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龍 戴燕艷
摘?要:?生理性弱勢農戶是需要提前重視的防止返貧人口,且其信貸行為的內外部影響因素差異于一般農戶。通過Heckman兩階段選擇模型,全面研究內部個人因素、外部家庭因素和地區金融發展因素對生理性弱勢農戶多類信貸行為的影響。整體而言,生理性弱勢農戶信貸獲取的可能性方面,性別、非農自雇、婚姻狀況、子女數量、夫妻雙方兄弟姐妹數量、家庭生產性固定資產、家庭教育培訓支出、每萬人金融機構營業網點數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年齡、民族、非農受雇、家庭金融資產、家庭耐用消費品、金融機構貸款余額占GDP的比重產生負向的顯著作用。獲取的信貸額規模方面,民族、政治面貌、學歷、家庭金融資產、家庭耐用消費品、每萬人金融機構營業網點數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年齡、性別、子女數量、家庭生產性固定資產、家庭教育培訓支出也產生負向的顯著作用。
關鍵詞:?生理性弱勢農戶?正規信貸行為?非正規信貸行為?整體信貸行為
在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新征程、“三農”工作重心由脫貧攻堅逐步平穩轉向鄉村全面振興過程中,以農村殘疾者、慢性病患者、60周歲及以上者為代表,生理條件相對較弱的生理性弱勢農戶,由于“失血”或者“缺血”,其貧困發生的概率與返貧的概率也許都會相對更高,是當前脫貧扶持政策繼續保持穩定和穩步實施防止返貧幫扶舉措中必須聚焦監測與支持的主要關鍵對象之一。通過金融減貧項目的支持,生理性弱勢貧困農戶可以申請免抵押擔保、低利率、為期3年、5萬元以內的小額扶貧信貸,從家庭以外的資源和渠道中獲取和積累助力脫貧致富的發展資金。但是,為更加有效符合弱勢群體的實際特點與需求,更大程度地有效實現金融扶貧資金的積極價值與功能,金融減貧項目還必須充分考慮扶貧對象的差異、不同信貸行為的差異、信貸行為內外部影響因素的差異。正規、非正規與整體信貸行為視角下,生理性弱勢農戶信貸獲取及其額度規模的內外部影響因素,雖然具有農村信貸行為的普遍性一般特征,但是也表現出顯著的差異化現象,與沒有受生理性弱勢損害的農戶相比而存在較大區別。所以,確實有必要開展系統性、針對性的研究,以便提高生理性弱勢農戶申請和獲取金融扶貧資金的滿意度。進而,整體上建立健全金融助力脫貧攻堅、防止返貧、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和鄉村全面振興的長效機制,有效發揮與提高金融減貧項目的效率和水平。
一、文獻綜述及研究假說
金融減貧項目能有效改善貧困者家庭的經濟狀況、提高貧困者的風險承擔能力[1-2],同時,能改善貧困者的健康與權利狀況,特別是對女性的金融賦權,可顯著提高女性參與家庭集體決策、社會活動、資源調控等方面的能力和機會[3-4]。正因為金融在減貧方面的突出性貢獻,學者們也高度關注了農戶的信貸行為影響因素,分別從內在的個人特征、外部的家庭特征和地區特征等方面進行了大量研究。
1.內部的個人特征因素方面,現有研究表明,農戶年齡、性別、婚姻角度下的信貸配給現象明顯,25歲以下者、老年人、女性、未婚者或離異者更容易面臨信貸約束[5-6]。且農戶的金融素養、受教育水平和收入水平對其金融服務的利用情況具有顯著正向作用,水平越高者面臨的信貸約束越輕[7-8]。此外,農戶的非農就業、心理素質、宗教信仰也對其信貸行為具有顯著作用[9-10]。
2.外部的家庭特征因素方面,農戶家庭擁有的以收入、耕地、房地產等為代表的家庭經濟財富和勞動力較少時,其面臨的信貸約束更加嚴重,家庭老年人和未成年人數量也會加重信貸約束程度[11-12]。其次,由于農戶非常重視其擁有的聲譽及親情等社會資本,社會資本因而在其整個信貸過程中也往往承擔虛擬擔保品或者抵押品的價值與效果,從而顯著影響其信貸獲取的可能性及額度規模[13-14]。且家庭地理位置可以通過作用于農戶金融知識儲備、信息獲取成本、交易費用等,進而也影響農戶的信貸行為[15-16]。
