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形勢下中小企業減壓紓困的法治路徑探究

陳司奇

【摘要】當前，國內外經濟形勢風云變幻，給中小企業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生存考驗。中小企業若要于逆境之中“突破重圍”，不僅x需要國家精準施策“止血輸血”，還需法治力量的保駕護航。現階段，必須增強法治觀念，善用法治思維，以健全法律制度體系、提升司法服務水平、增強行政法治能力，打出法治“組合拳”，精準助力中小企業砥礪前行、化危為機。

【關鍵詞】中小企業? 司法服務? 行政能力

【中圖分類號】D920.4? ?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DOI】10.16619/j.cnki.rmltxsqy.2021.01.015

“法治是最好的營商環境。”在世界經濟嚴重衰退、國內外形勢發生重大變化的大背景下，中小企業正面臨前所未有的風險挑戰。因此，為中小企業發展精準護航，不僅需要國家政策措施的“精準滴灌”，還必須聚焦法治建設，發揮法治作用，紓解中小企業法治保障困境。

健全法律制度體系，助力中小企業減壓紓困

近年來，雖然在國家和地方政策紅利的穩步釋放下，中小企業的生存困境有所緩解，但由于法律制度的不完善導致逾期付款頻發、融資“難于登天”以及資本市場失范等問題持續發生，中小企業面臨生存壓力，發展形勢不容樂觀。當前，必須進一步健全相關法律制度體系，提高立法精度，以精準切入問題癥結，助力中小企業減壓紓困。

推進立法，嚴限逾期付款。逾期付款是指在商業交易中，付款晚于合同約定時間或一般商業條件中規定時間的違約情形。逾期付款不僅直接對中小企業的資金流動性造成嚴重影響，而且極大破壞了中小企業的競爭力和盈利能力。尤其在目前全球經濟持續惡化的困難時期，逾期付款給中小企業帶來的風險和打擊將會成倍增加，這無疑使已經壓力重重的中小企業雪上加霜。當前，我國法律制度對于逾期付款僅規定了違約責任，與此同時，賠償利率低、補救程序慢等因素導致規制效果不盡如人意。放眼西方，頒立法令嚴格限制逾期付款成為常態，如歐盟《關于打擊商業交易中逾期付款的指令》等法令不僅嚴格限定了企業間逾期付款期限最多為90日、企業與公共機構之間逾期付款除符合特殊條件之外最多有30日的賬期，還規定了罰息、補償、賠償和記入征信數據等懲戒標準，確有借鑒意義。為遏制肆意的逾期付款對中小企業繼續造成傷害，我們亦需加快立法，使嚴格限定賬期與高規格懲罰雙管齊下，堅決打擊逾期付款，謹防制度浮于表面。

完善立法，拓寬融資渠道。當前，中小企業愈加渴望獲得金融支持，但過高的融資門檻和融資渠道的匱乏使其目的難以實現，如此勢必形成惡性循環。造成如此困境主要是因為中小企業發展長期缺乏有效的法律保護，相關融資法律制度亦存在缺失，導致中小企業不論直接融資，還是間接融資，都遭遇不小的阻礙。因此，必須從建立健全相關法律制度入手，在強化對中小企業保護的同時，穩定現存融資渠道，拓展多元融資渠道，使中小企業走出融資“難、貴、慢”的困境。其一，完善《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小企業促進法》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業銀行法》，加強對中小企業融資的具體法律保護和金融支持力度，嚴控銀行不正當競爭和過度逐利行為，穩定間接融資渠道。其二，健全中小企業民間融資的專門與相關法律法規，建構行之有效的民間融資監管法律制度體系，推動民間融資的規范化和有序化運行，緩解中小企業融資壓力。其三，創新立法，拓寬中小企業直接融資渠道，從法律制度層面進一步引導政策性金融機構加大金融服務供給，充分吸收私募股權、社會資本和創投機構等廣泛參與中小企業投融資，鼓勵引導風險投資，同時降低中小企業直接融資準入門檻。

深化立法，規范資本市場。中小企業的發展，不僅需要資金的輸入，還需要成熟的資本市場供給“肥沃土壤”。然而，中國資本市場具有“先發展后規制”的特點，法律制度建設遠遠落后于資本市場發展及對外需求。為確保資本市場的持續穩定和有效運行，亟需深化立法規范資本市場。一是夯實資本市場基礎法律制度。推進期貨、國債、證券交易等方面立法，加快《中華人民共和國證券法》和《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破產法》修改，在補足缺失、修復瑕疵的同時，注重法律規范的可操作性。二是加強監管法律制度建設。推進資本市場監管主體多元化、監管行為層次化和監管制衡體系化，摒棄“重發展、輕監管”的理念，由行政監管轉向法治監管，以“強監管”“補短板”。三是創新資本市場法律制度發展。既應立足開放性，在加速與國際市場接軌的同時，繪出“中國藍圖”，又應緊跟和促進科技創新與資本市場的深度融合，力求打造開放包容、與時俱進的資本市場，助力中小企業資本破冰，助推中小企業融入資本市場。

