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社運營網絡多元利益沖突及參與機制研究

姚世美 任曉冬 任筆墨

(貴州師范大學 喀斯特研究院，貴州 貴陽 550000)

0 引言

農民專業合作社是近年來國家重點扶持發展的農村組織，是農村社會組織的重要組成部分。合作社作為一種新型的組織形式，在提高農業進入市場的組織化程度、推進農業產業化經營、增加農民收入等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黃森慰，2015)，其在農村經濟發展歷程中的意義日益突顯。隨著政府對農村產業的扶持，合作社的數量也在不斷激增，貴州合作社2016-2017增長了39.84%。在合作社日益增長的宏觀趨勢下，學界和政府對合作社的各個參與者如何更好參與到合作社的運營中開展了大量研究。這些研究往往重視合作社運營過程中的參與問題，而忽視了合作社參與機制的建立。合作社的發展歷程表明，合作社各參與利益主體如何更好的利用合作社帶來的各種利益，緩解貧困，帶動農村發展已經成為政府關注的重點問題(傅琳琳，2019)，而建立有科學有效的參與機制成為解決這一問題的鑰匙。一方面，行之有效的參與機制能解決各參與主體的利益訴求及利益沖突。另一方面，科學合理的參與機制不僅是合作社可持續運營的基礎，同時也是解決各個參與主體利益訴求及利益沖突的依據[1-3]。本文通過分析研究區合作社運營過程中的參與現狀，在借鑒國內外合作社參與先進經驗的基礎上，提出我國合作社參與機制構建，以期為合作社的建設管理提供參考。

1 研究綜述

參與就是指人們對政治、經濟、社會文化活動以及其他社會生活不同方面活動參與的過程(Sidorenko，2006)。研究者將其廣泛應用于各個領域并繁衍出“民主參與”“公眾參與”“社區參與”“參與式發展”“參與機制”等相關主題(邵科，2013)。我國對參與機制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國家公園、自然保護區、社區、旅游地等區域的研究這機幾方面，如諸葛仁(2000)從參與自然保護區的社區參與管理模式現狀中得出自然保護區缺少一種激勵機制來引導群眾自覺參與保護自然保護區。張波(2006)利用實證分析法對我國旅游區中的社區參與模式進行對比研究發現我國的社區參與機制需要法律法規作為保障；王媛(2010)從保護區旅游開發前、旅游開發過程中、最終實現的目標這三個方面構建了保護區參與機制；陳莎(2012)分析了少數民族地區旅游的參與機制的原理；楊金娜(2018)從“參與的主體”“參與內容”“參與途徑”三方面構建國家公園的社區參與機制。通過上述學者的研究發現，在各個領域參與機制形成過程中,參與主體并不形成固定一一對應的關系，而是形成彼此之間相互聯系、相互影響的網狀關系。在合作社在運營過程中，各參與主體之間也形成一種高度關聯的網狀關系[4-6]，這些參與利益主體在合作社的運營中沿著“組建—管理監督—生產—銷售”機制來參與合作社的運行。同時，合作社的可持續發展也需要各參與利益主體積極參與合作社事務[7-9]。因此從“運營網絡”視角研究合作社運營活動所涉及的利益主體及其之間的沖突，提出解決解決利益沖突的參與機制，對合作社助力貧困山區發展具有現實意義。因此，本文從網絡的視角來看待合作社的整個運營過程，關鍵強調的是合作社在運營過程中各個利益主體的利益沖突，從運營網絡中各參與主體的利益沖突角度對合作社的參與機制進行剖析。

自鄉村振興戰略提出以來，農民專業合作社所處的社會、文化、經濟的大環境更加優化，尤其是在國家提出“一村一產業”“一村一社”、產業扶貧、農業幫扶等減貧措施，使得農民專業合作社的發展處在更為有利的環境中。合作社的發展與壯大是一個多主體參與的復雜系統工程，其發展過程中涉及多方利益如貧困居民、社區、政府相關部門、消費者、合作社等，因此合作社各積極參與利益主體參與到合作社運營中具有重大的意義，主要表現在：①普通社員：普通社員是合作社發展的重點幫扶的對象，其參與合作社有利于農戶“小而散”的生產與大市場的銜接，利用規模效應減少農產品的生產成本從而增加普通社員的收入，同時帶動當地產業化的發展(苗賀雨，2013)；②政府：合作社與政府建立良好的關系是其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外部條件政府作為政策的制定者和實施者，對合作社的發展起著引導、扶持的作用(任永昌等，2012；楊雅如，2010)；③核心社員：核心社員是合作社的人才資源，合作社在運營過程離不開人才資源的協助，因此人力資本資源是影響合作社運營的重要因素(崔斌，2012)。