3.外部的地區金融發展特征因素。農戶面臨的金融發展環境反映和作用于地區金融服務的機構、規模、結構、配置、產品和效率等,直接決定了地區金融服務的主體系統度、業務豐富度、功能優化度、服務深入度、覆蓋全面度、交易便利度等,進而顯著影響農戶獲得信貸資金的可能性和交易成本、面臨的信貸約束類型和程度。現有研究成果表明,以交通、互聯網、手機銀行等為代表的金融發展基礎設施,金融服務規模、屬性、地理和人口滲透性等為代表的金融發展水平,對農戶獲取金融服務具有重要的促進作用[17-18]。且直接影響地區金融發展的制度環境、經濟社會發展水平等都對金融資源的可獲得性具有顯著作用[19、20-21]。此外,由于農戶在正規信貸市場和非正規信貸市場中的信貸發生率、額度、用途與面臨的信貸約束等都存在顯著差異,學術界因而還關注到農戶信貸行為的異質性,區分研究了正規信貸和非正規信貸的影響因素。褚保金等[22]基于江蘇省的調查數據研究發現,受教育程度、住宅價值、社會資本在農戶的正規信貸和非正規信貸中都產生顯著作用,但教育支出只顯著影響非正規信貸,種植面積和家庭總收入只顯著影響正規信貸。劉曉欣和周弘[7]研究也發現,正規信貸和非正規信貸的影響因素存在差異,婚嫁、工作和人口等因素僅顯著影響非正規信貸。
上述理論和文獻分析可知,學術界對農戶的信貸行為影響因素進行了較為豐富的研究,為文章分析提供了寶貴的理論、經驗和邏輯起點,但既有研究仍存在一些可進一步深化的地方:第一,針對性地開展深入研究。為加強理論探討和現實指導,考慮信貸行為影響因素在不同農戶群體中有著較大差別表現的客觀現象事實,確須精準研究貧困發生率及返貧率相對較高的生理性弱勢農戶。第二,系統性地開展全面研究。分析對象同時涵蓋農村殘疾者、慢性病患者、60周歲及以上者等生理性弱勢農戶,分析因素同時涵蓋內在的個人特征、外在的家庭特征和地區金融發展特征,分析層次同時涵蓋信貸獲取的可能性及其額度規模,分析視角同時涵蓋正規、非正規和整體信貸等多類信貸行為。因而,文章基于內在的個人特征因素、外部的家庭特征和地區金融發展特征因素,通過Heckman兩階段選擇模型,從信貸獲取的可能性和額度規模兩個層面,對生理性弱勢農戶(非)正規和整體信貸行為的主要影響因素開展深入的多方位研究。
綜上所述,金融支持確實對農戶的脫貧致富、防止返貧、發展提升等具有重要促進作用,農戶內在的個人特征、外在的家庭特征和地區金融發展特征都會在其信貸行為中產生顯著作用,且正規、非正規信貸行為之間的影響因素存在差異。但是面對返貧率相對較高而必須聚焦監測與支持的生理性弱勢農戶,關于其信貸行為影響因素的研究還需更加具有針對性、系統性、科學性。為深入研究生理性弱勢農戶的信貸行為影響因素,文章故而提出H1、H2研究假說。
H1:生理性弱勢農戶的信貸行為受到內部個人特征因素、外部家庭特征因素和地區金融發展特征因素的顯著影響。
H2:內外部因素對生理性弱勢農戶正規信貸、非正規信貸和整體信貸行為的影響存在顯著差異。
二、模型、變量選取與數據來源
(一)模型構建
通過Heckman兩階段選擇模型[23],研究農村殘疾者、慢性病患者、60周歲及以上者等生理性弱勢農戶信貸行為的影響因素,其中根據資金供給方的差異分為正規、非正規與整體信貸行為,根據分析層次的不同分為信貸獲取的可能性及其額度規模,分析的影響因素涵蓋內在的個人特征因素、外部的家庭特征因素和地區金融發展特征因素。
通過Probit模型從內在的個人特征、外部的家庭特征和地區金融發展特征,來預測影響生理性弱勢農戶獲取各類信貸資金可能性(BC)的因素:
Prob(BCi=1)=f(α0+α1Pi+α2Fi+α3Ri+α4Siblingsi+μi)?(1)
其中,f(·)是累積分布正態函數,P、F和R分別表示農村殘疾者、?慢性病患者、60周歲及以上者等生理性弱勢農戶的內在個人特征影響因素集、外部家庭特征影響因素集和地區金融發展特征影響因素集。此外,本文選取反映外部家庭特征的夫妻雙方兄弟姐妹數量(Siblings)只出現在方程(2)中。
第一階段Probit模型計算出農村殘疾者、慢性病患者、60周歲及以上者等每一位生理性弱勢農戶的各類信貸資金獲取傾向。第二階段即通過調整后的方程(2),在對應的正規、非正規與整體信貸行為中,從內在的個人特征、外部的家庭特征和地區金融發展特征,分析農村殘疾者、慢性病患者、60周歲及以上者等生理性弱勢農戶獲取的信貸額規模(BA)的影響因素:
其中,?λi?是根據方程(1)估計出來的逆米爾斯比。
(二)變量選取與數據來源
