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冬梅,趙成偉,2
(1.中國科學技術發展戰略研究院,北京 100038;2.中國科學技術發展戰略研究院博士后科研工作站,北京 100038)
第三次農業普查數據顯示,2016年底,我國小農戶數量占到農業經營主體的98%以上,小農戶從業人員約占農業從業人員的90%,小農戶經營耕地面積約占總耕地面積的70%,我國 “大國小農”的基本國情短期內無法改變。現階段,如何為小農戶提供適宜的技術服務,實現其和現代農業發展有機銜接,是農業技術供給面臨的現實問題。
2020年,科技部等七部委聯合印發 《關于加強農業科技社會化服務體系建設的若干意見》,從國家層面提出 “提高農業科技服務效能,引領和支撐農業高質量發展,推進農業農村現代化”的系統解決方案。如果說農業科技服務體系是將現代化農業的科技創新成果轉化為生產力的重要載體,那么,針對我國具體的農業現狀,農業技術服務規模化則是具體的實施手段。山東豐信農業服務連鎖有限公司 (簡稱 “豐信農業”)的探索為此問題的解決提供了一種有益思路,本文以豐信農業為研究對象,采用實證案例研究方法中常用的單案例縱向研究方法,便于真正了解被研究對象,也能保證案例研究的深度。本研究的數據主要來源于問卷調查、訪談、跟蹤研究、田野調查、文獻資料查閱等方法,在給相關部門形成的調研報告基礎上進一步深化研究,探索實現農技服務規模化的路徑,體現本案例研究在政策制定和理論探討方面的雙重價值。
我國農業承載著保障國家糧食安全及促進農民增收的多重使命,整體來看,無論是以大宗糧食作物為主的大田農業,還是以經濟作物及種養結合存在的生產性農業,整體都面臨著成本偏高、比較收益偏低的現實問題。提高農業機械化水平和推進土地的規模化經營,促進以高新技術為主的高產值、高附加值的農業領域發展,都對農技服務有較高的需求[1]。國外與農業科技服務體系相關的提法主要出現在農業咨詢服務體系、農業推廣系統、農業知識與創新系統等名詞或政策中,雖然概念不同,但從全球范圍來看,一些農業強國均注重創新農業科技服務體系。目前,國內對農業技術服務特別是社會化農技服務的研究多是集中在供給主體和服務路徑的角度。
我國農技服務供給方大致包括政府、高校和科研機構、涉農企業及科協四類社會組織[2]。目前,基礎農技服務供給模式已經發生變遷,尤其是20世紀90年代農技體系 “斷奶”式的改革抽空了基層農技服務體系,出現了 “線斷、人散、網破”的現象[3],導致小農戶存在技術獲取難的困境。從服務提供主體上看,由政府提供公益性的農技服務體系呈半癱瘓狀態,農業部主導的農技推廣體系在現實中遇到了較大困難,高校、科研院所為社會提供農業科技服務的動力不足。由企業主導商業化的農技服務體系順勢崛起,而服務內容已經異化為農資銷售[4]。一些研究者認為,農村生產資料的市場化使農民有了更多的選擇,生產積極性會有所提高[5]。也有部分學者認為,新的技術對富裕階層更有利,由于農村基礎設施的欠缺和對新技術的使用能力不足,從而拉大了低收入者和高收入者之間的差距[6]。更多的學者認為農村生產資料的市場化正處于探索階段,由于農村市場的特殊性,且存在嚴重的信息不對稱現象,價格機制不能作為判斷涉農產品質量好壞的標準[7],從而導致與農資銷售者的人情關系好壞變成了判斷農資質量好壞的標準。從服務提供對象上看,主要傾向于新興的規模經營主體,存在 “壘大戶”的現象 ( “壘大戶”本意是指信貸資金向大城市、大企業、大項目和某些行業過度集中,本文的具體含義是農技服務傾向于規模經營主體,不斷弱化對廣大小規模農戶的服務,使其在農技服務中逐漸邊緣化),小農戶不斷被服務市場排斥[8],農技服務市場的 “最后一公里”并不暢通。
