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菊蘭,高源敏,陳瑜,方帆,王晶,劉文婷
國家衛生健康委2020年在關于《探索抑郁癥防治特色服務工作方案》的通知中明確要求[1],將孕產期抑郁癥篩查納入常規孕檢和產后訪視流程中,并進行孕期和產后抑郁的篩查追蹤。圍生期女性處于生命周期中的特殊時期,情緒波動較大,會經歷復雜的生理變化與心理應激過程,加重心理負荷,而抑郁狀態是圍生期最常見的心理問題[2]。由于篩查工具、界值差異、樣本代表性等各不相同,孕產婦抑郁情緒發生率存在較大差異,國內孕產婦抑郁情緒發生率為5.5%~23.1%[3],國外為13%~19%[4]。圍生期抑郁癥具有高復發率、高自殺率的特點,它不僅引起孕產婦免疫功能減退、內分泌失調,甚至產后出血、胚胎停育等不良妊娠結局[5],而且導致嬰幼兒生長受限與神經發育遲緩等問題[6]。當前,國內對孕產婦圍生期抑郁情緒及其影響因素研究多局限于橫斷面調查,缺少抑郁情緒動態變化的縱向研究。本研究縱向追蹤孕產婦圍生期抑郁情緒動態變化及規律,為對其情緒管理和抑郁防治,以及制訂針對性的護理干預策略提供參考。

1.2方法
1.2.1調查工具
1.2.1.1一般資料調查表 由研究者自行設計,包括年齡、是否獨生女、學歷、婚姻狀況、居住地、是否意外懷孕、是否初次妊娠、受孕方式、妊娠合并癥及胎兒是否異常等。
1.2.1.2愛丁堡產后抑郁量表(Edinburgh Postnatal Depression Scale,EPDS) 本研究采用Lee等[8]編譯的中文版愛丁堡產后抑郁量表,該量表最早設計用于產后抑郁測評,國內該工具也被驗證可用于產前抑郁測評[9-10]。包括情感缺失、焦慮、抑郁3個分量表,共10個條目,每個條目按0~3分進行評分,總分范圍0~30分,得分≥9分表明有抑郁情緒,得分越高則表明抑郁程度越嚴重。本研究該量表Cronbach′s α為0.85。
1.2.1.3簡易應對方式問卷(Simplified Coping Style Questionnaire,SCSQ)[11]用于反映日常生活中的態度和方式,包含積極應對和消極應對2個維度,共20個條目,其中條目1~12為積極應對,條目13~20為消極應對,按0~3分進行評分。本研究中積極應對分量表Cronbach′s α為0.90,消極應對分量表Cronbach′s α為0.78。
1.2.1.4易感性人格類型量表(VPSQ) 本研究采用金三麗等[12]修訂的中文版本,分為易感性和反應性2個分量表,可用于測量與孕產婦抑郁相關的人格維度[13],共包含9個條目,每個條目按1~5分進行Likert 5級評分。本研究該量表Cronbach′s α系數為0.65。
1.2.2調查方法 由研究者本人及經過統一培訓的助產士為調查員,對產檢的孕32~34周孕婦進行現場問卷調查。調查前使用統一指導語向孕婦說明研究目的和意義,獲得知情同意后發放問卷,孕婦獨立填寫。在產后1周、產后6周采用門診和電話隨訪相結合的方式進行調查。本研究3個時點均測評的問卷為EPDS、SCSQ,一般資料調查表與人格測評均在孕婦產前32~34周測評。在孕32~34周收集問卷240份,產后1周收集218份,產后6周204例孕產婦完成全程研究,未完成的36例中,中途退出22例,失訪12例,拒訪2例。
1.2.3統計學方法 采用SPSS24.0軟件進行數據分析,經正態性檢驗,數據呈偏態分布,采用M(P25,P75)進行描述性統計分析,統計推斷采用秩和檢驗及廣義估計方程[14]。檢驗水準α=0.05。
2.1孕產婦一般資料 204例孕產婦年齡19~43(29.42±3.99)歲;19~歲181例,35~43歲23例。獨生女26例,非獨生女178例。學歷:碩士14例,本科77例,專科58例,高中以下55例。婚姻狀況:已婚201例,未婚3例。職業:全職工作127例,兼職工作6例,無業71例。家庭月收入:<3 000元4例,3 000~元45例,5 000~元89例,>10 000元66例。居住地:城鎮145例,農村59例。意外懷孕64例,計劃懷孕140例。初次妊娠81例,非初次妊娠123例。受孕方式:自然受孕196例,人工受孕8例;妊娠合并癥40例,無妊娠合并癥164次;胎兒異常26例,正常178例。
2.2不同時點孕產婦抑郁情緒及應對方式、產前人格得分情況 孕產婦產前(32~34周)人格總分及易感、反應分量表得分為別為24.67±4.83、14.09±4.43、10.58±2.08。不同時點孕產婦抑郁情緒及應對方式得分比較,見表1。

表1 不同時點孕產婦抑郁情緒及應對方式得分比較(n=204) 分,M(P25,P75)
2.3孕產婦抑郁情緒、應對方式、人格特點的廣義估計方程模型結果 以孕產婦抑郁情緒(0=無,1=有)為因變量,積極應對方式、消極應對方式、反應分量表、易感分量表得分及一般人口學資料(孕產婦為獨生女:0=否,1=是;學歷水平:以碩士為對照設置啞變量;受孕方式:1=自然受孕,2=人工受孕)為自變量建立廣義估計方程,結果顯示,孕產婦為本科以下學歷、獨生女、自然受孕、積極應對方式、反應性人格特點是其抑郁情緒的保護性因素;消極應對方式、易感性人格特點是其抑郁情緒的危險因素,見表2。

