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瑋蔓
(香港教育大學,香港 999077)
漢字的性質是由不同筆形和筆畫數組成的一種特殊圖形,人們對漢字字形的識記與圖形的識記很相近。由于格式塔心理學已對圖畫性質的視覺、知覺進行了論證和解釋,因此,也能夠從根本上對漢字字形的識記、書寫與認知研究提供指引。盡管如此,學者們似乎還沒有對“格式塔原理與漢字的聯系”重視起來。筆者通過知網(CNKI)只搜到不到10篇相關文獻。本文結合格式塔心理學理論,擬從二語學生的書寫偏誤入手分析他們的漢字習得過程。
在漢語二語教學中漢字無疑是一大難點,不同于表音文字見字而知音,漢字是見形而知義的表意文字,但隨著演變發展它的象形程度也慢慢減弱,而且有的形、義關系也發生了變化,大多數現代漢字如果不考究它的字源也不能夠直接明白其意義。況且嚴格意義上說,本就不存在純粹表意的文字(萬業馨,2007)。漢字的形體是溝通音和義之間的橋梁,但這個“橋梁”不透明且復雜,讓二語學生望而卻步。現代漢字有5種基本筆畫及其變形,100多個常用構件(張朋朋,2001),結構方式大致分為5類,僅靠這些筆畫、部件的空間組合構成龐大的文字形體系統;漢語有400個左右的音節,加上聲調的區別作用也只有1300左右,但在線新華字典先已收錄了2萬多個漢字,這意味著在漢語中存在著大量形近字、音近或同音以及義近字,甚至既形近又音同的錯綜復雜的字(例如:“厲”與“歷”)。正是這字增加了二語學生記憶和書寫的難度,本文稱作易混字。因此,二語教師提前對學生容易混淆的字有所了解,并給予有效的指引是有必要的[1]。
近年來,越來越多的研究從漢字心理學認知角度對漢字識別、記憶和書寫做了大量的研究。如果說漢字的識記以及書寫本質上是一個復雜的心理過程。漢字心理學的研究能夠從學生的心理根源挖掘漢字教學中問題產生的原因,并為找到有效的解決途徑提供思路。
格式塔心理學最初開始于視覺相關領域,而后又發展到記憶和直覺等方面。在格式塔心理學的觀點中,人們對事物的觀察和感知天然帶有“完形”的特點。(考夫卡,1997)漢字的性質是由不同筆形和筆畫數組成的一種特殊圖形,人們對漢字字形的識記與圖形的識記很相近,尤其是漢語二語的學生更容易通過圖像信息來獲得對漢字的認知。由于格式塔心理學已對圖畫性質的視覺、知覺進行了論證和解釋,因此,也能夠從根本上對漢字字形的識記、書寫與認知研究提供指引。(高垚,2008)盡管如此,學者們似乎還沒有對“格式塔原理與漢字的聯系”重視起來。筆者通過知網(CNKI)只搜到不到10篇相關文獻。因此,本文結合格式塔心理學擬對二語學生的書寫偏誤進行分析,試討論“漢字格式塔因素”對漢字習得的影響,望對日后的研究奠定基礎[2]。
前人已對容易混淆的字做了不少研究。易混字即容易混淆的字,但容易混淆確實一個相對主觀的概念,有些一語者絕對不會混淆的字,二語者卻常常造成混淆,例如:“人”和“入”。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試對易混字定義為形體相近(「獨體字」筆畫層面:筆形相似,筆畫數相當,筆畫的組合方式及位置相似;「合體字」偏旁及部件層面:偏旁或部件形似、包含相同偏旁或部件、結構一致)讀音相同或相近(聲、韻、調),意義相近(包含相同義項)。且在有的易混字不止在一個層面,甚至三個層面都涉及[3]。
文字本身屬于一種視覺形態,作為表意文字的漢字其“二維”的結構特點和筆畫組合規律更具有圖形一般的美學形態。同時從歷史的角度來看,現代漢字就是從類似圖畫一樣的象形文字經過隸變、楷化、簡化等方式演化而來。(馬靜,2007)漢字作為一種表意的視覺符號體系,每個整字都是一個格式塔,組配漢字的偏旁或部件可以看做是一個小一點的二級格式塔,每一個部件都具有局部的整體性。(高垚,2008)我們認識到,格式塔心理學的基本原理可以在分析外國人學習漢字的心理過程中被運用。一些看似是書寫元素偏離一定寫法或超過某一限度而產生的筆形錯誤,又或增減筆畫,其實都可以通過格式塔心理學解釋原因。例如把“商”的兩個相向的筆畫寫成反向的;“為”的兩點放錯了位置而寫成“辦”;三橫一豎為王,加點為“玉”等[4]。
