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化,李紅文
(1 南方醫科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廣東 廣州 511505,huahua11234845@163.com;2 湖南中醫藥大學人文與管理學院,湖南 長沙 410208)
作為一種新的價值理念和教學方式,課程思政是順應新時代要求為提升我國思想政治教育有效性而進行的教學改革,它以“立德樹人”職責為使命。課程思政要求專業課、通識課等與思想政治課在價值理念上同向同行,以達到思政教育的協同效應。醫學倫理學是醫學人文的核心課程,以培養“德才兼備”、具有高尚道德情操與人文關懷能力的醫學生為目標。基于醫學倫理的“公共課”屬性、全程教育特點,使醫學倫理與課程思政具有天然的親和力。2017年《關于深化醫教協同進一步推進醫學教育改革與發展的意見》提出:“深化醫學院校教育改革,把思想政治教育和醫德培養貫穿教育教學全過程,推動人文教育和專業教育有機結合。”筆者以十九大精神融入醫學倫理學教學為主題開展了教學改革,并希望借此對醫學人文的課程思政提供參考。
作為一門醫學人文核心課程,醫學倫理學具有醫學專業課程、其他醫學人文課程無可比擬的優勢,因而成為課程思政系統中的重要內容。按照課程思政的“引領、浸潤、深化和拓展”[1]四個層次,醫學倫理學應當屬于第二層次——“浸潤”,要求在培養人的綜合素養過程中筑牢理想信念。這種定位植根于醫學倫理學與思政課程的協同效應,它體現在學科歸屬的親緣性、價值指引的一致性和文化認同上的同一性。
首先,學科歸屬上的親緣性。自改革開放以來,思想政治教育從一種社會教育進入學校教育,并從一門意識形態教育課程發展為馬克思主義學科的子學科。醫學倫理學是醫學院校為培養醫學生職業道德的一門必修課,也是國際上得到廣泛認同的具有交叉屬性的醫學人文核心課程。從課程屬性上看,醫學倫理學是醫學與人文課程的交叉學科。自20世紀80年代開始,我國部分醫學院校開設醫學倫理學課程,并納入思政部教學管理體系中。早期的醫學倫理教育在教學內容方面凸顯社會主義醫德規范和“社會主義人道主義”的意義,在教學方法中強調“歷史唯物主義和辯證唯物主義”的指導地位。隨著學科逐步發展壯大,醫學倫理學課程的建設逐步分化,納入管理學院或人文學院。近幾年隨著馬克思主義學院的建立和發展,部分醫學院校將醫學倫理學納入馬克思主義學院課程體系中,并作為醫學院校的思政特色。雖然醫學倫理學以回答臨床實踐的倫理問題為目標,但是從思政視角看,以思政課形式實施醫學倫理學教學無論在管理空間還是隊伍融合方面,都有助于實現醫學倫理學的課程思政功能。但同時我們也需要注意挖掘、發揮醫學倫理學自身功能和學科空間。這也是課程思政模式下其他非思政課程面臨的共同議題。簡言之,作為醫學人文核心課程,醫學倫理學在我國先天攜帶的思政基因為其承擔思政功能提供了得天獨厚的優勢。
其次,價值指引的統一性。價值維度是課程思政形成的本源問題,體現了它的“合目的性、合規律性與合必然性要求”[2]。思想政治教育在其本質上是以思想性和政治意識形態為導向的一種實踐活動。長期以來,我國思想政課程圍繞“培養什么人、為誰培養人,以及如何培養人”問題,回答我國教育的根本問題,以“立德樹人”為根本職責和神圣使命,具有較強的政治意識形態特點。但是思想政治教育還具有人文教育的屬性,以人的全面發展為目標,踐行人文關懷的“人學范式”[3]教學原則。通過思想道德教育陶冶人的情操、豐富人的精神家園、塑造人的健康心理、培養個體的獨立人格。醫學倫理學以培養醫生職業道德為課程目標,其發展早期階段就是以個體醫德形態出現的。