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創業導向對農業創業企業績效的影響
——基于綠色動態能力和商業模式創新的鏈式中介作用

張秀娥，滕欣宇

（吉林大學 商學院，吉林 長春130012）

一、引 言

農業創業作為推進鄉村振興戰略實施的重要舉措，在促進農村一二三產業深度融合、農業科技進步和農民增收致富等方面做出了卓越貢獻，但隨之而來的土地退化、氣候變化和食品安全等問題也愈加嚴重，生態環境和可持續發展面臨嚴峻挑戰。最近的研究表明，實施綠色創業導向戰略不僅對企業的經濟收益有促進作用，還能有效緩解農業創業活動對環境造成的負面影響［1］。探索如何有效實施綠色創業導向戰略，并從中實現企業的績效提升和長期發展，成為學界與業界亟待解決的重要問題。

現有文獻關于綠色創業導向對企業績效影響的研究莫衷一是。一些研究支持綠色創業導向正向影響企業績效的觀點，如Jiang 等（2018）［2］指出，綠色創業導向在實現財務績效及最大限度地減少環境影響方面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Dixon-Fowler 等（2013）［3］則認為，主動實施綠色創業導向戰略的企業，未必比那些僅專注于采用末端治理的企業獲得更好的績效回報。Pacheco 等（2010）［4］將上述現象描述為“綠色陷阱”，該觀點認為綠色創業導向會限制企業獲益。研究結論的分歧使實業界對綠色創業導向能否真正提升企業績效存有質疑。因此，有必要對綠色創業導向通過何種轉化路徑影響企業績效的機理進行深入研究。

在綠色創業導向與企業績效的關系研究中，一方面，以往學者主要從倫理理論、利益相關者理論和制度理論等視角，引入創業倫理、供應鏈管理、制度環境等外部因素作為中介變量［5-6］，缺乏對企業內部資源和能力的深入探索。值得注意的是，在創業活動的初始階段，創業企業的成長主要源于企業對自身內部資源和能力的挖掘［7］。另一方面，以往研究僅探討某單一維度能力的作用機制，如組織學習能力、創新能力［8］，而缺乏對企業能力的整體考量。綠色動態能力在環境管理領域的深化和延續，不僅是企業在動蕩商業環境下平衡經濟效益與環境責任間關系的關鍵內部能力，還廣泛涵蓋各種與企業綠色發展相關的能力類型［9］。因此，探究綠色動態能力如何在綠色創業導向戰略實施過程中獲得提升，如何對農業創業企業績效產生影響，具有重要意義。當實施綠色創業導向戰略時，企業需要將環境目標納入商業模式設計的邏輯中，從而使其商業模式具有“在解決環境和社會可持續發展問題的基礎上開展業務”的新邏輯，以確保企業的競爭地位不受威脅［10］。此外，綠色動態能力的構建有助于企業克服組織慣性和不確定風險帶來的影響，通過創新企業資源與能力的組合，重塑商業模式來滿足新的市場需求。由此可見，綠色創業導向、綠色動態能力、商業模式創新與企業績效之間必然存在聯系。然而，少有研究討論綠色動態能力和商業模式創新在綠色創業導向與企業績效關系中的作用機制，綠色動態能力與商業模式創新兩者間是否存在相互配合的因果作用，也有待深入探討。

因此，本文基于動態能力理論，以農業創業企業為研究對象，構建綠色創業導向對農業創業企業績效的影響模型，探討綠色創業導向通過綠色動態能力和商業模式創新對農業創業企業績效的作用機制，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探討綠色動態能力、商業模式創新的鏈式中介作用，打開綠色創業導向對農業創業企業績效作用的“黑箱”，深化對農業企業綠色創業過程的科學認識。

