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低生育意愿：從“政策性”到“內生性”
——上海市民生育意愿調研報告

□ 聶欽宗

人口政策對于公共資源配置和勞動力供給具有重要意義。出生人口的增加短期內會刺激母嬰、健康、教育等領域投資、拉動就業，長期看可緩解勞動力供求關系，對經濟增長具有積極影響。為了解當前上海市民生育意愿，近期，國家統計局上海調查總隊對1543 位居民（按年齡分，20-24 歲居民136 位，占8.8%；25-29 歲居 民1112 位，占72.1%；30-34 歲居民199 位，占12.9%；35歲及以上居民96 位，占6.2%）開展了問卷調研（表1）。調研結果顯示：半數受訪居民的理想子女數量是1個，居民生育二孩意愿不強；影響生育觀念的主要因素是個人精力和經濟實力，教育費用是撫養子女最主要的經濟負擔；受訪居民表示“一加”“一降”“一優”政策可以提升生育意愿；建議進一步完善社會保障制度和公共服務，進一步優化生育、養育和教育資源。

表1 受訪居民基本情況表（單位：人，%）

|半數受訪居民的理想子女數量為1 個，超七成居民不想生二胎

調研顯示，有半數受訪居民的理想子女數量是1 個。調研顯示，即使不考慮政策限制，半數（49.3%）仍希望生育1 個孩子，并有11.4%表示“不想要孩子”。從家庭收入看，家庭年收入10 萬元以下的受訪居民中，有50.5%希望生育1 個孩子，有12.3%表示“不想要孩子”。

調研顯示，有73.9%的受訪居民表示不想生二胎。調研顯示，二胎意愿與家庭收入相關，家庭年收入10 萬元以下的受訪居民中，有75.9%不想生二胎，比例較家庭年收入30 萬元以上的受訪居民高13.3 個百分點。女性不想生二胎的比例高于男性，有75.5%的女性受訪居民不想生二胎，較男性受訪居民高4.9個百分點。

調研顯示，受訪居民大多對放開三胎政策持保守態度。有61.0%認為不應該放開三胎政策。女性居民更反對放開三胎政策，有65.0%的女性受訪居民認為不應該放開三胎政策，高于男性受訪居民12.0 個百分點。

|影響生育觀念的主要因素是個人精力和經濟實力，教育費用是撫養子女最主要的經濟負擔

調研顯示，影響生育觀念的主要因素是個人精力和經濟實力。有62.8%的受訪居民表示主要考慮“個人精力及時間分配”，有55.9%表示主要考慮“工作職業及經濟實力”。其次是社會保障方面，有25.9%表示會考慮“社會保障體系的發展及養老需求”（圖1）。

圖1 影響受訪居民生育觀念的因素（限選三項）

調研也顯示，經濟條件是生育二胎的主要掣肘。在不想生二胎的受訪居民中，有48.6%的受訪居民表示不想生二胎是因為“家庭經濟情況不允許（開支過高等）”，41.6%是因為“影響生活質量”，36.9%是因為“家庭人手不足，養育孩子耗費精力過多”。

調研顯示，撫養子女支出占家庭總收入比例超過三分之一。根據對已生育受訪居民調研數據的測算，有孩家庭目前每年在撫養子女方面的支出（包括學費、培訓費等）占家庭年總收入的平均比例約為35.2%。其中，有21.9%表示在20%以內，有43.7%表示在20%-40%，有34.4%表示在40%以上。二孩家庭撫養子女支出占家庭總收入的平均比例超過40%，比例較一孩家庭高8.9 個百分點。

調研顯示，受訪居民普遍表示養育孩子經濟負擔較大。有37.9%反映“養育孩子時，需要他人（如父母）提供經濟幫助”。孩子的教育費用是最主要的經濟負擔，問及“孩子帶來的最主要的經濟負擔”，有80.9%認為是“教育費用”，有14.4%認為是“吃穿等生活費用和請人照料費用”，另有4.7%認為是“醫療費用及其他”。

|四分之一的受訪居民已生二胎或有二胎打算，陪伴成長是二胎的主要考慮因素

受訪居民中，有12.0%已生育二胎及以上，有14.1%想生育二胎。對于想生二胎的原因，陪伴成長是主要的考慮因素。有58.1%表示“自己切身感受到獨生子女的問題”，有34.6%表示“受社會宣傳的人口問題影響（如獨生子女、老齡化等問題）”，有17.5%表示“受自己思維中存在的傳統生育觀念的影響（多子多福等）”（圖2）。

