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愛霞 王 巖
近年來,隨著大數據技術和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算法推薦成為商業領域的新興的寵兒,互聯網企業嘗試通過算法推薦來加強商品營銷的精準性,增強商品廣告與銷售的有效性,新聞信息平臺通過算法推薦來實現信息的精準推送,讓新聞信息的推送與受眾的興趣點、關注點更加匹配和吻合。可見,算法推薦不僅改變了商業營銷的模式和方法,也改變了信息生產、傳播的方式和途徑。那么,算法推薦作為新興的技術,與意識形態之間是否存在著內在的聯系?算法推薦技術的發展對意識形態建設有著怎樣的影響?如何在新時代充分利用和把握算法技術,推動主流意識形態建設?這些都是需要解決的現實問題,從技術的意識形態視角出發,正確理解算法推薦與意識形態的關系,進而辯證分析算法技術對意識形態建設的雙重影響,可以為新時代意識形態建設提供新思路和新路徑。
從意識形態的視角來考察算法推薦,首先要理解技術與意識形態的關系。
關于科學技術與意識形態之間的關系,國外馬克思主義學者較早地給予了關注和研究,特別是法蘭克福學派的一些學者,其中馬爾庫塞對其進行了較為深入的研究,在他看來,科學技術已經成為資本主義統治的一種最新方式,“現行的社會控制形式在新的意義上是技術的形式”①[美]赫伯特·馬爾庫塞:《單向度的人——發達工業社會意識形態研究》,劉繼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4年,第9頁。。技術統治使得意識形態控制更加隱蔽化和有效化,這得益于技術與政治的結合,“技術的合理性展示出它的政治特性,這時它變成了更有效統治的得力工具”②[美]赫伯特·馬爾庫塞:《單向度的人——發達工業社會意識形態研究》,第17頁。。技術成為政治統治的工具,技術理性也成為統治合法性的辯護。在技術社會,技術本身就成為社會控制的工具,技術意識形態控制通過管理的形式,為人們營建了越來越美好的生活幻象,消解了人們的反抗,人們也越來越趨于同一化。哈貝馬斯則進一步發展了其技術意識形態理論,他認為技術統治的隱性意識形態控制著社會的發展,并且滲透進了居民的意識中,這種對于科技進步邏輯的依賴成為政治統治和社會控制的重要方式。③[德]尤爾根·哈貝馬斯:《作為“意識形態”的技術與科學》,李黎、郭官義譯,上海:學林出版社,1999年,第63頁。科技進步不斷地為現存社會制度的合法化辯護,也使得社會不斷朝向“非政治化”發展,進而為資產階級實現隱蔽的統治和有效的社會控制提供幫助。在哈貝馬斯看來,技術意識形態顛覆了意識形態的舊形態,它一方面顯示了其“意識形態性較少”的特性,另一方面,它作為隱形意識形態,具有更加讓人難以抗拒的力量。④[德]尤爾根·哈貝馬斯:《作為“意識形態”的技術與科學》,第69頁。這是因為,技術進步一方面通過不斷滿足個人需求來獲得群眾對制度的忠誠,另一方面技術意識形態又通過非政治化的技術和目的理性來為統治合法性作辯護。總之,在馬爾庫塞和哈貝馬斯的理論視域中,技術本身就是意識形態,技術與政治的結合使得技術統治成為資產階級意識形態的最新形態。