盡管發展到現代階段,其邊界得到拓展已經延展到機構倫理、制度倫理;倫理話語基礎已經由單一的德性倫理拓寬到規范倫理、公共倫理等,話語體系更加豐富。然而,培養“具有高尚醫德”——具有人文情懷、人文精神和高尚道德情操的醫生,始終是醫學倫理學課程的價值目標。在道德教育層面上說,醫學倫理學是思政教育在醫學生未來職業道德方面的呈現。思政教育針對所有大學生且以培養具有“社會主義道德”的育人目標,而醫學倫理學則是針對醫學生群體的職業道德,二者是一般和特殊的關系。從教育目的看,思想政治教育和人文精神培養都是以“人”為中心,追求人在精神領域的發展,以對人的尊重為基本要求,強調人際關系的重要性,促進人的思想品質、素養等道德修養的提升[4]。在這個意義上說,二者在價值指引方面是同向同行的。
最后,文化認同上的一致性。認同是自我根源的追問與自我身份的確認。文化認同是個體對于群體符號與共同文化理念和行為規范的確認,是國家民族認同的基石。課程思政不僅是培育學生的政治認同和國家認同,在基礎上、深層次上更是一種對中華民族價值的文化認同。對思想政治教育而言,文化不僅提供豐富的教育資源、營造和諧健康的教育氛圍,還為政治功能的實現提供厚實的價值基礎。“文化性是思想政治教育的內在維度,與政治性共同規定著其運行原則”[5]。“高尚醫德”不僅指涉及普遍意義上的“救死扶傷、治病救人”的意蘊,還與意識形態和文化具有不可分割的關系。在我國醫學倫理學教材中,更強調具有社會主義醫德的醫生,將“社會主義醫德原則”作為醫德建設的根本原則。在實踐上,將醫德納入臨床具體語境中考察,則必須與文化結合起來。不論是醫患關系的考察還是臨床問題的解決,甚至衛生制度,都需要納入文化語境中。在全球化背景下,醫學倫理學教育必須依托本土醫學文化[6]。若離開本體文化語境簡單照搬西方的倫理模式,往往會造成“中西精神分裂癥”。正是這種內在親緣性,決定了醫學倫理學成為課程思政的天然性。
應當說,醫學倫理學與思政教育在價值導向上的重合、內容上的互補、功能上的相似為其承擔思政功能提供了理論支持,并具有其他學科不可替代的地位。在現實中,我國醫學倫理學教育的部分師資本身就從思政教育的師資中“孵化”而來。易言之,部分醫學倫理教育主體本身就具有思想政治教育的經歷和知識背景,甚至在部分醫學院中同時承擔兩門課程的教學任務。綜上所述,我國醫學倫理學教育在發展歷史和教育管理等方面與思政課程的親近性為其實踐提供了無可比擬的條件。
在理論上,我國醫學倫理學先天具有課程思政元素,然而實踐課程思政操作并非易事。經過精心策劃和認真準備,筆者融合十九大精神與醫學倫理學“好醫生”理念,以“課程思政”思想為指引,以醫學倫理學課堂為載體,以學生分組匯報為主要形式,嘗試開展了醫學倫理學教學改革。首先,準確研判國內思政形勢熱點,明確課程教學主題。借學習十九大精神之熱潮,提煉關鍵詞“新時代”,融合醫學倫理課程的核心概念“好醫生”,形成“新時代如何成為好醫生”的主題,征求學生意見并達成共識。其次,明確學生分工分組和匯報形式。在匯報中,醫學生圍繞“醫學生的初心和使命”“新時代如何成為卓越的醫生”“十九大精神與健康中國戰略”等主題作報告。最后,根據報告情況作問卷調查反饋。既能了解學生對于實踐教學改革的態度,也是評價教學效果的重要形式。結果表明,此次改革提升了醫學生的政治覺悟,增進了同學情誼,豐富了課程形式,提高了醫學人文教學的有效性。
