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對“氣候緊急狀態”，人類需快速且強力行動

高榮偉

相關研究表明，全球與氣候相關的災害數量在21世紀的頭20年出現了驚人增長，極端天氣事件已經成為21世紀最為主要的災害來源。2020年，全球多地發生的自然災害都與氣候變化有關。國際清算銀行（BIS）發布的報告指出，氣候變化可能是未來10年各國央行壓倒一切的主題。

全球氣候治理的未來普遍受到關注。在去年12月12日召開的氣候雄心峰會上，聯合國秘書長安東尼奧·古特雷斯表示，盡管《巴黎協定》已達成5周年，但“世界仍未能朝著正確的方向前進”，全球性危機亟須加強國際合作和集體行動。古特雷斯呼吁全球進入“氣候緊急狀態”，直到實現碳中和。聯合國環境規劃署（UNEP）日前發布的《2020年排放差距報告（2020 Emissions Gap Report）》稱，應對“氣候緊急狀態”，人類需“快速且強力的行動”。

“我們做的還很不夠”

由于全球變暖，人類正在經歷熱浪、洪水、干旱、森林火災和海平面上升等一系列災害性氣候事件。公開的數據顯示，過去20年間，全球共記錄發生了7348起自然災害事件，遠遠超過1980年至1999年間的4212起。這7000多起自然災害造成123萬人死亡，帶來2.97萬億美元經濟損失，受災人口高達40億。

人類應對氣候變化的滯后性也引起了紅十字會與紅新月會國際聯合會（IFRC）的關注?！叭驅夂蜃兓姆磻€不夠，在最需要適應氣候變化的地方投入的資金過少?！盜FRC報告解釋說，在過去10年中，83%的自然災害是由于惡劣的天氣條件和相關事件（例如洪水，風暴和熱浪）造成的?！八鼈円呀浻绊懥巳蚨噙_17億人，并造成了41萬人的死亡，這主要是發生在中低收入國家”。

剛剛過去的2020年是極不平凡的一年，它在給人類以苦楚和災難的同時，也給人類以某種程度上的警醒。2020年，疫情導致人員出行受到限制、工業活動迅速放緩、發電量大幅減少，預計2020年二氧化碳排放總量將下降7%。但是，這一降幅僅僅意味著到2050年全球升溫幅度降低0.01℃。雖然新冠疫情使得全球二氧化碳排放量短暫下降，疫情后的綠色復蘇有望推動全球在預測的2030年溫室氣體排放量基礎上減排25%，但本世紀全球氣溫仍將至少上升3攝氏度。

科學家指出，過去幾十年間，氣候變暖都一直影響著人類，未來，如果氣溫不斷升高，就不僅僅是“影響”人類了。據科學家預測：未來地球增溫低于2℃，北極冰帽消失，將劇烈改變地球的能量平衡，北極熊可能無家可歸;增溫2℃到3℃，2003年席卷歐洲造成3萬人死亡的夏季熱浪，每年都將出現，英國南部的夏季溫度將超過40℃;增溫3℃到4℃，高山冰川融化，使得下游城市與農田無水可用，受影響最大的是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秘魯、巴基斯坦;增溫4℃到5℃，西伯利亞凍土層融化，釋放大量甲烷（甲烷造成的溫室效應比二氧化碳高25倍），全球變暖速度加快;增溫5℃到6℃，北極地區溫度高于20℃，全年無冰;增溫6℃或更高，全球變暖失控，海洋生物大半死亡，到那個時候，氣候難民只能待在高原與極地，全球人口將會大減，90%物種可能滅絕。

事實上，目前全球平均氣溫仍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上升，全球變暖水平保持在相比工業化前不超過1.5℃的可能性迅速降低?！拔覀冏龅倪€很不夠”，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指出，“現在是讓每個國家都做出行動的時候了”。在過去10年中，全球排放量基本沒有發生實質性變化，這意味著氣候政策對氣候變化的影響無法抵消經濟增長和人口增長等主要排放驅動因素的影響。

“碳中和”行動的大國擔當

全球氣候變化問題日益嚴重，世界各國一直在探索一種全球氣候變化治理的有效模式。這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巴黎氣候協定》。該協定為2020年后全球對應氣候變化的行動做出了重要安排，核心目標是將全球氣溫上升控制在遠低于工業革命前水平的2攝氏度以內，并努力控制在1.5攝氏度以內。

“要實現這一目標，全球溫室氣體排放需要在2030 年之前減少一半，在2050年左右達到凈零排放，即碳中和?！睂I人士指出。何謂碳中和？根據IPCC特別報告《全球變暖1.5℃》，碳中和（carbon-neutral）定義如下：當一個組織在一年內的二氧化碳排放通過二氧化碳去除技術應用達到平衡，就是碳中和或凈零二氧化碳排放。近幾年來，越來越多的國家陸續提出碳中和目標的時間表和路線圖：

2018年11月28日，歐盟委員會發布一項長期愿景，目標是到2050年實現碳中和，即將凈碳排放量降至零;英國、挪威、加拿大、日本、韓國、新西蘭、南非、智利、哥斯達黎加、斐濟等也相繼將碳中和的時間節點定在2050年;芬蘭確認在2035年，瑞典、奧地利、冰島等國家在2045年實現凈零排放;中國在2020年9月22日向聯合國大會宣布，努力在2060實現碳中和，并采取“更有力的政策和措施”，在2030年之前達到排放峰值。