二、理論基礎與研究假設

（一）綠色創業導向與農業創業企業績效

綠色創業理念最早源于Quinn（1971）［11］，認為企業從事生態活動非但不會造成經濟損耗，還能為企業成長開辟利潤豐厚的新市場。至今綠色創業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其概念界定仍未得到統一。普遍認可的觀點是，綠色創業是指企業對市場缺陷表現出的與環境相關的商機進行識別、評價和利用的過程［12］。綠色創業導向是創業導向理論和綠色創業理論的結合，指尋求和利用生態友好型商業機會創造未來產品、流程和服務，并為社會帶來經濟和非經濟優勢的戰略傾向［13］。實施綠色創業導向戰略的企業不僅遵循基于三重底線的環境保護原則，還遵循基于企業發展的創業導向［14］。有關綠色創業導向的維度劃分主要有兩類：一種是借鑒Miller（1983）的創業導向經典三維度劃分方法，推演出綠色創業導向的維度，即綠色創新性、綠色先動性、綠色風險承擔性［2］；另一種是強調綠色創業的可持續發展屬性，將綠色創業導向劃分為先動導向、創新導向、環境導向和社會導向［5，15］。農業綠色創業指在農產品生產和營銷中采用超前的綠色創新做法，貫徹綠色經營和管理理念而形成的價值創造過程，強調響應經濟效益、生態效益和社會效益的多元訴求［16］。因此，本文選擇第二種思路界定綠色創業導向的維度。其中，先動導向反映企業根據未來顧客需求超前行動的趨勢［17］；創新導向指企業傾向于接受和認可新的觀念和設計，并致力于將其轉化為創新產品、服務或技術流程［18］；環境導向反映企業關心環境問題并積極響應外部利益相關者環保要求的傾向［19］；社會導向體現為企業追求在綠色創業過程中產生社會效益的傾向。

農業創業企業績效指成立時間在8年以內，主要以現代生產經營方式從事商品性農業生產的經濟組織所產生的經營效益［20］。由于農業企業在創業初期面臨新進入缺陷問題且其生產活動帶有明顯的季節性和周期性，因此，應兼顧企業的獲利性和成長性，采用財務績效和成長績效綜合衡量農業創業企業績效。綠色創業導向整合了經濟和環境目標，能夠激勵企業創新性地制定和實施有利于環境保護的政策和活動，從而在競爭中獲得有利的市場地位并提升企業績效［21］。具體而言，綠色創業導向主要通過以下四種方式提高農業創業企業績效。首先，具有先動導向的企業比競爭對手更積極主動地采取綠色創業行動，包括推出新的綠色產品和服務，采用綠色技術和綠色管理模式，以及預測企業所處行業變化等［17］，這些前瞻性行為幫助企業獲得綠色先動優勢，在提升農業創業企業經濟效益的同時，促進企業進入持續成長的良性循環。其次，創新導向能夠激勵企業積極投身于綠色產品或清潔技術的研究與開發，以減少資源浪費并降低成本［2］，為創業企業贏得競爭優勢提供更多機會，獲得較高的財務和成長績效。再次，在一個以環境為導向的農業創業企業中，企業積極營造全員參與環境保護的良好氛圍，盡量減少企業日常經營活動對環境造成的有害影響，從而為企業塑造良好的綠色形象，獲得更多的銷售額和市場份額，并最終帶來更高的利潤［22］，也為改善企業成長績效打下基礎。最后，將社會導向納入自身戰略的農業創業企業在轉移農村剩余勞動力、縮短城鄉差距、促進社會福利等方面發揮關鍵作用。強烈的社會責任感為企業發展贏得良好聲譽，使其較容易地進入某些市場，加強與利益相關者的聯系，降低資本成本和勞動力成本［23］，不僅對財務績效產生積極影響，也符合農業創業企業發展的長遠利益。基于上述分析，無論從經濟效益還是企業成長方面看，綠色創業導向在促進農業創業企業績效提升上均發揮重要作用。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1。

H1：綠色創業導向對農業創業企業績效有正向影響。

（二）綠色動態能力的中介作用

綠色動態能力指企業利用現有的資源和知識，更新和發展其綠色組織能力以應對動態市場的能力［24］。與動態能力相比，綠色動態能力強調整合、構建和重新配置與環境相關的內外部資源［25］，還強調發生在企業間與企業內的綠色知識的學習與創造，以及企業對環境變化的敏感度［26］。因此，可提煉出綠色動態能力包含資源整合能力、資源重構能力、組織學習能力和環境洞察能力四個方面。已有研究證明具有高綠色創業導向的企業能夠抓住動態經營環境帶來的機遇，通過對內外部綠色知識和資源進行整合、重構、更新和學習，實現綠色動態能力的提升［27］。李先江（2014）［28］在對國內215 家從事綠色創業的服務業企業進行調查研究后發現，綠色創業導向和綠色動態能力對企業成長有顯著正向影響，且綠色創業導向對綠色動態能力也有積極作用。