關于農技服務體系的改革探索比較多,主要圍繞通過公益性推廣機構主導的聯合示范、經營性服務組織作為中介的傳導模式、農技服務外包等,實現公益性與經營性農技推廣融合發展的道路[9],探討建設公益性與經營性服務有機結合的新型農業科技服務體系[10]。具體到各地基層農技推廣方面,有湖北省的 “以錢養事”[11]的改革探索,構建 “花錢買服務、養事不養人”的新機制,力圖通過轉變政府職能,構建新型農村公益性農技服務體系;陜西省的以資源平臺整合為基礎的 “農商合作”模式探索,通過農資企業作為資源整合平臺,聯結農業局農技中心、銀行、農資生產、鄉村工作站、農戶這五類主體,在政府的引導下,實現技術、金融和農資為農戶服務的目標;成都作為統籌城鄉綜合配套改革試驗區,在現代農業科技服務體系創新方面的實踐,參照國外農業科技服務體系創新的經驗,從農業科技人才、多元化經費投入、農業科技服務模式、農業信息服務體系、實施農民知識化工程五個方面進行了探索[12]。
從國際上看,日本和我國的情況類似,人多地少是其農業生產的基本特點,這也決定了其選擇以農業協調組織為紐帶的農業科技社會化服務體系,對我國的農技服務更具有借鑒意義。推行由政府農業改良普及系統和農協營農指導系統構成的農技服務雙軌體系,兩者共同組織、管理和實施全國農業科技推廣工作,通過增進教育、科研、推廣與農民之間的聯系,極大推動了日本農業的現代化發展,有效解決了農戶農業生產規模小、產量低等問題,符合其小農經濟發展情況。在韓國,發達的農業合作社覆蓋了農業科技的研發、選擇、推廣等領域,絕大多數農民都參加了合作社,有效組織了農民。在印度,中央和地方各級農業政府部門以及農業教育科研系統承擔部分農技推廣職能,主要采取農業技術管理局 (ATMA)模式。但是,包含涉農企業、農民組織、非政府組織和金融機構、媒體等其他相關部門,在農業技術推廣體系中起到重要作用,能提供產前的農業投入供給,如新品種、化肥、農藥和農用機械等,以及產后有關農產品銷售的市場營銷、品牌經營、融資管理等咨詢服務[13]。
當前,對農技服務規模化實現路徑的研究主要聚焦在通過土地確權[14]、流轉溢價[15]等實現土地規模化,來推動農技服務的規模化[16]。在我國廣大農村地區,雖然龍頭企業、合作社、家庭農場等新型農業經營主體逐步興起,但是以家庭為主的小規模經營的基本形態將長期存續,小農戶仍然是現代農業耕作的主體,較高程度的土地規模化存在現實障礙。從某種意義上講, “現代農業與小農如何銜接”可以具體化為 “現代農業技術與小農如何銜接”的問題[17]。現代農業的突出特征是生產技術要素持續增加,小農戶的技術需求也呈上升趨勢。首先表現在傳統的種植方式亟需修正,大部分農戶仍然靠增加生產資料投入密度來維持產量,我國畝均化肥使用量是美國和歐美的2~3倍,而且利用率偏低。其次是小農戶難以獲得有效的技術指導,尤其是經濟作物類的專有性技術,使得小農戶承受病蟲害、自然風險、銷售等方面的巨大風險。目前與小農戶一家一戶對接農技服務需求顯然是不可能實現,最終還是回歸如何實現農業技術服務規模化的問題。
