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定語的限制性與描寫性

仝國斌

(安陽師范學院 文學院，河南 安陽 455000)

一、以往的討論

定語的類別因難以用一統的形式標準或意義標準來界定，通常按定語與中心語意義上的關系分限制性定語與描寫性定語兩大類(1)朱德熙：《定語和狀語》，上海教育出版社，1958年，第18頁。，后來人們普遍注意到限制性與描寫性的區分標準并不局限于定語與中心語的語義關系意義，也包括語用關系意義在內，即應從語義和語用兩個層面進行解釋(2)參見陸丙甫：《“的”的基本功能和派生功能—從描寫性到區別性再到指稱性》，《世界漢語教學》2003年第1期；陳玉潔：《漢語形容詞的限制性和非限制性與“的”字結構的省略規則》，《世界漢語教學》2009年第2期；石定栩：《限制性定語和描寫性定語》，《外語教學與研究》2010年第5期；張伯江：《漢語的句法結構和語用結構》，《漢語學習》2011年第2期；賀陽：《定語的限制性和描寫性芻議》，《蘇州大學學報》2013年第1期；賀陽：《定語的限制性和描寫性及其認知基礎》，《世界漢語教學》2013年第2期。；也有人用句法關系意義標準界定出限定性定語、區別性定語和描寫性定語(3)張衛國：《三種定語、三類意義及三個槽位》，《中國人民大學學報》1996年第4期，第97-99頁。、或分別出定位槽位、定量槽位和定類槽位(4)王遠杰：《再探多項定語“的”的隱現》，《中國語文》2008年第3期，第255頁。，試圖給出定語不同語義類別的句法分布情形。

通常認為限制性定語的作用是區別，描寫性定語的作用是描寫，區別和描寫的分別表現在定語是否作用于中心語事物的外延上。限制性定語會縮小中心語所指事物范圍，描寫性定語不改變相關集合的范圍。然而區別性與限制性并不能劃上等號，內涵定語也可具有區別性，因內涵和外延密切相關，雙方存在著邏輯上的反比關系：內涵越豐富外延越小(5)陸丙甫：《“的”的基本功能和派生功能—從描寫性到區別性再到指稱性》，《世界漢語教學》2003年第1期，第15頁。；內涵定語也有描寫性定語和限制性定語之分(6)劉丹青：《漢語類指成分的語義屬性和句法屬性》，《中國語文》2002年第5期，第3頁。。唐正大將限制性解釋為指概念內涵增加所指對象范圍縮小但縮小后的概念還適合表示一個類，(7)唐正大：《漢語關系從句的限制性與非限制性解釋的規則》，載中國語文雜志社編《語法研究和探索》(精選集)，商務印書館，2011年，第400頁。非限制性指概念的內涵與所指范圍相等，實際是定語的限制性和非限制性功能的語用對立，因僅從語義上無法區分定語的限制性或非限制性性質，無論是粘合定語還是組合定語。

陳瓊瓚、陸丙甫用稱謂性與非稱謂性的對立去概括朱德熙提出的粘合式與組合式定中結構的意義區別，指出稱謂性是能構成一個類名去稱謂某個或某類事物的定中結構的特性。(8)陳瓊瓚：《修飾語和名詞之間的“的”字研究》，《中國語文》1955年第10期；陸丙甫：《定語的外延性、內涵性和稱謂性及其順序》，《語法研究和探索》(四)，北京大學出版社，1988年。稱謂性結構中的定語也附帶有了稱謂性功能，陸丙甫認為粘合式定語具有稱謂性的同時指出只具非稱謂性的組合式定語才有限制性和描寫性之分(9)陸丙甫：《定語的外延性、內涵性和稱謂性及其順序》，第386-389頁。；張敏基于朱德熙(10)朱德熙：《現代漢語形容詞研究》，《現代漢語語法研究》，商務印書館，2001年，第7-11頁。關于形容詞定語的兩類三種格式“白紙(甲1)”“白的紙(甲2)”“雪白的紙(乙)”的分別進一步指出甲1式定語具有稱謂性，因其往往帶有一種規約化程度較高、較穩固的分類意味，體現事物固有的屬性，更多地作用于概念的內涵而不是其外延，能幫助形成類名，卻較少用來確定個體指稱；而甲2式定語的分類性則往往帶有臨時、權宜地分類的意味，不具稱謂性；乙類則只有述謂性。三者均存在潛在的類指(generic)能力差別。(11)張敏：《認知語言學與漢語名詞短語》，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8年，第236-239、241-243頁。

各家都承認稱謂性與結構的粘合對應、與定語的限制性與描寫性相關。就前者而言，“的”被視為典型非稱謂性組合式定中結構的標記，非稱謂性也就成了它的一種增殖功能；就后者而言，因稱謂性定語既作用于事物的內涵又限制中心語事物外延。