基于文獻綜述中農戶信貸行為影響因素的相關研究成果,結合中國健康與養老追蹤調查數據(CHARLS2013)等數據的可獲性,本文在內在的個人特征因素、外部的家庭特征因素和地區金融發展特征因素中,分別選取和引入了實證結果與分析中所列的系列解釋變量。
數據來源方面,內在的個人特征影響因素變量、外部的家庭特征影響因素變量的數據都從CHARLS(2013)梳理得出,外部的地區金融發展特征影響因素變量的數據從2013年中國(金融)統計年鑒等中梳理得出。變量數據的梳理細則可參閱陳銀娥和曾小龍[6]的研究文獻。減去不回復的樣本之后,獲得8533個作為研究對象的生理性弱勢農戶有效樣本總量。農村殘疾人、農村慢性病患者的界定,請參見曾小龍的研究[24]。此外,由于部分受訪者同時面臨多重生理性弱勢,所以農村殘疾者、慢性病患者、60周歲及以上者等各類生理性弱勢農戶的樣本加總量會超過8533個,達到13907個。
三、實證結果與分析
根據資金供給方的差異,將農村殘疾者、慢性病患者、60周歲及以上者等生理性弱勢農戶的信貸行為分為正規、非正規與整體信貸行為,通過Heckman兩階段選擇模型,重點考察生理性弱勢農戶信貸行為的影響因素,包括內在的個人特征影響因素、外部的家庭特征影響因素和地區金融發展特征影響因素。實證結果如表1所示,逆米爾斯比都通過了顯著性檢驗,因而有必要通過Heckman兩階段選擇模型開展實證分析。
表1報告了正規、非正規和整體信貸行為視角下,影響生理性弱勢農戶信貸獲取及其額度規模的主要影響因素,包括內在的個人特征因素、外部的家庭特征因素和地區金融發展特征因素。
(一)內在的個人特征因素
1.年齡(Age)、性別(Gender)和婚姻(Marriage)。(1)年齡在生理性弱勢農戶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都產生負向的顯著作用,但在其獲取的整體信貸額規模中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年齡逐年增加后,可能中老年生理性弱勢農戶的生產和還本付息能力下降,且主觀心理上獲取信貸資金的渴望也不斷減弱,從而使其信貸獲取的可能性變低,這也是農村老年人面臨信貸約束的重要表現。年老后還能獲得信貸機會,說明其有強烈的信貸需求,且擁有良好的社會聲譽,從而提高其獲取的信貸額規模。(2)性別在生理性弱勢農戶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但在其獲取的信貸額規模中卻產生負向的顯著作用。第一,正規信貸市場及非正規信貸市場中,可能都還存在著較為嚴重的性別排斥。原因可能源于農村整體上的職業分布等差異,且受到傳統觀念的影響。第二,性別在生理性弱勢農戶獲取的信貸額規模中卻產生負向的顯著作用,即農村女性生理性弱勢群體可能發生更高的信貸額規模。說明能夠獲得信貸機會的女性的聲譽、生產和還本付息能力都可能相對較高。也證明對女性進行金融賦權,大力發展以女性為重點服務對象的小額幫扶信貸以促進女性脫貧發展、防止返貧具有可行性與必要性。(3)婚姻狀況在生理性弱勢農戶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婚姻越不穩定者獲取信貸的可能性更高。因為婚姻是人生中的一次重要轉折,既意味著開始完全肩負家庭重擔,也會使整個家庭有更多的工作人口及其相伴而來的發展信息、資金、機會和外部支持等,因而可能使婚后的風險偏好會降低、經濟水平和儲蓄水平會提升,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也更低。
2.民族(Nationality)、政治面貌(McPc)和學歷(Study)。(1)民族身份在生理性弱勢農戶正規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產生負向的顯著作用,在其獲取的非正規信貸、整體信貸額規模中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第一,金融一直是助力扶貧攻堅、防止返貧、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和鄉村全面振興的有效手段,政府長期引導銀行等正規金融機構的信貸資源關注少數民族地區和群體。