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東離劍游紀》系列的故事結構與主要角色凜雪鴉的人物特質

胡楊媛

（四川工商學院，四川 眉山620000）

一、前言

布袋戲起源于福建泉州、漳州，主要流傳于我國的福建、廣東、臺灣等地區，已有300多年的歷史。作為中國的一種傳統民間地方戲劇，以布袋戲改良的動畫影視化作品遠銷海外，在多國發行上映。

面向日本市場制作的中日合制劇《Thunderbolt Fantasy東離劍游紀》（以下簡稱《東離》），分別于2016年、2018年在日本播出第一、二季。另有兩部系列動畫電影也先后在日本上映。因其在日本廣受好評，第二季播出完后，制作方便立即發布了第三季的制作預告，第三季將于2021年4月在日本播出。

縱觀至今為止的布袋戲的相關研究，以動畫影視化的布袋戲為主體的研究并不在少數。這些研究大致可分為以下方向：

1.著重于探究動畫影視化的布袋戲本身在語言藝術、內容結構、角色造型等方面的特點，特色①。

2.致力于討論動畫影視化的布袋戲劇集所衍生出的周邊產品的市場情況，如消費群體特征、消費特點等②。

3.重在探討影視化布袋戲對傳統布袋戲所起的傳承作用以及對傳統布袋戲造成的影響③。

在這些先行研究中，對于包括《東離》在內的幾部面向海外上映發行的作品鮮見有對劇集的具體內容的分析，幾乎都是寥寥數筆的簡要概括，針對《東離》的研究更是寥寥無幾④。

在這少數幾篇論文中，分析最為詳盡的是吳明德（2019）⑤關于《東離》系列第一部演藝特質的研究。吳在該研究中，從劇本營造，偶人的造型與拍攝，作品的口白配音三方面對《東離1》的進行了分析，指出《東離1》為迎合日本觀眾，在劇情結構、拍攝手法、人物造型配音方面都做了區別于一般動畫化布袋戲的改動。

但吳的研究對于《東離1》劇本營造方面的分析時，關于劇情結構的方面，只是簡單的將《東離1》的故事構造概括為RPG類型故事，雖也指出了劇中“巧設伏筆”的敘事技巧，但卻缺乏故事整體敘事特點的分析。對于人物性格的分析則屬于較為簡單概括，沒有將故事敘事特點與劇中人物設定相聯系，未能解析故事敘事構造與主要角色人物設定間的相輔相成。且因發表時間的原因，對于《東離》系列的藝術特點的探究也僅限于第一部，并未涉及之后系列作品的分析。

本文將圍繞“慣例”、“期待”、“反轉”這樣一些關鍵詞，對《東離》系列的第一二部的故事結構的特征及劇中人物凜雪鴉的性格特點進行分析，并探討兩者的關聯性。

二、《東離》的故事結構

（一）《東離1》——反傳統的變體RPG故事

1.改良自日式游戲的人物結構關系

《東離》系列的所有劇本皆由日本動漫界的知名編劇虛淵玄操刀完成。故事以劍客殤不患在神秘男子凜雪鴉的設計下意外救下被玄鬼宗追殺的護印師丹翡為開端，圍繞著遠古神靈為對抗魔族而制造的神誨魔械展開一系列冒險故事。

對于《東離1》，虛淵玄在訪談中曾提到“故事的題材選擇上…各有魅力的角色，以及在旅途中同伴的一一加入，大概是以這種最常見的故事模式來構想的”⑥。吳明德指出為了使日本觀眾更易接受布袋戲動畫這種較為陌生的表現形式，《東離1》的情節線路相對比較簡單，是“以領取任務，對話會面重要人物，參與戰斗，完成任務”為主線展開劇情的典型冒險RPG類型劇本。

