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在芒果臺實習的女孩

周雨禾

即便不能保證轉正，免費提供勞動，有時甚至還要倒貼錢，每年還是有無數學子滿懷熱情地踏上編導實習之路。到底是什么東西，激發了年輕人的能量，讓他們一邊自嘲是“電視民工”，一邊甘愿投身其中，完成一場“理想游戲”？

速度與熱情

晨晨子對芒果臺的第一感受是“快”。她今年23歲，讀研究生三年級，正在臺里一檔知識科普類節目《叮咚上線！老師好》擔任編劇實習生。當初接到視頻面試通知時，她還在字節跳動實習，中午參加的面試，當天下午就出了結果。晨晨子有點蒙：還沒來得及離職，就可以去長沙了？

多年來，芒果臺已形成一個龐大又正規的人事系統，實習生數以千計，辦手續簡潔高效。他們可以自由決定實習時長，提前離開也可自助辦理實習證明。招人快，做節目也快。上半年臺里云錄制的新綜《嘿！你在干嘛呢？》受到廣泛好評，其實從策劃到拍攝、剪輯、制作，前后僅用了不到50小時。速度融進了芒果臺的血液，幾乎不會有哪家公司會在官網招聘貼的“到崗時間”一欄寫上“快馬加鞭”之類的字眼。

除了快，晨晨子的第二個感覺是“新”，既說的是創新，也意味著人員的年輕。芒果臺是年輕人的天下，來實習的大多都是大二、大三的00后。來這里實習不是負責訂盒飯，而是可以直接參與到節目創意、聯系嘉賓、流程策劃等核心制作環節。快速運作和重視新人的工作氛圍，激發了實習生的熱情。無論資歷深淺、年紀大小，只要被邀請參與討論，說的話就會被充分考慮、平等對待。

成熟的模式和年輕的團隊，讓一個個概念化的創意，落地成可播映的項目。

2018年，芒果臺正式試行一線團隊工作室制度，由資深導演帶領各自團隊，像年輕的創業公司一樣運營項目。制作《快樂大本營》的劉偉工作室，獲得了首批授權。

熱火朝天的工作氣氛一旦形成，同事之間的關系也會產生情感聯結。沒有人會抱怨實習生沒有薪水，每月還要交500塊“實習生管理費”，他們在忙碌中感受到被需求的快樂，“上午不上班，下午來就行”的彈性工作制，給實習生帶來“不像是實習，而是交學費學習”的感覺。能親眼見到主持人團隊和明星嘉賓，也是一項“員工福利”，讓實習生們感到興奮，同時也愿意自我規訓，用行動證明自己的個人能力，從而“越忙越快樂”。

“快樂”中國

與學廣播電視的晨晨子不同，2016年曾在芒果臺實習的笑笑，因為大學專業是新聞，對電視臺的媒體公共性更為關心。曾有新聞人批評芒果臺過度“娛樂”，沒有電視臺的輿論責任感。她卻認為，湖南衛視雖然主抓娛樂，但也保留了一定的新聞理想。

比如2018年的品牌項目《聲入人心》，“一位導演問我，你覺得《聲人人心》應該有一個什么樣的立意？因為廣電對于選秀節目會有一些限制，一定要‘師出有名。”她一開始沒弄明白，如果只強調美聲男團、不搞選秀的話，節目做出來要干嗎？當聽完介紹，她理解了，把經典與流行相結合，才會讓內容和傳播度齊頭并進。

國產綜藝總是陷入“拿來主義”的爭議，是抄襲還是借鑒，爭論不休。據笑笑了解，芒果臺的節目研發中心，每年會有一筆固定預算用于新節目的引進、版權的購買和研究。平時的策劃會上，大家也會觀摩一些國外新綜藝或經典綜藝的片段，拆分、解讀同行們的優秀立意。“湖南臺起碼能做到把存在的東西拿過來，讓大家一起先學習借鑒和探討。這一步本身就不容易，因為很多東西是有門檻的。”笑笑說，做電視是一個永遠要給觀眾呈現新東西、好東西的過程，時代和環境不可跨越，至少芒果臺穩穩地抓住了屬于年輕受眾的獨特定位——“快樂”。

明星的“娘家”

在芒果臺實習，見明星是家常便飯。無數藝人也把這里當成了自己的“娘家”，因為他們很可能是從這里為大眾所知的。上一次芒果臺節目，相當于一次全國范圍內的出鏡機會。

“可能一個石頭落下來，都砸到一個藝人，還是頭部的藝人。”晨晨子說，她上樓，電梯門一開就看到前Nine Percent成員小鬼，“很潮，很瘦，很亮眼”。但芒果臺有規定，實習生不能當節目的免費觀眾，只能靠緣分在演播廳外偶遇明星。笑笑就曾在樓下邂逅過易烊千璽，后者正向工作人員詢問衛生間在哪里。笑笑還撞見過明星大紅前的樣子，重新翻開2017年2月18日播出的那期《快樂大本營》，笑笑很感慨，現在穩居頂流陣線的肖戰，三年前居然沒有單獨閃耀的個人燈牌。

長期以來，芒果臺保持著穩定的實力。《這就是街舞3》總導演陸偉曾分析說，像這種老牌衛視平臺，各方面的人員都磨合已久，在相互之間的指令傳達上，幾乎沒有損耗。而制作公司就不行了，外聘團隊可能每年都會換，得花很多時間重新磨合。所以，很多網綜做著做著就“糊”了。

在實力穩定的同時，芒果臺也能靈活地擁抱時代的變化。比如《乘風破浪的姐姐》總導演吳夢知，被稱為“百萬文案”寫手，她能精準定位年輕女性受眾，主打感性、唯美、文藝風，很容易戳到這部分人的心。

如今，笑笑早已結束實習，在北京上班，但她始終忘不了“快馬加鞭”這個詞，這種作風讓普通的事都變得很有湖南特色。正在實習的晨晨子喜歡長沙的落日余暉，她在臺里感受做節目的氣氛，度過了一個新鮮又充實的夏天。一個能吸引人才的地方，自有它獨到的魅力。無論上過多少次熱搜，有多少輿論爭議，對于做內容的人來說，擁有發揮才華的空間才最重要。好的節目組，就像笑笑說的：“挺烏托邦的。”

（秋水摘自《博客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