2 合作社發展現狀

筆者所在課題組每年定期對研究對象進行實地調研,將調研對象分為三類：縣政府部門行政人員(扶貧辦)、合作社管理層、合作社普通社員。調研方式主要采取半結構式訪談、問卷調查。遵義、畢節、銅仁所處烏蒙山區、武陵山區是貴州典型的貧困地區，因此本文選取遵義、畢節、銅仁三市中具有代表性的6個縣，每個縣隨機抽取2家合作社進行調研，12家合作社共發放問卷420份,有效回收率為100%,問卷有效率90%。問卷一部分由課題組當地完成,另一部分留在調查地點,填寫完成后郵寄回收，問卷統計結果如表1和表2。

表1 合作社普通社員參與現狀 單位：%

通過本次的實地調研及問卷的整理發現研究區的合作社有如下幾個特征：

(1)政府積極引導參與。研究區合作社在橫向移植西方合作社的同時，也借助政府力量形成一種“強制性”的制度安排。在這樣的模式下政府積極幫助當地合作社的組建,尋找資金、技術等來助力合作社的發展,如在調研過程中發現政府幫助85%的合作社引進公司或企業，為41.6%的合作社提供資金,為75%的合作社提供技術培訓的機會。

(2)核心社員積極參與。在調研的合作社里的核心社員大多數都是合作社的管理層、創業“能人”、公司或企業的的管理人員,這些核心社員從一開始就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進合作社。同時核心社員出于自身利益和政府達成良好的合作社關系的意愿出發，對合作社的參與度很高，而且他們對合作社的重大事件的決策有很大的話語權。盡管合作社在決定重大事件時都會召開社員大會讓社員參與并行使投票權，但受教育程度、經驗、年齡、精力等因素的限制和對精心選出的管理層的信任，很多普通社員在投票時都會跟隨著核心社員的意愿或者讓管理層決定。

調研發現，在討論合作社發展與規劃的相關會議中，“基本能參加和多數時候能參加”的核心社員占其總數的72.37%，而普通社員占其總數32.79%。說明合作社的發展與規劃的討論中，核心社員的參與度較高，這就使得核心社員在合作社的發展規劃處于主導地位，普通社員對合作社的發展規劃話語權較小。在參與合作社的分配盈余與管理方面，多數時候能參加的普通社員占7.63%，核心社員占了35.47%。合作社運營及利益分配的規則的主動權掌握在核心社員的手中，普通社員對合作社運營制度的關注度較低。

(3)缺少普通社員參與。普通社員在合作社的運營中是重要的利益相關者，他們的參與不僅可以改變合作社參與程度低的狀況，也是實現盤活農村資源的重要保障，同時也是合作社保持運營系統有序、可持續運行的重要因素。很多合作社的普通社員已慢慢接受并參與到合作社中，但遠未達到應有的參與水平。如部分普通社員僅把土地或扶貧款投入合作社，投入的精力很少。通過問卷和半結構的訪談發現始終參與投票的普通社員只占7.86%，多數時候能參與合作社盈余的分配與管理的占7.63%。這就表明，在合作社運營過程中普通社員僅關注個體利益的問題，未能積極有效地參與到合作社的運營中。

(4)缺少以利益保障為基礎的參與機制，在半結構訪談中普通社員和核心社員多次提到“因自己的利益沒有得到保障，使得他們對合作社的參與性不高”，這一問題導致大多數合作社經營不善。

從合作社發展現狀看，合作社的發展不僅需要因地制宜地選擇產業發展模式，還需利益相關方統一目標。合作社產業利益相關方如何契合？發展有利于各參與主體受益的參與機制，不僅是一個重要的理論命題，還是重要的實踐問題。運營網絡理論為構建多方參與主體受益的參與機制提供了重要方法，在合作社的運營網絡中不同的參與主體對合作社擁有不同的目標和期望，這些利益訴求由于各自的獨立性，必然存在各種利益矛盾和沖突，從而最終影響合作社最終目標的實現。