因而,少數民族身份對生理性弱勢農戶正規信貸獲取的可能性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1986年第六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四次會議,已將扶持“老少邊窮”地區經濟文化發展作為重要內容列入“七五”計劃,具有扶貧性質的貼息小額信貸早已在少數民族地區大力實施。第二,受生活生產環境的限制,少數民族與親朋好友的增收渠道、財富積累等經濟特征相似度較高,彼此間相互提供有效資金的能力可能相對有限,因而少數民族身份在生理性弱勢農戶非正規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沒有產生顯著作用,但在其獲取的非正規信貸與整體信貸額規模中都產生負向的顯著作用。(2)政治面貌和學歷在生理性弱勢農戶獲取的非正規信貸額規模中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黨員身份或高學歷會顯著提高生理性弱勢農戶在親朋好友中能夠獲得的信貸資金額度。農村地區的黨員占比仍需提升、受教育程度也需加強,樣本農村殘疾者、慢性病患者、60周歲及以上者的黨員占比分別只有7.39%、7.38%和9.40%。承受著生理性弱勢損害身心健康的負向影響,這類黨員或高學歷的生理性弱勢農戶,其生產和還本付息能力、聲譽等往往可能更加優秀,且發生信貸時的資金需求額也可能會相對較多,因而會顯著提高其獲取的非正規信貸額規模。但由于生理性弱勢農戶學歷所內含的上述“軟信息”可能難以被銀行等正規金融機構掌握或利用,因而對其正規信貸獲取沒有顯著影響。
3.非農自雇(Private)和非農受雇(Employment)。非農自雇顯著正向影響生理性弱勢農戶獲取的非正規信貸額規模、正規與整體信貸獲取的可能性。非農受雇顯著負向影響生理性弱勢農戶正規信貸獲取的可能性。第一,非農自雇者因商業周期可能容易產生周期性的資金借貸需求,且既擁有農村創業貼息貸款等政策支持,又具備更多的銀行客戶偏好特征,比如擁有相對更多的財富積累和便于流轉的可供抵押資產,所以非農自雇在生理性弱勢農戶正規信貸和整體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第二,非農受雇者的收入雖然難以因穩定的就業崗位而實現飛躍式的增長,但是也往往具有風險低、波動小、可持續、穩定性高等特點,并且年收入水平一般都顯著高于只從事小規模種養的普通小農戶。加之銀行借款利率對生理性弱勢農戶而言相對較高,非農受雇因而在生理性弱勢農戶的正規信貸獲取可能性中產生負向的顯著作用。第三,非農自雇和非農受雇的就業狀況并不會顯著影響偶發性、突發性的信貸需求。相比于正規信貸,來自親朋好友的非正規信貸能更好地符合偶發性、突發性資金需求的時效性,雙向作用下因而其在非正規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沒有產生顯著作用。但是,由于非農自雇者單筆信貸資金的需求額一般相對更多,所以也顯著拉高了往往只需還本而無須付息的非正規信貸額規模。基于上述分析可知,研究假說H1和H2在內在的個人特征因素方面得到有效驗證。
(二)外部的家庭特征影響因素
1.(法定)父母健在狀況(Parents,Lparents)、子女(Children)和兄弟姐妹(Brothers,Sisters)數量。(1)(法定)父母健在狀況在生理性弱勢農戶的信貸行為中都沒有產生顯著作用。(2)子女數量在生理性弱勢農戶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都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但在其獲取的信貸額規模中卻都產生負向的顯著作用。中老年農戶的婚嫁和生育年齡一般都相對較早,其子女在2013年訪談時大多已恰逢青壯年時期,子女數量會優化家庭勞動力結構和降低撫養比,提高整個家庭的發展性資金需求和還本付息能力。(3)夫妻雙方兄弟數量、夫妻雙方姐妹數量在生理性弱勢農戶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生理性弱勢農戶在婚后,任何一方的兄弟姐妹都是其擁有“血緣”關系的最重要社會網絡,詳細了解生理性弱勢農戶的個人性格、家庭情況、生產和還本付息能力等軟信息,會在力所能及的范圍之內相互分享發展信息和機遇,并頻繁發生技術、勞動力和資金等方面的互助行為,所以在生理性弱勢農戶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