當然,也有很多學者秉持著“技術中立論”的觀點,他們認為技術是價值無涉的,技術在本質上是中立的,“技術為人類的選擇與行動創造了新的可能性,但也使得對這些可能性的處置處于一種不確定的狀態。技術產生什么影響、服務于什么目的,這些都不是技術本身所固有的,而取決于人用技術來做什么”⑤Emmanul G·Mesthene,Technology Change:Its Impact on Man and Society,New York:New American Library,1970 .p.60 .。對于技術與意識形態的關系問題,筆者認為應當用馬克思主義的辯證分析方法來加以分析和看待,不能片面地看待技術意識形態問題。在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理論視域中,一方面,“科學技術是生產力的重要構成,與意識形態、上層建筑迥然不同,兩者不能混淆。但這并不能說,科學技術與意識形態二者沒有關系”⑥沈江平:《人工智能:一種意識形態視角》,《東南學術》2019年第2期。。也就是說,科學技術屬于生產力的范疇,而意識形態作為上層建筑,二者有著明顯的差異。但是,另一方面,正如馬克思在分析機器時指出的:“要學會把機器和機器的資本主義應用區別開來”⑦《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69頁。,“矛盾和對抗不是從機器本身產生的,而是從機器的資本主義應用產生的!”⑧《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第483頁。技術本身或許不承載價值和意識形態,但是一旦技術與資本或權力結合起來,技術就無法避免地具有強烈的意識形態性。總之,對技術意識形態問題,要以科學的唯物辯證的方法來加以分析,辯證地看待技術的意識形態性,這對于理解算法推薦的意識形態性及其對意識形態建設的影響也具有重要的方法論意義。
算法推薦是近年來興起的網絡技術手段,“基于每個用戶內容消費的行為數據、個體屬性數據與社交關系數據進行大數據計算與分析,實現精準的用戶‘畫像’,進而推送‘懂你’的信息”⑨張志安、湯敏:《論算法推薦對主流意識形態傳播的影響》,《社會科學戰線》2018年第10期。。可見,算法推薦是基于大數據的收集、整理與分析,對用戶在網絡平臺中的使用數據進行收集整合,再通過一定的算法技術進行預測,對信息進行整合、排列和呈現,再基于對用戶的“數據畫像”,精準地推送給用戶與他們需求相符合的、可能感興趣的信息內容,并且依據用戶的反饋進行動態的更新和調整。同時,算法推薦還可以根據特定群眾的共同需求和類似特征來進行群體需求的計算和預測,進而捕捉和識別相似用戶的相似需求,以此為依據向這個群體用戶進行信息推送和分發。具體來說,算法推薦的主要特征有:其一,通過對大數據的收集、整理和分析,算法推薦實現了信息的精準化推送;其二,算法作為信息與用戶的中介,替代了傳統媒介的“把關人”角色,自己成為把關人,遵循一定的程序和邏輯,向用戶推送經數據計算和處理后的信息;其三,算法推薦會根據用戶的使用情況,通過大數據的收集、反饋和分析,實時動態調整和改變推送的信息。總之,算法推薦顛覆了以往的“人搜索信息”的模式,代之以“信息找人”的模式,改變了互聯網時代大量信息紛雜無序、讓人目不暇接的現實困境,實現了信息推送和傳播的精準化,雖然提高了信息傳播的效率,但也帶來了一系列的困境和挑戰。
