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明
2021年1月20日,拜登就任美國總統,并很快公布了其內閣和白宮官員人選等,拜登政府開始啟程。
鑒于拜登在美國政界長期從事與外交相關的事務,外交是其最為熟悉和擅長的領域,因此,其組建的外交核心團隊,以及將開啟何種外交和安全戰略,頗為引人矚目。
曾任奧巴馬政府副國務卿的安東尼·布林肯出任拜登政府國務卿。布林肯作為外交政策專家,過去30年來在美國國會和克林頓政府、奧巴馬政府擔任要職,并全權負責拜登競選陣營的外交政策,是拜登最為倚重的親信之一。此外,在拜登擔任副總統時曾任其國家安全事務助理的杰克·沙利文出任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前中央情報局副局長艾薇兒·海恩斯出任國家情報總監,前國土安全部副部長亞歷杭德羅·馬約爾卡斯出任國土安全部部長,等等。奧巴馬第一、第二任期政府時期的眾多高層官員出任要職,而且過去的副職官員大都“轉正”重返。
從這些人事安排來看,奧巴馬政府時期官員“升級版”特色濃厚,將拜登新政府(至少是初期)稱為“奧巴馬第2.5任政府”也不為過。
拜登政府未來對朝政策走向中最值得關注的無疑是負責東亞及太平洋事務的助理國務卿人選。東亞及太平洋事務助理國務卿負責對朝鮮半島、中國、日本以及蒙古國等東亞國家的外交事務,總管美國對亞太地區的外交政策。

2020年11月24日,拜登和哈里斯攜國安與外交六大職務提名人亮相。后排左起:安東尼·布林肯(國務卿)、杰克·沙利文(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亞歷杭德羅·馬約爾卡斯(國土安全部部長)、艾薇兒·海恩斯(國家情報總監)、約翰·克里(總統氣候問題特使)、琳達·托馬斯-格林菲爾德(常駐聯合國代表,在哈里斯背后)。
在拜登政府成立當日,金成(Sung Kim,或譯金星)被任命為國務院負責東亞及太平洋事務的代理助理國務卿。
金成作為朝核問題專家,曾任職美國國務院負責東亞及太平洋事務的副助理國務卿和對朝政策特別代表、六方會談美方首席代表。奧巴馬政府成立后被任命為六方會談特使,2011年11月起任職美國駐韓大使三年,后又于2016年起擔任美國駐菲律賓大使。
從拜登政府的外交團隊核心成員的構成和其所主管的主要領域上,可以管窺其未來一段時期的東亞及朝鮮半島政策。
值得一提的是,2020年11月11日,當選后還未就任總統的拜登參加了在費城舉行的美國退伍軍人紀念日活動,并向朝鮮戰爭參戰紀念碑敬獻花籃。美國有許多戰爭紀念碑,但拜登在退伍軍人紀念日訪問費城,并向朝鮮戰爭參戰紀念碑敬獻花籃可以說具有特別的意義。這至少表明拜登對韓國發出了非常重視韓美同盟的信息,但是否暗含著朝鮮半島問題在這一屆美國政府的對外戰略和外交順位中有所提升,還有待進一步觀察。
目前拜登政府面臨的朝鮮半島局勢是:一方面,朝鮮聲明自己已成為有核國家,且其核能力確實得到了提升;另一方面,盡管最終沒能就朝核問題簽署協議,但朝美首腦會晤已經舉行了三次,拜登不可能完全無視這個終究是創造了朝美首腦進行談判協商歷史的事實,而采取不與朝鮮接觸協商的強硬立場,承擔破壞和平協商的責任。
2020年9月,布林肯曾公開強烈批評特朗普總統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同朝鮮舉行了三次沒有意義的首腦會談,因此拜登政府今后有可能加大對朝鮮施壓力度。但在奧巴馬政府時期,布林肯也曾多次提議與朝鮮舉行外交協商。
一段時期以來,美國政府謀求解決一些國家核問題的方案大體有兩種,即“先棄核后補償”的一攬子解決方案,以及分階段逐步推進、并在各階段提供相應補償的漸進式解決方案。一般將前者歸納為“利比亞模式”,后者為“伊朗模式”。朝鮮早已明確表示不可能接受將所有核武器與核設施拆除后交給美國的“利比亞模式”。這一模式的核心問題在于朝鮮要先棄核,而且不僅是凍結核設施,還要將核彈頭、遠程導彈以及核設施拆除后交給美國,這樣美國才會解除對朝鮮制裁和提供經濟援助。因此,拜登政府在對待朝鮮核問題時有可能實行“伊朗模式”,并在過程中逐步緩解對朝鮮的制裁、提供相應補償。
布林肯和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沙利文都曾多次提及“伊朗模式”,而且,布林肯在拜登擔任奧巴馬政府副總統時,作為其安全事務助理,為伊朗核問題達成全面協議作出了很大貢獻。
人們通常認為,時任特朗普國家安全事務助理的博爾頓堅持對朝鮮采取“利比亞模式”,是河內朝美首腦會談最終破裂的重要原因。
事實上,2006年美國和利比亞恢復外交關系且利比亞完全棄核后,美國解除了對利比亞的經濟制裁并向其提供了經濟援助。但朝鮮對“利比亞模式”持否定立場,韓國政府上下也普遍認為“利比亞模式”難以解決朝核問題。
那么,采取“伊朗模式”能否取得預期成效?拜登政府的外交和安全團隊認為,在國際社會對朝鮮采取最強有力制裁的情況下,向朝鮮說明棄核后可獲得多大的經濟利益,有可能推進朝鮮無核化進程。但是部分專家認為,朝鮮與伊朗不同,沒有經歷過資本主義經濟,因此難以將伊朗模式原原本本地適用于朝鮮。對朝鮮而言,最重要的是維護體制安全,因此朝鮮絕不會棄核,并希望國際社會承認其擁核國地位。朝鮮之所以主張擁有核武器,是因為只有在此前提下與美國進行協商,才能爭取美國最大程度的讓步。
近期,朝鮮對美也似乎在采取比較溫和的做法,這也許意味著朝鮮有意與美國重啟對話。由此看來,如果拜登政府抓住某個有利時機向朝鮮提出與“伊朗模式”相似的方案,逐步緩解對朝鮮制裁,朝鮮采取相應措施的可能性不但是存在的,而且還比較大。此外,此前有部分專家預測,朝鮮有可能在美國大選期間通過試射洲際彈道導彈等方式發起軍事挑釁,但是事實并非如此,這顯然表明朝鮮對新一屆美國政府是留有一定回旋余地的,至少是希望緩和而不是加劇緊張。
事實上,朝核談判早于伊核談判,朝核談判的框架大多也運用到了伊核談判,最終伊核談判先達成了共識并簽署了協議。
新一屆美國政府的外交核心團隊已經組成,朝美雙方都必然會積極制定談判策略,以在今后某個時機重啟的協商中占據有利位置。朝鮮在確切掌握拜登政府的對朝鮮政策方針之前采取某種行動的可能性較小,如果美方釋放更多的能被朝方認可的善意且付諸某種行動,將會為雙方重啟新一輪談判打下基礎。反之,如果美方釋放的信號被朝方認為是有敵意的,或者是“戰略忍耐”與“極限施壓”并行的“拜登式對朝政策”,則未來朝鮮半島局勢將更加不容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