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程

2020年一場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打亂了學校正常的教學節奏,面對疫情的阻撓,政府提出“停課不停學”的指導方針。在這種背景下,全國數億師生進入“在線教育”時間。如此大規模的居家在線學習,將成為中國在線教育發展史上的一次里程碑事件。
在線教育在中國已經發展多年,是推進教育公平,提高廣大地區教學質量,實現教育信息化的重要方式之一。此次疫情帶來的全方位“上網”,顯著加速了在線教育在中國的發展,將為進一步促進教育資源的合理分配提供助力。
根據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發布的《第45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截至2020年3月,中國在線教育用戶規模達4.23億,占全國網民數量的46.8%。與2019年6月相比,在線教育用戶規模增長約1.91億,增幅近82%。
數據顯示,其中K12(指小學階段+中學階段的共12年級)教育成為教育學習細分領域月活躍用戶規模增長最大的領域,月活躍用戶規模達到2.99億,與2019年同期相比,增幅近50%。此外,字典翻譯、教育工具分列月活躍用戶的第二名和第三名,用戶規模也達到1.5億以上。
在使用時長方面,2020年3月,教育行業App月人均使用時長達到5.6小時,與2019年3月的2.5小時相比,增幅達到124%。這些都得益于大規模的用戶涌入,使得更多的潛在用戶嘗試體驗在線教育服務。同時,用戶對于在線教育的了解也隨著使用時長的增長逐漸加深。
調查數據顯示,K12學生群體在疫情期間的主要在線場景貫穿課前準備、課程學習、課后練習全環節。由于疫情的影響,超過70%的學生是第一次嘗試三個環節的線上化。對學生和家長來說,在線教育這種方式,時間靈活、便于家長了解孩子的學習情況、能夠調動學生學習積極性。同時,在線教育在教學資源、多媒體展示、學習效果統計與智能組卷閱卷等方面的優勢在此次疫情期間得到了老師和學生及家長的認可。
整體來看,疫情過后,學生持續進行在線教育的意愿比較積極,76%的學生表示未來會持續進行。然而老師們未來進行線上授課的積極性明顯偏弱,46%的老師對未來是否會繼續使用在線教育,仍然處于“搖擺”狀態,這在很大程度上與此次疫情期間老師在線授課的滿意度有關。但是無論如何,疫情的客觀影響已經使得在線教育向前走了一大步。
2020年4月,教育部部長陳寶生表示,“要通過疫情期間這場史無前例、事無前例的線上教學,積累經驗、掌握規律、漸入佳境,持續做好線上教學工作,做好線上線下教學的精準銜接”。
在線教育對于促進基礎教育的發展有重大意義。2018年,《中國青年報》的特稿文章《這塊屏幕可能改變命運》引起社會廣泛關注。文章報道了四川省248所貧困地區的中學,通過直播,與著名的成都七中同步上課,全天候跟隨成都七中平行班直播,一起上課、做作業、考試。這一做法使得有的學校出了省狀元,有的本科升學率漲了幾倍、十幾倍。在線教育成為教育資源稀缺的偏遠地區學生的一根救命稻草。受益于這種直播課程的人動情地比喻,說“那種感覺就像,往井下打了光,丟下繩子,井里的人看到了天空,才會拼命向上爬”。
未來隨著在線教育模式的日益完備,或許越來越多的教育資源將通過網絡觸及“白日不到處”。
然而需要注意的是,目前階段在線教育依然存在很多問題。例如,根據對疫情期間K12學生與老師在線教育經歷進行的調查研究,老師對于疫情期間的教學效果評價集中于6—8分,學生對于疫情期間在線教育滿意度的評價集中于7—9分,給出10分評價的學生占比僅為7.35%。
不少老師認為在線教育的教學效果并不理想,操作不夠簡單,硬件設備無法滿足教學需要等問題突出。這導致超過一半的受訪教師對未來是否會采用在線教育模式進行授課仍然存有疑慮。學生方面反映的問題主要是在線直播畫面卡頓;視頻上課容易造成視力損害;聲音、畫面延時等。