在綠色動態能力的四個方面中，強大的資源整合能力能夠通過企業內不同部門或企業間的合作與互動，促進企業有效整合內外部資源，并將其應用于創新活動，進而轉化為企業優勢［27］。資源重構能力幫助企業重新配置資源以應對環境變化，提高組織資源的利用率并節約成本［29］。當資源重構能力強的企業關注環境可持續性時，他們可以更快速地響應市場需求并減少產品對環境的影響，比競爭對手更容易獲得和維持優勢地位［9］，提升農業創業企業的成長績效。組織學習能力鼓勵企業吸收和創造關于產品、流程和服務的新綠色知識，這些新知識對企業的創新能力和績效至關重要［30］。Fong（2012）［31］的研究表明，注重綠色知識學習的企業能夠為其環境創新能力和財務績效的提升提供知識動力。同時，學習能力強的農業創業企業能始終保持學習狀態以適應不斷變化的外部環境，發展具有市場價值的核心競爭力，保證創業企業成長績效的持續提高。環境洞察能力有助于農業創業企業通過收集與綠色發展相關的政策支持、清潔生產要求及消費者的綠色偏好等信息，識別商業環境中的未來發展趨勢，從而快速采取有效應對措施，率先獲得競爭優勢，對企業財務績效產生積極影響，并為創業企業發展創造良好前景［32］。綜上所述，在綠色創業導向實施過程中，農業創業企業整合、更新和重新配置內外部資源的能力得到加強，內外部綠色知識流動頻率加快，對外部環境的敏感度提高。綠色動態能力的增強改善了農業創業企業經濟績效，并在快速變化的市場中為企業提供可持續的競爭優勢。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2。

H2：綠色動態能力在綠色創業導向與農業創業企業績效關系間起到中介作用。

（三）商業模式創新的中介作用

商業模式創新指尋找企業創造與獲取價值的新邏輯，并側重于尋求新方法創造收入以及為客戶、供應商和合作伙伴定義價值主張［33］。從戰略視角看，商業模式是存在于戰略層面和實踐層面間的中介［34］。因此，當農業企業進行綠色創業時，變革和創新商業模式可以幫助企業更好地實施綠色創業導向戰略。先動導向較強的企業能夠率先察覺現有商業模式的不足，先于競爭對手開發利用綠色創業帶來的商機，從而及時進行商業模式創新；創新導向會在農業創業企業內部形成一種創新氛圍，鼓勵企業開發新綠色產品、技術，為商業模式的創新和演化提供有力支撐［35］；環境導向使企業更加專注于為顧客提供綠色產品和服務，以驅動企業不斷進行商業模式創新，滿足市場需求；社會導向能夠助推企業突破原有只關注經濟價值的商業模式局限，實現向注重社會價值傳遞的創新模式方向轉變。

已有研究證明商業模式創新能為企業績效帶來積極影響，商業模式創新被視為驅動創業企業成長的重要前因［36］。成功的商業模式創新能夠幫助企業更有效地利用生產要素和滿足市場需求［37］，有助于農業創業企業提高現有市場份額或進入新興市場。商業模式創新還能幫助農業創業企業尋求最佳的運營策略，通過降低交易成本和強化學習機制，以應對不斷變化的經濟環境和激烈的市場競爭帶來的挑戰［38］。尤其是創新的商業模式所包含的資源和能力越是難以模仿和不可替代，所帶來的商業價值增加就越明顯［39］。此外，企業自身商業模式的重新設計還會影響其價值網絡中的其他參與者［40］，如農用物資銷售等前期產業部門、農作物種植等中間產業部門以及農產品儲存與運輸等后期產業部門，從而引領整個商業價值鏈的變革和創新，這不僅為農業創業企業價值鏈中其他參與主體帶來可觀的利益，同時還有助于企業自身實現績效提升［41］。因此，當農業創業企業實施綠色創業導向戰略時，能夠促進商業模式朝著可持續發展方向進行創新，與企業追求綠色發展的戰略選擇相匹配。創新后的商業模式將幫助農業創業企業探索應對競爭環境的新路徑，為企業績效的提升提供可能。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3。