朱德熙指出定語和中心語在不帶“的”的格式里意念上是一個整體，在帶“的”的格式里是一種兩部分在意念上保持比較大的獨立性臨時組合(12)朱德熙：《語法講義》，商務印書館，2003年，第143頁。；范繼淹甚至把“形·名”組合和“形·的·名”組合分別歸為詞法學和句法學研究的對象(13)范繼淹：《形名組合間“的”字的語法作用》，《范繼淹語言學論文集》，語文出版社，1986年，第10頁。。而在區別性或描寫性哪一個應是“的”的基本功能上還有些分歧。沈家煊、石毓智都認為“的”具有標記“有界”定語的功能(14)沈家煊：《有界和無界》，《中國語文》1995年第5期，第376頁；石毓智：《論“的”的語法功能的同一性》，《世界漢語教學》2000年第1期，第19頁。石文認為“的”字短語具有離散性和確定性雙重特征。，陸丙甫指出“的”標記有界定語的看法同“區別性”密切相關，“的”的基本功能是語義平面的描寫性，其區別及指稱功能是在語境中從描寫性派生出來的語用功能(15)陸丙甫：《“的”的基本功能和派生功能—從描寫性到區別性再到指稱性》，《世界漢語教學》2003年第1期，第14-18頁。陸文指出同時具有描寫性和區別性的定語，其描寫性是無標記的基本意義，區別性是有標記的附加意義，因而這種功能可稱為“指別性”。。如“那只白的狗”中的“白的”是描寫性的，在一定語境下可添加上區別性意義，“我要白的”中的“白的”，則又進一步增添上了指稱性。不帶“的”的純區別性定語是指別性定語，帶“的”的是描寫性定語。袁毓林早在討論“的”字結構的稱代規則時就把“X+的+Y”中定語“X+的”的修飾作用從語義上分為區別性和描寫性兩種，指出只有區別性的“X+的”可以稱代Y，描寫性的“X+的”不能稱代Y。如“紅木[制造]的家具”可用“紅木的”稱代，“[描寫]戰爭的故事”卻不能用“戰爭的”來稱代，因“戰爭”是“故事”的具體內容，是描寫性的；但在具體語境中，如果“X+的”能明確地指示Y，那么“X+的”可以稱代Y。(16)袁毓林：《謂詞隱含及其句法后果》，《中國語文》1995年第4期。完權(2012)則認為描寫和指別是一體的，“的”是描寫關系的標記，又具有提高參照體指別度的功能，最終提高目標體的指別度是“的”的描寫入場效果。(17)完權：《超越區別與描寫之爭：“的”的認知入場作用》，《世界漢語教學》2012年第2期，第180-183頁。

限制性與非限制性定語與事物的內涵與外延相關，作用于內涵的粘合式定語也應有限制性與非限制性的區別。本文擬在前賢討論的基礎上，從定語限制性和非限制性語義特征表達的語義和語用兩個層面的分別入手，討論限制性定語和描寫性定語結構形式、語義能指與語用所指方面的對立，界定區別與描寫作用的適用范圍以及與之相關的“的”的有界標記功能問題。

二、從定語的區別與描寫糾葛說開去

2.1 限制性、描寫性定語與確定指稱

眾多討論集中在限制性、描寫性是否具有負載確定指稱的作用上。朱德熙認為“一類事物經過描寫之后就不再是普遍的概念，而是特殊的概念了。因此，描寫性定語往往帶著潛在的指稱作用”(18)朱德熙：《現代漢語形容詞研究》，第8頁。。張敏也指出具有分類性的粘合式定語較少在話語中負載確定指稱的功能，因其以事物固有屬性作用于概念的內涵而不是外延。(19)張敏：《認知語言學與漢語名詞短語》，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8年，第242頁。陸丙甫從意義上對這兩種形式進行了很好的說明：“小牛”具有稱謂性，是“牛犢”的泛指類別，“小的牛”也可能是成牛，不過是眼前這群牛中體型較小者，往往是特指；“大衣服”泛指衣服中的大尺寸者，而“大的衣服”可能是相對某個人的身材顯得過大的衣服。(20)陸丙甫：《定語的外延性、內涵性和稱謂性及其順序》，第387頁。

中心語事物的類指與個指都能表達指稱，如說“小”在“小牛”中不負載確定指稱的作用，在“小的牛”中作用可以確定指稱，是把中心語事物是否表達“特殊的概念”看成了定語是否具有負載確定指稱作用的判別標準。“小牛”“小的牛”中的“牛”都是光桿名詞，如把表達類指這種最本質的功能看作光桿名詞的能指(21)董秀芳：《漢語光桿名詞指稱特性的歷時演變》，《語言研究》2010年第1期，第11頁。，光桿名詞主語常常是類指的(22)劉丹青：《漢語類指成分的語義屬性和句法屬性》，《中國語文》2002年第5期，第412頁。，是跟具體事物聯系起來的所指，“小牛”與“牛”一樣屬“普遍的概念”，粘合式定語自應有類指作用的能指或所指。王紅旗將“他是干部”“魯迅浙江人”中的“干部”“浙江人”都視為不指稱實體的非指稱成分，把“他，我的二弟”“他是我丈夫”中“我的二弟”“我丈夫”都視為指稱成分，(23)王紅旗：《功能語法指稱分類之我見》，《世界漢語教學》2004年第2期，第19頁。這是在所指層面上討論問題，也說明光桿名詞是否表達類指與句法位置及功能相關。

