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凡軍?文超
摘? 要: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鄉村振興戰略以來,國家、市場、社會等外部資源進入鄉村社會,鄉村組織在承接這些資源的過程中卻呈現出既“脫嵌”于鄉村社會又“脫嵌”于鄉鎮政府的雙重“脫嵌”情境,其發展逐漸“懸浮化”。補齊鄉村發展短板,全面推進鄉村振興戰略已經成為我國“十四五”時期經濟社會發展的主要目標。文章基于嵌入性理論,從政治嵌入、文化嵌入、認知嵌入和關系嵌入四個維度探索鄉村組織嵌入性發展的實施路徑,以期實現鄉村組織嵌入鄉村社會和鄉村振興戰略,為鄉村振興戰略的持續推進提供強有力的組織保障。
關鍵詞:嵌入;脫嵌;鄉村組織振興
中圖分類號:D638文獻標識碼:A
Abstract:Since the report of the 19th National Congress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put forward the strategy of rural revitalization,external resources such as the state,market,and society have entered rural society, in the process of taking over these resources,rural organizations have shown both“disembedding”in rural society and“disembedding”in township government.The dual“de-embedding”situation of the empire gradually“suspended”its development. To make up for the shortcomings of rural development and comprehensively promote the rural revitalization strategy has become the main goal of our country's economic and social development during the 14th Five-Year Plan period. Based on the embeddedness theory,this paper explores the implementation path of the embedded development of rural organizations from the four dimensions of political embedding,cultural embedding,cognitive embedding and relationship embedding,and realizes the embedding of rural organizations into rural society and rural revitalization strategy,which is the continuous promotion of rural revitalization strategy,provide strong organizational guarantees.
Key words:Embeddedness;Disembeddedness;Rural organization revitalization
一、問題提出