虛淵玄提出的故事形式，確實類似于傳統的日式RPG游戲。但值得注意得是，在采用傳統冒險RPG游戲構造的動漫作品中，主角陣營通常以主角為中心呈現“n+1”結構，即多個值得信賴的伙伴加一個游離者或反叛者角色。20世紀90年代的經典日本動畫《魔劍美神》，主角莉娜因巴斯為中心的團體中就存在亦敵亦友魔族杰洛士；在中國與日本都風靡一時的《數碼寶貝》中，太一的伙伴中也有中途曾離開隊伍的大和這一角色。

《東離1》的主角陣營看似也與這個結構相近。故事中想要奪回神誨魔械——天刑劍的劍柄的幾人乍看確實類似于一般模式中的“n”，而為向雪鴉復仇意外加入隊伍的殺無生類似于“1”。然而進一步加以分析后就會發現，主角陣營的配置與傳統的冒險類RPG存在著明顯的區別。

這點在第一部第6話中，借由殤不患之口傳遞給觀眾。殤不患在試探過隊伍中的幾人之后，發現所有人都心懷叵測。他對盲目相信眾人的丹翡道：“這船上的人沒有一個是值得信任的……大家都在互相懷疑，這樣的狀況，只怕前途堪憂。”⑦

殤所言道出了主角陣營的實質，主角陣營的成員除意外加入隊伍的殺無生外，其他人加入隊伍，看似都是為了幫助丹翡，但除了丹翡之外，所有人其實都互不信任，各懷鬼胎，表面上似乎是一個團隊，實際卻各自為營。

2.“升降機式”的故事結構

除了主角陣營的結構之外，《東離1》的故事結構也與傳統的冒險RPG型游戲不同。通常參考冒險型RPG游戲的動畫，都會展現主角陣營的成長，采用所謂的打怪升級模式，如前文提到的《魔劍美神》，《數碼寶貝》等都是如此。這樣的模式下，故事結構通常呈現為階梯式。即故事往往會安排主角陣營如同爬樓梯一樣，遭遇一個接一個的困難。這些困難會一次比一次艱巨，而故事結束前安排的最后的困難會是故事的最高潮，往往艱險異常，甚至還會伴隨著團隊成員的死亡?！稏|離1》整個故事高潮中的高潮也故事的最后，但情況卻完全不同。

在第一部第12話最后一幕中，面對反派頭目蔑天骸，雪鴉相當囂張，“你自認為劍術已經登峰造極，想要天刑劍也不過是覺得只有天刑劍才配得上自己的劍術……我想要的東西若只是這樣庸俗的東西，確實并不需要精妙的偷盜技術，只需用從正面打敗你?！钡搅说?3話與蔑的對戰時，雪鴉更是游刃有余。甚至邊打還邊嘲諷蔑，以天下無雙為目標的人是最為無知的，根本不懂何為劍道。

同樣，殤不患在封印因天刑劍被毀而橫空出世的魔神時也是從容不迫，“刀劍這些東西也不過是工具，要斬斷什么還是要保護什么都取決于人自身”；“我不過是個人類，只不過剛好收集齊了道具。”

如此，兩名主角以一己之力輕松擊敗反派玄鬼宗頭目蔑天骸和蘇醒的魔神。前面出現的諸多困難都不過是兩名主角為了隱藏實力而做出的假象，甚至在最終戰中，他們仍沒有完全展現實力，卻依然碾壓敵人。這也導致《東離1》的故事結構并不呈現為階梯式，反而類似于直升直降的升降機式結構。

綜上可知，《東離1》的故事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借鑒了傳統的冒險RPG游戲，但無論是人物結構關系還是故事結構都與傳統RPG型故事大相徑庭?？蓪⑵涑蔀榉磦鹘y冒險RPG套路的變體RPG式故事。

（二）《東離2》——戀愛AVG模式下的奪寶故事

《東離2》的故事結構下相較前作復雜化。除了常規的主角與反派的兩方視角外，還大致可將故事分為兩條線：凜雪鴉線、殤不患線。當然兩條線并非完全分離，兩線都圍繞殤不患持有的神誨魔械圖鑒進行，內容相互交織，最后在后半部分交匯，并結局高潮處合并。