算法推薦作為一種最新的計算機技術,它也具備著意識形態屬性,但其本身并不能摻雜意識形態,然而,這種技術一旦被運用,就會與意識形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算法一旦被資本和權力裹挾,則其必然會具有意識形態性,這是因為:第一,算法推薦的技術運用中會隱藏設計者的價值傾向和意識形態意圖。“算法本身雖然沒有偏見和主觀性,但是編寫算法的一方卻掌握了算法的可見性權力。”①羅昕:《算法媒體的生產邏輯與治理機制》,《人民論壇·學術前沿》2018年第24期。算法推薦往往會隱藏著算法設計者的意圖,在推薦的過程中也會有選擇性地推薦或屏蔽掉某些信息,也就是說算法推薦中,是誰設計的算法、為誰服務的算法、算法計算中的價值傾向等內容都會造成算法推薦具有強烈的意識形態性。第二,算法推薦的結果會影響人們的價值認知和思想觀念。出于對數據收集和算法的信任,人們的自主判斷能力會不斷變弱,會依賴于數據分析和算法推薦,進而做出價值判斷。因而,算法推薦的結果有著引導人們思想認知和價值選擇的功能。正如有學者指出的:“在算法為王的時代,一切被納入算法中,算法是否具有價值偏向、算法能否得出客觀公正的結論、大數據是否一定是完備的數據等,這些都會左右算法的結果,進而影響人的觀念和行為。”②鄭二利、王穎吉:《人工智能時代的數據意識形態——基于大數據對價值觀和行為活動影響的思考》,《新聞與傳播評論》2019年第1期。也就是說,算法推薦不僅是一種技術工具,而且會影響人們的認知、判斷和決定,進而影響人們的思維方法和思想觀念。第三,算法推薦容易被資本邏輯和權力邏輯所操縱,服務于特定的商業目的或政治目的。資本邏輯和權力邏輯往往滲透于信息收集、選擇時的價值判斷中,隱藏于信息推送和數據過濾時的價值標準中,呈現于對用戶的價值引導和思想操縱中。總之,意識形態滲透于算法推薦的全過程,算法推薦進行的精準化推送并不僅僅是客觀公正的數據和信息,而是裹挾著政治、經濟、文化、資本等復雜權力關系的信息載體,潛藏著特定的意識形態內容和價值導向。
算法推薦技術的發展,給新時代意識形態建設帶來了雙重影響,一方面,它為新時代意識形態工作提供了新的思路和手段,另一方面也帶來了巨大的挑戰。
第一,算法技術為意識形態工作者提供了更豐富的信息數據,為了解意識形態領域的最新動向和進行工作研判提供了數據支撐。算法推薦的前提是進行大數據收集、數據整理、數據挖掘和數據分析,這些技術如果被運用于主流意識形態建設,就可以協助意識形態工作者精準地掌握網絡意識形態領域的最新動態,了解群眾的最新思想動向和現實需要,進而預測和研判意識形態工作的方向。一方面,對于意識形態領域出現的問題和錯誤導向,進行及時處理和精準化施策,化解風險和潛在威脅;另一方面,對于意識形態發展中的良好傾向,主動加以引導并加大支持力度。通過精準的數據收集、把握和預判,意識形態工作可以更加有效地開展。
第二,算法推薦的主要功能就是精準化推送符合用戶需求的信息和內容,避免網絡信息過載導致的無用信息泛濫的情況。而對于意識形態建設而言,可以通過算法推薦來為用戶精準推送符合其需求和興趣、也符合主流意識形態要求的政治、經濟和文化等信息,實現主流意識形態的傳播能夠與群眾的理論需要相契合的目標,提升主流意識形態傳播和接收的效率。同時,還可以根據不同群體的不同特征,通過數據統計、分析和計算,預測不同群眾的理論需求和思想文化需求,向不同的群體推送符合群體需要的信息和內容。總之,算法推薦為主流意識形態的傳播提供了新的思路,也為主流意識形態內容、形式和手段的創新提供了新的可能。
第三,算法推薦作為一種新興技術手段,為主流意識形態的創新和發展提供了方向和動力。算法推薦技術的發展改變了傳統的信息傳送和新聞傳播方式,讓受眾成為真正的中心,主導并決定自己接受信息的方向和內容,這也反向激勵主流意識形態的內容、形式和方法的創新,這種反向的壓力傳導機制成為新時代主流意識形態創新的外在動力。只有創作出更加豐富多樣的、受到用戶青睞的傳播形式,如動漫形式、短視頻作品、圖文結合形式等,才能得到用戶的點擊、瀏覽與觀看,才能成為算法推薦技術邏輯中的贏者。總之,算法推薦技術的發展為新時代主流意識形態建設提供了創新的動力和方向。