美國是世界農業強國,主要以家庭農場制為依托,較早實現了土地的規模化,是農業現代化、規模化程度最高的國家。美國國會分別于1855年、1887年和1914年通過了 《贈地法案》 《哈奇試驗站法》和 《史密斯-利弗法案》,依托這三個法案,構建了以州立大學為依托,農業教育、科研、推廣相互結合的 “三位一體”推廣模式。企業在美國農業科技社會化體系中也發揮了非常關鍵的作用,全球定位系統、農田遙感監測系統、農田地理信息系統、智能農機系統等應用在產前、產中和產后的各個環節。在土地規模化的基礎上,先進生產技術和大型農機設備陸續應用于農業生產中,形成了高效的規模化生產方式。農業規模化生產可有效節省農業資源、提高生產效率,整合農業生產、加工、推廣、金融服務等功能,促進農業產業融合,形成集農業生產規模化、產業化、社會化和國際化于一體的綜合農業形態[18]。
綜上,由于我國 “大國小農”的國情仍然存在,所以通過土地規模化實現農業科技服務規模化在短期內很難實現。現實情況是,一方面農民有迫切的技術需求,農業生產、管理技術成為制約農業發展的瓶頸;另一方面我國基礎農技推廣機構日漸式微,越來越遠離農民的訴求,在市場化的農技服務逐漸異化為農資銷售的情況下,探索以農技服務規模化的方式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市場化農技服務,成為一種可行的路徑。通過利用農技服務平臺的方式,整合農技服務資源,既可以使平臺企業獲利,又可以為廣大小農戶提供農技服務。對此,山東豐信農業進行了有益的探索,特別是在農業生產托管方面,在不流轉土地經營權、不產生大量剩余勞動力、不 “壘大戶”的情況下,通過農技服務規模化提高農產品產量和質量。其 “平臺經濟”的做法,是在不改變我國基本農業生產組織形式的前提下,對新型農業技術服務提供方式的一種有益嘗試。
豐信農業總部位于山東濟南,是一家以提供農技服務為核心的科技服務型民營企業,公司基于互聯網、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技術,通過建立作物生長模型,為小農戶、專業合作社、家庭農場及種植公司等各類種植生產者提供農業全程技術托管服務,通過網格化和平臺化管理方式的創新,實現了農業集成技術推廣的效果。目前公司總部有80人,雇傭4000多名當地農民作為線下服務人員,業務已覆蓋12個省105個縣,服務84萬農戶、3000萬畝耕地,83%的服務對象是小農戶。
基于 “地下有人”的服務原則,做到每塊服務的土地都有工作人員實時實地跟蹤,有效解決農技服務難、農作物品種雜亂、地塊狹小、農戶認知水平較低等問題。采取總部、縣 (合伙人)、鄉鎮 (經理)、村 (店長)四級管理模式:總部主要負責平臺建設、作物模型創建與優化、內部管理及成本控制;縣級加盟合伙人具體負責縣域內各鄉鎮店長的管理;鄉鎮經理負責分片聯系管理村級店長,視服務地塊規模不同,鄉鎮經理也承擔村級店長的具體業務;村級店長一般是當地種植大戶,負責農戶種植全程一對一田間巡查、農事提醒、問題處理、應急救援服務等。例如,豐信農業在山東省臨邑縣的線下服務隊伍共56人,其中有1名縣合伙人、8名鄉鎮管理員,分別負責聯系6~8名村級店長。
以小農戶為服務對象,通過模型化、標準化等手段,增強農技服務的通用性和適用性,解決農技服務 “最后一米”問題。通過數據積累、區域統籌、個性化目標設定等手段,逐步形成模型化、標準化的農業科技服務方案,實現對不同作物、不同區域、不同模式的標準化管理,采用操作提醒的服務方式,農戶只需照方操作,就可以實現科學種植,使小農戶在分散化土地耕種的方式下也能享受農業科技服務。采取作物技術托管的服務方式,基于地理位置、地塊、作物、管理目標等,在綜合土壤信息和種植習慣等基礎上制定科學種植管理方案,以 “小托管”和 “大托管”兩種服務形式與服務對象簽訂服務協議。 “小托管”只負責生產周期內的技術指導、田間巡查、農事提醒等純技術指導內容,通常采用微信公眾號、手機APP的形式,在農民注冊成為會員以后就可以自己查詢相關農業資訊; “大托管”增加了農藥、化肥等投入品代購及產品銷售等,而且負責幫農戶打藥、施肥等,農民沒有了田間勞作的辛苦。例如,一般小麥的 “小托管”價格為3~5元/畝, “大托管”為240元/畝。若農戶還有其他農事需要,還可以一事一托管,但總體是以 “大托管”農技服務模式為主。