圖2 受訪居民想生二胎的原因（限選三項）

|希望生育多孩的群體特征為高收入、中年群體及非獨生子女

調研顯示，若不考慮政策限制，有39.3%的受訪居民希望生育2 個及以上孩子（其中，有36.6%希望生育2 個孩子，2.7%希望生育3 個及以上孩子）。多孩生育意愿群體特征主要為：自身為非獨生子女、高收入、中年群體。一是高收入。家庭年收入30 萬元以上的受訪居民中，有49.3%希望生育2 個及以上孩子，高出家庭年收入5 萬元以下受訪居民7.0 個百分點。二是中年群體。35 歲及以上受訪居民中，有56.5%希望生育2 個及以上孩子，高出25-29 歲受訪居民22.6 個百分點。三是自身為非獨生子女，自身為非獨生子女的受訪居民中，有50.6%希望生育2 個及以上孩子，高出獨生子女受訪居民17.5 個百分點。

|多數受訪居民對子女的性別偏好順其自然，但女孩更受青睞

問及對子女的性別偏好，有68.0%表示無所謂，25.7%偏好女孩，僅6.3%偏好男孩。自身為獨生子女的居民更偏好女孩，有27.6%的獨生子女受訪居民偏好女孩，高出非獨生子女受訪居民5.4 個百分點。自身為非獨生子女的居民對子女的性別偏好更順其自然，有71.8%的非獨生子女受訪居民表示無所謂，高出獨生子女受訪居民5.8 個百分點。

|受訪居民理想的生育年齡是28歲，學歷越高理想生育年齡越大

根據調研數據測算，受訪居民理想的生育年齡為28 歲。其中，有8.8%的受訪居民認為的理想生育年齡為20-24 歲，有72.1%認為是25-29 歲，有12.9%認為是30-34 歲，另有6.2%認為是35 歲及以上。學歷越高理想生育年齡越大，高中及以下學歷受訪居民理想生育年齡為27.2 歲，大學及以上學歷受訪居民理想生育年齡為29.0 歲。

|受訪居民認為“一加”“一降”“一優”政策可以提升生育意愿

調研顯示，受訪居民認為“一加”“一降”“一優”政策可以提升生育意愿。“一加”指的是加大生育補貼力度，57.8%的受訪居民認為應該“加大教育、醫療、社保等轉移支付力度，讓大家生得起、養得起”。“一降”指的是降低育兒成本，57.7%的受訪居民認為應該“降低育兒成本，增加生育鼓勵政策”。“一優”指的是優化育兒環境，48.3%的受訪居民認為應該“優化育兒環境（加強托幼機構監管、增加普惠性幼兒園、延長義務教育年限等）”（圖3）。女性在養育子女中發揮主要作用，有49.4%的女性受訪居民認為應該“完善女性權益保障制度（生育補貼、延長產假等）”，較男性受訪居民高23.7個百分點；有22.4%的女性受訪居民認為應該“改善育兒模式，增加男性養育義務”，較男性受訪居民高15.5 個百分點。

圖3 受訪居民認為可以提升生育意愿的政策（限選三項）

|幾點建議：完善社會保障制度和公共服務，進一步優化托育和教育資源

調研中，受訪居民表示要提升生育率，首先要加大政策宣傳力度，積極倡導優生優育，鼓勵高素質家庭多育的社會氛圍，并建議從以下方面打破當前“不想生、不敢生、生不起、養不起”的困境。

（一）進一步完善社會保障制度

一是適當給予家庭生育補貼，特別是生育二胎的各類補貼，將孕檢、生育等費用納入醫保的范圍進一步擴大，適當增加女性生育金，降低生育成本。二是適當延長婦女產假時間，增加男性的陪護產假。建議從立法層面，規定用人單位給家中有學齡前兒童的員工更多育兒假期和更靈活的工時制度。三是加強生育立法，保障生育期婦女的合法權益，倡導全社會關心生育期婦女，保障其生育假、哺乳假等合法權益不受侵犯。四是建議提高二胎生育福利，給予二胎家庭在房屋限購、個稅稅率和抵扣等其他方面較大力度的政策支持。

（二）進一步完善公共服務

建議提供更加便捷的生育體檢、生育咨詢等健康服務。隨著二胎政策的放開，越來越多的生育體檢等健康服務增加，需要進一步加大相關基礎設施的建設。如，擴大和改善婦幼保健院的規模和設施，調研中，有受訪居民反映目前婦幼保健院床位和設施比較有限，一些產婦只能在醫院過道、走廊臨時鋪設床位休息待產。又如，受訪居民反映，目前公立幼托中心太少，2-3 周歲寶寶很難進公立幼托機構，建議完善相關公共服務，幫助家長分擔養育孩子的后顧之憂。

（三）進一步優化托育和教育資源

一是對于普惠性的幼托機構和義務教育學校，希望能協調學校的放學時間和家長的下班時間，幫助解決孩子接送困難的問題。二是目前普遍存在義務教育在校費用少，但外面補課費用高的現象，希望政府部門能夠規范課外教育機構的收費和教育質量，同時提高公立學校教育質量。三是希望加大教育政策對二胎家庭的傾斜，如給予二胎家庭適當的教育津貼，減免二胎家庭子女在各教育階段的學雜費及其他教育費用，有效減輕二胎家庭的教育支出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