粘合式定語如“小牛”中的“小”是舉出一種性質和特征作為分類的根據來給中心詞所代表的事物分類的限制性定語(24)朱德熙：《定語和狀語》，上海教育出版社，1958年，第18-19頁。，是具有對同類事物加以區分作用必然會縮小中心語的外延的區別性定語，而指稱作用是描寫性派生出來的功能，則作用于事物的外延的限制性定語與作用于事物內涵的描寫性定語都應該與確定指稱相關。即內涵和外延密切相關，內涵越豐富外延越小。故完權將描寫性和指別性統一于“的”(25)完權：《超越區別與描寫之爭：“的”的認知入場作用》，《世界漢語教學》2012年第2期，第182頁。，與張敏關于帶“的”結構具有分類性和述謂性的結論其實是一致的。

2.2 限制性、描寫性定語與區別性、描寫性

通常認為限制性定語的作用是區別，描寫性定語的作用是描寫，因而兩種定語的功能分歧主要集中在區別與描寫作用的范圍糾葛上。

2.2.1 幾種分說

2.2.1.1 描寫與區別主次說

陸丙甫認為“的”的基本功能是語義平面的描寫性，其區別及指稱功能是在語境中從描寫性派生出來的語用功能，如“那只白的狗”中的“白的”是描寫性的，在一定語境下可添加上區別性意義，形式上或重讀或移位到“那只”前。(26)陸丙甫：《“的”的基本功能和派生功能—從描寫性到區別性再到指稱性》，《世界漢語教學》2003年第1期，第14、18頁。“我要白的”中的“白的”，則又進一步增添上了指稱性。不帶“的”的純區別性定語是指別性定語。因而描寫性與區別性可以共存。

2.2.1.2 區別與描寫對待說

袁毓林在討論“的”字結構的稱代規則時把“X+的+Y”中定語“X+的”的修飾作用從語義上分為區別性和描寫性兩種，指出只有區別性的“X+的”且Y須是從X中提取出來的核心格或者是X的從屬成分時才可以稱代Y，描寫性的“X+的”不能稱代Y。如“紅木[制造]的家具”可用“紅木的”稱代，“[描寫]戰爭的故事”卻不能用“戰爭的”來稱代；“冷的時候”不能由“冷的”稱代，“辭職的理由”不能由“辭職的”稱代。(27)袁毓林：《謂詞隱含及其句法后果》，《中國語文》1995年第4期，第243-248頁。而為什么只有提取核心格的區別性定語有稱代功能，袁先生沒有給出明確的概括，行文中起碼有兩點相關的理由。一則是，“他贊成的意見”與“他提出的意見”中的“VP+的”雖都與中心語同格，但前者可以用“他贊成的”稱代，后者卻不能由“他提出的”稱代，袁文指出后者的中心語不僅是句法上的核心成分，而且是語義上的支撐點，所以不能輕易缺席。二則是，“中國的長江”“蘇州的虎丘”不能用“中國的”“蘇州的”稱代是“的”字結構所指的廣泛性(泛指“的”所提取的句法成分所屬的格)發生了矛盾，所以“X+的”只能修飾專有名詞而不能稱代它。但袁先生聲明這是語義層面的分析，其補充的稱代規則是，在具體語境中，如果“X+的”能明確地指示Y，那么“X+的”可以稱代Y。

沈家煊認為“的”具有標記“有界”定語的功能(28)沈家煊：《有界和無界》，《中國語文》1995年第5期，第376頁。，陸丙甫從“有界-無界”這一對概念同“區別-描寫”和“離散-連續”自然組配角度指出沈文對“的”字功能的看法同“區別性”密切相關(29)陸丙甫：《“的”的基本功能和派生功能—從描寫性到區別性再到指稱性》，《世界漢語教學》2003年第1期，第15頁。。石毓智以“的”為有界性標記出發，根據“的”與有界成分數量短語在功能上的相似性以及在定語位置上的不相容性把“的”的語法功能進一步細化為從一個認知域確立出一個或多個成員，“的”的基本功能是“區別”(這是單一功能說，參看完權2012)。(30)石毓智：《論“的”的語法功能的同一性》，《世界漢語教學》2000年第1期，第19頁。按石文的看法，定量詞的主要功用是分類也就是給一個認知域劃分成員，不加“的”表達類指是定量詞的語義與“的”沖突。石文舉例說明“A1+A2+的+N”(“*新鮮熱的牛奶”“大厚的書”)不合格的原因在于N代表一個認知域，以“A2+的”的標準從中確認成員，即“A1+A2+的+N”所指是一個認知域的被確立的成員，再用“A1”限制就是從這個已確立的成員認知域中再確立成員，違反了在給定的認知過程中認知域和成員不能相混的原則。