在線教育并不是簡單的線上溝通,不僅要保障雙方的交流順暢,還要求做到信息的充分理解。也就是說,老師不僅要保證信息完整連貫地傳遞到學生一方,更要對學生“對信息的理解程度與偏差”進行判斷,并及時做出應對。學生方所提出的畫面卡頓與延時問題,直接影響到信息傳遞的連貫性、判斷的準確度與應對及時性。看似是簡單的設備網絡問題,卻直接影響到學生上課的認真程度,處理不當,則會降低學生的上課集中度,損害學生的學習積極性。這也是在線教育需要解決的首要問題。軟硬件融合、網絡條件優化,既是在線教育的基礎,亦是提升在線教育水平的重要方向。
教育本身是對人依賴性很高的行業,自古至今,師生之間的互動關系并未因技術的出現而發生根本性的轉變。家長依然希望學生與老師能夠進行高頻的互動和交流,學生和老師也需要面對面的場景獲得真實的反饋和信息的搜集。但技術的出現也確實在逐漸改變教育的形態。在線教育的萌芽和發展就是互聯網通過技術推動教育資源打破時間和空間的限制,更多惠及學生的過程。2020年特殊環境下,這一點表現得尤為突出。
疫情出現后,大多數地區立即組織當地最好的老師進行對應科目和課程的錄制與播放,對于很多教育水平相對落后地區的學生而言,他們獲得了更多優質的教育資源。然而,資源的普及也帶來了各種新的問題。
錄播課的老師在講課過程中自然而然假定了目標群體,對學生本身有一定的區分。但在疫情期間,學生是無差別地學習相同的內容,這就容易導致部分基礎不同的學生對于課程內容的吸收度不同,如果原本的主管老師不能及時加以引導和輔助,最終影響學生對自身學習能力的評價,容易出現各類“負面情緒”。正因為這次疫情推動老師和學生的全面觸網,也將這一類型的問題逐漸暴露出來,因此對于因材施教的“智能化”“個性化”教育的需求更加明顯。
在線教育發展突飛猛進的背后,面臨的挑戰也越來越多。其中在線教育公司的經營風險和易觸及的法律風險不容忽視。
2018年8月10日司法部對外公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民辦教育促進法實施條例(修訂草案)(送審稿)》,其中第16條提到:“利用互聯網技術在線實施學歷教育的民辦學校,應當取得同級同類學歷教育的辦學許可和互聯網經營許可。”“利用互聯網技術在線實施培訓教育活動、實施職業資格培訓或者職業技能培訓活動的機構,或者為在線實施前述活動提供服務的互聯網技術服務平臺,應當取得相應的互聯網經營許可,并向機構住所地的省級人民政府教育行政部門、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門備案,并不得實施需要取得辦學許可的教育教學活動。”“實施培訓教育活動的互聯網技術平臺,應當對申請進入平臺的機構或者個人的主體身份信息進行審核和登記。”現實中許多企業都不具備相關資質。
統計數據顯示,至2020年11月底,全國17.8%的教育相關企業曾出現過經營異常,其中,教育相關企業數量最多的5個地區中,江蘇和北京的教育相關企業存在經營異常情況的比例顯著,均超過20%。
2020年10月,知名教育培訓機構優勝教育陷入“跑路門”,連鎖倒閉、拖欠員工薪資等事件成為熱點,致使大批學生利益受損。優勝教育并不是個案。2017年9月,知名鋼琴培訓機構“星空琴行”在沒有通知學員的情況下,突然暫停全國近60家門店營業,所有門店及總部大樓大門緊閉,總部客服電話無人接聽,多地學員組織線上和線下渠道維權。2019年10月,和美聯、英孚、華爾街英語并稱為英語培訓“四巨頭”的韋博英語因經營不善和嚴重虧損,導致資金鏈斷裂,北京、上海、杭州、成都等地各大門店相繼破產倒閉。此外,區域性的小型教育機構破產更是不勝枚舉。
除了“跑路”風險,在線教育行業侵犯知識產權、著作權等案件數量也很多。例如2020年,侵害作品信息網絡傳播權糾紛的案件數量達到了6.7萬件,買賣合同糾紛案件數量為3.7萬件,著作權權屬、侵權糾紛和勞動糾紛等的案件數量均超過了1萬件。
隨著中國在線教育行業的爆發式增長,以及在可預見的未來,在線教育在基礎教育中扮演的作用越來越重要,規范和促進在線教育健康發展顯得尤為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