此次改革嘗試強調將思政內容融入醫學倫理學教學中,但是首要目標依然是醫學倫理學課程的教學目標,即培養醫學生對于醫德的認知。實質上,在課程思政模式中,醫學倫理學思政功能的實現以不侵蝕其課程應當價值為邏輯前提。學生的報告選題并未因突出強調十九大精神而遺忘醫學倫理課的課程屬性,涉及“卓越醫生”“立德樹人與好醫生”“新時代的醫師職業精神”等。難能可貴的是,不同專業醫學生如兒科、精神科能結合各自專業闡述對于好醫生的具象化理解。這表明,醫學生能深刻把握此次報告主題,將十九大精神作為解讀好醫生的時代語境。醫學倫理學視域下的“好醫生”是指“道德的醫生”,那么十九大精神為好醫生的解讀提供了新的時代語境,尤其是與新時代醫療領域的主要矛盾變遷。醫學生對于道德在醫療實踐和患者滿意度中的價值理解更為深刻,反饋表明,69.4%的學生對于如何成為好醫生有更深刻的認識。
發揮高校課程的育人功能,提升思政有效性是課程思政教學理念提出的思想前提和價值邏輯[7]。課程思政要求任課老師在教授課程知識前提下,將課程要求內化為學生的自身德性,并挖掘課程的思政元素,從而成為思政課程的有益補充。本次教學實踐通過有序安排、分組協作以及學生的積極參與,達到了“思政寓于課程”和“課程承載思政”的目的。學生的選題均與十九大相關,如健康中國戰略、新時代我國醫藥衛生體制改革、“立德樹人”等。反饋結果表明,64.8%的醫學生有較大收獲,85.0%的醫學生認為提升了自己的政治覺悟,明確了十九大精神的實質。其余調查也表明:74.87%的學生支持將思想道德教育融入醫學人文教學中[8]。應當說,由于醫學倫理學課程相關專題具有較強的時代性,極易延展并與思政掛鉤,這種創新性的融合模式易得到學生們的認同。
課程思政是新時代中國大思政發展的必然訴求,也是矯正以往思政課程“孤島”效應的重要舉措,而協同是實現課程思政的有效路徑。醫學倫理學作為交叉學科,本身就需要倫理學和醫學專家的協同參與。在課程思政教學體系中,教師的協作和學生的協同成為不可或缺的重要方式。知識的專業化要求倫理學與思政課教師在明確主題、教學過程中相互協作,并參與指導學生。主題的跨學科性(此次主題就涉及政治學、倫理學和醫學)要求學生在資料查詢、課件制作以及匯報等方面共同參與,這種協同模式將以往教學中師生的線性連接模式拓張為網絡模式。對學生而言,提升了主體性,開闊了視野,密切了情誼。調查表明,63.8%的學生對于這種協同模式表示肯定。
盡管此次改革達到了預期的目標,但也暴露出課程思政模式中潛在的隱憂。比如思政話語湮沒了醫學倫理學的專業屬性,導致本末倒置,思政和人文“兩張皮”影響了課程思政的融合度,出現協同過程中“搭便車”現象。為提升醫學倫理學思政模式的有效性,協同推進思政與醫學倫理同向同行,需要理順思想政治教育與醫學倫理教育的內在聯系,明確二者邊界,注重問題導向,提升學生的參與度。
明確思想政治教育與醫學倫理的關系是實踐課程思政的邏輯前提。長期以來,我們注重二者在學科背景、課程體系與學術話語等方面的不同,前者注重政治話語,后者凸顯人文知識。由于醫學倫理學的近現代發展突破了傳統的道德規范理論,且奠基于西方倫理學理論如“四原則說”,因此在教學中存在“西化”傾向:將西方理論作為一種普世性話語指導我國的臨床實踐,脫離我國國情與實踐的特殊性。在2019年思想政治教育座談會上,習近平同志強調用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鑄魂育人,貫徹黨的教育方針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因此,在課程思政背景下,必須厘清二者的邏輯聯系。具體言之,思想政治教育應該為醫學倫理學提供方向指引,以醫學倫理課堂和內容為載體在潛移默化中滲透思政的觀點,從而達到隱性教育的目的。從思政教育目的看,醫學倫理學課程扮演了“工具價值”和“隱性課程”角色,彌補了單一顯性思政教育的不足。在實踐中,課程融合彌補醫學人文教學課程的缺陷,提升思想政治理論課程的效果[9]。