這種故事結構增添了故事的層次感，懸念性，使劇集更具有可看性。較接近于日式戀愛向AVG游戲的改編的動畫作品，如《薄櫻鬼》，《兄弟戰爭》等，此類作品在不同集數中往往會選擇原AVG游戲中的不同攻略對象的作為線索人物，形成幾條相對獨立的故事線，但故事線又不似多線敘事般復雜繁瑣。

當然，日式戀愛向AVG游戲改編的動畫作品由于受本身游戲題材的影響，通常故事更偏向于講述主角與各攻略對象間的感情羈絆由淺到深的變化過程，而《東離2》則圍繞魔劍目錄的爭奪展開，劇中人物關系可以說從始到終幾乎沒有過多改變。從某種意義上說，可以認為《東離2》是采用戀愛AVG故事結構展開的奪寶故事。

三、故事形式中的最亮點——反轉劇情

（一）（《東離1》的反轉劇情——順應期待與挫敗期待

《東離》系列的故事形式中，最為巧妙之處在于通過故事形式成功引導觀眾的期待。對于熟悉的故事形式，觀眾一般都會對故事的發展產生一些慣常式期待?！稏|離》正是通過順應一部分的慣例同時打破一部分慣例，使觀眾產生滿足⑧。

《東離》系列在其故事形式中主要通過反轉來達成上述目的?！稏|離1》中的反轉大致可以分為兩種：一是順應慣例的在觀眾意料之中的反轉，二是假象的鋪墊后出現的令人意外的反轉。

《東離1》中觀眾意料之中的反轉是雪鴉幫助丹翡的真正目的。故事中多次用人物間的對話及獨白暗示了雪鴉這一人物的詭異，推動觀眾對雪鴉目的產生疑慮。第6話中，更是由殤不患直言對雪鴉的懷疑，“你（丹翡）為了天刑劍豁出性命我能夠明白，但那家伙居然為了要回回靈笛甘愿（向殺無生）獻出自己的首級，讓我不由得不懷疑他?！?/p>

通過這些明示與暗示，觀眾幾乎都可以推斷雪鴉的目的絕對不是單純為了幫助丹翡，也自然而然會對雪鴉真正的目的產生期待。

觀眾的期待與懷疑在第9話得到了第一次滿足。此話中雪鴉使用幻術導致丹翡和殤不患成為玄鬼宗的階下囚，也使天刑劍的劍鞘落入蔑天骸手中。通過狩云霄之口，觀眾了解了狩所知的雪鴉的目的——騙取丹翡手中的天刑劍劍鞘賣給蔑天骸。

當然，即使到了此處，即使已出現多個人物對于雪鴉的負面評價，大多數觀眾應對仍然會繼續期待之后會出現反轉。這主要源于觀眾對從故事外得到信息的理解。大多數觀眾會認為雪鴉作為冒險類動漫的官宣的主角之一，人物設定即使不是十全十美的好人，也不會如狩云霄所說的一個單純的壞蛋。

這一點在隨后故事的發展中也得到了印證。由狩之口轉述的內容也不過是雪鴉掩飾真正目的的幌子。雪鴉直在最后與蔑天骸一戰中才道出了自己所做的一切是為了“玩弄世間飛揚跋扈的惡人”。這樣遵循慣例的反轉使觀眾對故事的期待得到印證，心理上得到滿足。