首先,資本邏輯和權力邏輯裹挾下的算法推薦容易導致信息操縱,威脅意識形態領域安全。一方面,資本邏輯對算法推薦的操縱容易導致信息的失控傳播,進而形成對人們思想的無意識操縱。資本裹挾下的算法推薦通過不斷地給特定的用戶推送精準化的商品和服務,大量推送符合用戶心理特征的商品,使用戶沉溺于消費中而不能自拔,消費已經不再是購買商品來滿足自身的現實需求,而成為一種被誘導起來的內在的沖動和欲望;消費的也不再是商品,而是一種符號和意義,為了消費而消費成為一種資本操縱人的思想的模式,消費主義意識形態也彌散于日常生活之中,這個過程,是資本邏輯操縱和控制人們心理和思想的過程。另一方面,權力邏輯對于算法推薦的介入容易導致信息的失真傳播,形成對群眾思想和心理的錯誤引導。在算法推薦中,容易遭受敵對勢力的干涉,借助算法推薦掌握用戶的信息,進而實施精準化傳播,制造錯誤的新聞輿論,推送有損主流意識形態安全的信息和言論,會造成嚴重的后果。同時,敵對勢力還會利用算法推薦技術,加強信息的碎片化傳播以操縱民眾情緒,“信息傳播呈現便捷化、碎片化、自主性等特點,網民了解和感知的信息往往是經過 ‘他人’加工和改造過的,于是網民針對這種信息的情緒反應已經不完全是建立在客觀環境及其變化的基礎上”①趙麗濤:《我國主流意識形態網絡話語權研究》,《馬克思主義研究》2017年第10期。。總之,一旦算法推薦被敵對勢力所操縱,也就意味著它已經淪落為政治工具,算法推薦對意識形態領域的安全也會形成巨大負面沖擊。
其次,算法推薦的精準化信息推送容易導致信息的封閉化,用戶精準接收的信息會不斷被窄化,最終導致生存于封閉的“信息繭房”之中。算法推薦通過收集用戶的身份信息、使用信息來計算用戶的興趣、愛好和關注點,進而推送符合用戶偏好的信息內容,用戶只會接收到符合自身興趣、愛好的信息,“長此以往,每個人將像蠶蛹一樣將自己束縛在自我偏好的信息城堡之中,無法逾越出自己的偏愛和喜好”②龔莉紅:《基于“信息繭房”理論的意識形態話語權研究》,《河海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5期。。用戶無法接收到其他的信息,就會與外界脫節,困在自我的世界里,從而導致社會的異質化不斷加大,社會共識、價值共識難以達成以至于社會極化現象不斷加深。更為重要的是,如果用戶一開始價值傾向、思想觀念就存在問題,那么無法接收主流意識形態的教育和引導,個人的思想和行為就會越來越偏激,正如有學者指出的:“個性化、精準化的推送背后帶來的是用戶接收異質化信息的機會減少,視野越來越狹窄,個人原有的價值觀刻板印象不斷強化,價值觀分化日益加深,加大了主流意識形態價值認同的鴻溝。”③高天智:《算法推薦時代主流意識形態的傳播》,《青年記者》2019年第14期。擁有相似興趣和價值觀的人群會越來越集中,而擁有不同興趣和價值觀的群體之間的鴻溝和差距會越拉越大,群體之間的對立和沖突的頻率也會伴之而提升,社會共識和社會團結則更加難以達成。
最后,純粹量化下的算法推薦存在著內在缺陷,容易導致信息推送的失真和失控,引起意識形態領域的混亂。一方面,純粹量化的大數據收集、計算和分析并不一定能保證信息的真實性,也并不一定能實現對用戶的精準“畫像”,這是因為人的主觀感受、情緒、情感、心理等內容是無法完全通過大數據收集和分析的,靠點擊、瀏覽、觀看等渠道收集的用戶數據并不能非常準確地呈現用戶的真實狀況。