表2 孕產婦抑郁情緒、應對方式、人格特點的廣義估計方程模型(n=204)
3.1孕產婦圍生期抑郁情緒變化趨勢 本研究縱向調查孕產婦抑郁情緒與圍生期各時間點的關系發現,抑郁情緒得分、焦慮及抑郁得分相對產前(32~34周)、產后1周、產后6周呈下降趨勢。文獻表明,焦慮和抑郁是孕產期女性最常見的不良心理反應[15]。汪靜[16]研究表明,381例孕產婦在孕晚期的抑郁情緒得分為8.42±4.23,產后1、3個月得分8.40±4.55、8.08±4.23,呈下降趨勢,與本研究變化趨勢相似。分析原因可能是孕產婦進入孕晚期或分娩前,由于體內激素發生變化及軀體不適感,且擔心分娩過程的疼痛或未知的因素而產生緊張、害怕等心理,易引起孕晚期婦女產生抑郁情緒[17]。產婦分娩后的抑郁情緒得分從產后1周到產后6周下降。原因可能是產后1周和產后6周產婦體內的激素水平逐漸恢復到正常水平(即非妊娠期),且隨著時間延長,身體狀態逐漸恢復,心理也逐漸適應分娩的變化,抑郁情緒得分逐漸下降。提示在圍生期應加強對孕產婦抑郁情緒的多時點篩查及追蹤,了解懷孕至分娩后各期心理狀況,明確影響孕產婦抑郁情緒的關鍵時間點,并給予針對性的心理疏導策略,促進其心理健康。
3.2孕產婦圍生期抑郁情緒的影響因素
3.2.1獨生子女、學歷及受孕方式 本研究結果顯示,孕產婦為獨生女是抑郁情緒的保護性因素。分析原因可能是獨生女的家庭支持更充裕,可幫助其獲得知識和技能,盡快適應母親角色,更容易應對壓力和抑郁情緒。孕婦學歷水平為碩士比本科以下者更易發生抑郁風險,其原因可能是面對分娩的心理應激,高學歷的女性承受的工作壓力及社會責任越大,因而更易發生抑郁[18]。采用人工受孕的孕婦比自然受孕更易發生抑郁情緒,這可能是由于孕婦擔心人工受孕對嬰兒的健康產生影響及能否正常分娩所致[19]。婦幼保健及護理人員應對孕產婦做好自我保健、分娩準備等相關知識宣教,同時,積極進行針對性心理干預,預防和改善孕產婦的抑郁情緒。
3.2.2積極與消極應對方式 本研究結果顯示,孕產婦采取消極應對方式增加其抑郁的危險,而積極應對方式降低其抑郁的風險,與Yu等[20]的研究結果一致。雖然妊娠及分娩是自然的生物學過程,但對于孕產婦是一個壓力事件,會對其心理健康有著不利的影響。既往研究表明,孕產婦采取積極的應對方式有助于促進其身心健康,積極、樂觀、勇敢地面對壓力,使分娩應激的負面影響降到最低[21]。而采用消極應對方式如自責、逃避、放棄,不能有效地應對生活中的壓力事件,不利于其產后問題的處理,且對未來迷茫、消極、悲觀,導致出現抑郁情緒[22]。因此,醫護人員應指導孕產婦采取積極應對措施緩解抑郁情緒,充分發揮積極應對的作用,改善心理應激能力與應對能力。
3.3人格特點 抑郁是個體自身特征、社會心理及環境等多方面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在眾多因素中人格特質是重要的影響因素[23]。本研究結果顯示,孕產婦易感分負向影響其抑郁情緒,反應性正向影響其抑郁情緒,表明易感性人格特點是抑郁情緒的危險因素,而反應性人格特點為保護性因素。相關研究表明,神經質、人際敏感、性格內向、膽怯性、自責等人格特點與抑郁癥發病有關[24]。Robakis等[25]研究表明,樂觀、穩定的情緒是最能預防產后抑郁的方法。在產科護理中,使用人格量表篩查出具有不同人格類型的孕產婦,早期識別抑郁高危人群,積極、正確引導孕產婦對待分娩,幫助其解讀孕產期相關知識與壓力應對的辦法,對孕產婦這一特殊重點人群的抑郁防治具有重要意義。
本研究顯示,產前(32~34周)、產后1周、產后6周,孕產婦抑郁情緒、焦慮及抑郁得分呈現下降趨勢。高學歷、消極應對方式、易感性人格得分均可負向影響孕產婦抑郁情緒,孕產婦為獨生女、自然受孕、積極應對方式、反應性人格得分正向影響其抑郁情緒。醫護人員需對孕產婦進行抑郁的全面篩查及針對性干預,引導其采用積極應對方式,改善心理健康狀況。本次研究對象選自廣州市一所醫院,研究工具為自評量表,結果可能存在偏倚,今后應增加客觀評價,開展多中心大樣本隨機抽樣調查,并延長產前至產后的隨訪時間,從而更加全面地探討孕產婦抑郁情緒變化軌跡及影響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