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躍興
前段時間,有幾位學者探討人文與科技的關系,其中一位拋出這樣一個觀點——“如果杜甫有手機,他的經典詩作起碼少寫四分之一。”
這位先生列舉了許多實例,論證這一結論。“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以及20多首思念李白的名篇,等等,杜甫許多的哀思和惆悵,都是因地理阻隔而上升為精神上的文字表達。倘若他有了手機,有了視頻通話、語音連線呢?想來感情倒是第一時間抒發了,卻無法催生出如此多金句。
這個文化假設很是有趣,但折射的問題卻很難讓人一笑了之。互聯網時代,即時社交遍地開花,溝通交流一鍵可達,但這種高效究竟是激活了更多靈感火花、促進不同群體彼此理解,還是令人失去了審視內心情感、打磨細膩文字的耐心?恐怕諸君心中都難免打個問號。以此反觀現今的文學生態,未來的人們要打撈今天的文辭篇章,是不是只能去翻查舊手機上的聊天記錄、朋友圈截屏?
“技術流”已成為當下的時髦主題,各行各業似乎都在追風口。可人文價值呢?淹沒在科技概念、視頻圖片中,存在感愈來愈弱。詩歌荒腔走板,被嘲為“鍵盤一回車,便成了一行詩”;電影追風技術,大場面、大制作比比皆是,但觀照世相、反思生活的佳作難覓。語言學家喬姆斯基說:“語言是心靈里生長的東西。”我們的現實卻是,高科技制造語言,網絡制造流行語。無怪乎有人評價,這是“技術取代美學”的時代。
科技進步的好處,大家都是知道的。我們需要科技,但我們應該謀求的,是科技和文化、精神的平衡發展。(摘自《北京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