據了解，目前全球224個國家和地區，已經有28個國家和地區確立了在本世紀中葉前后達成碳中和目標，部分國家和地區已將碳中和目標寫入法律或在立法進程中。從歐洲主要國家的碳中和戰略部署看，有幾項共同的關鍵事項：加快部署成熟的零碳解決方案;推廣零碳技術;全面激發對綠色產品和服務的需求。就中國而言，“二氧化碳排放力爭于2030年前達到峰值，努力爭取2060年前實現碳中和”，這是迄今為止世界各國中，作出的最大的減少全球變暖預期的氣候承諾。

全球氣候變暖已成為威脅人類生存和可持續發展的嚴峻挑戰。根據國際能源署發布的全球碳排放報告，2019年全球碳排放總量約為330億噸，其中包括歐盟、美國、日本在內的發達經濟體碳排放總量約占全球排放總量的1/3。事實上，過去兩個多世紀以來，西方發達國家尤其是美國經濟的發展完全是靠煤炭和石油驅動的，正是它們無限制的碳排放造成了當前人類所面臨的氣候問題。法國《歐洲時報》稱，即便在今天，占世界人口約22%的發達國家仍消耗著全球70%以上的能源，排放50%以上的溫室氣體。然而，引人關注的是，美國卻在2020年11月正式退出《巴黎氣候協定》。

不過，事情還在變化當中。值得注意的是，作為世界上主要碳排放國之一的美國，其當選總統喬·拜登通過社交媒體之前宣布，他上臺后立即會宣布美國重新加入《巴黎氣候協定》，與世界各國一同應對氣候危機。有消息稱，他還設立了一個小目標，即在2050年之前實現美國的零碳排放。

美國和歐盟等紛紛承諾將于2050年實現碳中和，“這意味著各方將加大在可再生能源在內的綠色產業、綠色技術的投融資支持力度，同時也意味著他們將出臺相應政策以助推碳中和目標的實現?！薄稓W洲時報》發表評論指出。

亟須加強國際合作

“在世界忙于‘大流行的時候，氣候適應工作不會退居次要：這兩個危機必須一起解決。”紅十字會與紅新月會國際聯合會（IFRC）指出，“這些災難已經擺在世界上每個國家的家門口?！?/p>

目前，二氧化碳水平已處于創紀錄高位，氣溫較工業化前水平升高1.2攝氏度。數據表明，2019年溫室氣體排放總量（包括土地利用變化）創下了591億噸二氧化碳當量（GtCO2e）的歷史新高。自2010年以來，全球溫室氣體排放量平均每年增長1.4%。專家預計，由于溫室氣體水平持續上升，新的“史上最熱年”可能在5年內出現。世界經濟論壇總裁博爾格·布倫德指出，應對氣候變化的“窗口期”只有10年左右，如不迅速行動，人類無異于“睡在泰坦尼克號的躺椅上”。

“應對氣候變化需要各國攜手并進、加強合作?！北壤麜r魯汶大學社會科學學院氣候政策副教授卡蒂婭·比登科夫表示，就中歐而言，“歐盟和中國都設定了極具雄心的氣候目標，雙方綠色合作前景廣闊，歐中綠色伙伴關系將為全球氣候行動注入信心?！笔聦嵣希袊蜌W盟已經建立了一個應對氣候變化的綠色聯盟，雙方已經同意采取措施，加快“不可逆轉”的擺脫化石燃料的進程，并鞏固巴黎氣候協定的“歷史性成就”。

2020年9月14日，中歐雙方決定，中歐將建立環境與氣候高層對話和數字領域高層對話，共同打造中歐綠色合作伙伴、數字合作伙伴關系。此外，將于2021年11月舉行的《聯合國氣候變化公約》第26次締約方大會和《生物多樣性公約》第15次締約方大會，為推進中歐雙方未來在氣候領域的進一步合作提供了一個新的契機。

應對氣候變化的未來在于良好的國際科技合作模式，這種合作的實質超越了對工業文明時代追逐私人利益最大化的偏好和工具理性的路徑依賴。事實上，世界各國競相把推動和依靠綠色技術創新作為共同的戰略選擇來應對經濟社會挑戰，提升國家競爭力，通過技術進步推動世界邁向全球治理新時代。如在能源領域發展可再生能源技術、生物質技術來減少對化石能源的使用，從而延緩氣候變化。還有減少碳排放的CCS技術，分析氣候變化影響和預測氣候變化危害的遙感技術等。人們已經意識到，加速碳捕集利用與封存（CCUS）技術等脫碳或負排放技術的研發與應用是實現化石能源大規模低碳利用的唯一技術選擇，當前，各國正在加速部署煤電CCUS、生物質耦合CCUS和工業領域CCUS技術的開發、應用與推廣。

2021年聯合國的主要目標是到本世紀中葉建立一個真正的全球碳中和聯盟?！疤贾泻汀?，意味著一個以化石能源為主的發展時代結束，一個新的浪漫時代開始。一個向非化石能源過渡的時代來臨，意味著全球追求一個共同的目標，一種共同的價值觀——碳中和。

“而要實現碳中和這一目標，需要從現在做起?！甭摵蠂赋觯鶕屠鑵f議，目前來看，全球各國政府同意的減排目標或國家自主貢獻（nationally determined contributions）是“嚴重不足的”?！拔覀兊臅r間不多了。必須立即采取行動。”法國總統馬克龍在去年年底召開的氣候雄心峰會上通過視頻發表講話時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