2.2.1.3 描寫與指別兼容說

完權將陸文的基本功能和派生功能“主次說”發展為描寫性與指別性“兼容說”，認為描寫和指別是一體的，基本問題是認知入場，描寫只是入場手段之一。當言者認為指別度夠高時可只使用一種入場策略，甚至不使用語法手段；如言者認為指別度不夠高則會使用多種入場策略。在各種“X的Y”結構中，“的”表示“X的”對“Y”進行特征描寫，都能在語用行為意義上回答“什么樣兒的”問題，無論“的”前詞語的詞匯意義上的描寫性強弱與否。“的”是這種描寫關系的標記，又具有提高參照體指別度的功能，最終提高目標體的指別度是“的”的描寫入場效果，也就是通過標記描寫關系而達成認知入場的。(31)完權：《超越區別與描寫之爭：“的”的認知入場作用》，《世界漢語教學》2012年第2期，第180-183頁。

2.2.2 問題的癥結

各家都不把定語的描寫性與區別性視為相互對立的兩種屬性，與作用于事物內涵還是外延相關。袁文的對待說是界定結構的稱代規則的，前提也是承認描寫中有區別，區別中有描寫。限制性和描寫性定語都有幫助名詞短語確立指稱的作用，差別只在于確定類名還是確定個體指稱。幫助形成類名是形成外延在認知上暫時被抑制的類指指稱成分，只不過其隱性的外延相當于全量、不用于確定個體指稱罷了。

限制性定語的作用是區別，但并非具有區別性的限制性定語都作用于中心語事物的屬性，如領屬定語“我(哥哥)”、范圍定語“這把(鎖)”等。朱德熙把“白紙”“白的紙”歸為具有區別性的甲式(32)朱德熙：《定語和狀語》，第7頁。，可知區別性作用是由非定量詞“白”來承擔的。甲1、甲2定語已知是性質形容詞加不加“的”的區別，性質形容詞是無界的，代表事物性狀的一個不定的有可伸縮性的量幅或量度區間，承認甲2中的形容詞定語具有區別性實際上也就承認“的”可以是區別性定語的標記；承認乙式“雪白的紙”中的定語是描寫性或述謂性的，還在于定語“雪白”是定量形容詞。這樣從構成成分的性質看，張敏(33)張敏：《認知語言學與漢語名詞短語》，第236頁。關于稱謂性、分類性、述謂性的分別可重述如下：

區別性定語由非定量詞充當，即事物的稱謂或分類是建立在一個有伸縮性量幅區間的屬性的總括掃描結果的基礎之上，人們不可能用某一屬性的特定量點標準為事物分類。而甲1、甲2定語語義上的差別究其根本是一個量幅被總括掃描還是次第掃描的結果，總括掃描結果記述的是屬性，次第掃描結果描寫的是狀態(34)張國憲：《形容詞下位范疇的語義特征鏡像》，《漢語學報》2007年第2期，第31頁。。甲1定語由非定量詞充當，是具有強區別性的屬性定語；甲2定語由“非定量詞+的”構成，可視為具有弱區別性的屬性定語。有界化標記“的”使一個量幅背景化即將其掃描為量點，定語區別性與描寫性同體，則“的”改變了認知掃描的方式，其基本功能應該是描寫性的；乙式定語由“定量詞+的”構成，次第掃描結果與有界化標記同現匹配顯見是描寫性的增強。定語三種認知掃描方式的結果強區別性、弱區別性與描寫性分別對應(1)中的稱謂性、分類性與述謂性。

名詞和動詞充任區別屬性定語同樣得有一個可供總括掃描的量幅，因提取的是事物的性狀或行為屬性義。如“木頭桌子”中整體掃描結果涵蓋了“木頭”質地的好壞、可制作性的高低量幅，“保衛部門”中整體掃描結果涵蓋了“保衛”強度量幅等。