2.家庭金融資產(LnFA)。家庭金融資產在生理性弱勢農戶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產生負向的顯著作用,但在其獲取的正規信貸和整體信貸額規模中都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第一,家庭儲蓄較高的生理性弱勢農戶,其收入和生活滿意程度一般較高,由此在主觀方面感受到的信貸風險成本也許會相對更多,風險規避程度也隨之更強,因而在需求方面面臨的信貸約束會越嚴重,拉低其信貸獲取的可能性。第二,與家庭金融資產增加相對應,更多財富積累的生理性弱勢農戶能夠更加有效地應對疾病、災害、市場風險等帶來的生存?危機,也能更加有效地滿足上升發展資金需求,且農戶屬于表現突出的風險規避類經濟主體。因而,非正規信貸及正規信貸中,金融資產越多的家庭,其信貸獲取的可能性都顯著更低。第三,金融資產越多的家庭,其生產和還本付息能力越高,產生信貸需求時的資金需求額可能往往更多,且資金供給方基于其能力更強也愿意提供更多的信貸資金。因而,家庭金融資產在生理性弱勢農戶獲取的正規信貸和整體信貸額規模中都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但非正規信貸額規模方面,由于非正規信貸的主要使用方向是在生活消費方面提供應急性幫扶,金融資產越多雖然會增加貸款者對還本付息的信任,但是可能也會減少貸款者提供救濟性非正規信?貸資金的意愿,因而雙向作用下的家庭金融資產在獲取的非正規信貸額規模中沒有產生顯著作用。第四,值得注意的是,家庭金融資產與家庭總收入之間類似于存量與流量的關系,金融資產是收入中未支出而存留的部分[5]。家庭金融資產能更有效地反映生理性弱勢農戶家庭的還本付息能力,加之為了避免家庭經濟水平與生理性弱勢農戶個體信貸行為間互為因果的內生性問題,本文選取家庭金融資產反映生理性弱勢農戶的家庭經濟水平特征。
3.家庭生產性固定資產(LnPFA)。家庭生產性固定資產在生理性弱勢農戶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在其獲取的正規信貸和整體信貸額規模中產生負向的顯著作用。第一,家庭生產性固定資產反映家庭的經營規模和資金投入情況,而種植業、養殖業都具有明顯的投入-產出周期性特征,規模化經營前期都需要先購買大量生產要素保障生產,從而可能導致更為普遍的信貸資金需求,因而在其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第二,非正規信貸資金既可以幫助解決生存方面危機,也可以用于生產發展。正規信貸既有利于農戶的非農產業投資和發展,也對農戶改善農業生產條件和擴大經營規模等具有重要作用。國家大力推廣農業小額貸款,如中國郵政儲蓄銀行按照“宜場則場、宜戶則戶、宜企則企、宜社則社”的原則,創新農業金融產品,開發出家庭農場(專業大戶)貸款、農民專業合作社貸款、土地承包經營權抵押貸款、“公司+農戶”貸款、農業機械購置補貼貸款等多項“三農”貸款創新產品,并于2016年成立了三農金融事業部。第三,差異于非正規信貸,正規信貸供給方為了能夠實現經濟效益可持續,內在要求必須收取相對較高的利息費用。生理性弱勢農戶因此實際發生的正規信貸規模,往往可能自主選擇性的限定在政策規定的優惠額度內,且由于生產和還本付息能力強、還款意愿高,因而在需要還本付息的正規信貸方面,其還款速度會相對較快。所以,家庭生產性固定資產顯著負向影響生理性弱勢農戶的正規信貸和整體信貸額規模,但對非正規信貸額規模沒有顯著影響。
