規則。以監察機關調查為主的案件,紀檢監察機關在明確對審查對象處理恰當的前提下,刑事處罰不能強行認定被審查對象構成犯罪。同時各個懲處主體要加大對黨紀國法執行情況的公開力度,依紀依規保障黨員的知情權、監督權和申訴權。
總之,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律體系下,黨紀和國法具有邏輯上的統一性,目標上的一致性,問題域的差異性和貫通性,效能上的協同性。因此,紀檢監察與刑事案件的處理,既要堅持“黨紀優先的原則”,同時要考慮其他因素。就紀檢監察和違法犯罪交叉案件的處理規則而言,如果是單純的紀檢監察,無疑要堅持“紀在法前”的原則,但如果是既違紀又違法的案件與刑事犯罪案件的交叉,紀檢監察機關不僅要作出違紀處理和監察處罰的決定,而且司法機關還要作出刑事處罰,這要構建適當的“紀法銜接”處理機制,有效溝通和協同,做到“依法治國、依法執政,既要求黨依據憲法法律治國理政,也要求依據黨內法規管黨治黨”[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