最早將格式塔理論與漢字研究結合起來的是周先庚,距今已有近八十年的歷史了。在1928年,他設計實驗讓一百多個未接觸過漢字的美國人判斷三百多個個被正、倒置和隨意翻轉的漢字位置正確與否,實驗結果正確率接近50%。來證明這與漢字具有“格式塔性質”。并且解釋了漢字和格式塔之間存在的相關性:每一個漢字都是一個完整形體,漢字對稱、平衡以及穩定等特點符合格式塔的性質。而被試正可以通過這些特點來判斷漢字的位置,例如有的漢字是對稱的,有的漢字下部是寬闊而開的,上部是短而細尖的。此外,筆畫的走向也可以成為判斷漢字位置時的依據。如“照”“魚”中下部的四點底和長橫給人以穩定的承托感,“小”呈現出對稱感,“水”“木”中撇和捺的撇射方向指示了漢字的正確位置等(高垚,2008)。
近些年,也有一些文章根據格式塔心理學原理分析漢字偏誤產生的原因,并且提出相應的教學方法。張夏元、黃浩(2020)將形近字教學與格式塔視知覺理論結合起來,對學習者形近字辨識上的特點和規律進行分析,提出一系列教學實踐的設想,但沒有對形近字進行定義、分類,也缺乏實驗過程對其教學設想的科學性進行檢測。王天嬌(2014)基于格式塔心理學對非漢字圈字形教學偏誤進行研究,結合格式塔四項原則“完形心理”“連續性心理”“相似性心理”“同質心理對漢字偏誤進行分類,采用問卷調查的方式來驗證其研究成果,有一定的主觀性。高垚(2008)將格式塔心理學與漢字部件教學結合起來,以格式塔四項原則以及記憶與痕跡理論為指導但此研究以漢字構成中的部件這一層級為出發點,且只從格式塔對漢字字形的影響這一方面,而未進一步結合將格式塔與二語者漢字習得過程結合起來,難以總結格式塔心理學對漢字書寫全面的影響[5]。
以上這些研究為漢字教學提供了新的思路,但分析過程與漢字語言學因素的結合不夠,漢字格式塔因素對書寫偏誤也只涉及表面字形,沒有進一步探究格式塔因素對漢字習得過程的影響。
第一,收集二語學習者(初、中、高級)書寫偏誤數據,結合格式塔心理學分析偏誤原因,將易混字進行分類。
第二,組織參試者進行采訪,用心理學通論對采訪記錄和相應的偏誤進行分析。
第三,產出研究發現。
第四,設計短期的易混字教學實驗(如果只有一個班,則在授課前和授課后分別進行測試,如果有兩個班,則可以設置實驗組和對照組)。
第五,對教學前后的兩次測試結果作出分析,判斷教學法的合理性。
1.1 積極影響
格式塔心理能夠自動糾正偏誤,即一語者往往能理解二語者在漢字識讀和漢字書寫的內容,即使有時存在錯誤。例如,二語學生在寫作時,小到一個字部件或筆畫缺失,大到句子內容不完整,漢語教師也都能明白學習者想要表達的內容,也是由于一語者已經建立了非常成熟完整的漢語格式塔。
1.2 消極影響
對于漢語二語初級學習者,他們起初還沒有建立好漢字的格式塔,也不了解漢字的結構和書寫規則,把漢字看作一幅幅筆畫縱橫交錯的畫,這時他們不是在寫字而是畫字。這些畫出來的字往往十分雜亂,屬于某些語言學家所說的系統前階段錯誤。(施正宇,2000)也就是會出現上述所說的書寫偏誤。隨著學習的深入,又會出現大量代之以部件形似或整字形似的書寫錯誤。例如,同聲旁中形旁的替換,把“租”寫成“祖”,把“往”寫成“住”由于辨別不清“禾苗旁”與“示”字旁,單人旁與雙人旁等本身所攜帶的語義。
二語學習者對漢字認知是先將字看作一個整體,然后逐步發展出漢字結構分析的意識。隨著漢字書寫習得越多,二語學習者對漢字的結構分析也越強。(梁源,2019)漢字作為一種表意符號體系,每個漢字都是一個格式塔,構成漢字的偏旁或部件是一個比整字小一級的二級格式塔,但是漢字的結構是1+1>2的,初級學習者往往以為組成漢字的各部分之間相加等于漢字整體的意義,但是更多的漢字整體并不等于部分之和。比如,漢語中存在的大量形聲字以及會意字,有比如“部”和“陪”由相同的部件組成,但是位置不同意義也不同,軟耳刀旁在左時,表示的意義與太陽的變化以及山水有關,例如“陰”“陽”在右時,與城市有關,例如“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