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

金庸小說“兩極評價”問題再思考

2021-04-29 00:00:00陳夫龍
粵港澳大灣區文學評論 2021年2期

摘要:自金庸小說從通俗讀物進入學者研究視野以來,中國學界對它一直呈現出譽之過高和貶之太低的“兩極評價”。這是一個重要的文化現象,并日益演化成一種非常重要的學術問題,但一直以來學界對這一現象和問題缺乏深入的思考。金庸小說的“兩極評價”現象不僅反映了一些研究者的主觀性和片面性,而且折射出一些研究成果的科學性不足。對金庸小說的評價,既要立足于文本做好文化定位和文類歸屬,也要深入肌理發掘其歷史意義與當下價值,在克服傲慢與偏見的過程中,逐步建立起一種科學理性的研究格局。

關鍵詞:金庸小說;兩極評價;文化定位;科學理性

長期以來,中國學界對金庸小說的評價呈現出“兩極評價”現象。這個現象是金庸小說研究非常重要的問題,不僅涉及對金庸小說的評價,而且還是一個當下值得深入思考的文化現象和學術現象:對同一個研究對象為什么會存在截然相反的認識和評價?如今隨著金庸的仙逝,金庸小說已成絕響,對學界而言,如何客觀、全面、科學、理性地評價金庸小說,是我們必須面對的問題。本文通過審視和思考金庸小說“兩極評價”現象,試圖回答這一巨大認識反差背后存在的亟待解決的學術問題。

一、游走于“兩極評價”之間

從最初在坊間流傳到進入學院派研究視野,從民間通俗讀物到進入高等學府課堂和文學史秩序,這個漸進的歷史進程被學界稱為金庸小說經典化過程。這個過程充滿了言人人殊的論爭,由此衍生的課題,已不僅僅局限于金庸小說超越雅俗及其對武俠小說類型品格的提升所作出的貢獻,而且廣泛涉及文學觀念、文學史書寫、接受心理、生命哲學等領域,并涌現出雅俗之辯、經典之爭、評價標準等一系列新的命題。這些新的命題有助于推動文學史研究的進程。但由于雅俗對立思維和文學等級觀念的慣性存在,使學界對金庸小說的評價從一開始就聚訟紛紜,存在嚴重分歧。一方面肯定贊譽者將之奉為經典,譽之過高;一方面否定詆毀者斥之為精神鴉片,貶之太低。對同一個研究對象截然相反的價值評判,使金庸小說陷入“兩極評價”的尷尬境地。

這種現象發生的背景應該從1980年代后期算起。1988年《上海文論》開辟“重寫文學史”專欄,在中國學界引起了極大的反響和爭鳴,當年第4期就發表了《金庸武俠小說三人談》。正是在“重寫文學史”這股學術激情的推動下,金庸小說獲得了極高評價。不少學者經過反復研讀,認為金庸小說的思想意涵和藝術精神不在純文學之下。在章培恒看來,金庸小說的思想藝術成就高于《李自成》,為上乘之作。[1]面對金庸小說的過高評價,香港的霍驚覺于1990年出版了《金學大積淀》一書,表達了對學院式研究的不滿,想推翻“金學”的既有成就。同年陳墨出版了《金庸小說賞析》,該著對金庸小說持肯定性評價,算是對霍驚覺的一種回應。這是金庸小說“兩極評價”現象的萌蘗狀態。

隨著金庸小說研究中心從港臺移位大陸,研究格局呈現出蔚為大觀的景象,開啟了金庸小說由坊間流行到登堂入室進入經典命名的歷程,同時也爆發了“兩極評價”事件。1994年5月,《金庸作品集》修訂版由北京三聯書店出版,暗示著金庸小說自身的價值轉型甚至價值增值。1994年10月,嚴家炎對金庸小說作出崇高評價,認為金庸小說的出現是“一場靜悄悄地進行著的革命”。[2]同年王一川、張同道主編《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大師文庫》之小說卷重排大師座次,金庸位列魯迅、沈從文和巴金之后,位列第四。1998年劉再復試圖擺脫以往文學史書寫框架的偏見,認為“金庸的杰出成就使他在二十世紀文學史上享有崇高的地位”。[3]在他們的價值視野中,金庸小說的出現必將給“重寫文學史”的時代使命提供重要的文本依據,甚至帶來述史秩序的重構。

這種來自學界的高度評價給予金庸小說全面肯定,其中既有對知識精英文學一統天下的文學史書寫格局的反省,也體現了對金庸小說進行經典命名的良苦用心,這些研究成果涉及文學的雅俗之辯及其評價標準,具有顛覆已有文學史書寫格局的意義,推動了現代中國文學研究進程。但這種過高評價激起了一些人對武俠小說的本能性反感,對金庸小說的評價也迅速走向另一個極端:批判和否定。這種批判否定性評價的思潮起因于嚴家炎“靜悄悄的文學革命”說和重排文學大師座次事件,從1994年鄢烈山“拒絕金庸”開始到1999年“我看金庸”,一直延續到2003年袁良駿和嚴家炎圍繞金庸小說評價問題而展開的公開的激烈爭鳴。這三次批判高潮的基本價值指向是否定,有人將金庸小說貶得一無是處,甚至將其視為精神鴉片,在當時文壇掀起了軒然大波。