三、處理對策

3.1 限制性和描寫性的語義能指與語用所指

承認粘合式定語也有限制性和描寫性的對立，一個直接的證據是定語可帶可不帶“的”自由隱現情形的存在。這樣似乎就得重新界定限制性和描寫性的功用范圍。限制性定語具有區別作用，語義上都作用于事物分類，無論是粘合式還是組合式定語；描寫性定語都是具有描寫作用的組合式定語，語義上都作用于事物的屬性特征認定。這是語義能指。限制性定語作用于事物的外延，有的內涵定語也能改變事物的外延，因而限制性定語包括外延定語和能改變事物外延的內涵定語，其中非定量詞內涵定語構成的粘合式結構語用上可表達事物的分類類指與歸類類指(前者如“我們要用選舉方式確定班長”中“方式”有“選舉”和“-選舉”之分，后者如“我們的選舉方式是不記名投票”中“方式”是“不記名投票”)，定量詞內涵定語構成的粘合式結構語用上只表達事物的歸類類指(如下文的“彩色電視”“慢性病”)；組合式結構可表達歸類類指或個指(前者如“我們要用選舉的方式確定班長”中“選舉”的方式選擇已定，后者如“我們要用選舉這種方式確定班長”中“選舉”是方式的同位性定語)，依中心語是否光桿名詞而定；外延定語是組合式定語，只構成語用個指結構(如“我家”“我的家”)。描寫性定語只是內涵定語，語用上可構成歸類類指或個指結構，也與定語成分和中心語的性質有關。語義上的描寫性定語只由定量詞語充任，如“雪白的紙”定語修飾類別事物，這是張敏所謂的有潛在的類指能力即定語有潛在的區別性；“挺好的一個人”定語修飾個體事物。前者語用上可實現為歸類類指或個指兩種情形，后者只實現為語用個指，由中心語事物的類指或個指表達性質決定。由非定量詞充任的描寫性定語其實是限制性定語的語用所指實現，歸類類指或個指表達也依中心語名詞是否光桿的分別開來。這是語用所指。

語義上的區別性與描寫性與定語的構成成分的性質密切相關，語用上的區別性與描寫性與定語構成成分、粘合與組合形式及中心語的性質都有聯系。非定量詞語義上有個可供總括掃描的量幅，定量詞只有供次第掃描的量點，這是區別性和描寫性存在的語義基礎。二者可以是粘合式定語也可以是組合式定語。粘合式定語與“非定量詞+的”的組合式定語都是內涵定語、限制性定語，在表達事物屬性下位分類的語義層面上是同義表達結構。“的”的入場改變了認知掃描方式，因而“非定量詞+的”區別性與描寫性共存或有了強弱程度之分，語用上粘合式定中結構可表達事物的下位分類或上位歸類，組合式定中結構只表達事物的上位歸類。“定量詞+的”構成的組合式定中結構如中心語名詞是光桿的，語義和語用上都表達事物的上位歸類，如中心語名詞是個體事物，則語用上表達個指。

分類和歸類是以同類異質或異類同質事物的存在為前提的。同類異質情形如“白紙”和“紅紙”，“白”和“紅”構成同類事物“紙”的不同屬性(異質)，從上往下看是把二者異質差別作為比較前提的事物分類，典型表達形式是“用紅紙(比白紙)好”；異類同質情形如“白紙”和“白布”，“白”是異類事物“紙”和“布”的相同屬性(同質)，“白紙”與“白布”并提是異類分揀，“白”是屬性內涵確認共性，因而內涵確認有異類分揀的前提。內涵共性“白”的提取存在于人們認識體系中“紙”和“布”不同顏色分別的客觀存在基礎，即“白”的屬性選擇已定。從下往上看是著眼于個體存在，二者的異質差別成為表達背景(即語用歸類有語義分類的前提)，如“拿張白紙過來”客觀上有其他顏色的紙的存在基礎，但表達并不關注不同顏色紙的差別，這時“白”為內涵確認，“白紙”是個體歸類。作為紙的顏色屬性“白”和“紅”的對立通常表現為人們普遍認可的標準屬性值(35)張國憲：《形容詞下位范疇的語義特征鏡像》，《漢語學報》2007年第2期，第34頁。，這是詞義的縱向游移。二者的差別可表述如下(黑體表凸顯屬性)：

[白-白]著眼于異質選擇 “紙是白的”(與“-白”相對) 下位分類

[白-白]著眼于同質認定 “白紙是紙”(與“-紙”相對) 上位歸類

語用上著眼于異質選擇的定語是限制性定語，著眼于同質認定的是描寫性定語。

有鑒于此，可以將語義上的區別性(36)賀陽：《定語的限制性和描寫性及其認知基礎》，《世界漢語教學》2016年第2期，第147-148頁。賀文區分了語義上的和語用上的區別性，認為語義層面的區別性是以通過增加內涵的手段來縮小外延以區分事物的類別的，用提問方式來說明就是告訴聽話人“哪一類/種”而不是告訴“哪一個/些”。語用層面的區別性則與指稱密切相關，在語境的作用下，通過與特定個體的關聯產生指別作用。視為粘合式定語的基本語義功能，語義上的限制性和描寫性是定語區別性這種基本語義功能的不同表現形式。石定栩從集合論角度得出的“漢語的所有定語都是限制性的”(37)石定栩：《限制性定語和描寫性定語》，《外語教學與研究》2010年第5期，第323頁。實際上可表述為粘合式定語都具有語義上的區別性，也與不同語言為事物分類普遍采用的定中分類法手段一致。限制性定語和描寫性定語都可作用于語義和語用兩個層面。定語語義層面的表達作用稱語義能指，語用層面的表達作用稱語用所指。語用上的限制性與描寫性的對立表現在指稱確定上，同樣基于是否改變中心語事物外延的標準(38)賀陽：《定語的限制性和描寫性及其認知基礎》，《世界漢語教學》2013年第2期，第148頁。賀文將限制性定語會縮小中心語所指事物的范圍、描寫性定語不會改變相關集合的范圍的界定視為語義層面和語用層面上的共有的定語功能。。描寫性定語的語義能指與語用所指表達一致，都只是事物屬性內涵確認；限制性定語的語義能指只是具有縮小所指對象范圍作用的分類性定語，語用所指可實現為表達屬性值為事物提供下位分類標準的分類性定語，也可實現為表達屬性特征為事物提供上位歸類標準的描寫性定語(依中心語名詞的類指或個指性質而定)。上述分解可簡化為：

