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角海事處的“金字招牌”
——廣東海事局海事調查研究實訓基地（廣州）

文｜本刊記者 特約記者

這里是廣東海事調查的“黃埔軍校”，嚴格教學、嚴格考核，向華南各海事部門輸送能獨當一面的業務骨干；這里是珠江口水域的“刑警大隊”，循著蛛絲馬跡，開展事故調查，還原案件真相；這里是廣州海事局沙角海事處（以下簡稱“沙角處”）的“科研中心”，是業務攻關的主陣地，為轄區監管建言獻策；這里是沙角海事處的“金字招牌”——廣東海事局海事調查研究實訓基地（廣州）。

緣起

“沙角處一個處轄區內的事故數量遠遠超過其他海事局！”

幾乎每一個受訪的沙角海事人都會這樣直言不諱地告訴記者。盡管沙角處嚴格監管，嚴格執法，努力打擊涉水違法行為；但由于珠江口水域水道狹窄、通航環境復雜，往來船只眾多，航道極其繁忙，事故依舊兇猛。2020年沙角處轄區年均通航船舶150萬艘次，一般等級及以上水上交通事故9宗，死亡或失蹤人員9人，沉船4艘，直接經濟損失約795萬元。

2020年沙角處事故應急處置數量達到全國海事系統的十五分之一，“可以說珠江口水域事故不斷，沒有事故反而是不正常的。”沙角海事處處長邱建寧對沙角處的海事調查隊伍頗有信心，“正是由于這樣事故多發的環境，沙角處一批海事調查方面的優秀人才應運而生，如今我們海事調查的精英專家們就活躍于珠江口上。”但就是這樣一支優秀的隊伍，卻也曾面臨著人才斷層的危機。

海事調查苦，不管是節假日還是周末，發生事故必須立刻前往調查，白天現場調查、搜集證據、找船員做筆錄，晚上再開證據分析會、撰寫報告、確定第二天調查的主攻方向，夜里干到凌晨一兩點、連續奮戰幾天幾夜都是家常便飯。

海事調查累，海事調查人員精神壓力極大，事故如果導致人員失蹤，失蹤人員家屬更會給海事調查團隊造成極大的壓力，不盡快查明事故原因，協助海巡執法大隊找到失蹤落水人員，社會影響極大，甚至可能釀成群體性事件。

海事調查難，由于我國的海事調查體制要求海事調查官既要查明事故原因還要判明事故責任，許多涉事船員為了逃避責任，對抗調查，對海事調查人員隱瞞實情，這極大增加了調查難度。海事調查團隊不得不化身為海上“刑警隊”，旁敲側擊地詢問涉事船員事故經過，從中找尋出蛛絲馬跡、點滴線索。

海事調查委屈，如果事故出現遇難人員，在與地方民政、公安等部門未對接順暢前，原本沒有這方面職責的海事調查團隊還要化身“海上民政局”，處理善后事宜，安排遺體火化，協調事故賠償，跟進一個事故往往要占用一兩個月時間，極其消耗精力。

在助理海事調查官張輝看來，做海事調查工作實在是“痛并快樂著”，能堅守在海事調查崗位上的人一定是對海事調查工作抱有極高的情懷與無限的熱愛，才能享受著工作的過程。雖飽受連續高強度工作、不能陪伴家人之苦，又樂在調查推理抽絲剝繭、調查成功水落石出之中。“海事調查工作如此艱苦，可以說每一個留在海事調查隊伍的同志都是好樣的，包括我在內！”長期參與海事調查工作的威遠海巡執法大隊副隊長馬良更是自豪地說道，在他看來，海事調查實在是太不容易，一次次遇到挫折，一次次從錯誤的調查方向撞墻而回，但最后又通過艱難排查，發現有價值的細節，最后峰回路轉，直至成功突破，找到正確的調查方向。“為什么我們能堅持下來，因為每次重大疑難事故調查找到比較充分的證據，得出一個比較合理、邏輯完備的調查結論，真的是會開心、感動、甚至是掉眼淚，參與調查的同事們會一起下館子去慶祝。”

海事調查團隊化身為海上“刑警隊”。

威遠海巡執法大隊副隊長馬良。

助理海事調查官張輝。

海事調查的不易，讓這支隊伍的人才流失率居高不下，專門的海事調查人才已是非常難得、少之又少，目前沙角處海事調查團隊固定成員僅有2人，人力資源極其緊張，后續人才培養問題凸顯。因此，廣東海事局（以下簡稱“廣東局”）下定決心，要集中資源做好后續人才梯隊建設，于2020年3月份在沙角處成立了廣東海事局海事調查研究實訓基地（廣州）（以下簡稱“實訓基地”），以戰為訓，對廣東局各分支局的海事調查官們進行輪訓，每期輪訓工作3個月。截止目前，實訓基地已有6名學員完成輪訓，其中有兩名學員來自廣西海事局，第三批學員已開始實訓。