H3：商業模式創新在綠色創業導向與農業創業企業績效關系間起到中介作用。

（四）鏈式中介作用

綠色創業導向能更好地引導企業綠色發展，對企業績效產生積極影響。但企業若想實現財務與成長績效的提升，僅有戰略導向是不夠的。結合前文假設，具有高綠色創業導向的農業創業企業更有可能重視綠色動態能力的培育，并在商業模式方面展示對環境負責的管理和創新［14］，從而提升企業價值，構筑競爭優勢。Teece（2018）［42］認為強大的動態能力能夠創建有效的商業模式，綠色動態能力較強的企業在資源整合和重構方面表現突出，在資源的整合與重構過程中，企業原有商業模式中的構成要素發生轉變［43］，促使企業對商業模式進行創新設計。此外，商業模式的調整也需要強大的動態能力做支撐。綠色動態能力越強，企業搜索綠色知識、敏銳感知環境變化的能力就越強［44］，有助于農業創業企業快速識別環境問題帶來的綠色商機，從而驅動企業進行商業模式創新。綠色創業導向不僅使企業充分利用現有綠色資源和組織能力，還吸收和發展新的組織能力以捕捉不確定環境帶來的機會，以提升綠色動態能力。綠色動態能力有助于農業創業企業避免組織惰性，調整商業模式以適應動蕩的商業環境。變革的商業模式使企業能夠迎合市場對于綠色產品或服務的需求，為廣泛的利益相關者創造和分配價值［45］，在提高企業經濟效益的同時，確保企業在競爭中保持優勢地位，使企業獲得持續成長。因此，綠色動態能力和商業模式創新可能在綠色創業導向與農業創業企業績效間起鏈式中介作用。因此，本文提出假設4。

H4：綠色動態能力和商業模式創新在綠色創業導向與農業創業企業績效關系間發揮鏈式中介作用。

綜上，本文構建一個鏈式中介模型，解釋綠色創業導向與農業創業企業績效之間的關系，如圖1所示。

圖1 理論模型

三、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取與數據收集

本文選取河南、山東、四川、江蘇、河北、黑龍江、吉林等農業強省作為調研地區，并借鑒蔣輝等（2019）［21］的觀點，以運營不超過8年的農業創業企業為調研對象，調研填答者以企業的高層和中層管理者為主。本文采用紙質問卷和電子問卷相結合的方式收集數據，為確保問卷的可靠性，邀請創業管理領域的學者團隊對初始問卷進行評估，并選擇吉林省10 家農業創業企業進行小樣本預調研，根據意見進行調整和修改，形成最終問卷。正式調研從2019年9月持續到2020年1月，主要采取以下三種途徑收集數據：①依托于高校MBA學員、校友等力量，選取在吉林、黑龍江地區農業創業企業工作的高層或中層管理者進行調研，主要采取紙質問卷發放和面對面訪談方式收集數據；②利用團隊成員的人際關系網絡，通過電話訪談、郵件或微信發送問卷的方式，對在河南、山東、四川等地農業創業企業工作的管理者進行調查；③通過搜索引擎查詢江蘇、河北等地農業創業企業的網站獲取聯系電話和郵箱，向其發送問卷鏈接，并電話提醒企業參與，以提高問卷回收率。調研共發放問卷413 份，回收349 份完整問卷，有效回收率為84.5%。樣本企業的構成分布見表1所列。

表1 樣本描述性統計

（二）變量測量

綠色創業導向采用Covin 和Slevin（1989）［46］、王秀峰等（2015）［15］的量表，共15個題項，包括先動導向（3 個題項）、創新導向（3 個題項）、環境導向（4個題項）、社會導向（5個題項）4個維度，如“本企業通常率先發起綠色行動，競爭對手隨后跟進或回應”等。綠色動態能力參考Dangelico 等（2017）［25］、Lu 等（2020）［9］和黃曉杏等（2015）［26］對綠色動態能力的研究，修訂后有19個題項，分別從資源整合能力（5個題項）、資源重構能力（5個題項）、組織學習能力（5個題項）、環境洞察能力（4個題項）4個方面進行測度，如“本企業將把供應商的知識和能力融入原材料和零件的環境影響中，融入生產過程的環境影響中”等。商業模式創新量表參考了Zott 等（2011）［45］和龐長偉等（2015）［47］的研究，共有5個測量題項，如“本企業的商業模式能提供價值不斷增加的產品或服務”等。農業創業企業績效量表借鑒了Li 等（2001）［48］和朱紅根（2018）［16］的研究，綜合衡量企業的財務績效和成長績效，共包含10 個題項，如“相比于競爭對手，本企業的年銷售額較高”等。題項均使用Likert5 級量表進行測量。此外，本文借鑒以往研究，引入企業年齡和企業規模作為控制變量。

四、實證結果分析

（一）共同方法偏差與共線性檢驗

本文采用Harman單因子檢驗法檢驗共同方法偏差，結果表明，本文的49 個題項自動聚合成7 個特征值大于1 的因子，累計方差貢獻率為65.433%。其中，未旋轉的第一個因子解釋的方差占所有因子解釋的方差的33.862%，解釋率不超過40%。同時，本文對模型的多重共線性問題進行檢驗，結果顯示，所有預測變量的方差膨脹因子VIF值（1.225～1.444）均小于10，容忍度均大于0.1，因此，本文不存在明顯的共同方法偏差和多重共線性問題。

