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柏松,劉冰
原發性IgA腎病是世界范圍內最普遍的原發性腎小球腎炎,可進展為終末期腎病[1]。原發性IgA腎病是以IgA沉積在腎小球系膜區,導致系膜區損害為特點[2],并需要除外繼發因素(慢性感染、血管炎、慢性肝臟疾病等)[3-4]。目前支持治療是治療原發性IgA腎病的基石,在最大支持治療基礎上,若尿蛋白仍>1 g/d,才使用激素治療;而對于免疫抑制劑治療原發性IgA腎病證據仍不充足。本文就原發性IgA腎病治療相關研究進行綜述,為治療原發性IgA腎病提供更多選擇。
1.1 支持治療
1.1.1 生活方式 可以從飲食起居方面延緩原發性IgA腎病進展。首先,有研究表明低鹽飲食可以強化腎素-血管緊張素(RAS)抑制劑降低尿蛋白的作用,并可以降低血壓從而使腎小球超微結構受損減小[5]。其次,一項對四川省人民醫院收治的原發性IgA腎病患者進行回顧性分析,發現原發性IgA腎病患者中超重〔體質指數(BMI)為25.0~<28.0 kg/m2〕發生腎間質纖維化是正常體質量(BMI為18.5~<25.0 kg/m2)的2.28倍(P=0.034);肥胖(BMI≥28.0 kg/m2)發生腎間質纖維化是正常體質量的3.43倍(P=0.039)[6],而鍛煉尤其對于男性來說可減慢原發性IgA腎病進展[7]。由此可見,減重和鍛煉在治療原發性IgA腎病中起到積極作用。最后,吸煙和飲酒是腎臟損傷的危險因素。一項研究表明吸煙在原發性IgA腎病中可損傷微血管導致腎臟疾病進展,而且腎功能下降速度與吸煙劑量呈正比[8]。但是HUANG等[7]對原發性IgA腎病在10年內發展為終末期腎功能衰竭(ESRF)的患者進行回顧性病例對照研究,發現吸煙與疾病進展間無明顯直接關系,但是可能由于關系較小,故不能排除吸煙與原發性IgA腎病進展有關;同時該研究發現飲酒時間越長,原發性IgA腎病發生ESRF的風險越高。因此,戒煙、限酒同樣有益于減慢原發性IgA腎病進展。另外睡眠時間過長或過短均會增加致死率,以7 h睡眠為宜[9]。在一項韓國研究中,調整混雜因素如高血壓、高血脂、糖尿病等后,發現與睡眠時間為7 h的人群相比,睡眠時間過短或過長均會增加尿蛋白/肌酐水平[10]。并且一項薈萃分析顯示睡眠時間較少的人群,可以明顯增加蛋白尿[11]。而原發性IgA腎病是以蛋白尿等為臨床特點,如果控制不佳,會進展為慢性腎臟病。因此,在原發性IgA腎病患者中,同樣需要控制睡眠時間,避免睡眠時間過少或過多。
1.1.2 RAS抑制劑 RAS抑制劑可以抑制腎素-血管緊張素-醛固酮系統,具有降低血壓的作用;在蛋白尿性腎病中,不僅具有降低血壓作用,還能降低腎小球內壓從而減少尿蛋白,此時服藥劑量在保證血壓水平的情況下,需達到最大服用劑量。既往多項研究表明RAS抑制劑通過降低尿蛋白延緩原發性IgA腎病進展,正因為如此,目前已經成為治療原發性IgA腎病一線方案。一項薈萃分析表明血管緊張素轉化酶抑制劑(ACEI)或血管緊張素Ⅱ受體拮抗劑(ARB)能夠有效降低尿蛋白(P<0.000 01)和降低血壓(P=0.002),并且對于腎功能如肌酐、估算腎小球濾過率(eGFR)無顯著影響[12]。然而,有些患者單用RAS抑制劑不能有效降低尿蛋白,那么是否可以ACEI聯合ARB進行治療呢?一項薈萃分析結果顯示二者聯合較單獨服用能夠更好地降低尿蛋白,且對肌酐的變化無顯著影響[13]。但是目前仍無明確推薦二者聯合治療原發性IgA腎病。因此單獨服用ACEI或ARB治療原發性IgA腎病無可厚非,但是二者聯合治療仍需進行更多的研究。
1.2 魚油 2012年改善全球腎臟病預后組織(KDIGO)腎小球疾病臨床實踐指南表明經3個月積極支持治療,尿蛋白仍>1 g/d,建議魚油治療(2D)[14]。