正軌

海事調查工作專業性強，人才培養難，只有長期的訓練打磨才能讓海事調查的菜鳥成長為一名“水上福爾摩斯”。張輝認為三個月的輪訓時間其實不長：“不認真努力，想要學好海事調查，三個月時間真不夠。”因此，由張展等資深海事調查官組成的實訓指導團隊不僅在理論層面對實訓課程進行了精心設計，教授學員海事調查基礎理論知識、對典型調查案例進行分析，還帶領學員以戰為訓，給予受訓學員更多的實戰機會，讓學員全過程參與到現有事故的立案、調查、評審、結案、報告撰寫、評議等環節當中，幫助他們快速成長。“相比于珠海的實訓基地偏向于事故研究，是‘研究室’；我們這個實訓基地更偏向于實戰，理論課程學完之后馬上就要上‘戰場’。”邱建寧表示，通過在沙角處的實戰磨煉，不僅為廣東海事局，以及廣東海事局機關下屬的21個分支局鍛煉了隊伍，還將為海南、廣西、福建等地的海事部門輸送海事調查方面的人才。可以說，沙角處是名副其實的海事調查領域的“黃埔軍校”。

為了讓學員們更嚴肅地對待訓練，實訓基地制定了嚴格的訓練與考核標準，沙角處政委林逸章告訴記者：“我對受訓學員們說：‘這三個月的實訓結束時，我要給你們一個嚴格的考核，考核如果不合格，那我就要跟上級建議讓你們再訓練一個月。’”沙角處當然也不希望學員們留下來加訓，所以嚴抓教學，讓受訓學員們逐漸能獨當一面，獨立完成一般的海上事故調查。得益于此，這些快速成長起來的學員們極大地增強了沙角處海事調查團隊的力量。在沙角處原有的2人海事調查團隊基礎上，又有3名學員參與調查工作，讓隊伍人員數量翻倍，極大地緩解了人力緊張的困難。通過實訓基地這一平臺，廣東局得以集中力量來調查沙角處轄區內發生的疑難重大事故。

海事調查團隊向相關船員了解事發經過。

此外，沙角處還致力于將實訓基地打造成為業務攻關的主陣地，開展規律性研究，對轄區事故進行階段性分析總結，找出事故規律，列出風險隱患清單，提出監管應急的舉措建議。實訓基地牽頭人張展表示：“海上船舶事故種類分為碰撞、擱淺、觸礁、觸碰、火災爆炸、浪損、風災、自沉、溢油污染、人員落水及工傷等，看似類別不多，但事故背后的原因沒有一宗是雷同的。水上交通事故調查就是運用專業知識，采用專業手段來發現事故背后深層次的原因，并探究導致原因產生的因素，提出相應的管理意見和整改措施；為維護航行安全、水域清潔貢獻專業力量。”同時，實訓基地注重開展課題研究，提升學員系統分析能力和專業水平，在研究伶仃航道、川鼻水道船舶交通流時發現，現有的規則不能充分規范船舶交通流導致碰撞危險頻繁出現或者部分規則不適合船舶習慣交通流特點等問題；對自卸運砂船存在盲區的問題進行歸納，發現自卸砂船艏部盲區是導致珠江口大部分商漁船碰撞的主要因素之一。通過整理，分別形成了《珠江口特別監管區通航安全管理規定》相關內容的修訂意見和《自卸砂船盲區對了望的影響及對策》論文，提交上級主管部門審閱。

招牌

談及為何沙角處海事調查團隊曾在人手極其緊缺的情況下做出優秀的成績，馬良告訴記者，除了團隊成員對海事調查的情懷使然，也因為沙角處處領導對海事調查業務高度重視，轄區內但凡發生疑難事故，沙角處領導必定下最大決心對事故進行調查，給予一線海事調查人員最大支持。作為一線調查人員，他們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與責任，這種良性的壓力推動著他們不斷向前突破，取得良好的成績。張輝也認為：“海事調查這份工作很難糊弄，做得好就是做得好，做不好就是做不好。”如果證據不齊全、邏輯不清晰、調查報告寫得不嚴謹完備，那就是沒法結案，一定會被上級“打回頭”，再進行補充調查。

邱建寧表示，沙角處轄區環境特殊，事故多發，“我們轄區內擦擦碰碰的小型事故每年有一兩百宗，說起來都是都嚇唬人家，但實際上還真有這么多。所以我來沙角處做了處長之后，重點抓本質安全。”只有通過嚴抓海事調查工作，發現安全隱患，總結事故規律，最終才能實現轄區水域交通的本質安全。林逸章則希望，通過沙角人的努力，上下齊心，不斷提高實訓基地的調查能力與教學水平，將實訓基地打造成沙角處一塊響當當的“金字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