（二）信效度檢驗與相關分析

本文運用SPSS23.0 和AMOS23.0 軟件對回收的有效問卷數據進行分析。綠色創業導向、綠色動態能力、商業模式創新和農業創業企業績效4個量表的信度和效度檢驗結果見表2 所列。從Cronbach"sα系數可知，量表的Cronbach"sα值均大于0.8，表明量表具有較好的內部一致性。同時，4 個構念的平均方差抽取量（AVE）均高于0.5且組合信度（CR）均不低于0.8，說明各個構念的聚合效度較好。此外，各變量的均值、標準差及變量間的相關系數見表3所列。由表3可知，綠色創業導向、綠色動態能力、商業模式創新和農業創業企業績效等主要變量之間的相關性顯著，并且各變量AVE 的平方根值均大于對應的相關系數值，因此，本文所使用的量表具有良好的區分效度。

表2 各變量信度、效度分析

表3 變量均值、標準差與相關系數

（三）假設檢驗

為驗證研究假設，本文采用spss宏程序process（模型6），利用Bootstrap方法重復抽樣5 000次并默認95%無偏校正區間。以企業年齡和企業規模為控制變量，檢驗綠色動態能力和商業模式創新在綠色創業導向與農業創業企業績效間的鏈式中介作用，檢驗結果見表4、表5所列。回歸分析結果顯示，綠色創業導向顯著正向預測農業創業企業績效（β=0.386，p＜0.001）。中介效應分析結果顯示，綠色創業導向顯著正向預測綠色動態能力（β= 0.379，p＜0.001），綠色動態能力顯著正向預測商業模式創新（β= 0.435，p＜0.001），綠色創業導向也顯著正向預測商業模式創新（β= 0.198，p＜0.001）。當綠色創業導向、綠色動態能力和商業模式創新同時進入回歸方程時，綠色動態能力（β= 0.277，p＜0.001）和商業模式創新（β= 0.189，p＜0.001）仍能顯著正向預測農業創業企業績效，但綠色創業導向對農業創業企業績效的回歸系數從0.386降低到0.213。

此外，表5對綠色創業導向與農業創業企業績效間的直接效應和中介效應作進一步分析。首先，對綠色創業導向影響農業創業企業績效的直接效應進行檢驗。由表5可以看出，綠色創業導向對農業創業企業績效有顯著正向影響（BootLLCI =0.042，BootULCI = 0.395），不包括0，作用大小為0.213，效應量為55.19%，H1 成立；其次，驗證綠色動態能力和商業模式創新的中介效應。由表5 可知，“綠色創業導向→綠色動態能力→農業創業企業績效”的中介路徑作用顯著（BootLLCI = 0.019，BootULCI = 0.217），不包括0，作用大小為0.105，效應量為27.10%，H2 得到支持；“綠色創業導向→商業模式創新→農業創業企業績效”的中介路徑作用顯著（BootLLCI = 0.008，BootULCI = 0.081），不包括0，作用大小為0.037，效應量為9.66%，H3得到支持；最后，“綠色創業導向→綠色動態能力→商業模式創新→農業創業企業績效”的中介路徑作用顯著（BootLLCI = 0.007，BootULCI = 0.063），不包括0，作用大小為0.031，H4得到支持。

表4 中介模型中變量關系的回歸分析

表5 Bootstrap鏈式中介效應分析

五、結論與啟示

（一）研究結論

本文基于動態能力理論，構建綠色創業導向、綠色動態能力、商業模式創新與農業創業企業績效之間關系的理論模型。通過對349 份有效樣本進行實證分析，得出如下結論：①綠色創業導向對農業創業企業績效有正向影響，也就是說，實施綠色創業導向戰略的農業企業可獲得績效提升。②綠色動態能力、商業模式創新在綠色創業導向與農業創業企業績效的關系中起同步中介作用。一方面，綠色創業導向可以促進企業綠色動態能力的提升，進而使企業不斷整合、重構現有綠色資源并獲取新資源，提高綠色知識學習能力與環境敏感度，最終促進農業創業企業財務和成長績效的提升；另一方面，綠色創業導向刺激農業創業企業進行商業模式創新，滿足顧客對環保產品或服務的需求，提高市場占有率，使企業在競爭中保持優勢。③綠色動態能力和商業模式創新在綠色創業導向與農業創業企業績效的關系中起連續中介作用。通過實施綠色創業導向戰略，農業創業企業應對外部環境變化的綠色動態能力得到提升，有助于企業創造更多新的綠色產品或服務，并調整當前的商業模式與之相匹配，進而獲得更高績效。