1.3 骨化三醇 RAS抑制劑用于治療尿蛋白>0.5 g/d的原發性IgA腎病患者,但當出現中度尿蛋白(1~3 g/d)時,僅使用RAS抑制劑可能無法有效降低尿蛋白,此時需要加用激素或免疫抑制劑進行治療[15-16]。然而,激素或免疫抑制劑均有一些不可避免的不良反應,如嚴重感染、異常糖代謝等。對于不能耐受激素或免疫抑制劑的患者,骨化三醇可以協助RAS抑制劑降低尿蛋白,并延緩腎臟進展。LIU等[17]在中國西京醫院開展的隨機對照試驗納入345例尿蛋白1~3 g/d的原發性IgA腎病患者,結果發現纈沙坦聯合活性維生素D較單用纈沙坦能更加有效地降低尿蛋白,且兩者的不適感、外周水腫等不良反應并無統計學差異。一項薈萃分析表明骨化三醇可以有效降低非腎病性范圍蛋白尿為表現的原發性IgA腎病患者的尿蛋白水平[18]。因此需行進一步試驗并結合臨床指導骨化三醇的應用。
1.4 扁桃體切除 扁桃體炎通過加強IgA產生,導致原發性IgA腎病的發生[19],當扁桃體切除后IgA水平下調,降低終末期腎病的發生率和實現長期的緩解率[20]。一項日本研究發現給予扁桃體切除較未給予扁桃體切除的原發性IgA腎病患者的肌酐升高和透析發生率低,同時需要額外治療(如激素、RAS抑制劑)少[21]。2001年在日本首先由HOTTA等[22]提出扁桃體切除聯合激素沖擊(TSP)治療原發性IgA腎病,后來被廣泛接受,目前已經成為治療原發性IgA腎病的標準療法。KONDO等[23]在日本開展的一項回顧性研究,納入118例原發性IgA腎病患者,將原發性IgA腎病按照日本臨床分級分為3級,分別為C-GRADE Ⅰ級(尿蛋白<0.5 g/d),C-GRADE Ⅱ級〔尿蛋白≤0.5 g/d,eGFR≤60 ml·min-1·(1.73 m2)-1〕,C-GRADE Ⅲ級〔尿蛋白 >0.5 g/d,eGFR<60 ml·min-1·(1.73 m2)-1〕,均給予 TSP 治療,結果發現C-GRADE Ⅰ級患者的臨床緩解(CR,鏡下紅細胞≤5個,蛋白尿±)率為73.4%,C-GRADE Ⅱ級患者的CR率為39.0%,C-GRADE Ⅲ級患者的CR率為30.8%,該研究說明TSP可能是治療C-GRADE Ⅰ級原發性IgA腎病最好的方法,并且發現RAS抑制劑對于TSP治療原發性IgA腎病起到負向作用。另一項研究也證實了早期RAS抑制劑聯合TSP治療原發性IgA腎病對于CR無明顯作用[24]。KUMON等[25]研究將C-GRADE Ⅲ級原發性IgA腎病患者隨機分配到TSP組、口服潑尼松龍組和保守治療組,結果發現TSP組減少血尿效果優于潑尼松龍組,降低尿蛋白則優于保守治療組,TSP組能更好地改善原發性IgA腎病的預后,而潑尼松龍組與保守治療組在減少血尿、降低尿蛋白方面未見明顯差異,并且TSP組不良事件發生率低于潑尼松龍組,該研究說明TSP可用于治療原發性IgA腎病伴慢性腎功能不全(即C-GRADEⅢ級)。另一項研究結果同樣表明TSP較單純口服潑尼松龍能更加有效地降低尿蛋白[26]。那么當采用TSP方案治療原發性IgA腎病時,扁桃體結合幾次TSP治療效果較好呢?研究表明扁桃體切除結合3次TSP治療較1次或2次治療具有更好的結果[27]。
在日本以外地區開展扁桃體切除治療原發性IgA腎病的研究較少。一項在中國進行的單中心、隨機對照試驗表明,扁桃體切除聯合藥物治療較單純藥物治療可顯著降低血清中IgA水平和IgA/C3水平,且能提高血尿和蛋白尿的CR率,降低復發率[20]。而在歐洲進行的一項大型臨床試驗研究(VALIGA)發現,扁桃體切除治療原發性IgA腎病不能有效降低尿蛋白[28]。因此,在不同的種族,扁桃體切除治療原發性IgA腎病并不完全適用,遺傳因素導致原發性IgA腎病占有一定比例[29]。一項薈萃分析顯示扁桃體切除使原發性IgA腎病達到CR有顯著意義,并能夠有效降低終末期腎病發生率,但是該研究納入中國和非亞洲地區的研究僅有5項,并不能有效說明扁桃體切除在世界范圍內用于治療原發性IgA腎病是絕對有效的[30]。所以,需要更多在日本以外地區的研究進一步證明扁桃體切除用于治療原發性IgA腎病的普遍性。