3 合作社運營網絡中參與主體利益沖突

3.1 合作社運營網絡構建

合作社運營過程是各個利益主體相互聯系、相互依賴、相互合作的，各利益主體之間雖有利益沖突，但其有平等的地位。在這樣的前提下合作社參與的各個利益主體之間就不會形成上下級的直線關系，而是形成相互聯系的網絡關系[10-13]。本文在參考借鑒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礎上，從網絡理論的角度構建了合作社運營網絡，將合作社運營過程中各個參與主體政府部門、核心社員、企業、普通社員、合作社等作為運營網絡的節點各參與主體之間的關系作為運營網絡的邊，如圖1所示。

圖1 合作社運營網絡

3.2 合作社運營網絡中參與主體利益沖突分析

從上述合作社運營網絡圖中可發現合作社存在多個參與利益主體，這些利益主體在合作社運營過程中相互聯系、相互影響，其共同構成合作運營網絡的節點。而各個參與利益主體通過資金、技術、智力等資源的投入使自己的利益訴求得到最大程度滿足進而形成運營網絡的邊，因此在合作社的運營網絡中各利益主體的利益訴求交織在一起[14]。合作社主要存在合作社與政府、合作社核心社員與普通社員、政府與企業、政府與農戶、合作社與農戶、企業與合作社之間的利益沖突(李鳳梅，2017；池雅萍，2015)。本文主要選擇政府與企業、普通社員與核心社員、企業與合作社之間的沖突進行分析。

(1)政府與合作社。政府與合作社沒有直接的利益沖突，但有間接的利益沖突(李鳳梅，2017)主要表現在合作社的政府的利益訴求不一致，政府主要追求社會、經濟、生態利益的結合：①政府通過合作社的建立一方面想要解決當地貧困戶的就業、農業的種植技術、思想落后等問題以促進地區脫貧，另一方通過幫扶合作社的產業的形成與發展，以此來完成產業指標；②政府對合作社投入合作社的人力、物力、財力有限，合作社在運營過程中出現問題及困難時政府需提出及時有效的解決措施。

此外，合作社主要追求經濟效益，這主要是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①合作社在發展過程中需要借助政府的力量去籌集資金，以此改善發展需要的基礎設施、技術等，而政府想通過幫扶合作社發展而帶動周圍貧困戶發展，但貧困戶思想、教育程度、技術等因素很大程度上制約了合作社的發展。②合作社為了盈利在發展產業過程中容易忽視生態環境，如某地蛋雞合作社為了節約成本，沒對雞糞進行合理科學的處理，給周圍的環境帶來了很大的影響。

(2)企業與合作社。企業和合作社都是經濟組織，但企業在人才儲備、管理體系、市場、服務等方面具有更大的優勢。因此，農民專業合作社組建初期要實現可科學合理的運營急需企業的幫助。通過走訪調查發現者二者之間的利益沖突主要表現在：①在合作社與企業相結合的這類型合作社中(楊柳，2018)，企業在合作社的運行中扮演者主導者的角色。當外部環境如市場利于產業的發展時，企業積極與合作社合作。但當外部環境不利于企業時，企業就會把風險轉嫁到合作社，這使得合作社處于被動發展的狀態。②調研的中“企業+農戶+合作社”類型合作社中多數企業加入合作社主要是為了獲得政府的政策支持。此外，企業處于產業鏈的下游所獲利益較多，農民專業合作處于產業鏈的上游社所獲利益較小，無形中形成較大的利益分配差異而導致利益沖突。

(3)核心社員與普通社員。合作社的核心社員積極動員普通社員加入到合作社，他們用自己的智力、財力、人脈等資源帶動普通社員的發展。通過實地調研發現二者的的沖突主要表現在合作社的核心社員多數是合作社的發起人、種養殖大戶或村干部等，而有部分缺乏貢獻精神的核心社員加入合作社是為了得到政府、世行項目的扶持資金來發展自己的產業，他們在合作社的運營中作為合作社的主導者往往更注重自己的利益，而普通社員對合作社其他關于合作社的運營情況不太了解，這使得二者之間形成沖突。

