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應鏈關鍵風險管控之道

孫堅

擁有強健、可控的供應鏈，對零售業企業的競爭力而言至關重要，這也是全球機構投資者著重關注的領域，疫情大流行更凸現了這一點。

迅銷企業的海外供應鏈曾遭受海外工廠倒塌事件沖擊，在機構投資者的參與合作下，公司秉持開放與變革理念，自上而下對董事會多樣性建設、供應鏈可持續發展查漏補缺、持續改進。在創造價值的同時，實現了與利益相關者的共贏。

供應鏈是很多企業的生命線，如何確保對其關鍵風險領域的管理，改善其透明度？筆者與本文作者之一，也是英國著名養老基金管理人FEDERATED HERMES的EOS部門負責日本企業的主管鈴木祥（Sachi Suzuki）關于供應鏈以及公司治理領域ESG話題進行了交流，與讀者一起分享其專業洞察。

問：通常而言，零售企業會面臨哪些主要的可持續性風險？

鈴木祥：公司面臨著不同類型的風險，這取決于它們的商業模式和經營地點等因素。銷售自有品牌產品的服裝零售商通常擁有重要的制造業供應鏈，屬于勞動密集型商業模式，如案例研究所強調的那樣，面臨著與勞動標準和工人健康安全相關的風險。每個國家和地區在這些領域都有自己的規定，但標準各不相同，這就是為什么全球投資者希望公司遵守國際勞工組織（international labor organization）制定的國際標準。

零售企業還需要解決環境問題，包括材料回收、廢物管理，以及水和能源消耗。同樣，地理因素可能與此相關，因為在缺水地區擁有制造設施的公司需要優先考慮高效的水資源管理，而在發電嚴重依賴煤電的國家運營的公司將有更大的碳足跡。

除此之外，食品零售商還面臨著與包裝相關的更高風險，特別是塑料的使用、東南亞海鮮供應鏈等人權風險，以及森林砍伐和農業供應鏈中生物多樣性的喪失。

問：整合ESG理念投資時，機構投資者如何確立風險等級、優先管理事項的一般性原則與框架？

鈴木祥：雖然沒有兩家公司擁有完全相同的商業模式，也不可能建立一個適用于所有公司的完善的風險評估框架，但仍有一些國際公認的方法供投資者使用，例如可持續性會計準則委員會制定的方法（https：//www.sasb.org）。

問：如果結合供應鏈ESG的最佳實踐視角來看，目前領先企業對供應鏈關鍵風險領域的管理、信息披露有哪些好的做法？

鈴木祥：對大多數公司來說，供應鏈管理仍然是一個巨大的挑戰，沒有一家公司表現完美。當然，有些公司的工作被認為是領先的做法。

在服裝行業，阿迪達斯因其供應鏈風險管理而備受贊譽，被Corporate Human Rights Benchmark和Know the Chain均評為榜首。據報道，公司監事會要求執行董事會提供詳細報告和定期更新，說明公司在供應鏈和自有場所的勞工標準方面的戰略和行動。根據Know the Chain 2018年的報告，阿迪達斯和露露樂檬（Lululemon）是唯一披露招聘機構信息并要求在其供應鏈中直接雇傭工人的公司，消除了通過招聘機構剝削的風險。此外，與同行相比，兩家公司在供應鏈的較低層級采取了更為有力的行動，披露了它們在一級以下進行審計，并報告了二級供應商的審計結果。它們是唯一能夠提供證據證明其申訴機制可供供應鏈第二層員工使用的公司。

由于對環境的重大影響，農業供應鏈中的環境問題顯得尤為重要。食品和飲料制造商達能（Danone）承諾到2050年，在其整個價值鏈中實現碳中和，這表明了它對從農場的碳排放負有責任。它支持再生農業實踐，致力于消除森林砍伐，并補償剩余的碳排放。

問：有效的公司治理是推動ESG領域的根基，尤其對治理與文化具有獨特性的家族控制企業而言。從董事會建設角度觀察，如何推動其更加開放并勇于變革？

鈴木祥：在由家族控制的公司中，主席也是家族成員，可能會增加派系形成并主導決策的風險。至關重要的是，非獨立董事會主席必須積極鼓勵董事會中有獨立董事，包括一名高級獨立董事。一個強大的獨立董事團體作為一個有價值的制衡力量，符合主席開明的自身利益。如果非獨立董事會主席未能為董事會創造理想的條件，那么獨立董事小組就變得更加重要。

我們與公司董事（包括家族控股公司的董事）的接觸表明，一些非獨立董事會主席可以成功地擔任協調人和調解人的角色，而且通常會對各方意見保密。如果主席致力于建立功能良好的董事會環境，他們的從屬關系不一定是一個障礙。事實上，實證研究表明，家族企業更有可能為了公司的長遠利益行事，而不是只顧及短期市場壓力。盡管要完全理解復雜的人的行為仍然很困難，但董事長和其他董事的集中接觸，可以幫助評估董事長在個別公司情況下的做法。

問：迅銷等日企自上而下的供應鏈管理，以及其他對可持續風險的管控舉措，對中國企業有哪些可借鑒之處？

鈴木祥：供應鏈管理是全球投資者參與的一個重要領域。2013年4月24日，孟加拉國達卡的拉納廣場（Rana Plaza）大樓倒塌，給人們敲響了警鐘。這座大樓里有五家服裝廠，造成至少1132人死亡，2500多人受傷。就在這一天的5個月前，至少112名工人在另一起悲慘事故中喪生，他們被困在達卡郊區燃燒的Tazreen時裝工廠里。突出的人權風險、聲譽損害和供應鏈中斷是不容忽視的巨大風險。另一方面，我們注意到，通過鼓勵供應鏈中的創新、效率和責任，企業將受益于高質量的產品、更穩定和可預測的交付以及客戶的高滿意度。

自上而下的方法能夠使公司部署策略、流程和技術，從而在管理監督下評估一致性和質量。例如，在索尼的“停止供應鏈”方法中，它在供應鏈中就勞動實踐、健康和安全標準、環境績效標準、商業道德期望和管理體系質量制定了具體標準。

索尼供應鏈行為準則

中國企業在披露ESG的不同方面可以從日本企業身上學到什么？松下出版了年度可持續發展數據手冊，廣泛涵蓋其政策、過程和可持續變化目標，可資借鑒。

問：相比日本同行，中國一些領先公司“自下而上”方面做得也很不錯。

鈴木祥：是的。我們可以從中國公司學到的是區塊鏈或分布式賬本技術（DLT）的廣泛應用，這種技術利用私有或財團區塊鏈中自下而上的推送數據，使消費者能夠追蹤出處。這對于食品工業尤其重要，因為食品安全、原料的真實性和動物的福利對消費者來說至關重要。

我們接觸的一家中國食品和飲料公司強調，在COVID19感染最嚴重的時期，其由零售網點網絡提供的自下而上的數據使其產品能夠及時交付給終端消費者，遵守其對3As的承諾——可用性、可接受性和可承受性。它還影響了商業生態系統中的采購和采購流程。在疫情期間，消費者的行為發生了巨大變化——上班族在家辦公，因此不同商業和住宅集群門店的庫存水平和構成也發生了變化。自下而上的信號使公司能夠在應對不斷變化的環境時變得更加敏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