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集聚、政府干預與產業結構升級

朱德忠 洪 嬌

（安徽財經大學，安徽 蚌埠 233030）

一、引言

中國自2011 年開始意識到并不是周期性因素導致經濟增速由兩位數下滑至7%左右，究其原因是由于中國進入到經濟發展的新階段， 將迎來一系列全新的改變[1]。十八大報告在戰略層面上肯定產業升級調整在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和解決重大結構性問題的貢獻[2]。但產業結構的調整與升級不是自發完成，而是由外部特殊環境和一定客觀條件造就的， 最為突出的條件包括強烈的資金需求以及對特殊的金融結構要求[3]。 中國經濟在近些年發展迅猛，順利邁入工業化后期，2013 年第三產業首次超過第二產業，產業結構轉型有所突破。 金融作為經濟的核心，金融資源的集聚有助于金融機構拓寬資金融通渠道、 提高金融資源的流動速度并且合理進行資源配置， 對企業進行資金幫扶和資源結構調整， 現已成為產業結構升級調整的重要支持力量。

在現實社會經濟運行過程中，市場與政府的力量互相逐力，政府的力量有利也有弊。 在政府過多干預的前提下，金融資源往往未能流向幫扶企業而導致資源的浪費與金融資源的錯配。我國市場經過長久發展進入工業化后期，但地方政府對市場資源配置和經濟活動的多方面干預情況屢見不鮮，最為常見的是當地政府與企業間的聯系過密，良好的交往關系使得政府在企業需要優惠貸款時給與一定的援助，政府通過干預國有銀行自由信貸決策[4]，對銀行貸款數額以及貸款方向產生影響，與此同時就存在較高的壞賬風險[5]。因此，從金融資源集聚角度探究其對產業升級效應的影響和作用，有必要對政府干預究竟是 “援助之手”還是 “攫取之手”進行識別，最終探尋政府的力量究竟產生何種作用？

我國正處于產業結構轉型時期， 一方面需要堅持集聚金融資源， 另一方面政府力量對產業結構進行限制，綜合考慮金融集聚、政府干預和產業結構升級之間的關系，并對不同地域進行研究，為實現產業結構升級和優化提供新視角， 對推動我國整體及各地區經濟增長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二、文獻綜述

學術界對于金融發展與經濟增長關系的始終保持較高的討論熱度，多數學者都認為經濟增長與金融發展關系密切，經濟的可持續增長長期受到金融的鼎力支持[6]。金融集聚從金融控股公司的聚集開始興起，金融集群如今已經成為金融機構組織群體的產業特征[7]，帶動整體區域穩定健康發展，對經濟發展存在促進作用[8]。但是需要注意的是，金融集聚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是通過產業結構優化升級才得以實現。

金融集聚在產業結構優化調整過程中形成多種效應，對地區微觀企業和宏觀市場產生特殊作用。 金融集聚幫助金融機構及與之相關的其他企業進行資源共享并加大業務上的的合作，實現人才與基礎設施的最大化利用，獲得規模經濟優勢[9]，降低交易成本的同時提高金融服務質量，幫助周邊地區企業節約周轉資金、提供金融支持，為產業結構轉型提供資金保障。研究發現在金融集聚區域內，金融機構利用與其他中介機構的資源共享便利，對各種投資項目進行可行性分析， 篩選出生產率較高的項目并給與資金支持，實現了由低生產率部門向高生產率部門的資源流動[10]，整個資源優化配置過程實現了產業結構高級化。學者們對于金融集聚效應支持產業結構優化調整的研究不在少數。黎平海（2009）認為金融集聚有效拓寬融資渠道、提高資金配置效率，對廣東省產業結構升級有明顯正效應[11]。 朱玉杰（2014）對金融規模分三個層次進行研究，最終得出各地區金融集聚水平對產業結構升級的效用不同且西部地區促進作用更為明顯[12]。 但是金融集聚的程度不可能無限提高，施本植（2018）指出過多的金融資源的堆積造成資源的浪費與低利用率現象出現[13]，較低的金融資源集聚意味著地區缺少足夠的金融資源，無法助力當地產業發展[14]。