4.家庭耐用消費品(LnDCG)、家庭教育培訓支出(LnEducation)和家庭食品支出(LnFood)。(1)家庭耐用消費品在生理性弱勢農戶非正規信貸和整體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產生負向的顯著作用,但在其獲取的信貸額規模中卻都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第一,家庭耐用消費品更多,往往說明家庭的物質基礎、財富儲備、生活條件可能更好,可用于應急的流動性資金更多,維持家庭生活、生產、發展和抵御風險的能力也更強。所以,家庭耐用消費品更多者更少發生以平滑消費、保障生活、應急性幫扶為出發點的非正規信貸。但是當出現創業、投資等大額資金需求,且自身財富儲備無法滿足時,也會通過銀行等金融機構籌資,因而雙向作用下的家庭耐用消費品在正規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沒有產生顯著作用。第二,耐用消費品更多家庭產生信貸需求時,其資金需求量可能會相對較大,因而耐用消費品在生理性弱勢農戶獲取的信貸額規模中都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2)家庭教育培訓支出在生理性弱勢農戶正規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在其獲取的正規信貸額規模中產生負向的顯著作用。第一,中老年農村殘疾者、慢性病患者、60周歲及以上者等生理性弱勢農戶的家庭教育培訓支出主要用于家中子輩或者孫輩的在校學生。“再窮不能窮教育”,部分生理性弱勢農戶的財富積累雖然可能有時難以應對大額的學習費用,但始終期待子女通過教育得到更大發展,并得到國家深入推進教育貸款的政策大力支持。國家助學貸款自1999年實施以來得到長足發展,僅2015年共對332.57萬人發放219.86億元助學貸款?全國學生資助管理中心.2015年中國學生資助發展報告[EB/OL].http://www.moe.gov.cn/s78/A05/moe?_?702/201609/t20160901?_?277355.html,2016-08-31.?,大量貧困家庭學生通過國家助學貸款升學。雖然教育貸款的申請需求十分強烈,但由于助學貸款渠道也高度通暢,生理性弱勢農戶因而可以無須再向經濟特征相似的親朋好友籌集資金,所以教育培訓支出在生理性弱勢農戶正規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但在非正規信貸行為中卻沒有產生顯著作用。第二,家庭教育培訓支出較多說明該家庭中有在讀學生,家中從事工作的勞動力會相對不足,風險厭惡與規避程度也會相對更高,因而家庭生產規模和信貸需求額都會相對較少。所以,家庭教育培訓支出在其獲取的正規信貸額規模中卻反而產生負向的顯著作用。(3)家庭食品支出在生理性弱勢農戶的信貸行為中沒有產生顯著作用。改革開放以來,農村地區的經濟水平得到顯著提升,農村居民2019年的人均可支配收入達到16021元。一般而言,生理性弱勢農戶的收入水平可能也已經能夠應對日常的基本家庭食品支出。因而,家庭食品支出在生理性弱勢農戶信貸行為中的作用并不顯著。基于上述分析可知,研究假說H1和H2在外部的家庭特征因素方面得到有效驗證。
(三)外部的地區金融發展特征因素
金融機構貸款余額占GDP的比重(Finance)、每萬人金融機構營業網點數(LnPFB)。金融機構貸款余額占GDP的比重在生理性弱勢農戶非正規信貸和整體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產生負向的顯著作用。每萬人金融機構營業網點數在生理性弱勢農戶正規信貸和整體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在獲取的非正規信貸和整體信貸額規模中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地區正規金融發展水平越高,則金融服務網點密度越大、滲透性越強,符合生理性弱勢農戶實際需求的相關金融產品和服務可能越多,經濟主體利用金融服務的意識也可能越強,獲取正規金融服務的可行性可能越高,所以每萬人金融機構營業網點數在其正規信貸和整體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且正規金融和非正規金融彼此間存在替代效應,優良的農村金融發展及環境,必然會更好地滿足農戶合理的正規信貸需求。