2012年KDIGO指南推薦當給予最大支持治療仍存在持續性蛋白尿時,可給予激素治療,但由于激素存在較多的不良反應,因此在使用激素治療原發性IgA腎病具有高風險進展患者中仍存在爭議。RAUEN等[31]進行STOP-IgAN研究,納入經積極支持治療后尿蛋白仍>0.75 g/d,但<3.50 g/d,eGFR為30~90 ml·min-1·(1.73 m2)-1,且具有高風險進展的患者,分為免疫抑制劑組〔eGFR>60 ml·min-1·(1.73 m2)-1給予激素加支持治療,eGFR為30~59 ml·min-1·(1.73 m2)-1給予環磷酰胺序貫硫唑嘌呤聯合激素、支持治療〕和對照組,經過3年研究發現,免疫抑制劑組完全緩解率達到17%,而對照組僅為5%〔完全緩解定義為尿蛋白/肌酐<0.2 g/g和eGFR下降<5 ml·min-1·(1.73 m2)-1〕,但免疫抑制劑組較對照組不能有效延緩eGFR下降,同時不良事件的發生率明顯升高。LYU等[32]開展了激素治療原發性IgA腎病的相關研究(TESTING研究),該研究納入了經至少3個月的支持治療如控制血壓和應用RAS抑制劑后,尿蛋白仍>1 g/d,eGFR在20~120 ml·min-1·(1.73 m2)-1的患者,將其分為甲潑尼龍組和對照組,結果顯示甲潑尼龍組終末期腎病、死于腎臟疾病、eGFR下降40%的發生率為5.9%,對照組為15.9%,并且甲潑尼龍組可以顯著降低尿蛋白,但甲潑尼龍組的不良事件發生率為14.7%,顯著高于對照組的3.2%,不良事件主要為感染,因此較早地停止試驗,所以未能得出確切的激素治療原發性IgA腎病的潛在益處。上述兩個大型臨床試驗研究仍不能得出經積極支持治療后的原發性IgA腎病高風險進展人群可積極應用激素治療的結論。
目前常用的免疫抑制劑環磷酰胺、霉酚酸酯和硫唑嘌呤等,免疫抑制劑單一用藥并不能有效治療原發性IgA腎病,且不良事件發生率較高[33]。2012年KDIGO指南不建議激素聯合環磷酰胺或硫唑嘌呤用于治療原發性IgA腎病,除非用在新月體伴急性腎損傷患者,同時也不建議應用霉酚酸酯[14]。
3.1 atacicept/belimumab/胍那芐 扁桃體切除是侵入性手術,對于高齡、基礎條件較差、急性腎炎等患者不適合行該手術,因此尋求非手術治療同樣重要。近年來研究發現原發性IgA腎病患者的扁桃體單核細胞(TMC)可以產生更多的誘導增殖配體(APRIL),而APRIL又可以產生更多的IgA[34],參與原發性IgA腎病的發病。另外,B細胞激活因子(BAFF)通過激活腎小球系膜細胞中的腫瘤壞死因子受體相關因子6(TRAF6)/核因子κB(NF-κB)信號通路也參與了原發性IgA腎病的發病[35]。而atacicept是BAFF/APRIL雙重抑制劑,belimumab是BAFF抑制劑,兩者可以下調APRIL、BAFF水平[36],進而下調IgA水平。胍那芐(guanabenz)可以結合GADD34,誘導TMC凋亡[37],同樣也可以減少IgA產生。所以當不能進行手術時,可以通過atacicept/belimumab/胍那芐抑制上述途徑來延緩原發性IgA腎病發生和進展。