3.2 “的”標記有界定語的功能

3.2.1 “的”描寫入場的重新解釋

上述關于“的”語法功能的三種界定都是區別與描寫的對立上產生的糾葛。“的”的離散性功能是人們都承認的，離散的結果是使中心語事物內涵更具體、外延更顯豁，或者說使中心語類名或個體指稱的范圍更明晰、對象更具體。描寫和區別已知在類名或個體指稱的確認上有著不同的分工，則可知三種不同的界定在于表達凸現的內涵或外延及其關系的認識分歧上。從指稱實現角度說，每一種分析都有其合理的內涵，因矛盾對立的雙方共處于一個統一體中，區別中的聯系與聯系中的區別此消彼長而已。

我們同意“的”的描寫性是其基本意義和初始功能的基本思想，區別及指稱或指別功能應作用于事物的歸類而不是分類，因“的”的描寫入場改變了人們認知事物性質的心理掃描方式，將事物性質“指別”的整體掃描改為了次第掃描，次第掃描的結果是描寫事物的存在狀態，因而陸丙甫先生把“小的牛”特指某群牛中體型較小者，“大的衣服”是相對某個人的身材顯得過大的衣服；“小牛”是泛指類別稱謂，“大衣服”泛指大尺寸衣服。前者實際是石毓智所謂的確定有關認知域的成員的作用(39)石毓智：《論“的”的語法功能的同一性》，《世界漢語教學》2000年第1期，第19頁。，是依據特定認知域內部成員的個性差異標準界定出的認知域內個體成員的集合或類別，我們不同意石文把定量詞的主要功能歸結為分類的看法，給一個認知域確立出成員只能是共性范疇內凸顯個性差異的個體事物的歸類而不應是分類；后者是事物現象不同類別的客觀存在表達形式，因是依據同一認知域內部成員的共性特征標準界定出的下位類別，這是在個性范疇內凸顯共性聯系的個體事物的分類而不是歸類。由“個性→共性”和由“共性→個性”是事物歸類和分類的兩個角度，著眼于個體成員個性差異的事物域類別是為事物進行歸類，用于歸類的區別功能只作用于特定認知域的對象范圍；著眼于個體成員共性聯系的事物域類別是為事物進行分類，用于分類的區別功能既作用于相同認知域的對象范圍，又作用于不同認知域的事物范圍。

這樣我們把“的”構成“的”字短語表達類別的功能和有界化功能聯系起來來驗證其語法功能的同一性問題。石毓智認為定量形容詞作定語時不能加“的”，而構成“的”字短語指代事物時則必加“的”，定量詞的主要功用是分類即給一個認知域劃分成員，(40)石毓智：《論“的”的語法功能的同一性》，第17-19頁。顯然是把定量詞與限制性的內涵定語劃等號了。定量詞是有界成分，描寫性是基本的語義屬性。把限制性與描寫性區分語義的和語用的，可很好地解釋定量詞的分類功用。區別詞是定量詞，“彩色電視”“慢性病”語義上都可表達事物的次范疇分類，與組合式結構“白的紙”同樣表達語義分類一樣。但定量詞充當類指標準凸顯的是數量特征，也就是凸現事物的個體性，因而定量詞直接作定語或構成的“的”字短語的語用類指形式應是事物的上位歸類表達，客觀上有不同語義分類情形存在的背景，表現為事物的下位類別選擇已定，定語屬性義表達可描述為事物的屬性特征認定而不是作為事物的分類標準存在。如“彩色的”“慢性的”都有事物隱性的全量存在，后面都可以補出“那一種”說明屬于“電視”“病”中的一個小類，同樣屬于說明一類事物中的成員的小類歸大類表達情形，凸現個體性。

非定量形容詞也常常構成歸類類指表達的“的”字短語,如：

(3)a.菊花越淡越好，我愛白的 。(張恨水《春明外史》)

b.涼風輕輕地扇著，環抱著龍馬潭的山峰現在罩上了薄紗樣的面網了，紫的是云氣，白的是炊煙。(茅盾《虹》)