（二）研究意義

本文構建綠色創業導向與農業創業企業績效的理論模型，探索了兩者間的作用關系，并進一步通過引入綠色動態能力和商業模式創新揭示其具體作用機制，對農業創業企業實現績效提升具有重要理論與實踐意義。

理論貢獻在于：①既有文獻在探究綠色創業問題時多以制造業、服務業或高新技術產業等領域的企業為研究對象，然而農業創業活動對自然資源和環境依賴性更強，有必要將綠色創業研究推向農業領域。因此，本文將綠色創業導向與企業績效間關系的研究視角聚焦在農業創業企業，完善農業企業綠色創業理論研究。②盡管綠色創業的重要性已經得到廣泛認可，但受“綠色陷阱”觀念影響，這種可持續性做法并未獲得農業創業企業家的普遍接受與采納。本文基于動態能力理論，驗證了綠色創業導向對農業創業企業績效的積極影響，有力回應了以往對實施綠色創業導向導致企業績效下滑的擔憂，為農業創業企業實現可持續發展提供理論支撐。③本文從綠色動態能力和商業模式創新的雙重視角研究綠色創業導向對農業創業企業績效的影響。前者從“快速獲得綠色資源和能力以應對環境變化”的角度解釋兩者間的關系，后者從“創新和變革現有商業模式以構筑競爭優勢”的角度進行闡述。同時，本文還驗證了綠色動態能力與商業模式創新之間的因果作用邏輯。研究結論彌補了既有研究對綠色創業導向與企業績效間內在機理闡述與路徑研究的不足，也為綠色創業企業績效的相關研究提供了可供借鑒的新方向。

實踐意義在于：①農業綠色發展能夠解決農業資源過度開發、農業面源污染嚴重、農產品質量安全隱患、農業生態系統退化等威脅生態環境的一系列問題，可以作為傳統“黑色農業”的可行替代方式。因此，應鼓勵農業創業企業將實施綠色創業導向戰略作為貫徹落實“兩山理論”的重要舉措，并將其融入農產品設計、生產、包裝、銷售、回收等多個環節。②農業創業企業應注重綠色動態能力的培養。企業實踐者應在企業內部重新配置綠色資源，并以新的方式進行重構，通過開展綠色生產技術、綠色優質農產品研發活動，充分利用企業現有的綠色資源。同時，還應注重提升組織學習能力以擴大企業的綠色知識儲備。一方面，主動與顧客、供應商、科研院所等建立密切的合作關系，推進創新成果、人才等關鍵要素向綠色發展領域傾斜，獲得持續的互補和異質性綠色知識輸入，實現價值共創；另一方面，構建企業內部知識轉移機制，為滿足客戶需求提供專業指導，以獲取更大的市場份額。此外，農業創業企業實踐者還應時刻關注市場及政策變化，了解目前農業行業的發展和運行規律，快速抓住市場中的潛在綠色商機。③在數字經濟時代，農業創業企業應把握機會，積極主動地創新商業模式，以滿足客戶對綠色產品或服務的需求為切入點，通過靈活運用大數據、人工智能、云計算等智能化技術，重新整合產業鏈、改造生產流程、升級供應鏈，在提高企業運營效率的同時，實現客戶導向和個性化定制，從而增強自身的競爭實力，并最終為企業績效帶來積極結果。

（三）研究不足與展望

本文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一是綠色動態能力提升和商業模式創新的實現往往有較長的時間延遲，而本文使用橫截面數據推導變量間的因果關系，后續研究可對農業創業企業進行動態追蹤，以增強研究結果的可信度。二是構建的框架模型以農業創業企業為研究對象，后續研究對象范圍可以進一步擴展到與綠色問題相關的其他領域，如建筑業和旅游業，以驗證研究結果的外部有效性。三是僅考察了綠色動態能力與商業模式創新的中介作用，而實際上綠色創業導向對農業創業企業績效影響是一個復雜的過程，應考慮不同邊界條件，如環境動態性、網絡外部性、行業生命周期等變量對兩者間關系的調節效應，以深入挖掘綠色創業導向與農業創業企業績效間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