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麗莎白·塞格爾(Elizabeth Seger)劍橋大學和利弗休姆未來智能中心(Leverhulme Centre for the Future of Intelligence)研究員
2021年3月1日

新冠肺炎病毒大流行明確了一件事:協調整個社會的行為是非常困難的,即使是在生死攸關的問題上。
對世界來說,要戰勝冠狀病毒,需要大多數人同意接種冠狀病毒疫苗,很少有民主政府會強制民眾接種。但在全球范圍內,人們仍對疫苗問題猶豫不決。如果猶豫的人群太多,我們最有希望擺脫大流行的一個途徑就會受到損害。這些人的拒絕會影響到每一個人,甚至是接種者。
關于疫苗和口罩的虛假信息、無效治療以及新冠病毒起源的毫無根據的謠言,使協調公共行為變得極其困難。
這種對重大世界事件的反應反映出一種令人擔憂的趨勢。在這個后真相時代,要確保每個人都消息靈通變得越來越困難。換句話說,即使我們知道如何拯救世界,一個退化的、不值得信任的信息系統也能阻止挽救的進程。
英國艾倫圖靈研究所(Alan Turing Institute)最近發表了一份報告,我們認為,這種變化不亞于對全球安全本身的威脅。術語“國家安全”或“網絡安全”較為人所知。但是我們認為,應該更多地關注“認知安全”。因為如果沒有它,社會將失去應對未來最嚴重風險的能力。
如果說國家安全保證國家的安全,那么認知安全就是保證知識體系的安全。
認知安全中的認知一詞(Episteme)是希臘哲學術語,意思是“知道”。因此認知安全涉及到,確保我們真正了解我們所了解的,能夠識別未經支持或不真實的主張,以及我們的信息系統對識別假新聞等“認知威脅”是穩健的。
在報告中,我們探索了有助于在民主社會維護認知安全的潛在對策和研究領域。讓我們再來看看加劇這一問題,并使社會越來越難以應對緊迫挑戰和危機的四種主要趨勢:
首先是注意力稀缺。
互聯網使大量難以核實的信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容易獲得。很難篩選出哪些小道消息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我們有限的注意力被分散過度了。
其次是過濾氣泡和有限理性。注意力經濟有著特別令人擔憂的后果,即是形成過濾氣泡。在這種氣泡中,人們主要暴露在自己預先持有的信念之下,相反的觀點則被過濾掉。使用社交媒體平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容易形成并加入一個由共同的信仰和價值觀統一起來的社區。
過濾氣泡的認知結果被稱為“有限理性”。如果獲取信息是良好推理和決策的基礎,那么通過根深蒂固的過濾氣泡來限制一個人對潛在相關信息的獲取,反過來又會限制一個人的良好推理能力。
第三是要注意對手和輕率粗心的人
發布和獲取信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容易。但缺點是,同樣的技術也使人們更容易有意、無意地傳播虛假或誤導性信息。
行為者(個人、組織或國家)故意操縱信息,惡意誤導或欺騙信息接受者,他們的錯誤信念被稱為“對手”。對手發動“對抗性攻擊”,煽動人們根據誤導性或虛假信息采取行動。
另一方面,通過善意或偶然的方式傳播錯誤或缺乏證據的信念的人被稱為“犯錯誤者”。例如,一位疫苗研究人員擔心副作用,不信任醫療權威,可能會在一次采訪中發表善意但略有些危言聳聽的評論,這些評論可能會被轉載并在社交媒體上傳播,引發一場廣泛的反疫苗運動。
最后是侵蝕的信任。人類進化出了決定何時信任他人的技術。比如,如果一個人被多人所相信,那么我們更有可能相信這個人,我們甚至更愿意相信自己社區的成員——這表明他們與我們擁有相似的價值觀和利益。我們也會用肢體語言、聲音語調和說話方式來判斷誠實與否。
一些技術還劫持了我們的潛意識傾向,讓我們在聲音模式和肢體語言中尋找誠實和不誠實的跡象。當有人撒謊時,人工生成的語音或深度造假的視頻不會受到提示的困擾。
在應對新冠病毒等復雜挑戰時(這些挑戰需要及時做出決策并協調廣泛的集體行動),明智的公共衛生建議和安全疫苗是不夠的。人們還必須相信解決方案和提供解決方案的人。
在報告中,我們探討了如果不采取行動可能產生的一些后果。我們把其中一個最壞的情況稱為“認知咿呀學語”。這意味著,未來普通民眾完全喪失了辨別真實與虛構的能力。雖然信息容易獲得,但人們無法判斷他們看到、讀到或聽到的東西是否可靠。因此,當下一次大流行到來時,社會之間不可能合作。這是想法讓人不寒而栗——但新冠病毒已經表明,我們比以前想象的更接近這種現實。