而《東離1》中使觀眾期待受挫，出乎意料的反轉則是雪鴉最后展示出的劍術實力。

關于雪鴉，故事前期給予了非常多的模棱兩可，似是而非的信息。尤其雪鴉在面對殺無生時的態度。

第4話中，殺無生與刑亥，卷殘云，狩云霄三人對戰時相持不下。刑亥等人想一擁而上打敗無生奪回回靈笛，但此時雪鴉卻提議先行撤退。之后第5話中面對刑亥的詢問為何要阻住與殺無生的對決，雪鴉的理由是，“確實是有勝算，但也不是百分之百的。我們的目的不是打敗殺無生，為了通過亡者之谷與傀儡之谷，也不能在到魔脊山之前讓刑亥與狩受傷”。此后，他更是主動向殺無生求和，邀請對方加入，并稱事成之后會奉上自己項上人頭作為交換。劇中，雪鴉從沒未直言自己不敵殺無生，但在故事中他表現出態度，誤導觀眾，令人產生雪鴉在武力值上不是殺無生對手的錯覺。

再加上雪鴉自始至終從未與任何人正面交鋒，均是使用幻術和策略與他人對抗。當雪鴉向殤不患表露他的怪賊身份后，觀眾更是對他的劍術越來越不做期待。以至于到了故事最后，當雪鴉要對戰蔑天骸時，觀眾會慣性的期待他會使用高超的幻術與謀略戰勝蔑。卻不料兩人對戰時，雪鴉使用劍術輕松擊敗蔑天骸，這令觀眾的期待受挫的同時產生驚喜。

（二）《東離2》——創造新慣例

第二部的故事結構的亮點則是依靠反轉劇情，一方面繼續打破此類故事的慣例使觀眾驚喜，另一方面在第一部的劇情的鋪墊下創造的新慣例，滿足觀眾順應第一部劇情對《東離》系列劇情產生的新期待。

《東離1》主要是依賴于故事初期情報的不透明，運用信息差制造反轉劇情。但當劇中兩名主角形象與設定都日趨明確后，第二部中便無法再用之前的方式來制造反轉吸引觀眾的興趣?！稏|離2》中出現了一種新的反轉方式——角色的失敗談。

《東離2》用于打破常見慣例和創造的新慣例的角色失敗談是故事結構中的點睛之筆。主要有兩處，其一為魔劍的失敗談，其二為凜雪鴉的失敗談。

魔劍的失敗談出現在《東離2》第12話，操縱人心的魔劍七殺發現自己未能成功控制婁震戒。

婁得到魔劍后，在仙鎮城大開殺戒。于是魔劍自以為已經控制了婁，卻不知婁做出的所有行動都出于自己的意志。之后當婁想帶著魔劍一起葬身于鬼歿之地時，魔劍這才發現自己無法控制婁。

某些角色可以免疫蠱惑人心的魔物控制，這也是日本的冒險類動漫作品中是一種常見的套路。興風作浪的魔劍七殺在故事中遇到無法控制的人，這恐怕早已是觀眾慣例的期待了。但值得注意的是，這樣的設定通常是用來展示主人公意志的強大，而《東離2》卻反其道而行之，以之來展示反派人物的內心強大，這樣的反轉使得觀眾的期待受到挫折，卻又讓觀眾對故事的發展產生更大的興趣。為之后主人公們究竟要如何戰勝這樣的強大對手增添了懸念，更為《東離2》最后雪鴉與殤聯手對抗婁埋下了伏筆。

雪鴉的失敗談則出自第11話，這個失敗談可以人文是第一部的雪鴉失敗談的重復。為《東離》系列創造了新的慣例。

第一部中雪鴉是事件的幕后操縱者，運籌帷幄，幾乎所有事情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但雪鴉計劃卻并不成功。如前文所述雪鴉行騙的動機在于：“玩弄世間飛揚跋扈的惡人”，但雪鴉擊敗蔑天骸后，蔑并沒有為雪鴉挫敗而備受打擊，他甚至笑著自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當蔑天骸自刎后，雪鴉立即惱羞成怒，道：

在我面前你竟然笑著死去？我擊敗你那傲慢的靈魂，你居然還可以笑的出來？開什么玩笑，你這個膽小鬼！被打敗了你就該認輸，給我流下悔恨的淚水。你究竟為何而生，為何與我一戰？你讓我費了這么多勁，居然拿走了我最重要的獎勵。你這家伙?。ǖ谝徊康?3話）