2020年,鄉村地區的脫貧攻堅工作如期完成。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強調,要實現鞏固脫貧攻堅成果同鄉村振興的有機銜接,并將全面推進鄉村振興戰略確定為“十四五”時期經濟社會發展的主要目標。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既要堅持黨組織的領導,提高鄉村地區的政治站位,又要通過村民自治組織,激發村民參與鄉村治理的內生動力,提升鄉村振興戰略的適應性,最終構建現代鄉村組織體系,為鄉村振興戰略的實現提供組織保障。國家、市場、社會等外部資源進入鄉村社會,不僅要面臨保障農民權益的基本問題,還需依靠鄉村組織協調多元異質主體資源對接問題,處理好政策計劃性與適應性的張力問題。稅改以來,鄉村組織受到政府職能轉變影響,在政治、文化、認知和關系四個維度呈現出既“脫嵌”于鄉村社會又“脫嵌”于鄉鎮政府的雙重“脫嵌”情境,其發展逐漸“懸浮化”。在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鄉村組織如何形成行動策略,嵌入鄉村社會和鄉村振興戰略之中,發揮其應有的組織功能,成為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基于此,筆者以嵌入性理論為分析視角,分析鄉村組織在發展過程中面臨的“脫嵌”問題,并進一步提出鄉村組織嵌入性發展的對策。
二、文獻回顧
通過梳理學界相關研究發現,學界關于鄉村組織的研究取得了豐碩的成果,主要包括三個方面:一是對“一體多元”的鄉村組織主體進行探討。隨著政黨下鄉和政權下鄉的完成,亟須擴展其民意基礎[1],村民自治登上歷史舞臺[2],卻引起了“兩委矛盾”這一機制性摩擦問題。為解決這一問題,金太軍提出將村委會與鄉鎮人大相銜接、改革鄉鎮政府政績考核指標,進而推進鄉村自治的發展[3]。羅大蒙和周建軍則認為,加強村民代表會議制度,是解決“兩委矛盾”的路徑選擇[4]。呂方從鄉村外部角度出發,提出通過農村社會組織與其他基層組織形成“共生合作”局面,重整鄉土秩序[5]。值得注意的是,黨的十九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黨是領導一切的”這一指導思想,學界對于鄉村組織主體的研究由側重多元性轉向側重一體性。蔡文成認為,基層黨組織治理能力決定了鄉村治理的成效,實施鄉村振興,基層黨組織必須從治理理念、治理體系、治理能力等方面不斷優化[6]。蔣永甫等進一步指出,必須加強對農村基層黨組織的分類管理,實現其功能再造[7]。二是總結鄉村組織的組織機制現有形態、面臨困境,并探討其優化路徑。賀雪峰提出,只有建立了村莊內村民之間基于利益分配的利益關聯機制,村民才會真正介入村莊事務,農民也才可能被組織起來[8]。張樹旺等人認為,新時代農民組織化問題的解決,需從創新農民組織化機制著手[9]。左停、蘇青松從組織—功能視角總結脫貧攻堅經驗指出,農村組織的功能化、靈活性和適應性應是農村組織創新的關鍵內核,發展性、開放性策略是農村組織創新的必要條件,孵化催化、規范建設和利益聯結是推動農村組織創新的主要手段[10]。三是從資源視角分析鄉村組織的行為邏輯,并提出救治策略。由于鄉鎮政府財權上解,導致鄉鎮政府與精英勢力、富人形成利益結盟,這一分利秩序不斷侵蝕著鄉村社會的公共利益,使得鄉村組織在治理的過程中呈現出碎片化[11]和內卷化[12]困境,需從治理理念、治理層級、治理權責、決策機制和責任機制五個維度進行整體性救治。
以上研究都是圍繞鄉村組織的主體、機制與資源進行的探討,為如何優化鄉村組織提供了一定理論指導,具備一定的現實意義。但是,可發現目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鄉村組織機制自身,鮮有學者結合我國目前的鄉村振興戰略要求進行分析,對農民的需求關注度不高。因此,筆者以嵌入性理論為分析框架,結合鄉村振興戰略,剖析鄉村組織面臨的“脫嵌”問題。
三、分析框架:嵌入性理論