研究金融集聚與產業結構之間的相關關系離不開政府背景， 這是由中國國情所決定的。 丁從明（2015）指出地方經濟的發展情況往往與官員的晉升之路掛鉤，在位官員既想迅速提升轄區內的GDP 又不愿意為下一繼任者留下好處[15]。因此官員通過行政手段對管轄區域內的投資方向進行干預從而達到改變經濟的增長路徑的目的。 汪霞則（2017）表明當地政府必須結合地區特色發揮出資源優勢力量， 通過稅收制度保持資源的合理傳遞提升產業的高級化和合理化，以保持經濟競爭力[16]。 在政府的權利和財政干預下，各地區也有不同表現，楊志安（2019）則對地域進行劃分， 最終表明中西部地區政府權利越大更有利于產業結構的合理化， 但對于結構高級化作用效果不明顯[17]。

與現有文獻相比，本文的貢獻在于，按照地域層次分解為全國、東部、中部與西部地區，豐富金融集聚與產業結構相關文獻的研究內容與多樣性；在上述基礎上加入政府干預變量，研究地方政府的行為是否影響以及如何影響金融集聚對產業結構升級的效應。

三、研究方法與數據說明

（一）變量選擇與說明

參考已有文獻，本文引入變量如下：

（1）被解釋變量

產業結構升級（cjs）：產業結構升級包括產業結構的合理化以及高級化兩方面。 其中產業結構合理化表示三大產業協調發展， 各種比例趨于合理化；產業結構高級化表示通過技術創新及進步，主要產業結構從以勞動密集型產業為主向以知識、技術密集型產業為主轉變。 本文選擇第三產業增加值與第二產業增加值之比作為被解釋變量產業結構升級（cjs）的衡量指標。

（2）核心解釋變量

政府干預(gov)：政府的投資偏好引起市場投資總估量的變化，進而影響產業結構升級，本文參照董紅梅（2019）選擇各省份政府財政支出總額占本地區財政支出總額的比值衡量政府干預變量[18]。

金融聚集程度（fgd）：金融資源的聚集程度反映了產業部門的專業化及某一區域在高層次區域的地位和作用[19]。 在數據可得性的前提下，本文參照于斌斌（2017）選擇各地區金融行業從業人數與該地區全部從業人數以及全國范圍金融從業人數和全國從業人數比值作為數據選取指標值[20]，具體公式為：

在上式中，i 代表地區。 fgdi表示i 省份金融資源的聚集程度，數值越大代表i 省份金融資源聚集程度越高。 fei表示i 省份金融行業從業人數，ei則代表i省份全部從業人數值，fe 和e 分別表示為全國范圍金融從業人數和全國從業人數。

（3）其他控制變量

除核心解釋變量外還存在多種因素對產業升級具有影響作用， 參考國內外學者對產業升級及金融聚集效應的相關文獻， 選取以下幾種變量作為研究指標，具體指標介紹如下：

人力資本(hucp)：人力資本是金融資源集聚的重要影響因素也是推動產業結構升級與轉型必不可少的部分。 本文人力資本指標采用普通高等學校在校生人數對地區年末常住人口占比衡量。

技術創新(tech) ：我國產業結構正處于轉型期，高新技術產業迅猛發展但技術上尚不完善。 技術創新引導更多的資源流入創新產業， 帶動資金流動加快產業升級過程。 本文技術創新用年末專利申請數作為衡量指標。

地區經濟發展水平（gdp）：經濟發達地區吸引更多勞動力與資本集聚， 造成資源的地區傾斜與人才的聚集，同時對產業結構的轉變也做出更多的貢獻。本文選用地區GDP 總量值衡量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并對其進行對數處理。

信息化水平（levx）：高效的信息流通速度帶動金融資源的加速流動和產業資源的傾斜。 本文參考胡鞍鋼（2010）排除互聯網普及率和電話普及率而選擇人均郵電量作為信息化水平的衡量指標[21]。