融合式教學改變了傳統意義上兩門課程“兩張皮”的現象,但是我們也需要警惕二者完全混合“一鍋粥”的亂象。如果說前者給人牽強附會之感,那么后者則混淆了二者課程性質與課程主題的差異。這種亂象將會極大擠壓醫學倫理學等醫學人文課程的生存空間。事實上,醫學倫理學作為交叉學科,其學科門檻較低,學科話語比較脆弱,專業化程度備受質疑。考察我國醫學倫理學發展史,可以看到,思政的教育模式浸潤其中,學科歸屬比較混亂,學科認同度不高。這種語境下,過于強調醫學倫理學課程的思政屬性,會進一步弱化醫學倫理學等學科的存在價值。為此,必須明確融合的邊界,把握主次,切不可本末倒置。明確界限,確定主題是協同推進的關鍵。以此次課程嘗試為例,主題為“新時代如何做一名好醫生”。將十九大作為切入點與問題背景,融如醫學倫理學的經典主題——“成為好醫生”。換言之,將“好醫生”這一老生常談的問題置于新的時代話語中,既能喚醒學生對于好醫生問題的思考并提供新的視域,又能激發他們對于新時代的認識,從而達到一舉兩得的目的。但是應該要避免為追求形式融合,忽視了內容融合;更不能為了突出課程的思政元素,而遺忘了醫學倫理學的價值依歸和自我身份。唯有明確學科界限,方可實現思想政治教育與醫學倫理教學的“學科互構、精神互融、資源共享與方法互鑒”[10]。
課程思政的融合必須提升學生的參與度。“學生參與度”是過程評估模式的核心概念,一般是指學生在課堂內外、有效教育活動上所付出的時間與精力,以及大學所創造的促進學生參與這些教育活動的服務和條件[11]。在注重過程評估的高等教育改革中,學生參與既是學生主體性、權利與責任的內在訴求,也是多元有效考核的重要方式。本次教學改革中,小組模式內部分工,按照查閱資料、制作課件以及課堂匯報等分工。總體看,學生分工明確,且參與度較高,這種參與加深了同學情誼,提升了教學有效性。在學生看來,提高學生參與度成為提升有效性的重要舉措(占比54.4%)。
從課程思政體系的實踐中看,學生的合理參與離不開學校的教育機制。學校的教育機制融合是推進思想政治教育與醫學人文教育的關鍵性和全局性工作。既要避免落入主觀主義和知識主義的窠臼,又要避免學生個體經驗至上的偏頗,醫學院校若要改變思想政治教育和醫學人文教育的分離問題,必須系統構建思想政治教育與醫學人文教育的體制機制[12]。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強和改進新形勢下高校思想政治工作的意見》指出:“把思想價值引領貫穿教育教學全過程和各環節,形成教書育人、科研育人、實踐育人、管理育人、服務育人、文化育人、組織育人長效機制。”唯有建構起相應的教學機制、考核機制、管理機制,方可真正有效提高學生的參與度,提升融入教學模式的有效性。
醫學倫理學以培養醫學生職業道德為目標,培養適應社會發展需要的醫學生為己任。課程思政賦予醫學倫理學新的使命,然而如何避免政治話語對醫學倫理學課程的僭越,保持課程自我特點,從而在思政模式與課程專業之間尋求平衡,依然是具有挑戰性的時代課題。此次以傳播十九大精神為主題的思政模式實踐改革,讓醫學生在政治上對于十九大精神的合理內核領悟更為深刻,體會到醫德對于未來好醫生的價值。但是,由于主題過于宏大,學生信息篩選和解讀能力不足,少部分學生存在“搭便車”現象,思政的有效性提升還有較大空間。在課程中凸顯其思政元素,不能僅僅依靠一次課堂,更應該在課程設置、師資隊伍整合、教學規劃和制度供給等方面全面考察,方可達到二者兼顧的目的。此次教學改革實踐為課程思政提供了參考,但對于理論課堂中如何實施,則是另一需要探討的議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