(一)“嵌入”內涵
嵌入是指某一事物(固體A)卡進另一事物(固體B)的過程和結果[13]。與嵌入相對應的是“脫嵌”,顧名思義“脫嵌”意味著從屬于某一事物的某一部分脫離原本所屬事物,成為一個獨立的事物。在社會與經濟的關系中可以表現為市場脫離社會而存在,經濟不受社會上其他因素的制約。按照波蘭尼的思路,“脫嵌”是指市場經濟與社會關系脫節。詹婧等人認為,“脫嵌”是指個體從歷史既定的身份、支持系統與社會義務中脫離[14]。
從理論上來看,“嵌入”與“脫嵌”是一組反義詞,“嵌入”是指外來事物對既有事物的鑲嵌和融合,其核心在于“合”;“脫嵌”則是事物對其原所屬事物的脫離,其核心在于“離”。兩者互相排斥,非“合”即“離”。但在現實生活中,“嵌入”與“脫嵌”往往是共同伴隨著某一事物的發展而存在的,外來事物的“嵌入”既需要對原有資源進行整合,也需要將資源的社會屬性進行融合,有事物的“脫嵌”同樣需要可替代性事物的嵌入與社會的認同,即“嵌入”與“脫嵌”是在某一事物內部同時進行的局部變化。
(二)嵌入性理論
卡爾·波蘭尼在其《大轉型:我們時代的政治與經濟起源》一書中首次將“嵌入”一詞引入社會學研究領域。他指出,社會關系被嵌入經濟體系之中,市場經濟只有在市場社會中才能運轉[15]。格蘭諾維特將嵌入的內涵具體到社會關系網絡層面,從結構嵌入性和關系嵌入性兩個方面形成其分析框架,關系嵌入強調的是社會關系網中的關系特征,結構嵌入性則既強調社會關系網絡的整體功能,同時強調網絡節點在網絡中的結構位置[16]。羅家德在格蘭諾維特的基礎上強調社會資本的作用,提出社會資本嵌入性概念[17]。伯特在結構性嵌入方面進行了拓展,提出“結構洞”的觀點,即在社會網絡中擁有的結構洞數量越多,對于信息傳遞越有利[18]。祖瓊和迪馬吉奧將“嵌入性”概念進行拓展,將分析框架分為結構嵌入性、認知嵌入性、文化嵌入性和政治嵌入性四個維度[19]。結構嵌入性是指網絡結構對經濟活動的影響和制約[20],認知嵌入性是指社會認知對經濟行為的影響作用[21],政治嵌入性是指政策、法律、稅收等相關制度對經濟行為結構的影響[22],文化嵌入性是指組織在經濟活動中會受到信念、價值觀等不同社會文化的制約[23]。
四、現實樣態:鄉村治理及其組織邏輯
稅費改革的實行弱化了鄉村組織的職能,組織職能的轉變縮減了鄉村組織與基層政府博弈的資本,削弱了鄉村組織在村民中的政治地位,在組織資源條件受限的情境下,鄉村組織的組織能力不斷下降。從組織定位上看,鄉村組織是黨和國家大政方針在鄉村治理場域貫徹落實的政治和組織保證,是有效處理政策計劃性和適應性張力的組織途徑。從組織過程上看,一方面,信息技術的發展提升了政策下沉的效率,資源配置效率卻仍舊難以滿足費隨事轉動態調整的需要;另一方面,單向度的資源依賴境況仍未改善,鄉村組織的運作趨向于以完成政府下派工作為主,行政化傾向較為明顯,鄉村自治訴求處于鄉村治理場域邊緣,村民自治能力和組織的培育在一定程度上難以滿足鄉村善治的要求。自脫貧攻堅戰打響以來,國家巡查制度不斷完善,國家威權打破原有行政層級限制,輸入型駐村工作隊和幫扶責任人制度打破了原有的分利秩序,國家直接“送政策入戶”,將貧困戶重新納入鄉村治理中心,周期性的巡查督導,痕跡式的檢查標準,屬地式的追責機制,使得貧困戶對答如流的“政策感知”成為鄉村組織的重要工作。但部分貧困戶存在“不愿脫貧”的政策依賴心理,在迎檢中傾向于訴說苦難,對家庭收入選擇性填報。為如期完成脫貧攻堅這一政治任務,準確甄別貧苦戶脫貧情況,鄉村組織依托與貧困村民的地緣和血緣優勢,重新取得了與基層政府博弈的資本,而打破政府層級限制的駐村幫扶、領導結對幫扶等制度進一步提升了鄉村組織成員的政治歸屬感,強化了鄉村組織的行政邏輯。從組織結果上看,鄉村組織在治理的行為邏輯中缺少了以民為本的治理理念,行政事務過多,村內集體事務進展緩慢,鄉村治理主體的公共精神匱乏,鄉村組織參與鄉村治理逐漸呈現“脫草根性”,鄉村治理深陷內卷化而無法自拔。
五、問題與根源:雙重脫嵌與鄉村組織式微