3.2 利妥昔單抗/硼替佐米 B淋巴細胞可能參與半乳糖缺乏的 IgA1(Gd-IgA1)和抗Gd-IgA1抗體的產生過程,因此考慮利妥昔單抗可以用于治療原發性IgA腎病[38]。LAFAYETTE等[39]進行試驗研究,選取34例病理診斷為原發性IgA腎病患者,病理顯示<50%腎小球纖維化或腎間質纖維化,尿蛋白 >1 g/d,eGFR<90 ml·min-1·(1.73 m2)-1。隨機分為兩組分別進行支持治療(對照組)和支持聯合利妥昔單抗雙重治療(利妥昔單抗組),結果發現兩組尿蛋白水平無統計學差異,利妥昔單抗組eGFR低于對照組。因為產生Gd-IgA1的漿細胞可能來自骨髓,導致其失去了CD19+表達,盡管利妥昔單抗組外周血B淋巴細胞(CD19+)下降,但無明顯治療效果;另外,血清中Gd-IgA1和抗Gd-IgA1抗體與對照組比較未見明顯差異,這也可能是利妥昔單抗無效的原因之一。利妥昔單抗組中不良事件較多,比如輕度感染等。該研究證實暫不支持利妥昔單抗治療上述納入標準階段的原發性IgA腎病。未來可研究利妥昔單抗通過耗竭B淋巴細胞來治療早期原發性IgA腎病或通過延長隨訪時間觀察利妥昔單抗治療原發性IgA腎病是否有效。
正如上述機制描述一樣,B淋巴細胞產生Gd-IgA1抗體,那么通過抑制抗體產生細胞(APC)產生Gd-IgA1可能是一種治療方式,而硼替佐米可以抑制漿細胞(一種APC)。HARTONO等[40]對硼替佐米治療原發性IgA腎病開展研究,納入 24 h 尿蛋白 >1 g,eGFR>30 ml·min-1·(1.73 m2)-1的9例患者給予硼替佐米治療,經過1年隨訪,其中3例患者完全緩解(尿蛋白<0.3 g/d),停藥后隨訪5年未復發,1例患者實現部分緩解和3例患者對治療沒有反應,同時還發現當患者腎功能正常且牛津分型T為0分時,應用硼替佐米效果較好。但是該研究納入的樣本較少,還需進一步開展大規模研究以明確療效,有望成為原發性IgA腎病的早期有效治療方案。
3.3 布地奈德 研究證據表明黏膜免疫系統參與原發性IgA腎病的發病[41-42]。在原發性IgA腎病中,位于Peyer斑塊的黏膜B淋巴細胞,產生Gd-IgA1,形成抗Gd-IgA1 IgG抗體,進而導致免疫復合物沉積在腎小球系膜細胞,導致細胞增生、炎癥和纖維化[43-45]。因此通過抑制黏膜B淋巴細胞激活和Peyer斑塊增殖,減少Gd-IgA1產生也可以成為治療原發性IgA腎病的一種方式[46]。Peyer斑塊在回腸遠端密度最高,可在此處定點釋放布地奈德。于是FELLSTR?M等[47]納入了病理診斷為原發性IgA腎病,24 h尿蛋白>0.75 g,eGFR>45 ml·min-1·(1.73 m2)-1,并且給予積極RAS抑制劑布地奈德靶向釋放劑(TRF-布地奈德)治療的患者,分為TRF-布地奈德16 mg/d組、TRF-布地奈德8 mg/d組和對照組,在尿蛋白/肌酐方面,TRF-布地奈德16 mg/d組較基礎值下降了27.3%,TRF-布地奈德8 mg/d組較基礎值下降了21.5%,而對照組較基礎值卻增加了2.7%。TRF-布地奈德兩組的eGFR均保持穩定,而對照組的eGFR卻顯著下降,但3組不良事件發生率未見明顯差異。在一項回顧性研究中發現,在原發性IgA腎病高風險患者中,TRF-布地奈德較全身應用激素能夠更好地減少尿蛋白和血尿,并可以穩定eGFR,同時發現應用TRF-布地奈德發生的不良事件較少且較輕[48]。
3.4 促腎上腺皮質激素(ACTH) ZAND等[49]針對尿蛋白 >1 g/d且 eGFR>30 ml·min-1·(1.73 m2)-1的進展性原發性IgA腎病患者給予ACTH治療12個月后,尿蛋白水平從2.6 g/d下降至1.3 g/d(P=0.02),同時血清蛋白顯著升高,沒有患者發展至終末期腎病〔如透析或eGFR<15 ml·min-1·(1.73 m2)-1等〕。但目前關于ACTH治療原發性IgA腎病的研究較少,對于是否在不耐受激素治療時給予ACTH治療仍需進一步開展相關研究。
