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光橋,羅偉生
(1.廣西中醫藥大學附屬瑞康醫院,廣西 南寧530023;2.廣西中醫藥大學,廣西 南寧530023)
潰瘍性結腸炎(ulcerative colitis,UC)是一種慢性非特異性炎癥性腸病,其具體病因不明,主要累及結腸和直腸,臨床癥狀主要表現為腹痛、腹瀉、里急后重及黏液膿血便等,具有病程長、反復發作、難治愈的特點[1]。UC常見于青壯年,男女比例無明顯差異。調查顯示我國UC發病率相比歐美國家明顯偏低,但我國發病率在逐年上升[2]。該病病因仍不能明確,多與遺傳、生活方式、環境因素及腸道微環境等有關。UC具有易復發的特點,給治療帶來相當大的困難,激素能夠快速有效地控制病情,改善臨床癥狀,但長期服用激素帶來的不良反應使患者依從性及生活質量明顯降低。中醫認為,UC多由感受外邪、飲食不節、情志失調及臟腑虛損等因素導致,主要病機為本虛標實,兼夾多種致病因素,形成寒熱錯雜之證,治療當以補虛為主,兼顧祛邪[3]。研究表明,使用中藥內服聯合中西藥灌腸治療UC能夠有效減少不良反應,提高患者的生活質量。
患者,男,54歲,2019年8月29日初診。患者有UC病史10余年,多方尋醫求藥,病情仍反復出現,未見緩解,近日出現腹痛、里急后重、黏液膿血便癥狀,遂來診治。刻下癥:解黏液膿血便,不成形,每日5~10次,肛門墜脹感,腸鳴,雙下肢疲乏,無口干口苦,無頭暈頭痛,雙下肢乏力,腰背疲倦,畏寒,喜飲溫水,納一般,寐差,入睡困難,舌質淡,苔薄白,脈滑。中醫診斷:便血;辨證為脾胃虛寒證。方擬參苓白術散合四神丸加減。處方:補骨脂10g,肉豆蔻10g,五味子10g,秦皮10g,石榴皮10g,訶子10g,黃連片9g,吳茱萸3g,陳皮10g,山藥10g,桔梗10g,蓮子10g,砂仁6g(后下),薏苡仁30g,炒白扁豆10g,木香10g,白術10g,茯神10g,人參片6g,炙甘草6g。5劑,每日1劑,水煎,分早晚溫服。同時給予灌腸方聯合醋酸地塞米松片灌腸治療。灌腸方:黃柏20g,黃連片20g,黃芩片20g,地榆20g,秦皮20g。醋酸地塞米松片(天津太平洋制藥股份有限公司,國藥準字H12020293)0.75mg,每次1片。用法:灌腸方煎取500mL溶液,取1片醋酸地塞米松片溶于其中,夜間睡前灌腸。治療5d。
2019年9月2日二診:黏液膿血便減少,每日5~6次,肛門墜脹,腸鳴,雙下肢乏力,腰背疲乏,畏寒,喜飲溫水,納一般,寐差,入睡困難,舌淡紅,苔薄白,脈滑。首診參苓白術散合四神丸改白術為15g,7劑,煎服法如前。繼續予使用灌腸方聯合醋酸地塞米松片灌腸7d。
2019年9月9日三診:黏液膿血便較前明顯減少,不成形,每日3~4次,無肛門墜脹感,腸鳴,雙下肢乏力,無腹脹腹痛等不適,畏寒,喜飲溫水,納一般,寐差,入睡困難,舌淡紅,苔薄白,脈滑。患者服用上方及灌腸有效,首診方加高良姜10g,7劑,煎服法如前。繼續予使用灌腸方聯合醋酸地塞米松片灌腸7d。
2019年9月23日四診:患者服藥及灌腸7d后,外院取三診方治療7d,訴服藥及灌腸后解黏液膿血便較前明顯減少,不成形,每日3~4次,余癥狀同前,舌淡紅,苔薄白,脈滑。總體情況較前改善,病情好轉后癥狀改善不明顯。首診方去補骨脂、肉豆蔻、石榴皮、訶子、吳茱萸、桔梗、蓮子、砂仁、薏苡仁,加當歸10g,黃芪30g,法半夏9g,赤芍30g,苦杏仁10g,地榆10g,玄參10g。7劑,煎服法如前。灌腸方加赤石脂20g,繼續聯合醋酸地塞米松片灌腸7d。
2019年9月30日五診:癥狀同前,繼續守四診方口服10劑及灌腸10d。
2019年10月10日六診:黏液膿血便較前明顯好轉,呈顆粒狀,仍每日3~4次,余癥狀同前,舌淡紅,苔薄白,脈弦。四診方加仙鶴草10g,牡丹皮10g,火麻仁10g,10劑,煎服法如前。繼續灌腸治療10d。