通過新一代信息技術發展數字農業,形成作物生長模型,實現針對莊稼生長各種癥狀的智能化 “一鍵開方”。經過多年實踐積累,結合專家意見,將農作物多年生長期形成的氣象、溫度、水、肥、病蟲害、地塊遙感等指標數據化,并將數字化后的種植經驗納入作物生長模型。吸取人工智能 (AI)技術與中醫結合的成果,應用到數字化、智慧農業領域,建立智能開方系統,對服務對象的田塊、病蟲害、作物種類、歷年產量、種植習慣等數據開展分析,可提供播種、施肥、施藥、灌溉、田間巡查、收獲、銷售及儲存等建議,實現覆蓋全生產周期的技術服務。用戶只需要使用手機APP,就能為各種常見癥狀提供解決方案,目前的技術水平已經可以達到58秒一鍵智能開方,僅出現疑難雜癥才需要專家現場解決,大大節省了專家費用,有效降低了農技服務成本。
通過信息化、智能化方案,實現農民增產增收。運用大數據、信息化和智能決策技術,整合不同學科的理論、數據和田間經驗,建立以需求為導向的實用技術體系,實現農技服務與農戶需求的有效對接。優化農業生產資料投入和勞動力等的組合,幫助農戶科學化、標準化種植,確保各方獲益和服務可持續,物化科技服務的經濟價值。據豐信農業測算,能確保簽約農戶的小麥、玉米等糧食作物的平均增產率超過10%,花生、馬鈴薯、棉花、辣椒、姜等經濟作物的平均增產率分別為14%、21%、21%、46%、22%。最終實現土地增產、農民增收、企業獲利、工人勞有所獲,各個參與方形成風險共擔、利益共享的共同體。通過對農戶的實際調研發現,在豐信農業技術托管下,成本投入與自己耕種基本持平,以小麥為例,每畝地能增產200斤麥子。綜合來看,包括技術服務費在內,農戶生產成本并未增加,卻可以獲得增產增收、保障投入品質量、省力省心等收益。
通過網格化管理方式,建立農技服務平臺。按照一定的標準,將所服務的土地劃分為單元網格,使用數字化手段實現土地數字規模化,使得工作人員技術服務更為敏捷、精準和高效。以網格化管理的土地為載體,利用多元主體的合作優勢,建立農技服務平臺。平臺本身雖然不生產產品,卻發揮了農業共享經濟中供需匹配的數字媒介作用,整合了分散于各處的原有公益性農技推廣服務、農業機械服務、農業企業服務等農技服務資源,基于農技服務規模化,進而實現一定程度的農業規模經營。以農業機械共享為例,現代化的農業機械可以很大程度提高勞動生產率,但是以戶為單位,耕種土地面積并不大,而且面臨農業機械購置價格較高、前期使用和后期維護復雜等問題,所以每家每戶都去購買并不現實。通過農技服務平臺,可以有效連接閑置農業機械和有使用需求的農戶,一方面可以使購買農業機械的農戶獲得一定報酬,發揮其最大價值,另一方面可使無力購買的農戶用上農業機械。
激發農業活力,拓展農技服務模式。采用合伙模式與本地農民合作,激發農戶潛力,讓村里想做事、能做事的人有了技術支持,降低了創業風險。最大限度雇傭本地農民,充分利用 “土經驗”和 “土專家”,激發農村剩余勞動者活力。嘗試農產品定制方案,在適合的地方選擇適合的農戶去種植適合的作物,實現統一銷售、深加工等,增加農產品附加值。隨著國家保險業的發展,保險門類日漸繁多,企業也在嘗試集成種植業、養殖業保險,增加農民抵御自然災害的能力。同時,也在努力解決農民的融資問題,整合銀行信貸業務,利用農技服務平臺,逐漸推動多項涉農業務融合發展。