基礎設施（bas）：基礎設施建設提升了要素運輸的速度， 大幅度降低運輸成本和相關交易費用的產生， 區域內基礎設施的集中建造有助于產業的規模化與集中化。本文使用每萬人擁有公共交通車輛作為基礎設施的衡量指標。

資本水平( cap)：市場通過建造和購置固定資產的活動，增加有效投資行業領域的項目資本金比例，進一步調整經濟結構和生產力的地區分布，增強經濟實力進而影響到地區產業結構升級。 本文以國有固定資產投資額作為衡量指標。

考慮到異方差影響， 本文對非比值數據采取對數處理，即對技術創新能力、基礎設施、信息化水平、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和資本水平進行對數處理。

（二）模型設定

本文確定建立模型的核心以及其他控制變量后，為解決異方差問題，對控制變量取對數處理，在面板數據的基礎上構建線性回歸模型，如下所示：

根據相關理論及學者研究， 政府放任市場自由發展不能完全實現經濟轉型， 過多的市場干預影響地區資源配置情況，不利于金融市場的發展，政府干預金融資源集聚的前提下會間接影響到產業升級情況， 將政府干預作為影響金融集聚促進產業升級的干預變量，在（1）式中引入金融集聚與政府干預的交互項，調整上述模型如下所示：

在上式中，i 代表地區，t 代表年度。cjsit表示 i 省份在t 年度的產業結構，fgdit表示i 省份在t 年度的金融聚集程度，govit表示i 省份在t 年度的政府干預程度，fgdit*govit表示金融集聚與政府干預的交互項。β 表示有待估計的參數值，其中（2）式中的β2代表政府干預下的金融資源的集聚效應對產業結構升級調整的系數，εit表示隨機擾動性。

（三）數據來源

本文所使用的相關變量涵蓋全國31 省份2008-2018 年度面板數據。各變量數據來源于《國家統計局分省年度數據》、《中國統計年鑒》和中國經濟社會大數據研究平臺統計年鑒及相關數據網站。 各變量經過匯總處理后，相關統計描述如表1 所示。

四、實證結果分析

（一）平穩性檢驗

本文采用三種檢驗方式對數據進行單位根檢驗， 確定各變量是否是有平穩性， 其中包括LLC、Fisher-PP 及Hadri-LM，涵蓋相同單位根和不同單位根檢驗。 各變量檢驗結果顯示為表2，表明各變量均具有平穩性，回歸分析時不會存在偽回歸現象。

表2 變量的平穩性檢驗

（二）全樣本估計結果

由于金融集聚程度不同對地區產業發展造成不同程度的影響，政府干預下的金融集聚效應對各地區產業升級影響具有差異性，本文先從全國范圍上考察金融集聚和政府干預對產業結構影響的差異，再基于區域面板數據進行回歸分析。 進行hausman檢驗，未加入政府干預的公式（1）與存在政府干預情況下的公式（2）檢驗p 值都為0，選擇固定效應模型進行估計。

全國范圍的回歸結果顯示為表3。可以發現影響系數為0.041，6 且系數為正， 通過1%的顯著性水平檢驗， 說明金融集聚在一定意義上有助于產業優化升級，金融集聚顯著促進產業機構的升級，產業結構的調整依賴金融集聚。 這是由于金融集聚有助于金融機構拓寬資金融通渠道、 提高金融資源的流動速度并且合理進行資源配置， 在產業升級的過程中減緩了資金約束并提供資金支持， 實現了產業結構的進一步優化和提高。

表3 全國范圍估計結果

在模型（1）的基礎上加入的交互項來探究政府干預金融資源集聚后對產業結構升級調整的影響程度，通過表3 模型（2）的實證結果發現回歸后系數為-0.234，9， 并且通過 1%顯著水平檢驗，由此可見地方政府干預當地金融資源的集聚過程對產業結構升級無促進作用，顯著阻礙產業結構升級。政府的過多干預往往產生相反的效果，約束了資源的流動性并減緩了資源的配置速度[22]，達不到產業結構轉型的目的。