同時,正規信貸可獲性的提高也會顯著降低生理性弱勢農戶對農村非正規信貸市場的依賴程度,有效降低農戶在非正規信貸領域的需求和面臨的信貸約束,但發生非正規信貸行為時獲取的額度規模卻可能一般反而更高。根據人民日報報道,廣東省新會區當地銀行根據陳皮產業特色、農戶實際需求,基于“政銀保”創新了“陳皮貸”,該地區從事陳皮產業的普通農戶面臨的融資難困境得到有效緩解。陳皮產業鏈上的相關農戶在授信后的3年期限內,都可在不提供擔保和抵押的情況下,循環申請幾分鐘即可到賬的信貸資金?李剛、譚瓊.廣東農行推動農村產業融合發展“陳皮貸”破解融資難[EB/OL].http://country.people.com.cn/gb/n1/2019/0214/c419842-30670699.html,2019-02-14.?。因而,金融機構貸款余額占GDP的比重在生理性弱勢農戶非正規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產生負向的顯著作用,每萬人金融機構營業網點數卻在獲取的非正規信貸和整體信貸額規模中都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基于上述分析可知,研究假說H1和H2在外部的地區金融發展特征因素方面得到有效驗證。
(四)稀有事件偏差檢驗
基于數據的描述性統計分析可知,獲取正規信貸的生理性弱勢農戶子樣本在總樣本中的占比并不大,僅僅達到8.0%,生理性弱勢農戶獲取正規信貸的行為在計量上或許是稀有事件。然而,稀有事件在樣本容量有限的情況下,使用Probit或者Logit等傳統概率模型開展實證研究會使稀有事件發生的概率被低估,參數估計的無偏要求不能得到很好滿足,回歸結果存在稀有事件偏差。本文為此需要在傳統概率模型Logit模型后,再使用能夠修正稀有事件偏差的補對數-對數模型,分析個人特征因素、家庭特征因素和地區金融發展特征因素對生理性弱勢農戶正規信貸獲取可能性的影響,以此開展如表2所示的稀有事件偏差檢驗。
表2的報告結果顯示,補對數-對數模型和Logit模型計算得到的邊際效應數值整體一致,實證表明農村殘疾者、慢性病患者、60周歲及以上者等生理性弱勢農戶獲取正規信貸的行為仍然沒有稀有到Logit等模型不適用。由此可知,針對農村殘疾者、慢性病患者、60周歲及以上者等生理性弱勢農戶的正規、非正規和整體信貸行為,通過Heckman兩階段選擇模型,從內在的個人特征、外部的家庭特征與金融發展特征,研究其信貸獲取及額度規模的影響因素合理。
四、結論及建議
(一)研究結論
區別正規、非正規和整體信貸行為,通過Heckman兩階段
選擇模型,從信貸獲取及其額度規模兩個層面,研究內在的個人特征因素、外部的家庭特征因素和地區金融發展特征因素對農村殘疾者、慢性病患者、60周歲及以上者等生理性弱勢農戶信貸行為的影響。結論顯示:
1.內在的個人特征因素方面。年齡在生理性弱勢農戶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產生負向的顯著作用,在其獲取的整體信貸額規模中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性別在生理性弱勢農戶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在其獲取的信貸額規模中產生負向的顯著作用。民族身份在生理性弱勢農戶正規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產生負向的顯著作用,在其獲取的非正規信貸、整體信貸額規模中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政治面貌和學歷在生理性弱勢農戶獲取的非正規信貸額規模中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非農自雇在生理性弱勢農戶正規信貸和整體信貸獲取的可能性、非正規信貸額規模中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非農受雇在生理性弱勢農戶正規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產生負向的顯著作用。婚姻狀況在生理性弱勢農戶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都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
