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勝利
風卷飛塵沙沙響,
鋪天蓋地一片黃。
夕陽西下天色晚,
暮色籠罩張家莊。
村 子里,張克良家熙熙攘攘真熱鬧,
可氣氛有點不正常。
高門樓張燈又結彩,
雙喜字貼在門中央。
院子里不時傳來哭泣聲,
撕心裂肺好凄涼。
客廳里,備好的喜酒佳肴沒人用,
眾親朋,陣腳一亂沒了主張。
你再看那張克良,
臉上劃了倆血印兒,
胳膊、腿上帶外傷。
他一會兒哭來一會兒笑,
又喊爹來又喊娘。
還時不時把王洛賓的民歌唱,
小歌兒唱得還挺悠揚。
“在哪遙遠的地方,
有位好姑娘······”
他唱了兩句回過味(了),
打了自己兩耳光。
(白)“你、你說你愿做一只羊,我看
你就是只狼!”
他打完自己叼了支煙,
過濾嘴朝外就點上(了)。
眾人一看直搖頭,
他精神好像不正常(了)。
也難怪,這慘痛的打擊太突然,
誰攤上這事都夠嗆。
本來是良辰美景吉慶日,
卻禍從天降喜變喪。
您要問這是怎么回事,
聽我從頭說端詳。
這張克良,去年訂婚城關鎮,
姑娘名叫劉秋香。
兩人同歲又同學,
志同道合情意長。
過了春節商定好,
“五一”結婚入洞房。
劉秋香只提了一個要求,
迎親車,不是奔馳她不上。
要時時興、趕趕洋,環城公路跑一趟。
把錄音機放到最高擋,
然后再進張家莊。
張克良一聽連說“好”,
親親熱熱叫秋香:
(白)“好,好!秋香啊,
你不說我也這么想,
講講排場理應當。
我有個戰友是大款,
家住城里叫王明鋼。
辦了個農產品綜合加工廠,
有一輛奔馳很風光。
我倆一塊參的軍,
又一塊復原回家鄉。
到時候只要一句話,
王明鋼準幫咱的忙。”
秋香聽后抿嘴笑,
甜言蜜語叫克良:
(白)“克良哥,你真好。你、你就像我一只馴服的小羊。”
(白)“是嗎?香妹妹,那我太高興了!(唱)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你身旁,我愿你拿著那細細的皮鞭,不斷輕輕打在我身上。”
(白)好嘛!這首歌給他派上用場了!咱簡短截說婚期到,
張克良,樂呵呵來找王明鋼。
當他把來意說一遍,
王明鋼面帶歉意開了腔:
“老朋友結婚用車我高興,
這個忙我能幫本就應該幫。
可司機他前天犯了闌尾炎,
做過手術正療養。
說來還真不湊巧,
這個忙我想幫幫不上(了)。”
(白)“司機不在正合適,
你開車豈不更便當。
司機在家我也不用,
我要的就是你王明鋼。”
(白)“什么?別開玩笑了!
我開著玩玩還可以,
頂硬的差事可不敢當。
我這兩把抓撓兒我知道,
咱不能把人丟到張家莊!”
“丟不丟人談不上,
你開快開慢也不妨,
不就這么十幾里(嗎),
你拿姜又拿蒜的為哪樁?”
“不是我拿姜又拿蒜,
我覺得這事欠妥當。
城里的交通安全勸導員,
平安出行天天講,
交通法規咱學了點兒,
無證怎能把路上?”
“迎親用不了1小時,
到了家沒人找后賬,
你有證沒證的誰知道?
交警又不是諸葛亮。”
“你讓我說你個什么好,
這是明知故犯不應當。”
“你跟我少來這一套,
我不是來聽你把課講。
最后再問你一句話,
這個忙你到底幫不幫?”
(白)“這、這個……”
(白)“甭跟我吞吞吐吐的,痛痛快快
給句話,不行我花錢雇一輛!”