正是由于人的主觀能動性使得數據無法“畫像”真實而全面的人,而且人在虛擬的網絡世界中往往善于主動隱藏真實自我,而形成虛擬自我,“大眾文化裹挾下的自媒體賦權具有虛假性和失控性,由此建構起來的虛擬身份與既有現實身份之間存在巨大的斷裂與沖突”①趙愛霞、左路平:《自媒體賦權語境下大學生身份建構的二重化》,《當代青年研究》2019 年第2 期。。如此,算法推薦也就會導致信息失真,特別是在涉及思想、言論、新聞等方面的內容推送時就會形成錯誤的導向,造成網絡意識形態領域的混亂局面。另一方面,純粹量化中的大數據計算,容易導致主流意識形態傳播渠道的阻塞。由于普通民眾往往較多地關注日常生活,而處于思想高位的主流意識形態則因其嚴肅性、穩定性、理論性等特征往往容易被用戶冷落和忽視,進而被算法所屏蔽和拒之門外,久而久之,主流意識形態則會被屏蔽于民眾的“信息繭房”之外,無法傳遞到民眾的視野中,主流意識形態則會面臨傳播和認同危機。
在新時代,要有效避免算法推薦技術的負面效應,并把握和運用其技術優勢促進新時代主流意識形態建設。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探索將人工智能運用在新聞采集、生產、分發、接受、反饋中,用主流價值導向駕馭‘算法’,全面提高輿論引導能力。”②習近平:《加快推動媒體融合發展 構建全媒體傳播格局》,《求是》2019 年第6 期。可見,在算法推薦技術的應用中應當以主流價值觀為牽引,把算法推薦的進一步發展引向正確的方向,而主流價值觀的介入應當融入算法技術的設計、數據篩選和分析、信息精準推送至用戶的全過程,進而在傳播符合用戶需求信息的同時,引導用戶價值判斷、價值認同和價值選擇的正確方向,助力主流意識形態的傳播和認同。首先要強調算法技術設計中的正確價值導向。在算法的設計中,要加強對算法設計者的監督和價值引導,避免算法推薦成為實施意識形態操縱的工具。其次要在數據收集、篩選和分析時秉持正確的價值判斷,屏蔽低質量的信息,生成優質的信息和內容。算法技術在大數據收集用戶信息后,在數據的篩選、分析中要依據一定的價值標準,對于相應的數據信息進行價值判斷和合理篩選,剔除不符合正確價值導向的內容,遴選優質內容進行整合、創作、呈現,進而把符合主流價值導向的、優質的信息內容注入算法推薦的內容結構和推送序列中。最后要在算法推薦的最重要的環節,即根據用戶“畫像”進行信息的精準推送這一環節,加強監管和審查,使推送的內容符合主流價值觀的要求和標準,或者至少不能違背主流價值觀要求。“如果算法不能自動對體現主流價值的內容推薦分發,有必要像傳統媒體時代的‘新聞聯播’一樣,作為制度規定,通過人工干預,在頭條區或主頁呈現,運用消息推送全網播發。”③崔士鑫:《用主流價值導向駕馭“算法”全面提高輿論引導能力》,《傳媒》2019 年第18 期。也就是說,由于大眾一般關注的都是與日常生活相關的信息,諸如八卦消息、娛樂新聞、搞笑段子、新奇事件等信息和內容,在算法推薦的技術邏輯中,則會反復推薦這些消息,而高質量、優品質的與主流意識形態相關的內容則會被拒之門外,為此,必須采取人工干預的措施,把算法推薦的技術邏輯與人工邏輯結合起來,助力主流意識形態的傳播。
算法推薦技術根據用戶點擊、瀏覽、觀看等數據,來進行信息的精準推送,用戶的興趣、偏好、愛好等成為信息傳播的主要依據,這種判斷標準要求媒介的內容生產能夠充分吸引用戶的關注,這樣才能得到推薦,這對主流意識形態建設也提出了新要求,要在保持大的供給量的基礎上,增加內容生產的鮮活度、趣味性和吸引力。
