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福德基地，待爆發的切爾諾貝利？

本報駐美國特約記者 李準

被稱為“全世界核污染最嚴重地區之一”的漢福德基地，坐落在美國華盛頓州的哥倫比亞河畔。在二戰以及冷戰期間，漢福德基地為美國規模龐大的核武器制造提供了大部分的钚。現在，漢福德基地存儲核污水的儲水罐年久失修，已出現多起泄漏事故，100萬加侖（1加侖約合3.8升）污水滲入地下。人們擔心核污水可能通過地下水流入哥倫比亞河，最終流入太平洋。盡管數十年來，美國政府在漢福德基地進行密集的清污，但高昂的成本和巨大的技術挑戰，可能讓清污工作持續到22世紀。

二戰至冷戰的核武庫

1943年3月，在哥倫比亞河西岸的一片沙漠上，美國一個耗資2.3億美元（相當于現在的31億美元）的神秘項目開工了。5萬名工作人員被召集到那里，他們當時并不知道自己參加的就是赫赫有名的“曼哈頓計劃”，而作為該計劃的三大設施之一，漢福德基地為美國原子彈的制造提供了大量的钚。

1945年7月，美國在新墨西哥州沙漠進行第一次核試驗；8月，美國在長崎引爆原子彈“胖子”。這些原子彈使用的钚都來自漢福德基地。冷戰期間，美國制造了103噸钚，其中大約2/3產自漢福德基地。直到1987年，漢福德基地的核反應堆才停止產钚。到1991年蘇聯解體時，美國制造了大約7萬枚核彈頭。

漢福德基地的大部分工作被隱瞞到了上世紀80年代，并對公眾健康、個人安全和環境造成了嚴重影響。有評論說，漢福德基地是美國“等待爆發的切爾諾貝利”。美國一些核決策者曾稱漢福德是“國家犧牲地帶”。

埋起來的钚可造1800枚原子彈

在生產過程中，漢福德基地未受到外部監督。由于處置方法不當，造成大規模核污染。漢福德基地的9個核反應堆位于哥倫比亞河畔，原因是為了方便獲得冷卻水，并在運行期間向河內排放核污水。管理人員還將有毒氣體排放到空氣中，污染農田和牧區。固體核廢物則隨便掩埋在漢福德基地附近的沙漠中。當地環境因此受到很大污染，以至于兔子的糞便都具有放射性。

漢福德基地最讓人擔心的，是核污水泄漏問題。在钚的提取過程中，會產生大量放射性污水。在漢福德基地，含有放射性物質和化學毒素的核污水高達5600萬加侖。這些核污水被存儲在儲水罐中，埋在地下。在漢福德基地，有單殼儲水罐和雙殼儲水罐。單殼儲水罐數量更多，有149個，于1943年至1964年間建造，使用壽命為20年。雙殼儲水罐于1968年至1986年建造，使用壽命為20到50年。這些儲水罐都已經超過或接近設計壽命年限，狀況持續惡化。

有美媒報道說，漢福德基地的地下儲水罐計劃至少用到2047年，但如果這些罐子出現問題，就會構成巨大威脅，而美國能源部還沒有找到相應的解決方案。《商業內幕》網站稱，這些核污水的放射性是1986年切爾諾貝利核事故的兩倍多。美國能源部前官員阿爾瓦雷斯2010年時曾表示，漢福德基地埋起來的钚，可以制造1800枚在長崎爆炸的原子彈“胖子”。

事實上，漢福德基地的核污水儲水罐已經出現過泄漏。據美聯社報道，至少已有一個儲水罐2013年就開始出現泄漏，另外還有59個儲水罐可能之前就出現過泄漏。《商業內幕》網站稱，漢福德基地管理層已知一個儲水罐正在以每年300加侖的速度泄漏核污水，另有5個儲水罐的情況也令人擔憂。1960年，俄勒岡州附近海岸出現一頭死鯨魚，而尸體能放射出伽馬射線。有科學家懷疑，漢福德基地滲漏的核污水沿著哥倫比亞河流入太平洋，污染了浮游生物，而這條鯨魚在吃了這些生物之后也變得具有放射性。

剛開始，漢福德基地管理層聲稱核污水泄漏到土壤里是微不足道的事情，直到1998年他們才承認，情況并非如此。此前管理層稱，放射性物質進入地下水需要1萬年時間，但實際上核污水已經污染了地下水。據《紐約時報》報道，當100萬加侖的核污水泄漏到土壤里時，美國能源部還不知道怎么解決這個問題。漢福德基地一名員工因為向外界曝光此事而被解雇。

盡管對于很多人來說，核污水滲入土壤和地下水，這像是世界末日，但對于熟悉漢福德基地的人來說，這樣的事情以前已經發生很多次了。美國能源部高級官員肖普2015年時表示，漢福德基地的基礎設施正在毀壞，將釋放更多的核輻射。2017年，漢福德基地存有放射性廢物的隧道坍塌。美國政府表示，隨著設備的老化，會有更多的隧道坍塌。

清理完成要到下世紀?

在生產钚的時候，漢福德基地產生了大量的放射性廢料。上世紀80年代中期，當地居民對社區顯著的生病率和死亡率開始產生懷疑。在記者的壓力下，政府才逐漸透露一些消息，公眾才知道漢福德基地是全美“最毒”的地方。憤怒的公眾督促政府對核廢料進行清理。

漢福德基地的清污工作于1989年開始，美國能源部、環境保護署和華盛頓州簽署三方協議，能源部在這里進行史上最密集的環境清理項目。但由于管理失誤和技術挑戰，這一工作時斷時續，預計將持續到2060年。甚至有人預測，這些清理工作甚至要持續到下個世紀。

漢福德基地的清污費用高得驚人，平均每年需要20億美元，到現在已經花了500多億美元。而且，清污成本還在繼續上升。2019年2月，美國能源部公布新的估價，整個清污過程開支將從1100億美元上升至6600億美元。

除了高昂的費用，清污工作還面臨巨大的技術挑戰。為處理核廢水，美國計劃修建一個處理廠，使用玻璃固化工藝，將核污水與玻璃材料混合，將核污水玻璃化后掩埋。變成穩定的玻璃形態后，核污水就可以安全地存儲數千年。不過由于技術難題，2012年處理廠已停止建設。美國能源部希望在2047年之前處理掉所有的核污水，但這不太可能實現，美國可能需要等到2079年或2102年，才能完成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