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川

明代科學家宋應星在《天工開物》中這樣記述制瓷工藝之繁多:“共計一坯之力,過手七十二,方可成器。其中微細節目,尚不能盡也。”而琺華是陶瓷中的極品,它集彩繪與雕塑于一體,形成了自身獨特的綜合裝飾藝術語言。較之琉璃和其他的陶瓷工藝,它的色彩更豐富,制作工藝更繁復,燒造難度更大。
2016年,張勇勇和他的團隊創建了晉城地區琉璃制品最高的窯爐——“朝元窯”。在琺華器制作工藝恢復中,從設計、塑形、燒制、施釉等,有數十道工序。陶胎必須手工做,坯成之后陰干、描圖、刻陰紋,然后采用壁畫技法的瀝粉工藝勾勒流暢自然的凸線輪廓,以形成不同釉色的分隔界限,才可進行第一次燒制。素胎燒成之后,再按不同區塊涂各色彩釉,再陰干,直至裝窯開燒。
塑形是復興琺華這一系統工程中最重要、最基礎的工藝。形塑不好,后面所有的工序都等于零。而塑形師沒有幾年或幾十年的功夫,很難勝任這項工作。團隊中1985年出生的李秀艷從小受父親的影響,對泥塑有一種天然的興趣。但寺廟塑像和做琺華造像有著很大的區別,比如做文殊菩薩的手,按照過去在寺院里塑像的做法,做出來的手手指僵硬,沒有美感。
琺華造像對手的要求很高。為了做好一只菩薩的手,于山曾給李秀艷發來大量的圖片和資料,還現場給她比劃。李秀艷自知自己歷史知識欠缺,在塑形時,她要反復多次向專業人士請教。

形塑好后,第二道工序是按照塑好的胎形做模翻模。做模翻模也是一道復雜的工藝,負責這個環節的是吳斌和李秀龍。
吳斌是一位地道的高平漢子,沒有藝術功底,之前也沒有做過模具,但他有的是耐心和鉆研精神。沒錢買模具,他倆就自做模具。他很快就對制作模具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而且無師自通地罩住李秀艷做出來的胎形,造出了基本吻合的模具。初入門似乎容易一些,但要做好、做精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做新模具,都會因為1~2毫米的誤差,敲掉重來,為此,他常常要付出比別人更多的時間和心思。
李秀龍是李秀艷的弟弟,來到“朝元窯”后跟吳斌一起探討、研究、攻克復燒琺華中遇到的各種難題,他和吳斌一起制模翻模,一起燒窯,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所做出來的模具既輕巧、又結實,還好用。他倆不僅成了“朝元窯”做模具的大師,還是燒窯的高手。
隨著“朝元窯”逐步走上正軌,一群年輕人來到了這里。牛榛、吳焱艷、張夢麟、張夢奇,這些富有朝氣蓬勃氣質的年輕人給“朝元窯”琺華器的復興帶來新思維、新科技和新模式,使這一國寶工藝有了更好的傳承和發展。

“朝元窯”的工匠們是土生土長的高平人,于山的到來激活了他們身上沉睡的文化基因和藝術靈感,喚醒了這些文化在他們生命里潛積的能量和創造力?!俺G”有一個微信群,于山和他的妻子林存真(中央美院設計學院副院長)利用這個微信平臺與“朝元窯”的工匠們進行直接的對話和交流。他們把在世界各大博物館參加展覽時拍到的各類工藝品和彩塑的照片發到微信群里,讓大家長見識、開眼界。張勇勇、李秀艷他們及時把自己做的塑形、釉色發到群里,讓于山夫婦挑毛病,一點點地提升,一點點地改進,一支硬核團隊就這樣一天天成長起來。
傳承經典,開拓創新。這支精益求精的團隊,每個人都是挽救失傳近300年琺華復燒的匠師。每一件琺華藝術品身上都凝聚著他們的執著和堅持,凝聚著他們的智慧和靈感,凝聚著他們忘我的投入和擔當。這些年輕的匠師都有著一個共同的追求,就是讓中國陶瓷史上的這朵奇葩重見天日,向世人展示絢爛多彩的中華傳統文化。
未來,“朝元窯”將在傳統的基礎上創新出一些符合當代審美和需求的作品,讓琺華延續往日的輝煌,繼續裝點人們的生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