豐信農業作為農業領域典型的科技服務型企業,面臨的困難也具有一定普遍性。
服務小而散的小農戶時,在前期談判和后期服務階段,始終面臨著交易成本過高的問題。農村戶均耕地面積小、地塊分散,直接導致企業在開拓市場初期只能選擇一家一戶去做工作。由于小農戶的素質參差不齊,理解能力也不盡相同,導致同樣的問題要多次重復解釋,工作效率偏低,在合同談判、簽約、契約履行方面花費較多的時間成本和經濟成本。托管服務合同一般采取后付費的付款方式,企業必須先行貸款墊資;在后期合同履行完畢后,由于缺乏必要的信用擔保體系,針對分散小農戶的服務費收取也存在困難,約有2%的服務對象無法收取服務費,綜合來看,會導致財務成本增加5%左右。
在實際經營過程中,企業更多享受的是農業相關補貼,沒有重視向科技管理部門申請科技型企業資格,缺乏對國家科技型企業相關政策的研究,對鼓勵創新的研發費用稅前 “加計扣除”等國家相關支撐政策了解不夠。以 《科技型中小企業評定辦法》 (國科發政〔2017〕115號)為例,該辦法加大了對評定的農業科技服務型企業的精準支持力度,并給予適當照顧,規定科技人員、研發投入、科技成果三項指標是重點,是評定科技型中小企業的主要依據。但是,豐信農業初期開發主要投入為種植實驗、模型開發和外聘專家等費用,當地管理部門認定豐信農業為農業公司,等同于一般生產性服務業;代購農藥和化肥等農業投入品被要求按貿易公司繳納稅費,稅率較高,沒有享受到科技型企業的優惠政策。
作物生長模型能夠定量描述和預測作物生長發育過程,關注與環境、技術之間的動態關系,核心是作物生長的相關數據,但是,相關的數據資源獲取比較困難,有些數據還存在涉密情況。通常來講,這些數據存在于同類企業、科研單位和政府部門, “數據壁壘” “信息孤島” “信息煙囪”現象嚴重,難以實現數據資源共享。實際上,對于企業來講,獲取這些信息數據更是難上加難。所以,更多的情況是,企業采取自行收集整理的方式,這又會增加企業投入成本,同時,已經擁有部分信息數據的企業又會將其作為商業秘密,很難與其他企業甚至科研部門、政府機構分享,進一步增加了資源共享的難度。
技術是企業核心競爭力的體現,但是其技術來源受到各方面的限制。與企業相比,高校、科研院所擁有更強的科研能力、學科優勢和科研人才隊伍,取得了較多的科技成果,但是他們更關注發表高端學術論文。由于相關激勵機制不健全,研究機構、研究人員缺乏動力,在科技成果轉化方面的能力較差。所以,企業要發揮在農業科技服務方面的技術優勢,使平臺集成更多的先進技術,多數情況下會選擇自行研發,其中企業自行開發、集成開發的新技術約占60%,這在無形中又增加了企業運行成本,導致一方面高校、科研院所的許多科研成果閑置,另一方面企業又苦苦尋求相關技術無果的雙重困境,使企業新技術來源受到限制。
在農業規模性經營比較好、土地連片、農民素質相對較高的區域,尤其是村集體能發揮較大作用的地區,通過當地政府、村集體和當地農民合作經濟組織的引導作用,充分利用國家惠農資金的支持,培養農民對農業技術的渴求,開展規模化農技服務試點。引進優良品種,采用科學種植方案,依靠大型現代化農業機械,做好 “種產銷”以及農產品深加工等工作,起到示范作用,形成可推廣、可復制的經營模式。一是通過引導規模大戶、示范戶的方式,發揮其本身具有一定經營規模、便于組織管理且對農技服務有迫切需求的優勢;二是通過組織小農戶的方式,在當地政府、村集體引導下,充分發揮當地農民合作經濟組織的作用,依靠科技特派員、 “科技小院” (是指組織教師和學生長期深入農業生產一線,實現科學研究、人才培養和農業技術創新 “三位一體”的模式)、 “科技超市” (借鑒現代商品超市理念,創新農村科技服務理念,將人才、成果、技術、信息等科技要素整合、集聚到科技超市平臺,讓科技服務要素成為看得見摸得著的商品,提高農民對科技服務的認知度與接受度)等農業科技社會化服務力量,調動小農戶學農技、懂農技、用農技的積極性。