“老弟說話咋這么嗆,
我不是跟你在商量(嗎)!
哥哥的為人你知道,
你著急發火犯不上。”
王明鋼本想再推辭,
又怕把戰友情面傷,
他無可奈何點了頭,
這才釀成禍一樁。
這一天,王明鋼特意早起床,
還換上一身新西裝。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今天要開著彩車迎新娘。
奔馳車,8點開進城關鎮,
娘家人,熱情招待很周詳。
秋香今天可真漂亮,
比“三笑”里的秋香還秋香。
張克良,抱起秋香上了車,
奔馳車,開著音響出了莊。
沒想到,彩車剛上環城路,
迎面來了輛“大解放”。
王明鋼,手忙腳亂緊躲讓,
沒留神撞到小樹上。
車門被劃了一道印,
車身晃了好幾晃。
他嘴里不說心里想,
出師不利欠吉祥。
他暗想自己要鎮靜,
千萬不能再緊張。
可心里明白手腳亂,
越穩心神心越慌。
車速都過了120,
只覺得耳畔風聲響。
說話間十字路口到,
紅燈一亮著了忙。
他本想去把剎車踩,
卻一腳踩在油門上。
汽車失控沒命地跑,
就像匹野馬脫了韁。
這時候,左側開來一輛“大東風”,
奔馳車正撞在后輪上。
只聽得“咣當”一聲響,
十字路口遭禍殃。
王明鋼奄奄一息已休克,
劉秋香頭骨開裂受重傷。
張克良傷勢雖不重,
濺了個渾身是血和腦漿。
交警火速到現場,
救出明鋼和秋香。
警車開道送醫院,
剩下的交警勘查現場分頭忙。
到后來,劉秋香搶救當中斷了氣,
她未入洞房身先亡。
王明鋼方向盤擠壓破了肝臟,
再好的醫生也白忙(了)。
一樁喜事變喪事,
噩耗震驚了張家莊。
張 克良,此時才知道世上沒有后悔藥,
如果有,就是傾家蕩產也無妨!
這正是:
只重情義不重法,
死要面子活上當。
勸大家,別拿生命當兒戲,
把平安出行記心上!
賞析:
曲藝作品要成功表達預設主題,不僅需要仔細打磨其中的人物與故事情節,情境構建也是非常必要的。用富有視覺體驗的語言在開頭構筑出一個有整體傾向的情境,個人認為是這個作品的一個看點。
“風卷飛塵沙沙響,鋪天蓋地一片黃。夕陽西下天色晚,暮色籠罩張家莊”,作者以4句唱詞構筑出了一個昏暗的場景,透過文字,我們似乎可以感受到情境中泛起的絲絲寒意和若有若無的悲涼。結合作品的題目——“洞房淚”來看,受眾的好奇可能就會被不可避免地調動起來:“‘洞房花燭夜的良辰美景,怎么會是這種情境,誰又為什么流淚?”
接下來,主人公張克良半瘋的狀態更為作品情境增添了幾分詭譎,“臉上劃了倆血印兒,胳膊、腿上帶外傷。他一會兒哭來一會兒笑,又喊爹來又喊娘。還時不時把王洛賓的民歌唱,小歌兒唱得還挺悠揚”,人與景相應,景添人之殤,在眾人的搖頭嘆息中,故事的正文才徐徐展開。
按照一般創作規律來說,作品沒有先聲奪人地點明主題,而代之以如此一大段的情境描寫,可能會給受眾“皮厚一口咬不到餡”的體驗,進而導致其注意力不易集中。但本作的情境描寫很“勾人”,在對背景做適度“調色”的同時,著力勾勒“高門樓張燈又結彩,雙喜字貼在門中央。院子里不時傳來哭泣聲,撕心裂肺好凄涼”的反差,最終以張克良半瘋癥候的起因為故事的起始點。各種元素搭配得當,起到了很好的“聚識”效果,并為中規中矩的故事敘述做了有力的鋪墊。
(賞析:本刊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