《東離1》中雪鴉的計劃屬于暗線，敘述上采用草蛇灰線，而《東離2》則將雪鴉的計劃搬上臺面，一步步詳細演出了他設計嘯狂狷的全過程。但《東離2》中凜雪鴉線中雪鴉的計劃實質上仍非常類似與《東離1》?？吹筋愃频膭∏槌霈F觀眾勢必會此次雪鴉計劃的結局產生期待，雪鴉的這一次的計劃是否依舊會如《東離1》中一樣，棋差一步？

果然，雪鴉雖成功設計了沽名釣譽的嘯，使得其走私盜品的事實敗露，失去了在西幽的官位與財產。但當嘯發現自己的失敗后，事態卻向著雪鴉所設想的完全不同的方向發展：

嘯：無處可逃也無計可施。那就只有看開了。

……

嘯：做這種危險的事情，及時收手是最重要的。當然是想在收手之前賺足一生所需的錢財。但這就像賭博，一旦失手自然就是一無所有。不如說。沒有喪命已經夠幸運了……幸好這里是東離，在被發現之前趕快遠走高飛。

這樣的反應自然讓雪鴉暴跳如雷。雪鴉在此時才發現嘯是個真真正正的小人，一個連自尊都沒有的人。甚至根本不配成為他的目標，自己的多番設局不過是在浪費時間。雪鴉的重蹈覆轍順應了觀眾期待，再次重復了第一部的雪鴉計劃失敗的結局，也創造了《東離》系列的一個新慣例：凜雪鴉的謀算總是機關算盡，棋差一半。

四、凜雪鴉——成就故事形式的非典型性角色

故事形式的形成往往依賴于當中角色創造事件，引起劇情發展⑨?！稏|離》系列能夠在相對常規的故事結構下締造諸多常規與非常規的反轉，一定程度上是得益于其主角的人物設定。

大多數的日式RPG，AVG型游戲乃至日式冒險向動漫的劇情中都會描述主角的成長，伙伴的羈絆。為了配合這樣的劇情，這一類作品的主人公大都屬于成長型的角色。從能力上看，在冒險的過程中，隨著故事線的進展，主要角色實力和心智上會得到提升。從性格上說，這些角色通常都是熱血、善良、具有正義感的。

《東離》系列作為以凜雪鴉與殤不患這兩名角色為雙核展開的冒險類故事，兩位主角卻都是不屬于成長型角色，兩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都功成名就，甚至可以說深藏不露。

性格特征上，殤不患相對來說還比較接近與傳統日式冒險的主角⑩，而凜雪鴉這一角色則從一開始就充滿著謎團。隨著故事線的推進，當他的性格特征逐漸立體后，不難發現，雪鴉的所作所為則一般不會出現在日式冒險類故事的主角身上。他老謀深算，性格惡劣。他在第一部中對蔑天骸的極盡挖苦嘲諷，劇場版中對殺無生的欺騙陷害，有時他甚至顯得比劇中反派人物還要更為可惡。

不止日式冒險動畫中，在以往的布袋戲中也幾乎沒有這樣的主角形象。吳明德就指出，凜雪鴉這一“百目”，“惡趣味”，“非典型”，“偏離常態”的主角形象是一般布袋戲中沒有的。吳將之與古龍小說中的楚留香對比，稱《東離》“成功塑造另一種特立獨行，亦正亦邪的“俠盜”布袋戲主角風格”。

但與其說凜雪鴉是特立獨行的俠盜，實際上雪鴉的角色性格特征更接近于某些日本動漫中的配角人物。譬如《無頭騎士異聞錄》中的臨也，《銀魂》中的高杉，這些人物往往正邪難分，他們做事自有一套邏輯，還帶著幾分的神經質。這類角色都擁有很高的人氣，但他們通?；蜃鳛橹鹘堑膶κ?，或作為次要人物登場。對于這樣的人物，觀眾在情感上往往難以親近，又愛又恨。