3.5 羥氯喹 羥氯喹是一種有效的免疫抑制劑,但是目前應用羥氯喹治療原發性IgA腎病仍然較少。為進一步研究羥氯喹在原發性IgA腎病中發揮的作用,LIU等[50]納入使用RAS抑制劑3個月但尿蛋白仍在0.75~3.50 g/d且eGFR>30 ml·min-1·(1.73 m2)-1的原發性IgA腎病患者,根據eGFR給予不同劑量羥氯喹進行治療的為羥氯喹組,給予支持治療的為對照組。治療6個月后,經自身前后對照發現羥氯喹組尿蛋白較基礎下降48.4%,對照組較基礎升高10.0%(P<0.001),同時發現羥氯喹可優化RAS抑制劑效果并能夠安全地降低尿蛋白。GAO等[51]發現羥氯喹聯合氯沙坦較單獨服用氯沙坦能夠實現更高的CR率(完全緩解限定尿蛋白<0.3 g/d,部分緩解尿蛋白較基礎值下降超過50%);另外,羥氯喹降低尿蛋白與Lee分級無關,且并未出現眼損傷等不良反應。同樣YANG等[52]進行的相似研究表明在RAS抑制劑基礎上加用羥氯喹可以有效且安全地降低原發性IgA腎病患者的尿蛋白。YANG等[53]研究團隊進行了另一項研究,當給予RAS抑制劑治療后尿蛋白仍不能降至1.0 g/d以下時需給予激素治療,由于激素治療有嚴重的不良反應,所以在RAS抑制劑治療的基礎上比較羥氯喹與激素治療原發性IgA腎病的效果,發現6個月后羥氯喹組較激素組治療在降低尿蛋白方面處于輕微劣勢〔-48.5%(-62.6%,-31.4%)與-62.9%(-81.1%,-34.9%),P=0.006〕,但是當兩組進行至少3個月充分RAS抑制劑治療后,在降尿蛋白方面并無明顯差異〔-48.5%(-62.6%,-31.4%)與-58.8%(-73.2%,-26.5%),P=0.17〕;并且羥氯喹組較激素組不良反應明顯減少。
目前有動物實驗發現青蒿素和羥氯喹聯合治療原發性IgA腎病有效。BAI等[54]選取90只雄性 Sprague-Dawley 鼠進行實驗,結果顯示青蒿素聯合羥氯喹治療較單獨使用青蒿素或羥氯喹更能有效減少血尿;羥氯喹治療可以通過調節CD4+T細胞亞群分化,使Th1亞群干擾素γ(IFN-γ)上調,Th2亞群白介素(IL)-4和Th17亞群IL-17下調,減少免疫復合物在系膜區的沉積,從而改善腎臟病理。隨后BAI等[55]進行另一項動物實驗,發現青蒿素聯合羥氯喹治療可以增加外泌體分泌,進而抑制NF-κB/NLRP3途徑,減輕炎癥,達到抗炎作用。青蒿素和羥氯喹聯合治療原發性IgA腎病目前僅在動物實驗上證明有效,仍需進行臨床試驗研究進一步評估其有效性和安全性。
因此,當患者不能耐受激素或因使用激素出現嚴重不良反應時,可以嘗試羥氯喹聯合RAS抑制劑治療原發性IgA腎病。3.6 補體阻斷劑 腎活檢發現在系膜細胞處C3、properdin、C4d、甘露聚糖結合凝集素(MBL)和C5b-9沉積,而沒有C1q沉積,說明替代補體途徑和凝集素途徑參與了原發性IgA腎病發病,但經典途徑并沒有參與其中[56-57]。甘露聚糖相關凝集素結合絲氨酸蛋白酶-2(MASP-2)是激活凝集素途徑的一種關鍵效應酶,可通過抑制MASP-2進而抑制凝集素途徑參與原發性IgA腎病發病。于是LAFAYETTE等[58]對MASP-2抑制劑Narsoplimab開展相關研究,將納入的尿蛋白 >1 g/d且 eGFR>30 ml·min-1·(1.73 m2)-1的原發性IgA腎病患者分為兩亞組,亞組1在開始給予Narsoplimab治療前應用至少12周激素,并在Narsoplimab治療前4周繼續給予原來劑量的激素,接下來4周激素逐漸減量并維持≤6 mg;亞組2為至少3個月沒有接受激素治療的原發性IgA腎病患者,分別給予Narsoplimab和5%葡萄糖治療并進行比較。兩亞組療程為12周,隨訪到18周,結果發現兩亞組應用Narsoplimab未造成明顯的不良反應,且可以有效降低尿蛋白。因此,Narsoplimab有望成為對其他治療效果欠佳的原發性IgA腎病患者的一線方案。