(一)職能轉移后政治脫嵌
政治嵌入性是指政策、法律、稅收等相關制度對經濟行為結構的影響。稅改前,鄉村黨組織作為基層政府的唯一對接組織,其主要職能在于協助鄉鎮政府完成每年的稅收任務。這一時期,鄉村黨組織沿襲了鄉鎮政府在群眾中的威權地位,即“村干部是政府派來的,村干部的要求就是政府的要求”。鄉鎮政府為完成稅收任務這一中心工作,在一定程度上會對稅收政策執行的過程進行模糊化,以結果為導向,進而提升中心工作的效率,鄉村黨組織此時在鄉村治理場域具有極高的政治優勢。稅改之后,鄉村黨組織主要的稅收職能撤銷,其主要職能轉向承接政府財政項目落地,資源的單向度依賴使得鄉村黨組織逐漸成為鄉鎮政府的“派出機構”。這一時期,黨組織職能的弱化使得其與鄉鎮政府形成了非均衡的資源依賴關系,鄉鎮政府可選擇其他“精英”和“能人”推動政策落地,這使得鄉村黨組織在社會變革中逐漸迷失方向,但又不能看起來無所事事,只能將原來的軟指標當作硬指標來抓[24]。鄉村黨組織的威望下降的同時,新的公共服務供給主體發育卻顯得非常乏力。一方面受到城市化進程影響,鄉村的勞動力不斷外流,勞動力流出地區不僅面臨著勞動力的缺乏和留守兒童、空巢老人等社會問題,還面臨著外出務工村民民主意識的提高所帶來新的治理問題;另一方面,輸入型社會組織也會面臨原有鄉村組織和村民的排斥。
(二)經濟刺激下文化脫嵌
文化嵌入性是指傳統價值觀、信念、信仰、宗教、區域傳統的制約對行為者經濟活動的制約作用。市場經濟的發展一方面極大地改善了村民的物質條件,另一方面也對鄉村的傳統文化帶來了沖擊,這體現在傳統建筑、傳統村落等硬件和文化習俗、鄉村社會行為規范等軟件方面。在傳統建筑方面,地方政府為了增加地方開發用地指標,增加土地財政收入,出現了不同程度地拆除傳統建筑的現象;在傳統村落的保護方面,過度的經濟性開發破壞了原有的村莊特色,千篇一律的特色小鎮以及全國通用的地方特產在破壞傳統村落的同時使得消費者產生了消費疲勞;在傳統習俗方面,勞動力外出務工,新生代農民鄉土之情淡化,傳統的節慶、紅白喜事儀式舉辦時間越來越短,傳統習俗活動的開展越來越強調形式主義,而背后的文化寶藏隨著老一代人的逝去而逐漸被遺忘。快餐式的信息傳播和功利主義盛行,攀比之風愈演愈烈,村民盲目追逐更加有面子的酒席、排場、洋房等外在物質條件。與此同時,受到組織資源約束和村民素質制約,鄉村地區對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宣傳方式仍需進一步探索和創新。此外,價值觀作為一種難以量化的主觀觀念,顯性的言行需要長期觀察才能得出結論,考核成本過高,而一些隱性的思想改變甚至連村民自身都沒有意識到,使基層政府在考核績效時難以考量。這最終導致與市場經濟發展相適應的社會主義文化并沒有深入鄉村組織和村民之中,成為約束其行為的心理規范,使得鄉村組織的文化發展呈現出“脫嵌”的困境。
(三)信息失衡下認知脫嵌
認知嵌入性是指社會認知對經濟行為的影響作用,即嵌入雙方互相認知的情況。鄉村組織作為鄉村治理主體參與鄉村社會治理的平臺,其憑借政策傳導者的政治地位與組織成員多年積累的人脈,往往能夠在第一時間獲得鄉村中的各種信息,如基層政府關于村集體用地征用的相關信息、村內村民之間的內部矛盾等。在大量農民外出務工的背景下,依靠鄉村組織傳遞的政策信息被組織成員低風險截留,以血緣為紐帶,形成政策信息獲取的“差序格局”。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村民委員會組織法》,村委會應將村集體經濟收支、宅基地使用、務工補貼享受情況等信息進行公示,在實地調研的過程中卻發現村委會傾向于將村民不太關注的醫療衛生、人居環境等信息公開,但對村集體經濟收支等財務信息的公開存在信息不準確、不準時公示的情況。與組織信息孤島相對應的是村民認知能力較低帶來的失語困境。首先,受長期以來形成的思維慣性的影響,村民對鄉村組織的看法停留在“要人”“要錢”的敵對思維,深入認知的意愿不強。其次,農民的受教育程度和年齡,使得其在解讀或執行新政策和運用新工具時存在困難。在新生代農民不斷脫離農村的背景下,農村社會老齡化發展加快,老一代農民并沒有受過義務教育,總體的受教育水平偏低,對于新政策的解讀能力非常有限,即使在他人的幫助下能夠理解相關信息,在準備材料方面往往由于各種復雜的行政審批程序等顯得疲于應付。