其他變量中更多人力資本涌入、高素質人才的引進成為加快產業升級的重要因素，實證結果中未引入政府干預前的系數為0.233，6， 引入政府干預后回歸系數有所下降，但都通過1%顯著水平檢驗。同時技術創新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回歸系數為正，引入政府干預前的數值為0.076，5， 即通過技術創新引導戰略性與高新技術等產業進行技術升級改造，由此帶動這些產業和與之相關的其他產業共同發展， 推動整體產業水平升級。 地區經濟發展水平、信息化水平和基礎設施水平系數在1%的水平下顯著，促進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的效果明顯。 資本水平系數為-0.227，6，這是由于固定投資規模越大，流動資金規模縮減，不斷投資固定資產將增加第二產業規模， 導致產業結構的發展不均衡以及減緩產業轉型速度。

（三）分地區估計

本文將全國31 省份分為東、中、西部三個地區并分別進行線性回歸，結果顯示見表4。

根據結果顯示，東部、中部和西部地區金融集聚系數在引入政府干預前的系數均通過顯著性檢驗，且中部地區金融集聚系數0.274，3 明顯高于東部地區系數0.043，3 與西部地區金融集聚系數0.047，7，說明金融資源的集聚效應在中部地區發揮更大作用；西部地區引入政府干預后金融資源對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仍發揮正效應但未通過顯著性檢驗。 由于改革開放以來國家優先發展東部地區，在東部地區發展起來的基礎上發展中西部地區， 導致全國經濟發展不均衡、不平等，金融資源配置出現傾斜現象。 西部地區具有鮮明的地域特征，產業發展速度較為緩慢、資源運輸成本增加、人才吸引困難導致金融集聚效果不顯著。 其它變量系數對產業升級的作用與全國樣本結果相比基本相同，但回歸結果不同地區具有顯著性水平具有差異。

表4 分地區估計結果

五、穩健性檢驗

本文將基礎設施指標由每萬人擁有公共交通車輛替換為人均城市道路面積， 對更換變量后的檢驗結果與原始結果進行比較，判斷回歸結果是否穩健。檢驗結果如表5 所示。

表5 穩健性檢驗

將表5 與表3 回歸結果進行比較， 所有系數符號以及數值大小基本一致， 兩表之間標準誤存在稍許差別，可以認為回歸結果非常穩健。

六、結論與建議

文章選取全國31 個省份2008-2018 年面板數據，采用固定效應模型對全國整體及東、中、西三地區進行回歸分析， 探究金融資源集聚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并在此基礎上加入金融集聚與政府干預之間的交互項，得到的研究結果具體闡述如下：一是在全國范圍內， 金融資源的集聚效應對產業結構的升級調整產生一定的正向效應。 金融資源的集聚加快資金的流通速度，吸引高新技術與金融創新人才，增強信息傳播速度并形成規模經濟， 進而促進第三產業發展并優化產業結構； 二是存在政府干預的情況下， 金融資源的集聚對產業結構升級的正效應被抑制。 地方政府為實現上級指派的政策目標與經濟目標對地區金融資源的流向加以干預， 潛意識改變了企業的原有投資目標， 削弱金融資源的集聚效應對三大產業的調整作用； 三是東中部地區金融資源的集聚效應對產業結構的升級作用明顯優于西部地區，與此同時，東中部政府干預下的金融集聚對產業結構升級的正效應被抑制的更深。

本文就我國金融資源集聚和政府干預對產業結構調整與升級提出部分建議：

（一）加大力度促進金融資源集聚并吸收金融人才，大力發展金融產業。金融資源的集聚性越強，通過金融市場流向企業的資金越充足，有效減緩企業持續發展壓力[23]，對高新技術產業提供充足的后備金，緩解資金約束。

（二）減少對金融領域的信貸干預，政府政策對象及銀行貸款對象重點應在支持產業升級的高新技術產業和借款約束較強的小微企業[24]。當地政府與企業間的聯系往往對銀行貸款數額產生影響， 與此同時就存在較高的壞賬風險。

（三）各經濟區域打破地域限制以增加市場協作性[25]，在各地區自我經濟高速發展的同時實現各類資源在不同地域間合理流通， 實現不同生產要素由生產積極性低的部門流向生產積極性高的部門， 使資源配置更加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