4 合作社參與機制

從上述合作社多方利益相關主體參與存在的利益沖突說明，我國現有的合作社的參與機制不能滿足新形勢下合作社的發展。合作社運營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涉及多方利益主體，所以合作社的有序運營需要建立具有兼容性的多方利益主體參與的合作社參與機制。只有在這樣的參與機制下，才能協調各個利益相關主體之間的矛盾與利益沖突，促進合作社的良性發展。“兼容性”多方利益相關主體參與機制的構建可以結合合作社目前的實際情況，構建能協調多方參與利益主體的參與機制，即具有“兼容性”，使多方參與利益主體能夠合作共贏的參與機制[15]。

合作社任何參與方式或者管理制度的創新或引進，都需考慮與現有制度的“兼容性”。為解決合作社參與主體參與度低、參與者間的矛盾、政府部門部門職能和任務需求等問題，合作社的運行需要建立有助于多方利益相關者參與機制。其機制的建立需要從合作社各個參與利益主體的責任與義務出發，建立一種涵蓋所有參與利益，主體并以政府制定總目標與負責協調多方利益為基礎的參與機制。在這樣的參與機制下，合作社其他參與主體協同配合，合作社執行決策、并把合作社各參與主體投入到合作社的資源(資金、技術、人脈等)進行整合壯大，公司或企業提供資金和技術支持，合作社能在競爭激烈的市場能通過規模效應和技術優勢占有一席之地，“能人大戶”負責提供合作社運營需要的部分資金和參與合作社管理，普通社員則在合作社在發展產業的過程中提供勞動力和土地(見圖2)。

圖2 合作社“兼容性”多方利益相關主體參與機制

通過建立兼容性較強的參與機制，把合作社所有存在沖突和不兼容的參與主體視為一個完整系統里的要素。這些要素包含各級政府、政府中的相關部門、合作社、公司、企業、能人大戶、普通社員等，各個參與主體在政府部門的總協調下，各司其職相互配合。同時，該機制還需要建立如下運行路徑。

(1)咨詢機制。建立由合作社成員與農業部門聯合構成的咨詢組織，定期商談合作社產業發展相關問題，以確保合作社的科學的指導下有效運營。

(2)引導激勵機制。保障各參與利益相關主體參與意識與能力得到提高，是合作社順利運營的基礎，同時也為合作社社員提供提升自身綜合能力的效益。因為在合作社運行過程中為社員提供培訓，使其生產技能得到提升，同時優先獲得合作社提供的有報酬的勞動機會。

(3)監督機制。設立監督部門，該部門在處理本合作社的各參與主體參與問題上具有相應權力，并在權限范圍內負責全面協調各參與主體之間的關系。

(4)利益保障機制。利益一直是各參與主體關注的核心，也是合作社能否長遠發展的重要指標。合作社為更好規劃發展，需及時搜集市場、種植技術、生產資料成本等方面信息，而這些信息為合作社社員提供創業的商機和就業機會。同時，完善的分紅利益分配制度，能使各參與主體在合作社發展過程中共贏。

(5)評價反饋機制。把具有兼容性的參與機制運用到合作社運營中，并對其應用結果進行反饋。根據結果對合作社運營進行調整，更有利于合作社發展。

本文構建的參與機制主要旨在把合作社參與主體的職責、權利與利益的作為前提下，整合所有參與利益主體的各類資源，負責協調參與利益主體的權益，促使各利益相關方積極參與到合作社運營管理過程中。還需出臺激勵措施，鼓勵各參與利益主體積極參與到合作社事務中。

5 結語

我國合作社相關制度的建設仍處于探索、不斷完善階段，同時也面臨著不斷變化的內部環境、競爭激烈的市場、相關政策的改變等問題。因此，在合作社設立初期，研究合作社參與機制對于制度建設工作具有借鑒意義。在合作社運營過程中，參與機制的構建能實現參與利益主體與合作社的良性互動。目前，學者研究重視各參與主體的參與在合作社中的重要地位，意識到了合作社各參與主體參與的重要性，但在合作的實際運營過程中的參與機制的具體操作仍有待進一步規范和細化。未來合作社建設的參與機制關鍵是針對不同類型的合作社明確參與的影響因素，制定參與的機制以及建立社區參與的評估體系，最終達到合作社參與機制在具體操作中的規范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