《東離》中雪鴉這一人物特征與《東離》系列的故事結構是相輔相成的。正是雪鴉的角色設定才成就了劇中多個反轉，特別是系列中已然成新慣例的雪鴉計劃的翻車情節。

正因為凜雪鴉性格惡劣，當雪鴉在設計劇中反派人物時，觀眾才難免產生復雜的情緒。一方面希望反派角色得到應有的懲罰，另一方面又不愿雪鴉完全如愿以償。而大約也是推測到觀眾的意圖，《東離》系列的故事結構中才會每一部都加入雪鴉的失敗劇情。

五、結語

從故事結構上來看，《東離1》是反傳統日式冒險RPG的變體RPG故事，《東離2》則是日式AVG游戲故事結構下的冒險故事。從獨具一格的變體RPG式故事，再到類日式戀愛向AVG式故事，《東離》系列使用的都是對于日本觀眾并不陌生但又與一般形式有所改變故事結構。這樣的故事構架方式使觀眾接觸該系列的門檻變低的同時，又不乏新穎性。

《東離》系列兩部劇集在故事結構的亮點則是其中采用反轉手法推動劇情發展，巧妙的引導了觀眾對故事的期待。至于主角的人設上，《東離》系列獨辟蹊徑將雙主角之一的凜雪鴉設定成老謀深算、亦正亦邪的形象，正是這樣的主角人設才將系列故事的結構合理化。

傳統戲劇是我國寶貴的文化資產，傳統戲劇動畫化作品的對外輸出將促進我國與世界各國之間的人文交流。《東離》系列作為面向日本市場發行的布袋戲這一中國傳統地方戲劇改編的動畫作品，無論是故事結構還是人物設定，對于日本觀眾來說都相當友好，日本觀眾理解該劇的內容幾乎不需要任何先行知識與門檻。

像《東離》系列這樣在輸出中國傳統戲劇文化的同時，還不忘在一定程度上吸收融入當地的文化喜好方式，也反映了我國當今推崇的由文化共存超越文化優越的一帶一路建設構想。

注釋：

①陳龍延.跨媒體性·浮動的能指：1970年代電視布袋戲角色主題歌[J].戲劇學刊,2013(18)

②廖淑容.布袋戲產業特性與網絡現象之研究[J].社會與區域發展學報,2012(12).

③黃敬欽.唐代小說故事衍生的文創產業—以現代霹靂布袋戲為例[J].逢甲人文社會學報,2012(12).

④羅宜柔.跨域合作的順勢與逆勢---以gogoanime對于「東離劍游紀」第一集之評論為例[J].文化創意產業研究學報,2017(09）.

⑤⑥吳明德.霹靂日系布袋戲:《Thunderbolt Fantasy東離劍游紀》的演藝特質[J].民俗曲藝,2019(09).

⑦本文中關于《東離》動畫內容的引用，均為筆者由從日本發行版本中截取后自譯.

⑧關于形式，慣例，期待，挫敗期待的理論詳見大衛·波德維爾，克里斯汀·湯普森《電影藝術 形式與風格》的第二章。詳細書目情報見后文參考文獻。波特維爾夫婦認為形式會引導觀眾參與，理解形式的能力來自觀眾先前的經驗。而出現在不同作品中的共同元素形式就是慣例，觀眾在形式類似的作品中會因慣例影響形成期待。期待的實現會使觀眾得到滿足，而期待的錯誤則會激發觀眾更大的興趣，而這些不符合慣例的新創意也可能會形成新的形式.

⑨關于形式與角色的關系詳見大衛·波德維爾，克里斯汀·湯普森《電影藝術 形式與風格》的第三章。具體書目情報見后文參考文獻.

⑩編劇虛淵玄在參加2018年7月29日舉行的《東離劍游紀2》這一活動曾提到殤不患之一角色的形象設定參考了日本昭和時期動畫中常出現的英雄形象，正直率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