兩例中的“白的”都只能說成“白的那一種”。

定量詞與非定量詞雖都有確定個體指稱的作用，但凸顯的語義關系側面不同。“非定量詞+的”類的表達前提凸顯，強調大類中的小類是客觀世界里的一種自然存在；而“定量詞+的”雖也有類的表達前提存在，但強調的是大類中的某一特定小類或這一特定小類成員的集合。這種個體的類允許是非客觀的或臨時的。因非定量詞表達的屬性是通過總括掃描或次第掃描一個量度區間獲得的，而定量詞表達的屬性是次第掃描一個量幅中的某個量點獲得的。

這樣就有了一個基本的討論前提，定量詞或非定量詞語義上都表達事物的屬性特征分類，定量詞定語構成的定中類指結構是從事物類別中擇定一種，因而語用所指用于與別的事物進行的同質認定，這是歸類類指；非定量詞定語構成的定中類指結構才是從屬性對立中給一個認知域劃分出成員，因而語用所指用于同類事物的異質分揀。

3.2.2 “的”描寫入場的一個例證

邢福義描述了NVN結構層次切分的三種情形，“2+2+2”6字組合的一般情況是“的”可有兩個插入位置(41)邢福義：《NVN造名結構及其NV/VN簡省形式》，《語言研究》1994年第2期，第4-5頁。：

軍馬飼養方法→a.軍馬的飼養方法

b.軍馬飼養的方法

機票購買手續→a.機票的購買手續

b.機票購買的手續

邢先生指出b說法更為自然。只插入a位置的情形是表意或音節的原因，如：

首長保衛人員→a.首長的保衛人員

b.*首長保衛的人員

研究生指導教師→a.研究生的指導教師

b.*研究生指導的教師

產品介紹單→a.產品的介紹單

b.*產品介紹的單

中藥材收購站→a.中藥材的收購店

b.*中藥材收購的店

全運會參賽有功人員表彰大會→

a.全運會參賽有功人員的表彰大會

b.全運會參賽有功人員表彰的大會

“的”有不同插入位置說明VN名詞短語入場的不同的可能存在方式，只插入a位置的情形表意上的原因可以用謂詞隱含的辦法嘗試解釋：

謂詞隱含可以說明“的”有兩個插入位置的情形中為什么b說法自然的原因。隱含的謂詞與“N1+V+的”有支配關系，或者說將“N1+V+的”(也就是袁文普遍意義上的“X+的”)綁定成一個受其支配的行為指稱單位：

軍馬飼養方法→a.[關于]軍馬的飼養方法→(這)方法是[關于]軍馬的飼養

→b.[關于]軍馬飼養的方法→(這)方法是[關于]軍馬飼養的

機票購買手續→a.[有關]機票的購買手續→？(這)手續是[有關]機票的購買

→b.[有關]機票購買的手續→(這)手續是[有關]機票購買的

二者的差別在于N2是否是V的一個核心格。N2是從V中提取出來的核心格，如“首長保衛人員”“研究生指導教師”可由“VP+的”稱代，定中短語是稱謂性的；反之如“軍馬飼養方法”“機票購買手續”的中心語名詞不可由“VP+的”稱代，定中短語是分類性的。一價動詞定語提取不出核心格，故只構成分類性定中短語，相應的變換式與“軍馬飼養方法”“機票購買手續”一致：

開車技術→[指導]開車的技術→*[指導]開車的→*有關[指導]開車的技術→有關開車的技術→？技術是有關開車的

辭職理由→[促使]辭職的理由→*[促使]辭職的→*有關[促使]辭職的理由→有關辭職的理由→？理由是有關辭職的

出差經費→出差[需要]的經費→*出差[需要]的→*有關出差[需要]的經費→有關出差的經費→？經費是有關出差的

游泳姿勢→游泳[造成]的姿勢→*游泳[造成]的→*有關游泳[造成]的姿勢→有關游泳的姿勢→姿勢是有關游泳的

沈家煊指出“的”的作用是將無界概念變為有界概念(42)沈家煊：《有界和無界》，《中國語文》1995年第5期，第376頁。，則VN與“V的N”的分別首先是各自入場后的無界和有界表達分別，可見上述a式是一個無界的VN概念的有界表達形式，b式是一個無界的N概念的有界表達形式。“開車(的)技術”“辭職(的)理由”“出差(的)經費”“游泳(的)姿勢”相當于“非定量詞+(的)+N”，整個短語具有語義上的區別性。

3.4 分類與歸類

動詞直接作定語與區別詞、形容詞、名詞等一樣，都是非定量詞充任的粘合式定語，有縮小中心語事物所指外延作用，整個名詞短語指稱事物屬性的次范疇類別，定語充當事物的下位分類標準，語義上具有區別性；非定量詞加“的”并不改變其作用于事物外延的性質，即定語同樣具有語義上的區別性，但“的”的描寫入場改變了中心語名詞的類指性質，整個名詞短語表達事物屬性的次范疇歸類；定量詞充任的定語只凸顯事物屬性特征作用的描寫性定語，如果中心語名詞是光桿的，整個名詞短語也只表事物屬性的歸類類指。語義上具有區別作用的定語作用于同類事物的異質分類，不具有區別作用的定語作用于異類事物的同質歸類。

