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以來我國中小學教師形象的演變與審思

2021-03-25 04:35:45黃明亮趙敏朱雪瑞

教學與管理(理論版) 2021年3期

黃明亮?趙敏?朱雪瑞

摘要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歷經了以前工業經濟為主的市場經濟初創期，以工業經濟為主的市場經濟發展期和以互聯網經濟為主的市場經濟深化期三個階段，受經濟發展的直接影響，教師形象也經歷了極大的嬗變，即由無私奉獻的蠟燭型過渡到了高效統一的工程師型，并最終發展成為了終身學習的專業型。在這一演變過程中，教師的教育形象得以從神圣回歸平常，職業形象得以從普通上升為專業。

關鍵詞改革開放教師形象演變審思

教師形象是一定歷史文化背景下社會大眾對教師的一種穩固而又具有概況性的總體評價或印象[1]。這包括兩層基本含義：一是教師形象是整體性的，而非個體性的;二是教師形象是特定歷史文化背景下的產物，具有鮮明的時代性與文化性特征，這也就意味著教師形象是繼承與演變的結果。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確立了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國家發展戰略，經濟發展的情況成為了社會與文化的主要背景，而教師形象也隨著經濟發展發生了顯著的變化。我國社會歷經了市場經濟初創期、發展期和深化期，那么，在經濟發展的這三個重要階段，教師形象的演變是亟需厘清的一個重要問題，因它有利于深入地理解教師的職業屬性和把握未來教師的形象。

教師形象的結構指教師形象的組成部分，目前學界主要有二要素論、三要素論和六要素論三種分法。“二要素論”把教師看作作為教師的人和作為人的教師，把教師形象分為教育形象和職業形象[2];

“三要素論”則把教師形象分為真善美[3]或才學、品德和風度，又或者分為師表、師道和師職形象[4];“六要素論”則將教師形象分為師德、知識、能力、人格、外表和行為形象[5]。實際上，教師不僅是一位人民的教師，更是一個人，把教師形象分為教育形象和職業形象是比較合理的，因這兩方面是相輔相成的。教師的教育形象與教師的品德、知識和能力有關，是社會對教師作為教育者的應然行為的期待，它反映了教師職業的質的規定性，它受政治、經濟和文化因素的影響，且主要表現為師德、公眾和知識形象。教師的職業形象與教師職業所占有的社會資源有關，一般由教師的社會地位、專業權威和職業收入這三方面決定[6]。由此，教師形象包括教師的教育形象與職業形象，其中教育形象包括師德形象、公眾形象和知識形象，職業形象包括社會地位形象、專業權威形象和職業收入形象。

一、改革開放以來我國中小學教師形象的演變

從經濟形態來看，前工業經濟的教師是兼職人員形象，工業經濟的教師是職業教師形象，信息化經濟的教師是專業教師形象[7]。同理，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歷經了以前工業經濟為主的市場經濟初創期，以工業經濟為主的市場經濟發展期和以互聯網經濟為主的市場經濟深化期三個階段，教師的形象特征則由無私奉獻的蠟燭型過渡到了高效統一的工程師型，并最終發展成為了終身學習的專業型。

1.無私奉獻的蠟燭型教師

1978年至1990年，我國教師形象主要為蠟燭型，這是由當時的社會背景所決定的。1978年開始改革開放，恢復教學秩序與教師的社會地位是教育事業發展的重點內容。教師作為道德的“標桿”，

恢復教師的社會地位便可重塑整個社會的道德氛圍，重新形成尊師重道的社會風尚。由此，在這種背景下，社會對教師的形象更多的關注的是道德形象，而非職業形象，蠟燭型教師形象便得以盛行。“蠟燭”是對傳統教師的生動描述，與之類似的描述有春蠶、人梯、火把和孺子牛等。這類教師形象的基本特點是無私奉獻。由此，在教師的教育形象方面，其道德形象首要的是無私奉獻，其次為安貧樂道和清廉守節;公眾形象為“圣賢者”，即禮的化身、道的代表、德的典范;教師為道的代表，則教師的知識形象特征為傳道者、獨裁者和統治者。在職業形象方面，由于1978年把教師確定為工人階級，全社會都要尊重知識、尊重教師，教師的社會地位得以提升。教師是道的代表，則具有絕對的知識權威與專業權威。然而，教師平均工資在國民經濟十二大行業中居倒數[8]。