一是,推動主流意識形態內容、話語和傳播方式的創新,以適應算法推薦的技術邏輯,提升主流意識形態的吸引力以增加被推送的頻率和效率。算法推薦改變了傳統媒介時代,主流意識形態宣傳占據著主導地位的模式。傳統媒介模式下,主流意識形態宣傳享受著特殊的“優勢待遇”,在政治權力的協助下總是占據大眾傳播的中心地位,但是算法推薦改變了這種模式,變成用戶中心模式。因此,在內容為王的算法推薦中,要不斷創新主流意識形態的話語、內容和形態,如“形成具有中國特色、中國風格、中國氣派的語言形式和敘事框架,照顧到人們日常的思維習慣和生活方式”①王巖:《新時代我國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權的建構路徑》,《馬克思主義研究》2018年第7期。。推動政治、理論等話語向日常生活話語轉化,使得主流意識形態話語更加貼近群眾的生活常態;意識形態內容更加生活化、形象化和趣味化,使其更具吸引力;意識形態傳播形式的豐富化,以圖文結合、短視頻、動漫等形式來呈現。只有如此,才能受到用戶的關注和喜愛,不斷被點擊和瀏覽,增強主流意識形態的吸引力和認同度。
二是,主流意識形態傳播和推送中對算法推薦技術的積極運用。算法推薦可以在大數據收集、整合和分析的基礎上,把握和預測不同社會成員的不同理論需求,精準推送符合群眾需求的主流意識形態訊息。“必須應用大數據技術,采取網上、網下相結合方式,建立互聯網用戶連接系統,及時有效地將紙質和電子理論資源輸送到人民群眾需求終端。”②儲著源:《大數據時代人民群眾理論需求:特征、類型與對策》,《馬克思主義研究》2017年第12期。主流意識形態傳播工作者要充分利用算法技術,提升主流意識形態相關資訊的受眾達到率與精準性,把適當的主流資訊推送給有需求的用戶,如有些用戶偏重于關注時政內容,則可以推送最新的時政消息和國家領導人的政治動向;有些用戶更喜愛短視頻形式的新聞,則可以精準推送相關短視頻;有些用戶偏好于關注黨史、國史中的歷史事件和故事,則可以推薦主流的歷史解密和歷史故事等。總之,充分利用算法推薦技術,精準推送主流意識形態相關的資訊和信息,可以促進主流意識形態認同,再根據用戶的反饋,不斷更新和優化推送內容,形成良性的供需循環。
三是,通過算法技術的改進,自動屏蔽一些宣揚錯誤價值觀、反黨反社會、低俗娛樂文化等內容的訊息。算法推薦可以精準推送符合用戶需求的信息,但是一些負面的新聞和信息善于利用群眾的心理來制造點擊率、瀏覽量,進而增加算法推薦的頻率,針對這種情況,必須要從算法技術的改進入手,通過技術手段主動屏蔽、剔除、篩選掉那些不符合主流意識形態要求的消極信息,讓主流訊息占據算法推薦的中心位置,甚至可以反其道而行,對于經常點擊、瀏覽負面信息的用戶,采取正面引導和激勵的方法,通過正面消息的推送,來潛移默化地改變用戶的使用習慣,引導用戶形成正確的思想觀念和價值選擇。
定量計算存在著一定的狹隘性,并不一定能準確地為用戶“畫像”,精準推送符合用戶需求的信息,因而,融入定性的分析方法是推動算法技術改進的重要方面,而這種定性的算法技術需要符合主流意識形態的要求和正確的價值導向。
一是,增加資金和人力的投入,推動算法技術的創新與發展,為主流意識形態傳播創造條件。要“重點加強對芯片技術、高速計算機技術等基礎元器件的科研投入,形成具有獨立知識產權、能夠引領技術發展潮流的技術優勢”③劉建華:《美國對華網絡意識形態輸出的新變化及我們的應對》,《馬克思主義研究》2019年第1期。。目前,算法推薦技術較多地為商業目的服務,算法技術水平也處于較低層次,企業和商家為了營銷商品,通過算法計算出用戶對商品的關注和需求,而這種算法技術顯然是處于低層次的。為了主流意識形態得到更好的傳播,必須要對算法技術進行改進和提升,“比如,建立科學合理的算法推薦模型,按照價值觀正確要求,優化算法推薦權重配比,關注內容來源規范、自媒體信用等級等質量類要素,再輔以用戶瀏覽歷史及文章閱讀量、轉發量、評論量等興趣類要素”④崔士鑫:《用主流價值導向駕馭“算法”全面提高輿論引導能力》。。技術的提升可以從數據收集的優質化、數據分析的權重化、信息推送的規范化等方面來進行,進而為主流意識形態傳播奠定技術基礎。