粘合式定中結構指稱事物屬性的次范疇類別是語義能指，語用上可實現為分類類指和歸類類指兩種情形，這是結構所指。前者著眼于結構的生成，后者著眼于結構的運用。因“的”雖不改變定語的區別性，通常所謂的自由插入“的”后的組合式結構與粘合式結構的表達一致，實際是類指性質沒有變化，但“的”改變了結構表達的認知掃描方式，結構的語用所指便實現為歸類類指。

限制性定語因作用于事物的外延都具有區別性，但并非都具有分類性。朱德熙說過這樣一段話：“在‘我的書’里頭，‘我’是限定‘書’的。說‘我的書’的時候，確定所說的是‘我的書’，而不是別人的書。實際上也給‘書’分了類。”(43)朱德熙：《定語和狀語》，第18頁。朱先生所謂的分類是我們界定的歸類。作用于語義分類的限制性定語是從內涵上限定事物外延的屬性定語，能充任粘合式定語；只具區別性不具分類性的限制性定語從領屬、數量、時間、處所、范圍等語義范疇限定事物外延，通常不能充任粘合式定語。描寫性定語只有描寫性，帶“的”不帶“的”的結構語義能指都只有歸類類指情形。我們只列出中心語為光桿名詞的類指情形，上述分別可簡述如下(D代表“定語”，N代表光桿名詞)：

定語類型結構形式語義能指語用所指限制性定語DN分類類指分類類指/歸類類指D的N分類類指臨時分類類指/歸類類指描寫性定語DN歸類類指歸類類指D的N歸類類指臨時歸類類指

四、結語

我們從前賢關于限制性定語與描寫性定語的語義和語用二分、“的”具有標記有界定語功能等重要論斷入手，試圖通過粘合和組合形式的構成與表達、成分的性質和定語的區別與描寫等的討論將問題進一步引向深入。基本的結論是：

限制性定語與描寫性定語在語義能指和語用所指上都存在對立。限制性定語具有區別作用，語義上都作用于事物分類，由限制性定語構成的定中結構語用上可表達事物的分類類指、歸類類指或個指。限制性定語作用于事物的外延，有的內涵定語也能改變事物的外延，因而限制性定語包括外延定語和能改變事物外延的內涵定語。外延定語是組合式定語，只構成語用個指結構。限制性內涵定語由非定量詞語充任，有粘合式定語和組合式定語的分別，粘合式定語語義上只作用于事物分類，粘合式結構語用上可實現為分類類指結構或歸類類指結構；組合式定語語義上可作用于事物分類也可作用于屬性認定，分別由非定量詞語和定量詞語構成，也與中心語是否為光桿名詞有關，但語用上只構成歸類類指或個指結構。描寫性定語都是只具有描寫作用的內涵定語，語義上的描寫性是事物屬性認定，語用上可構成歸類類指或個指結構，也與定語成分和中心語的性質有關；語義上的描寫性定語只由定量詞語充任，語用上表達歸類類指還是個指依中心語名詞指稱類別還是個體事物的性質決定；由非定量詞充任的描寫性定語其實是限制性定語的語用所指實現，歸類類指或個指表達也依中心語名詞是否光桿來分別。語用上的非定量詞語與定量詞語構成的描寫性定語的分別在于區別性或描寫性的強弱程度，與定語構成成分類別、中心語名詞指稱的性質相關。

區別性和描寫性的程度強弱之分意味著區別與描寫在語用所指結構里可共處于一個統一體中。粘合式定語具有強區別性或只有區別性，由非定量詞語充任的組合式定語具有弱區別性，由定量詞語充任的組合式定語只有描寫性，分別與通常所謂的稱謂性、分類性和述謂性對應。相應地描寫性也有區別與描寫一體的弱描寫性和只有描寫性的強描寫性的分別。區別與描寫的對立由認知心理掃描方式的不同致使。

組合式定中結構可表達類指也可表達個指，因中心語名詞可以是光桿的。如果中心語名詞定指或不定指，則整個結構表達個指。粘合式定中結構只表達類指。

與區別性或描寫性強弱程度有關的問題還有定語構成成分的規約性強度問題，與限制性、描寫性定語語用分別有關的還涉及到名詞短語的指稱環境問題等。如張敏指出的甲1式定語往往帶有一種規約化程度較高、較穩固的分類意味，完權關于名詞短語的入場表示交談雙方共同指別了某事物的指稱協同問題等的討論(44)完權：《超越區別與描寫之爭：“的”的認知入場作用》，《世界漢語教學》2012年第2期，第181頁。。我們擬另文詳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