2.高效統一的工程師型教師

1990—2000年，工程師型教師這一隱喻在我國以工業經濟為主的市場經濟發展期廣為流傳。這是因為我們進入了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歷史新時期，亟需大量的科學技術人才，而科學知識與技術成為了教育教學的重點。“工程師型”教師形象正是知識和技術的代表，使得“工程師型”教師形象大行其道。它要求學校工廠化，教師“工頭化”，按照同一標準，高效率地培育學生，使其成為像產品一樣的“標準件”。由此，“工程師”是對以追求效率和標準化的這類教師的生動刻畫，因為他們的基本特征是高效、統一和權威。在教師的教育形象方面，師德形象主要為“團結協作、遵守紀律和謙虛謹慎”[9]。該時期教師被稱為人民教師，其公眾形象是模范公民，是人民公仆。盡管教師依然是知識的絕對占有者，但其知識形象逐漸變為“闡釋者”，因為當時教師教學的主要任務依然是傳授知識。在教師的職業形象方面，由于《教師法》明確規定教師是一個專業人，使得教師的專業地位得以確立，社會地位也顯著提升;教師在學生面前仍然有絕對的專業權威;教師工資有絕對增加，但在社會行業中仍是倒數[10]。

3.終身學習的專業型教師

2000年以后，我國開始邁入了以信息化為主要特征的互聯網經濟，知識獲取的容易化和來源多元化對教師的儲備知識提出了很大的挑戰，這倒逼教師需要不斷地學習，甚至終身學習。同時，創新能力是互聯網經濟勞動者的基本素質，培養具有創新能力的學生也成為了新時期的重要教育目標。然而，創新能力的培養不能通過知識的灌輸實現，而需要專業教師通過與學生共同探究才能實現。由此，時代要求教師不再是傳遞知識的重復性職業者，而是一位具有創新能力的專業者。在教師的教育形象方面，教育部2008年修訂的《中小學教師職業道德規范》中增加了尤為重要的一條，即“終身學習”，其次為關愛學生和為人師表等[11]。教師的公眾形象則成為一位自我發展與自我成就的專業者[12];

教師的知識形象則是一位與學生共同學習和進步的終身學習者，共同學習者或領航者。在教師的職業形象方面，在社會地位方面，教師由“勞動者”變成了“專業者”，甚至是“教育專家”，所以教師的社會地位進一步得到提升;在專業權威方面，教師和學生作為一個學習共同體，弟子不必不如師的現象更為多見，所以教師的知識權威在消退，知識形象不再是權威者了;教師的職業收入大幅度提升，2000年小學教師工資年增長率為15%，中學教師為14.5%，但依然偏低[13]，且教育部在2019年的金秋發布會上明確指出，教師工資在社會19大行業中排名第七。

二、我國中小學教師形象演變的審思

從教師的教育形象和職業形象審思改革開放以來教師形象的演變，發現在教師形象由蠟燭型演變到工程師型，再到專業型這一演變過程中，教師的教育形象得以從神圣回歸平常，職業形象得以從普通上升為專業。

1.教師的教育形象從神圣回歸平常

第一，師德形象從崇高師德向底線師德轉換。“蠟燭型”教師強調教師“無私奉獻”的崇高精神，但后來“工程師型”教師和“專業型”教師強調的是一種底線師德，即每個教師所至少需要做到的，如奉公守法、關愛學生和終身學習等等。實際上，底線師德才是基礎性的，具有邏輯優先性[14]，師德建設的基礎便是劃定底線師德。因為它反映了教育在社會倫理中的基本水準，反映了教師在教育倫理中的基本底線，為教師教育教學提供了基本遵循，是教師共同認同并遵循的基本規范，是教師職業贏得社會大眾信任的基礎。崇高師德要求向底線師德建設轉換意味回歸了教師的本質，正視了教師作為人的需求，即教師不僅是一位教書育人的專業人，更是一位要吃飯、要穿衣的普通社會大眾。