(四)多元失調下關系脫嵌
失調的主體關系會導致組織內部或者組織之間陷入“有組織的無序”困境[25]。關系嵌入性通過主體間關系的緊密程度、信任、合作規范、對未來價值的預期等途徑,對企業當前經濟績效和未來合作具有直接影響[26]。隨著鄉村組織職能的轉變,勞動力外出務工,鄉村組織與村民之間的緊密程度逐漸降低,鄉村社會原子化發展。鄉村組織在治理的過程中表現出的治理乏力,使村民在治理能力和資源分配兩個方面對鄉村組織產生了不信任感。在治理能力方面,原有的鄉村公共服務種類和標準難以滿足村民流動所帶來的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既有的資源約束難以處理新產生的鄉村治理問題;在資源分配方面,村級組織在與鄉村社會和鄉鎮政府“雙重脫嵌”的情境下,其行為既不受鄉村社會的制約,也獨立于鄉鎮政府,從而使得村民對于鄉村組織的公平性產生不信任感[27]。鄉村組織信任的缺失使得人們將視野放到鄉村社會之外,試圖通過運用社會力量提高鄉村治理能力。但是由于公共服務具有公共性,社會力量運作的資源依舊需要政府提供,從長期來看,政府必然會面臨如何界定行政與自主的困境。
六、策略構建:雙重回嵌與鄉村組織振興
(一)政治嵌入:找準鄉村黨組織歷史新定位
1.振興鄉村黨組織
在制度維度,組織權威獲取的基礎在于通過正式制度途徑獲取鄉村治理職能的合法界定。鄉鎮政府在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過程中,應轉變層級管理觀念,以現場管理為導向,賦予鄉村黨組織一定的資源配置權力及責任,通過技術手段對鄉村黨組織進行精準監督,減少痕跡管理中繁文縟節的要求,建立自下而上的考核制度,鼓勵和配合鄉村黨組織成員為群眾多干事,干實事。此外,鄉村黨組織成員應結合地方實際情況或通過個人魅力積極拓展非正式權力,強化鄉村黨組織的政治嵌入程度。在能力維度,群眾威信獲取的關鍵在于鄉村黨組織的行為是否“靠譜”。黨組織解決鄉村治理問題的實際行動和成果才是村民最關心的問題。稅改之后,鄉村黨組織由于職能轉變而產生的“脫嵌”困境,其本質在于原有的組織人員的能力無法解決社會經濟發展帶來的新問題,故而需從提升現有鄉村黨組織成員理論和實踐知識與培育新時代鄉村黨組織帶頭人兩個方面著手。
2.培育其他形式組織
鄉村組織振興不僅僅是鄉村黨組織的振興,也包括村民自治組織的振興,這其中包括專業合作經濟組織、村民興趣組織、村民養老互助組織等。鄉村黨組織在培育其他形式組織過程中應發揮領導和監督的作用,內通外達,積極學習相關政策法規,將鄉村振興戰略柔性融入指導和協助相關新形式組織的申報和運行的過程中;根據各類組織需求,不定期組織成員參與技術交流,向上級組織申報鄉鎮甚至縣級興趣競賽,運用體制優勢,為其他形式的組織搭建溝通和交流的平臺。此外,鼓勵鄉村黨員帶頭搭建和參與各類鄉村組織,村內組織崗位可交叉擔任,規范組織內部議事制度,加強組織外聯絡對接。最終形成建立以鄉村黨組織為核心,鄉村技術型組織為關鍵,鄉村娛樂型組織為引導,社會組織為補充的新型鄉村組織體系。
(二)文化嵌入:營造鄉村組織振興良好氛圍
1.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