SETH BERKMAN
2021年3月15日

韓國電視劇《The K2》的其中一集里,一名男子在死亡邊緣回憶起帶著過去的愛人去賽百味(Subway)餐廳和公園野餐,在那里他溫柔地給她喂三明治和軟飲料——上面賽百味的標志正對著鏡頭。
這一細節并不是一種敘事的偶然。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是韓國的廣播監管規定,以及賽百味在該國節目中大舉植入產品。賽百味是一家美國三明治連鎖店,以五美元一個的足尺寸三明治聞名。
“人們開玩笑說,‘如果賽百味每出現一次我就喝一杯,那我還沒看完就醉了,’”芝加哥的韓劇評論記者金在河(Jae-Ha Kim,音)說。
電視節目中的植入式廣告在世界各地都是現實。但在韓國,地面電視臺被禁止在節目播出期間插播商業廣告,意味著許多韓國公司必須創造性地將產品呈現在觀眾面前。隨著韓劇在國際觀眾中越來越受歡迎,全球品牌紛紛加入其中。
賽百味在這方面的努力比任何一家公司都要大。自1965年在康涅狄格州布里奇波特成立以來,賽百味已成長為全球門店數最多的快餐連鎖企業。
賽百味韓國業務總監科林·克拉克(Colin Clark)表示,在《太陽的后裔》(Descendants of the Sun)等熱門電視劇中的產品植入,對全球銷售產生了積極影響,他特別提到了中國、臺灣和新加坡市場。
“絕不是騙你,植入廣告之前和之后,對顧客產生的影響簡直是天壤之別,”拒絕提供具體銷售數字的克拉克說。
賽百味并未透露其產品總共在多少部韓劇中出現,但《紐約時報》的一項非正式統計顯示有17部。Netflix在全球擁有超過2.03億會員,已經成為韓劇的主要門戶網站。去年12月,備受期待的韓劇《甜蜜家園》(Sweet Home)在Netflix上上映,第一個月就有2200萬觀眾觀看。
賽百味在韓劇中巧妙地展示自己的產品,將其作為酷的象征,由此也向越來越多看韓劇的美國觀眾展示了一個新形象。
最近,該公司的面包和金槍魚都引起了關注,前者被愛爾蘭一家法院裁定不是面包;后者在一項訴訟中被稱為“根本不是金槍魚”。
但在電視上,潔凈如新、色彩鮮艷的賽百味店成了商務會議、社交八卦和美麗情侶約會的場所。韓劇中的老年角色不是準備餅干和茶,而是隨時準備好新鮮包裝的賽百味三明治——你永遠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有不速之客來訪,想來一份意式三明治。
韓劇中的植入廣告始于2010年,當時韓國嚴格的廣電法放松了對這種做法的限制,以增加電視網絡收入,并推廣韓國商品。根據韓國仁川大學(Incheon National University)大眾傳播學教授李洙范(Soobum Lee,音)的數據,2018年,韓國電視網的植入式廣告銷售額為1.14億美元,比前一年增長15%。
李洙范說,通過植入廣告,電視劇平均能獲得90萬美元左右的收入,不過2016年的《太陽的后裔》獲得的收入是這個數字的三倍。它也被一些觀眾批評為產品植入過度。
金在河說,這類硬塞進去的廣告成了網上的熱議話題,一些劇迷聲稱它們破壞劇情,威脅要徹底罷看。
“我知道美國人已經受夠了,”金在河談到植入式廣告時說。“我們吃過賽百味,我們知道它不好。不要試圖讓它看起來很好。”
雖然賽百味被描繪成高級美食可能令美國觀眾不屑,但首爾的梨花女子大學(Ewha Womans University)傳播學教授劉承哲(Seung-Chul Yoo,音)表示,植入廣告已被證明有效。
女星全智賢(Jun Ji-hyun)在2013年的電視劇《來自星星的你》(My Love From the Star)中涂口紅時,類似的產品在亞洲各地的商店里銷售一空。在韓劇中出現的書籍成了暢銷書。
為Dramabeans網站報道韓國電視節目的瑪麗亞·維蒂(Marja Vitti)說,在某些公司的新品上市之前,一些劇迷就能靠著看劇發現它們。
為了跟上潮流,賽百味開始在節目中預告新款三明治。今年10月,該公司在YouTube上發布了自己的迷你劇《不知何故》(Someway),講的是一個年輕女子愛上了一名賽百味員工,定期在他所在的店里吃飯,以便贏得他的好感。
每一集的開頭都有一個角色表達自己對一種新款三明治的喜愛,比如一種使用肉類替代品制作的三明治。《不知何故》第一集的點擊量超過了130萬。
賽百味于1992年在韓國開設了第一家分店。如今,韓國有超過430家賽百味,在亞洲位居第二,僅次于中國。
為了繼續吸引15至25歲的目標人群,賽百味在呈現方式上也越來越有創意。在《阿爾罕布拉宮的回憶》(Memories of the Alhambra)中,參加增強現實游戲的玩家去賽百味站收集有價值的寶劍和硬幣。