提升司法服務水平，善為中小企業保駕護航

國際經貿形勢的持續下行給中小企業帶來了合同履行受阻和勞動關系紊亂等巨大挑戰，由此引發的各類糾紛于短期內集中爆發，不但增加了中小企業的司法訴求，而且給司法工作帶來了極大考驗。當前，司法服務仍然存在短板和弱項，司法機關應當不斷提升司法服務水平，充分發揮司法護企職能，以更加有力的司法服務幫助中小企業排憂解難，以公平公正的司法審判為中小企業發展保駕護航。

掃清立案障礙，保障中小企業訴訟參與。訴訟程序的成功啟動是中小企業訴訟權利實現的先決條件，保障中小企業的訴訟權利必須先行保障其起訴權。雖然近年來案件受理制度由立案審查制變更為立案登記制，立案門檻得以降低，“立案難”現象有所緩解，但在司法實踐當中，個別法院窮盡手段拖延立案的現象仍屢見不鮮。究其本質，“立案難”現象主要根源于法院“案多人少”。因此，要從根源上解決“立案難”問題，一要探索建立常態化的平衡辦案任務工作機制，用足司法人員存量，增加一線辦案力量，實現人案配置均衡;二要實行案件簡繁分流，優化司法資源配置，打造多層次訴訟體系，深化審判方式改革，提高司法審判效率;三要主動抵御外部壓力，排除法律之外因素的消極影響，逐步掃清不合理甚至不合法的立案障礙，為中小企業提供方便快捷的立案服務。

發揮審判職能，維護中小企業合法權益。公正、穩定、高效的司法運行是中小企業法治保障系統中至關重要的一環。司法機關應當充分發揮審判職能，在全面保障中小企業訴訟權利實現的同時，對不法行為持續形成有力震懾，營造安定有序的營商環境。首先，強化審判獨立。必須依法加強和保障審判權的獨立行使，避免行政權力、輿論等外部因素擾亂司法，促進形成司法機關“內、外部獨立”和法官“內心獨立”的生態司法運行，確保審判的公正性和權威性。其次，捍衛司法正義。司法機關及司法人員應當嚴格依照司法程序，確保審判活動的公開、公正，“統一法律適用和裁判尺度，增強司法透明度和可預期性”，[1]不偏不倚地回應和解決中小企業的司法需求，努力使中小企業在每一個案件之中都能感受到公平正義之光的溫暖。最后，加強能動司法。面對新形勢、新問題，司法人員應當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變“有所作為”為“順勢而為”，于實現司法能動與司法克制的適度與動態平衡的基礎上，妥善化解企業矛盾糾紛，均衡協調各方利益。

巧用司法“智慧”，幫扶中小企業重獲新生。針對抗風險能力較低的被訴中小企業，司法機關應當審慎開展司法活動，巧妙破解中小企業司法難題。第一，善意文明執行，保護中小企業發展。就暫時存在資金困難的中小企業，采取強制執行措施可能導致其難以為繼的，應依實際情況，在依法保障當事人合法權益的前提下，靈活變通采取“活封”、分期履行等動態執行方式，最大限度保障中小企業生存。第二，善用司法調解緩解中小企業壓力。司法機關應當準確把握當事人的利益訴求。一方面，促成當事人互諒互讓、友好協商，爭取打開多贏局面。另一方面，提供合理調解方案，均衡多方利益，減少糾紛解決成本，實質性化解矛盾糾紛。第三，合理運用破產相關制度幫扶中小企業重生。司法機關應當充分發揮破產和解與重整制度的保護作用，在公平維護各債權人利益的同時，及時拯救具有發展前景的中小企業，幫助其渡過難關、恢復活力。

強化法律服務，向中小企業傳遞司法溫度。中小企業激增的法律需求與不均衡、不充分的法律服務之間的矛盾正日益凸顯。司法行政機關應當不斷強化法律服務能力，為中小企業提供更精準、更具針對性的法律服務。第一，加大法律咨詢服務力度。各地方應積極推進法律工作者“公益服務團”建設，融合開辟“線上線下”雙線服務渠道，立足“一站式服務”為中小企業提供精確法律指引，及時解答法律難題。第二，加強法律援助服務力量。全方位推動中小企業法律援助制度化與規范化，協調促進法律服務機構與法律工作者聯動，扶助中小企業分析研判涉訴問題，防范化解法律風險。第三，提升法治宣傳服務水平。有針對性地加強中小企業重點法律知識普及與政策解讀，引導中小企業學法、懂法、用法，增強自身法治“免疫力”，優化法治營商環境。