傳統文化的傳承應以保護為前提。在文化保護的過程中,強調以政府力量為主,市場力量為輔,通過政府組織權威的保護機構對傳統建筑、傳統村落進行專業的評估,為傳統建筑提供基礎保護。在市場方面,通過引進市場要素進行保護性旅游開發,促進鄉村旅游發展,將文化資源轉化為經濟資源,調動文化從業者工作積極性,帶動傳統文化從業者創業和就業,從而為傳統文化的傳承提供內生性動力。此外,鄉村組織在積極挖掘傳統優秀文化的同時應注意結合現代鄉村社會經濟發展的實際情況,在具有特殊性的同時培育其普遍性,降低優秀傳統文化的“準入門檻”,提高普通村民的參與度,進而豐富村民的精神文化生活。
2.加強鄉村思想道德建設
鄉村組織振興過程中的文化嵌入應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為指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的嵌入,是一項系統的工程,以個人的生命周期劃分,大致可將文化嵌入的受眾分為幼年、青年、壯年和老年四個年齡段。針對幼年和青年兩個主體,應以文化教育為主,物質獎勵為輔,可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融入教材或定期開展文化作品評比活動,將其嵌入受眾的思維模式之中。此外,輔之一定的物質獎勵和精神獎勵,提高其學習積極性。針對壯年和老年兩個主體,應以引導其獲取文化開發過程中的經濟利益和享受社會主義文化所帶來的穩定的社會秩序為主,在一定的物質保障的基礎上,倡導其為社會主義文化的弘揚獻計獻策。此外,需引導村民建立有道德指向的村規民約,將傳統的道德義務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相結合。
(三)認知嵌入:破除組織與村民之間的認知屏障
1.建立信息共享機制
建立信息共享機制,是破除鄉村組織信息孤島現象的關鍵。根據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統計,2020年6月,我國網民規模為9.4億,互聯網普及率達67%(第46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這一社會發展的新趨勢為鄉村組織打破原有的認知“脫嵌”困境提供了新的方式,即鄉村組織通過尋求運用互聯網技術構建信息交流平臺,提高鄉村組織信息透明度,打破村民參與鄉村治理的時間和空間限制,改善鄉村組織對相關信息壟斷的社會現狀。具體而言,可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首先,應按照共建、共享的原則,加強鄉村組織與村民的協調,通過建立定期的村民交流會議和村民聯絡制度,將村民和相關鄉村組織的資源進行融合。其次,要借鑒國內外鄉村組織信息交流和互動機制的先進經驗,汲取其中關于村內信息共享運用的技術和服務經驗。最后,依托現有的信息技術,充分運用信息技術發展的最新成果,發揮“互聯網+”資源優勢,建立鄉村組織信息數據庫,為鄉村組織提供村內外信息,為組織與村民、組織與組織間溝通提供交流平臺和信息存儲服務。
2.提高村民政策認知
在提升村民對于鄉村振興戰略認知的過程中,應從提高村民參與鄉村振興的意愿,拓寬村民參與鄉村振興戰略的途徑,提高村民對鄉村振興戰略的政策認知三個方面進行。在提升村民參與鄉村振興的意愿方面,需從多中心的角度進行審視,構建農民、政府、鄉村企業、社會組織、新鄉賢等五位一體的合作方略,實現以農民為主體的良性參與模式[28]。具體而言,在各主體參與鄉村振興戰略的過程中,深入貫徹落實強調農民的主人翁意識這一基本論調,樹立為農民服務的治理理念,將農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進而激發農民主動參與鄉村振興戰略的意愿。在拓寬村民參與鄉村振興途徑方面,應加快推動農民參與鄉村治理體制機制的建設,完善村民參與村務決策、村務監督機制。此外,通過召開村民代表大會,在遵守法律的基礎上,形成村民認可的鄉規民約,為村民行使監督權提供柔性補充。在提高村民對鄉村振興戰略的政策認知方面,應從實踐出發,強調鄉村振興戰略的實用性,通過講解政策運用的案例,在田間地頭對鄉村治理主體進行指導,通過駐村工作隊和村黨支部,將政策送到有需要的家庭和個人,并且及時對有關鄉村振興戰略的錯誤信息進行辟謠。