2019年10月21日七診:黏液膿血便明顯減少,大便成形,每日1次,無肛門墜脹感,腸鳴減少,口干,雙下肢輕度乏力,腰酸稍乏力,稍畏寒,喜飲溫水,夜寐欠佳,入睡困難,納一般,舌淡胖,苔薄白,脈滑。患者病情好轉,守六診方繼續中藥口服及中西藥灌腸治療。
2019年11月4日八診:黏液膿血便已除,大便成形,每日1次,病情基本控制,繼續鞏固治療。后半年期間持續隨診,病情基本控制,無明顯臨床癥狀。
按語:本案例患者既往UC病史長達10余年,病程日久,濕熱瘀毒蘊結腸道,正氣虧虛,邪氣留戀,導致脾腎陽虛,氣化不利,反復出現黏液膿血便,伴有雙下肢疲倦、乏力、腰背疲倦、怕冷、喜飲溫水等癥狀。陽虛則氣化不利,水濕內停,夾火熱瘀毒結于腸道,癥狀反復發作。臟腑辨證為正虛留戀,脾腎陽虛,治以健脾溫腎,扶正祛邪。初診給予參苓白術散聯合四神丸治療,茯神寧心安神,秦皮、黃連清熱燥濕,石榴皮、訶子收斂止瀉。兩方合用,健脾溫腎,扶正祛邪。灌腸方中黃柏、黃連、黃芩清熱燥濕,瀉火解毒,黃芩兼有止血之功;地榆涼血止血,清熱解毒;秦皮清熱燥濕,收澀止痢。五藥合用,共奏清熱燥濕、涼血止血之功。在使用中藥的基礎上,聯合醋酸地塞米松片進行灌腸治療,能夠增強療效,同時可以減少地塞米松所致的不良反應。該患者病程長,正氣長期虧虛,邪氣留戀時間長,臟腑虛損嚴重,其治療時間相對緩慢且長,根據患者的病情變化不斷進行調整中藥劑量,同時繼續予長期中藥聯合激素灌腸治療,患者依從性較好,長期門診就診取藥。當患者第8次就診時,臨床癥狀明顯好轉,基本控制病情,癥狀基本消除,正氣得復,邪氣已祛,當繼續予鞏固治療,預防復發。該病以脾腎虛損為主,當先顧護脾腎,兼予祛邪。中西藥灌腸療法能夠使藥物充分和腸黏膜接觸,把藥物停留在腸腔內,充分發揮藥物的作用,有效稀釋腸內毒素、軟化糞便、清理腸道及減輕炎性反應等[4]。中藥內服聯合中西藥灌腸療法的運用在治療UC上具有良好的療效,能有效減少不良反應的發生,提高患者依從性,達到更好的療效。
古代醫家對UC的認識較多,但無確切的病名。根據UC中腹痛、泄瀉、里急后重及黏液膿血便等臨床表現,將其歸于“便血”“腹痛”“腸澼”“下血”“痢疾”等范疇。古代醫家對該病均有獨特的見解,治療各異,方藥配伍側重不一。如《金匱要略》曰:“下利脈數而渴者,今自愈。設不瘥,必清膿血,以有熱故也。”“下利,寸脈反浮數,尺中自澀者,必清膿血。”《類證活人書》云:“濕毒氣盛則下利腹痛,大便如膿血,或如爛肉汁也。”《備急千金要方》云:“大凡痢有四種,謂冷、熱、疳、蠱。冷則白,熱則赤,疳則赤白相雜,無復節度,多睡眼澀。蠱則純痢瘀血。”《赤水玄珠》曰:“休息痢者,愈后數日又發,痢下時作時止,積年累月不肯斷根者是也。則因始得之時,不曾推下,就以調理之劑,因循而致也。又或用兜澀藥太早,以致邪不盡去,綿延于胃腸之間而作者。”《類證活人書》云:“休息痢,經年不愈,緣初起失于通利,致濕熱之邪留于沖任之間。”總體來說,治療UC的方藥不一,但到病情后期,正氣虧虛,脾腎已傷,必以顧護脾腎為主。治療緩解期UC,以調補脾腎為主,兼顧祛邪;濕熱瘀毒匯聚腸道,邪正相爭,腸道血絡受損,經久不愈,邪氣留戀,導致脾腎受損,運化失職,其氣必虛,病情反復,使用參苓白術散聯合四神丸健脾溫腎,以治本,同時輔以清熱化濕、涼血止血藥物,以治標。健脾溫腎,機能恢復,氣血運行通暢,濕熱瘀毒自清,病情自愈。局部輔以少量清熱化濕、涼血止血藥物,聯合激素消炎止痛,又可改善局部癥狀,提高療效。筆者認為,針對UC,治療上以中醫內服治本為主,中藥聯合西藥灌腸治療為輔,能夠有效控制病情,緩解臨床癥狀,減少不良反應及并發癥的發生,值得臨床推廣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