2.外部的家庭特征因素方面。子女數量在生理性弱勢農戶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但在其獲取的信貸額規模中卻產生負向的顯著作用。夫妻雙方兄弟數量、姐妹數量在生理性弱勢農戶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家庭金融資產在生理性弱勢農戶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產生負向的顯著作用,但在其獲取的正規信貸和整體信貸額規模中都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家庭生產性固定資產在生理性弱勢農戶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在其獲取的正規信貸和整體信貸額規模中產生負向的顯著作用。家庭耐用消費品在生理性弱勢農戶非正規信貸和整體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產生負向的顯著作用,但對其獲取的信貸額規模卻都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家庭教育培訓支出在生理性弱勢農戶正規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但在其獲取的正規信貸額規模中卻產生負向的顯著作用。
3.外部的地區金融發展特征因素方面。金融機構貸款余額占GDP的比重在生理性弱勢農戶非正規信貸和整體信貸獲取的可能性中產生負向的顯著作用。每萬人金融機構營業網點數在生理性弱勢農戶正規信貸和整體信貸獲取的可能性、非正規信貸與整體信貸額規模中產生正向的顯著作用。
(二)政策建議
1.正規信貸資金既可用于農戶發展非農創業和就業,也可幫助農民改善農業生產條件和擴大經營規模。非正規信貸資金的獲取受到血緣等社會網絡的影響,且主要使用方向是協助解決衣食住行和醫療等生存方面困難。鑒于此,面對農村殘疾者、慢性病患者、60周歲及以上者等生理性弱勢農戶為代表的“缺血”“失血”群體,為提高金融支持效應的可持續性,金融扶貧還需融入產業發展項目。產業興旺是鄉村振興的重點,是解決農村一切問題的前提,是扶貧最直接和最有效的辦法,是脫貧攻堅的長久之策,只有這樣農民才能穩定增收。金融扶貧措施與可長期收益且一二三產融合發展的鄉村產業振興進行綜合性的協調設計、優化和擴散,并基于長期性和即期性受益相結合的出發點,注重同時配套一些公益性就業崗位、林下經濟等見效快、收益好的即期精準幫扶舉措,強化生產性信貸資金用途的專項性和扶貧成效的持續性。
2.地區正規金融發展水平越高,則金融服務滲透性越強,生理性弱勢農戶等經濟主體獲取正規金融服務的可行性越高,對農村非正規信貸的依賴程度越低。鑒于此,應該進一步加強鄉村金融基礎設施和生態環境建設,創新性地通過多元主體、多方渠道、多種方式等系統思維,加強以服務“三農”為主旨的鄉村金融系統的建立健全。既通過引導小額貸款公司、農民合作社內部資金互助組織等創新主體發展,以壯大鄉村金融服務機構;也通過激勵中國農業發展銀行等政策性銀行、中國農業銀行等商業銀行等金融服務機構完善和優化產品,以深化鄉村金融的服務范圍和效率。根據“鄉鄉有機構,村村有服務”的設計指引,鼓勵鄉村金融服務機構深入鄉村和切實融入鄉村經濟社會,進一步強化其在服務“三農”、脫貧攻堅、防止返貧等方面工作的內生意愿。同時,通過建設和優化布局金融扶貧服務站或便民點等平臺,支持鄉村金融服務機構實現真正下沉,并通過宣傳單、公眾號、入村宣講等常態化宣傳教育方式,充實鄉村居民的日常金融知識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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