(四)關系嵌入:降低多元主體內部交易成本
1.重拾鄉村組織信任
嵌入性理論強調在社會治理的過程中,應關注社會關系網中的關系特征,通過對鄉村社會關系的嵌入,獲取相關主體的信任,降低政策協調成本,提高政策執行效率。在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鄉村組織的信任重拾是一個系統的工程,涉及鄉村組織的理念、主體、資源等方面。在理念維度,發揮黨組織的引領作用和黨員的帶頭作用,營造互信互惠互利的共同體氛圍,增加多方主體對于合作共贏理念的認同,敞開心扉進行交流。在主體維度,堅持黨的領導,發揮村民監督和反饋的作用,構建復合協商治理主體結構。在資源維度,鄉村組織因積極通過發展村集體經濟、申報政府項目等形式,獲取一定的資源配置權限,從而為各項鄉村治理問題提供資源物質保障。在制度維度,應規范組織制度,制定約束機制,提高參與鄉村振興建設主體違約成本。此外,鄉村組織在履行其職責的過程中,應樹立服務意識、溝通意識和主體意識,以服務為導向,溝通為手段,堅持維護村民合理、合法的權益,與村民建立魚水之情,最終建立鄉村組織與村民之間的信任關系。
2.搭建鄉村組織關系網絡
鄉村社會資本是指嵌入在鄉村社會關系之中的、可以動用的社會資源,包括信任、村規民約、關系網絡、國家的各種政策和制度等[29]。社會資本本質上是通過信任、關系網絡等要素減少社會資源交換的成本。隨著社會的不斷發展,鄉村社會治理將會不斷面臨新的問題,僅僅依靠鄉村組織自身的制度建設和組織成員能力的提高很難應對社會的快速發展。為此,鄉村組織因應從內外兩個方面培育社會關系網絡。在鄉村內部,鄉村組織的社會關系網的搭建應積極調動村內村民參與鄉村治理的積極性,用村民喜聞樂見的方式傳遞政策信息,建立村民議事機制,在提供公共服務和開展村集體行動之前廣泛聽取村民意見;建立以村民為核心監督隊伍,提高村民的參與度與話語權,進而調動村民自覺發掘可用的社會關系網絡。在鄉村外部,一方面應積極調動外出就業村民對建設家鄉的回報之心,鼓勵其為鄉村建設出錢出力;另一方面在承接國家項目的過程中,創新村內項目執行機制,妥善落實項目相關要求,積極宣傳村內治理的實踐經驗和治理理念,爭取相關榮譽,提升政府關注度,爭取輸入更多政府資源。此外,在高校、企業等社會力量方面,鄉村組織要主動走出鄉村,積極與其保持溝通,提出組織發展遇到的問題,尋求第三方解決方案。
七、結語
根據黨的十九大以來黨和政府對于鄉村地區發展的規劃以及鄉村社會發展現狀的研判,鄉村振興戰略是促進鄉村地區未來發展的重大戰略部署,是實現我國現代化的重要戰略支撐。鄉村組織作為鄉村振興戰略執行的重要主體,其“雙重脫嵌”的主要原因是鄉村組織在政府職能轉變的變革中,沒有找準自身的歷史定位,單向度的資源依賴和權責錯位的治理體制使得其發展呈現出脫離鄉村社會的傾向;鄉村組織職能弱化,組織人才流出,鄉村組織成員個人能力弱化等原因使其發展呈現出脫離基層政府的傾向。因此,鄉村組織振興的主要措施是要實現鄉村社會和基層政府的雙重嵌入。首先,堅持政治嵌入,通過振興鄉村黨組織,培育其他形式組織,找準鄉村黨組織歷史新定位;其次,堅持文化嵌入,通過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加強鄉村思想道德建設,營造鄉村組織振興良好氛圍;再次,堅持認知嵌入,通過建立信息共享機制,提高村民認知能力,破除組織與村民之間的認知屏障;最后,堅持關系嵌入,重拾鄉村組織信任,搭建鄉村組織社會關系網絡,降低多元主體內部協調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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