在現實生活里,新開張的餐廳會用數字菜單板播放該店在韓劇中出現的畫面。
植入式廣告“是提高品牌知名度的一種相對廉價的方式”,克拉克說。他還負責與韓國流行歌手姜丹尼爾(Kang Daniel)和斐樂(Fila)合作,推出限量版賽百味街頭服飾。“其他品牌也在這么做,但并沒有像賽百味那樣真正擁有這塊市場。”
劉承哲說,在韓國,賽百味通常被視為比漢堡連鎖店更健康的選擇,這增加了它的吸引力。他說,在美國生活的十年里,他很少在賽百味吃東西,但現在他經常吃首爾賽百味的三明治。
“說實話,韓國的味道好得多。”俞炳彥說。
像賽百味這樣的品牌很快就能在韓國電視上做更多傳統的廣告。今年1月,韓國通信委員會宣布了允許在地面電視臺播放商業廣告的計劃。
不過,植入廣告不太可能消失。
克拉克說,地面臺廣告太貴,而且這些電視臺無法觸及賽百味期望的年輕客戶群,這個群體往往用手機流媒體播放劇集。
此外,植入廣告的實踐已經成為一種安排情節的方式。
在《今生是第一次》(Because This Is My First Life)中,主角夢想成為一名電視編劇。當她在業內第一次找到工作時,她的任務是把產品植入到當紅韓劇的劇本里去。
凱蒂 · 羅米
2021年04月04日
直到開始創業,Selina Capol、Martina Hotz和Aleksandra Iakusheva才明白,這對于女性來說到底有多難。在她們位于蘇黎世人口密集區的工作室,這三位女性正在開發她們的第一款電子游戲《Letters–a written adventure》(信–一段書寫歷程)。這款游戲將于今年年底發行,講的是兩個小女孩學習用文字做游戲的故事。
這個項目開始于她們在蘇黎世藝術大學學習期間,并且已經贏得了不少獎項。2018年畢業后,三位游戲開發者決定創建自己的公司,以制作和銷售這款游戲。這三位年輕企業家的目標是,明年能夠以此為生。但怎料困難重重,因為無論是電子游戲行業還是初創領域,都依然由男性占據。
在尋找投資人的過程中,這三名女性經常覺得自己不被重視。Martina Hotz回憶說:“有一次我們被拒絕了,但我們的作品對于那些投資人來說并不是問題。相反,他們建議我們與支持女性團隊的組織接觸。”
這個5am-games公司創始人的經驗足以說明問題:女性很難在企業界立足。全球范圍內,僅有14%的初創企業創始人是女性。瑞士也不例外:女性只占20%,而自然科學技術領域中,女性甚至只有10%。在其他歐洲國家,這種不平等甚至更明顯。
“在上世紀90年代晚期的創業潮中,人們希望能有更多女性勇于投身企業界”,身為信息學家和教育學教授的Isabelle Collet強調道,“人們以為,新穎、創新的結構會促進社會現代性。”
不過,事與愿違。Collet解釋說:“在這個競爭異常激烈的領域,弱者都會被淘汰。女性之所以會被邊緣化,是因為人們假設女性無法勝任高強度的工作,而且也沒有靈活的工作時間。此外,女性無能的觀念依然頑固。”
作為酒店預訂平臺PrivateDeal的創始人,Isabelle Jan在2019年融資時也遇到了很大困難。她說:“融資演示時,我經常是房間里唯一的女性。好幾次都有人問我有沒有孩子。”為了提升獲得投資的機會,Jan和她的搭檔經常輪流進行融資演示。“要不是這樣的男女混搭創業二人組,我們可能不會成功”,這位女企業家這樣說道。
2009年成立自己的醫療技術公司Meditrial 時,Monica Tocchi也曾面臨相似的問題。她說:“我們花了將近整整一年的時間才拿到第一筆貸款。最后是一位男性搭檔親自去找銀行家談,我們才成功獲得貸款的。”
為什么對女性來說,要獲得投資人的信任這么難?Carolina Müller-M?hl也許能解釋一二。作為投資人和慈善家,她發現女性往往對自己過于苛刻。Müller-M?hl在瑞士富豪300強排行榜上位列第162位,她解釋說:“女性有出色的想法,也能將這些想法很好地展示出來,但是她們在第一次談話時就表現出懷疑和憂慮。這種情況在男性身上卻不多見。”
她補充說,性別方面的刻板印象很難克服。“投資人必須在做決定時,更加注意自己的偏見,但這些偏見往往是無意識的”,她強調。例如,如果女性極其自信的維護自己的想法,她們往往會被認為是專橫跋扈、好高騖遠,甚至是自負。
這名女企業家還指出,科技和IT領域吸引的投資人最多,而尤其是在這些領域,女性的代表性嚴重不足。這也是為什么在瑞士女性創業人員很少的原因之一。“心態必須轉變:年輕女性必須有進入這一行業的信心,而當她們進入這一行業時,也必須得到支持”,她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