雷公藤廣泛用于治療原發性IgA腎病,但是具體機制仍不清楚。既往一項薈萃分析顯示雷公藤通過免疫抑制作用治療原發性IgA腎病[59]。近年來,發現雷公藤可以通過上調輕鏈3(LC3,一種自噬活動性有關的標志物)和下調mTOR(抑制自噬活動),促進足細胞自噬,減少其凋亡[60],還通過上調卵泡樹突狀細胞分泌蛋白(FDC-SP),抑制扁桃體產生IgA[19],上述機制可能成為雷公藤治療原發性IgA腎病的又一依據。昆仙膠囊作為雷公藤類新藥,主要成分包括昆明山海棠、淫羊藿、枸杞子和菟絲子,具有祛風除濕,補腎通絡作用。昆明山海棠的主要成分是雷公藤甲素,具有免疫抑制與抗炎作用,而淫羊藿、枸杞子和菟絲子則具有補腎養血、強筋健骨的功效,并可減少昆明山海棠對肝腎及性腺的毒性,達到增效減毒的作用[61]。曾佳麗等[62]對昆仙膠囊治療原發性IgA腎病大鼠進行研究,發現該藥可以通過抑制腎小球系膜細胞增殖起到減少尿蛋白和保護腎功能的作用,進而延緩原發性IgA腎病進展。因此,可用雷公藤及其新藥治療原發性IgA腎病。
陳香美院士團隊發現黃葵在早期原發性腎小球腎炎具有降尿蛋白作用,為進一步明確黃葵在原發性IgA腎病中的作用進行相關研究,納入病理診斷為原發性IgA腎病,eGFR>45 ml·min-1·(1.73 m2)-1且尿蛋白0.5~3.0 g/d的患者,分別給予黃葵膠囊和氯沙坦鉀片治療,發現黃葵組在降低尿蛋白方面不劣于氯沙坦鉀片組,同時兩組eGFR未見明顯下降[63]。因此,當患者不能耐受RAS抑制劑時,可以選擇黃葵作為替代治療。百令膠囊可用于治療慢性腎臟病患者,并且有研究顯示百令膠囊聯合纈沙坦較單用纈沙坦在原發性IgA腎病治療中能夠更好地降低尿蛋白,且兩組不良事件發生率無明顯差異[64]。目前益氣清腸中草藥復方制劑聯合免疫抑制劑用于治療原發性IgA腎病的研究正在進行臨床試驗[65],期待其研究結果能夠帶來原發性IgA腎病新的中醫藥治療方法。
原發性IgA腎病是一種慢性進展性腎病,最后可能導致終末期腎病并需要腎臟替代治療。治療原發性IgA腎病以支持治療為基礎,如不能有效控制尿蛋白,需要加用糖皮質激素進行治療;而免疫抑制劑和新型藥物利妥昔單抗治療原發性IgA腎病的證據尚不充分;仍需要進一步研究促腎上腺皮質激素、羥氯喹、青蒿素和中藥等治療以明確療效。未來要更加準確地了解原發性IgA腎病發病機制,才能更加精準地治療原發性IgA腎病,延緩腎臟進展,減少社會負擔。
作者貢獻:于柏松負責文章的設計、構思,文獻收集、整理,撰寫論文;劉冰負責文章的修改、指導,負責文章的質量控制及審校,對文章整體負責,監督管理。
本文無利益沖突。
本文文獻檢索策略:
計算機檢索PubMed、Web of Science、中國知網等數據庫,檢索IgA腎病治療相關文獻,檢索時間從數據庫建庫至2020-07-10,檢索的關鍵詞為“IgA nephropathy”“pathogenesis of IgA nephropathy”“therapy of IgA nephropathy”“targeted therapy of IgA nephropathy”,共檢索到337篇文獻,按納排標準最終納入65篇文獻。文獻納入標準:(1)時間在2015年1月—2020年7月高時效性文獻優先錄入,對于較為經典的觀點可適當放寬時間限制;(2)研究設計嚴謹,數據較為完整,說服力強;(3)權威性,代表性強,文章論點、論據可靠,結果可靠。文獻排除標準:(1)閱讀文章題目及摘要,與本文相關性差;(2)排除重復性研究;(3)研究結果數據缺失,結論說服力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