二是,以定性方法的融入來改變定量算法推薦技術的不足,改變主流意識形態在算法推薦中不在場狀態。要融入定性的方法來實現主流意識形態出場和在場狀態,這種定性分析不僅需要通過群體數據的收集,而且需要在馬克思主義科學理論指導下進行,比如辯證分析、聯系和發展、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等科學方法論的運用,不能盲目依賴數據說話,而是要在量化數據基礎上加以定性分析,進而為實現對用戶的精準推送提供依據。比如歷史虛無主義的信息在網絡上泛濫,很多網民在獵奇心理作用下都會選擇點擊、瀏覽并觀看,這樣大數據收集的結果則會是用戶對歷史虛無主義言論和信息感興趣,進而在技術邏輯的作用下,不斷推送歷史虛無主義的信息。但是,如果通過定性分析,則結論并不一定相同,很多用戶是基于批判的視角和反對的立場進行點擊和瀏覽,這些信息并不一定是他們的興趣和偏好。如此,就需要精準推送彰顯主流意識形態正確立場和觀點的新聞信息給用戶,如官方發布、權威解讀等內容。再如,前文指出的算法推薦會形成“信息繭房”等負面效應,如果融入定性分析,就會增加用戶與異質性信息的相遇機會,破除信息窄化現象,防止思想觀念的極化發展。
在新時代,要構建風清氣正、積極健康的網絡傳播生態,為主流意識形態傳播創造良好的條件,就必須把客觀維度的制度與實施以及主體維度的用戶媒介素養提升結合起來,規制算法推薦技術的應用,從而形成有利于主流意識形態傳播的網絡傳播生態。
一是,加強制度制定和實施,以規范化的制度規約算法推薦技術的發展和應用。“從制度層面出發,通過健全互聯網管理領導體制、完善網絡治理法律法規、加強行業規范,形成科學嚴密的互聯網治理制度體系。”①岳愛武、張尹:《習近平網絡強國戰略的四重維度論析》,《馬克思主義研究》2018年第1期。目前,算法推薦技術較多地應用于商業領域,算法推薦成為商品精準營銷的重要手段,其他信息平臺和機構也逐漸運用該技術,盡管有著各自不同的目的,但是,為了規制算法技術的應用范圍和限度,就必須以相應的法律制度、行業規則來規約算法技術的設計、開發和應用,進而為創造良好有序的網絡傳播生態奠定法治基礎。因此,要對算法推薦運用過程中可能存在的法律問題進行制度研究,如信息隱私保護問題、知識產權保護問題、網絡信息安全問題等;同時,還要盡快制定相關的監管制度,用好“把關人”制度,監督算法推薦運用過程中各個環節的主體行為,通過人工監督、技術監督、輿論監督等多重形式,對算法推薦中的技術開發、數據篩選、信息推送等環節進行監管,守護意識形態安全底線。
二是,從主體維度出發,把提升網民用戶的媒介素養和算法技術人員的媒介倫理意識結合起來,共建風清氣正的網絡生態。一方面,要提升網民用戶的媒介素養,充分認識到算法技術在信息推送中的運用,并且辯證分析其技術優勢和缺陷所在,在享受其為日常生活帶來的便利的同時,主動避開其技術弊端和信息窄化傳播的陷阱,多關注主流新聞和官方權威發布,少點擊小道消息和輿論謠傳;另一方面,要通過教育來提升算法推薦技術工作人員的媒介倫理素養,在算法技術開發和設計中要遵循倫理底線,為守護網絡領域的意識形態安全謹守職責和貢獻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