增強行政法治能力，服務中小企業良性發展

中小企業發展尋求突破無疑需要良好的行政法治環境和優質的行政服務支持，行政機關的行政能力強弱直接決定了中小企業能否健康成長。然而，諸如違法行政、低效行政和監督缺失等背離法治現象的普遍存在，時刻對中小企業發展構成障礙。為破除這些障礙，必須推動行政機關樹立行政法治觀念，增強行政法治能力，助力中小企業的良性發展。

全面推進依法行政，建構“有限政府”。政府不可缺位，亦不可越位和錯位。要達成此目標，必須確保行政權力在法治軌道內平穩運行。一方面，要恪守職權法定原則。行政機關必須確立法對于權力的絕對優越地位，樹立“法律至上”的信念，劃定“法無授權不可為”的行為紅線，進一步加強行政法律制度建設，限縮公權力行使的邊界和方式，強化對公權力行使的制約和管控，守住“權力邊界”。另一方面，要堅守依法用權。應當注重培育行政執法人員的法治思維，增強行政執法人員的依法行政意識，與此同時，重視強化對行政法律制度的全面正確執行，確保行政主體及其執法人員在憲法和法律范圍內依法履行職責，合理運用公權力，杜絕徇私枉法，堅決“將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避免中小企業遭受胡作為、亂作為的行政亂象之害。

深化積極履職盡責，建設“有為政府”。行政法治建設離不開行政機關的履職盡責，中小企業的良性發展必須依托“有為政府”和有效市場的有機統一。“有為政府”之“有為”意指積極作為，它強調了政府在市場調節與幫扶中小企業層面上的主動性和執行力。當然，政府之“有為”必須遵循市場經濟規律，服從法治規則，并且最大限度地減少對中小企業自由的干預和限制。一方面，要求行政機關主動擔當作為，就其法定職責“不得推諉、拖延、拒絕或不予答復，而應當積極作為”，[2]防止因行政機關不作為或慢作為而導致行政相對人的合法權益甚至公共利益遭受侵害，并且以“有求必應”推動中小企業“辦事不求人”成為常態。另一方面，要求行政機關加快推進職能轉變，主動增強服務意識，優化政務服務方式，在提升公共服務供給效率和行政服務效率的基礎之上，聚焦中小企業發展需求，立足“惠企、助企、暖企”為中小企業提供更為全面、精準和周到的行政服務。

加強行政法制監督，打造“陽光政府”。行政權力本身具有一定程度的擴張性，如若脫離監管，易演化為猛獸而對人民張牙舞爪。當前，我國對于行政權力的監督制約依然存在監督體系松散、監督合力缺乏、監督力度薄弱等客觀困難，為避免行政法治成為虛飾修辭，我們必須完善行政法制監督機制，建立科學系統的行政法制監督體系，謹防執法者僭越法度。其一，健全法律制度為監督主體賦能，應當確保監督主體的全面有效參與和積極協調配合，構建由內而外、合縱連橫的行政法制監督生態系統。其二，構建和完善行政機關“內部的多部門和多層級的監督制約機制，加強上級政府對下級政府行政權力的監督與制約”，[3]從而實現行政權力內部或多重行政權力之間的相互限制與平衡。其三，規范監督程序，創新監督方式，將客觀、公正、透明貫穿于監督全過程，在保證行政法制監督剛性的同時，確保其針對性和有效性。其四，嚴格落實責任制，進一步明確問責范圍與問責重點，健全責任追究機制，堅持有錯問責與無為問責并重，以權責統一落到實處復歸法治之要義。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民法精神與建設社會主義法治文化民本模式研究”階段性成果，批準號：14ZDC022）

注釋

[1]周強：《最高人民法院工作報告——2020年5月25日在第十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三次會議上》，中國人大網，2020年6月2日，http：//www.npc.gov.cn/npc/c30834/202006/81672e572afa4a7392bfcdb7da997f8f.shtml。

[2]石佑啟：《以轉變政府職能為綱 推進法治政府建設》，《學術研究》，2019年第10期。

[3]楊彬權：《依法行政的保障機制研究》，《理論導刊》，2017年第5期。

責 編∕王亞敏（見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