完善對農業科技服務型企業的認定體系,加大對農業企業、科技型中小企業的扶持力度。在國家層面,要大力發展農業科技服務業,對于發展較好的企業應認定一批 “農業科技服務型企業”,使其能夠享受農業企業、科技型中小企業的優惠政策,在科技創新政策、創新資源、創新服務供給和金融資本市場等方面給予支撐,集中組織農業企業開展相關創新政策的宣講工作,幫助落實科技型企業相關鼓勵政策。在企業層面,應順應經濟發展需求,響應政府號召和產業導向,合法經營、規范發展,不斷提升自身技術能力,貼近市場進行業務開發,做好客戶服務工作,并將這些工作和成效用合理的渠道宣傳出來。
加強金融、保險等支持手段的銜接,尤其是針對農民的項目,免除其后顧之憂,支持農業科技服務型企業發展。應進一步加大對農業科技服務企業、農民的信貸支持和金融服務力度,為農業產業開設金融服務綠燈,引導和鼓勵金融機構轉變經營理念,適度放寬融資條件,允許聯合貸款、利益共享、風險共擔,健全知識產權價值市場評估機制,鼓勵和支持知識產權質押貸款。同時,農業存在一定的自然風險,如地震、暴風雪、暴雨、病蟲害等,可以嘗試增加農業保險服務,比如 “收成險”,以挽回損失或者將損失降到最低,做到產前、產中金融支持,產后保險護航。
農技服務平臺是市場化行為,政府應結合各地實際情況,出臺相關政策加強引導和規范,保護處于劣勢的農民。通過積極搭建農技服務平臺,一方面鼓勵企業與科研院所進行深入交流,進而提高科技創新效率,增強產品和技術競爭力;另一方面鼓勵涉農高校、科研院所將成果向農業科技服務型企業轉移轉化,開展面向基層需求、由企業主導的公私部門協作創新,支持高校和科研院所開放科研試驗平臺,開展技術熟化試驗,解決企業平臺技術來源受限問題,充分發揮平臺對農技服務資源的整合作用。同時要加強對農技服務平臺的監督,保障平臺服務的中立性、公正性和科學性。雖然平臺不生產產品,但可以通過資訊工具、即時通訊以及網絡功能,將世界上任何地方的貨品、服務供應商與客戶連結起來。要防止形成市場壟斷,杜絕平臺提價侵害消費者利益、通過高額抽成侵害平臺加盟商的利益,產生所謂的贏者通吃現象。應進一步完善相關法律規范,保護平臺經濟領域公平競爭,防止資本無序擴張,支持平臺企業健康發展。
本文通過對豐信農業典型案例的調查和研究,跳出以往探討在土地規模經營基礎上提供農業技術服務的傳統思路,基于中國農業農村的現實情況,提出農技服務規模化的概念,突出了企業農技服務平臺對現有資源的整合效應,為提高農業科技的有效供給水平提供了新的路徑。多元化的農業技術服務體系是當前及未來很長一段時期內農業技術供給的主要方式,但是,在國家 “糧食安全”的戰略目標下,農業技術的公益屬性也是不容忽視的因素。如何進一步完善公益性農技推廣體系與市場化農技服務的分工與銜接,加強對市場化農技服務主體,特別是以數字技術為代表的、新興技術賦能的從事農業生產與流通的服務型企業的政策扶持,是國家政策層面應持續關注的內容。隨著農業技術服務企業類型的多樣化,如何加強對具有平臺經濟性質的農技服務企業的引導,在為其發展提供必要支持的同時,加強對這類企業的規范與監管,以保護廣大小農戶的切身利益,也是需要不斷探討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