第二，公眾形象從圣賢化轉向生活化。教師的公眾形象特征先后表現為：“圣賢者、勞動者（衛道者）和專業者（引導者、領航者）”。“蠟燭型”教師的師德形象特征特別強調“安貧樂道和無私奉獻”，但“工程師型”教師和“專業型”教師就不再著重強調教師的這個形象特征了。因為這種“圣賢化”的教師形象特征與教師地位處于德福背離的二律背反境地，即給教師授予圣潔光環的時候，還給教師披上了清苦衣衫，這成為了教師追求基本幸福的障壁。由此，教師必將由走下被圣賢化的神壇，而回歸到一個普通人的生活。

第三，知識形象由傳道者向學習者與陪伴者轉換。隨著現代知識觀的確立與教學模式的改進，知識是可以建構的，學生的學習是一個建構的過程，而非直接接受的過程，且互聯網經濟時代學生學到知識的源頭多樣。由此，這就倒逼教師也必須變為一個終身學習者，且在課堂上由傳道者轉向為引路人或領航者，與學生形成一個學習共同體。

2.教師的職業形象從普通上升為專業

第一，社會地位和職業地位得以確立和提升。教師是工人階級的一部分，且習總書記明確指出：“教師是專業人員，教師是立教之本，興教之源”。可見，我們不僅承認了教師的專業，提升了教師的社會地位，更是提升了教師作為一種職業的社會價值，使得教師職業仍然是太陽底下最光輝的職業。

第二，專業權威逐漸消退，道德權威重新凸顯。教師因為具有高尚的品格與豐富的學識而在學生面前具有專業權威，使學生得以信從。此外，教師還可通過制度授予而在專業方面具有制度權威。這樣一來，教師在學生面前便是知識與秩序的代表：一方面教師被具象為知識的物化代表，也就是我們常說教師是“道”的代表，他以知識引領學生認識世界;另一方面，教師是學校教學工作得以順利開展的秩序維護者，并承接社會秩序將其傳遞給學生。然而，隨著平等理念的深入人心，平等師生關系的盛行，知識的無處不在，教師的專業權威不斷消解。這就呼喚教師必須要用道德權威引導學生，使學生信賴自己。

第三，職業收入展現絕對工資不斷增長，且相對工資不少于同級別公務員工資的目標將被實現。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制定與實施了大量的提高中小學教師工資的政策與制度以增加教師收入，提高教師職業吸引力，保障教師基本生活。由此，我們相信在不遠的將來，我國教師的職業收入還會不斷地增加，教師職業幸福感將得到很大的提升，也將吸引更多的優秀人才投身于或獻身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教育事業。

參考文獻

[1] 阮成武.論傳統教師形象的現代重塑[J].教育科學研究，2003（01）：47-50.

[2] 阮成武.專業化視野中教師形象的提升與統整[J].教育研究，2003（03）：61-66.

[3] 邱衛東.現代教師形象的設計策略[J].教育評論，2003（03）：3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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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張學敏，張翔.教師的身份變遷與教師教育演變——兼論我國教師教育走向[J].西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36（05）：7-11.

[8] 楊葆餛.教育經濟學[M].上海：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1989：34-36.

[9] 教育部.中、小學教師職業道德要求（試行）[EB/OL].http：//www.chinalawedu.com/falvfagui/fg22598/58318.shtml.

[10] 陳赟.20世紀90年代教師工資問題研究[J].清華大學教育研究，2003（01）：92-96.

[11] 教育部.中小學教師職業道德規范[EB/OL].http：//www.moe.gov.cn/jyb_xwfb/xw_zllssj/moe_183/tnull_3863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