針對嚴家炎“靜悄悄的文學革命”說,鄢烈山表達了“拒絕金庸”的立場。在他看來,“武俠對于中國社會的發展無足輕重”,武俠小說“從根本上說有如鴉片,使人在興奮中滑向孱

弱”。[4]王彬彬認為金庸小說弊病太多,只是一種高級通俗小說或者高級文化快餐,企圖造就“金學”,是“日夜不分后的一種‘昏話’”。[5]何滿子認為武俠小說“是和舊的人文精神聯系著”,“為舊文化、舊意識續命”,“一直在與新的

人文精神、新文學對抗”。[6]到了1999年,王朔對金庸小說肆意貶斥,將否定性評價再次推向高潮,引起了肯定贊譽者的不滿,正反雙方均有不少人參加論戰。王朔認為讀金庸小說就是“做一把文字頭部按摩”,將它與“四大天王、成龍電影,瓊瑤電視劇”并稱“四大俗”。[7]張五常批評了王朔的“酸葡萄”心理,認為金庸小說的語言運用“當世無出其右”。[8]葛紅兵認為王朔與金庸之爭是不同文學觀念的碰撞,但他將金庸小說視為當代人用來止渴的“封建之鴆”。[9]由此可見,葛紅兵的立場和觀念與王朔是一致的。袁良駿雖然總體態度上對金庸小說是批判的,但并未全盤否定,他不贊成王朔“不閱讀金庸武俠小說而做出的‘抽象觀照’”,也從根本上不同意何滿子“視武俠小說為賣淫嫖娼的激烈論斷”。[10]在他看來,金庸小說的出現“既是舊武俠小說的脫胎換骨,也開辟了武俠小說的一個新時代”,但又認為“武俠小說的低檔次、低品位畢竟是金庸先生的致命傷”。[11]相比較而言,袁良駿對金庸的批評算是客氣的。但有一種論調可謂對金庸小說的流行深惡痛絕了,在他們的價值視野中,金庸小說“只不過是讓人閑得無聊、消遣度日的小說而已”,這類新武俠小說“既非真,又非善,其‘美麗的情感’空洞無物,亦非美”,沒有資格被稱作上等文學,因此,他們堅持認為以金庸小說為代表的新武俠小說“至多是老年人、垂暮者的‘童話’,但絕對是青少年兒童、青春者的精神‘白面’”。[12]肯定金庸的論者除了對批判否定的聲音進行必要的回應外,也不斷加強對金庸小說研究的深度和廣度,致力于金庸小說研究的學術建構和經典化進程。一方面深入研究金庸小說的文本,一方面將其寫進文學史。從某種意義上講,2003年袁良駿和嚴家炎的爭鳴可謂20世紀90年代金庸小說“兩極評價”熱潮在新世紀初的波瀾又起,再次引起學界關注。在對金庸小說的評價上,袁良駿老調重彈,仍認為金庸小說是“低檔次的、胡編亂造的消遣品、娛樂品”,一方面將金庸小說泛濫成災視作文藝低俗化潮流的重要表現;一方面指責嚴家炎“竟帶頭成了品位不高的金庸武俠小說的吹鼓手,成了金庸武俠小說泛濫成災的推波助瀾者”,言外之意在于嚴家炎對金庸小說的種種溢美違背了五四文學精神。[13]針對袁良駿的批評、指責和質疑,嚴家炎給以針鋒相對的回應。他不僅揭示了袁良駿“編造和說謊”的真正目的:“貶低和否定金庸及所有武俠小說”,“抹煞各種贊揚和肯定金庸小說的理論見解”,“竭力擺脫批評者主觀意圖與批評對象客觀實際不相符合的困境”;而且在承認金庸小說是娛樂品的前提下,肯定其是“有思想、有文化內涵、品位較高的娛樂品”,最后申明真正的學術論辯“必須忠于事實,尊重學術規范,遵守學術道德”。[14]金庸逝世前后,這種截然相反的評價聲音仍不絕于耳。有人稱譽金庸為“武俠小說大師巨匠”,認為金庸小說“已成為當代文學經典”。[15]有人則強調金庸不是一個真正具有“現代性”的作家,他的小說并不能成為經典作品,至多劃分在“中端或偶爾的低端范圍內”。[16]

就金庸小說來講,似乎并未隨其作者去世而蓋棺論定,“兩極評價”仍在延續。面對同一個客體存在,為什么會出現這一現象?應該如何看待這種現象呢?怎樣才能科學地認識一個備受爭議的作家作品呢?這是作為研究者的我們所必須面對和思考的問題。所謂“科學的認識”應該具備三個要素:“科學的立場”“科學的態度”“科學的評判”,“在科學立場和科學態度的基礎上,才有可能對歷史人物作出相對科學的評判”。[17]以此反觀金庸小說“兩極評價”現象,我們就會發現正反雙方似乎均未以一種價值中立的客觀立場而對金庸小說作出盡可能科學理性的評判,以至于造成當今金庸小說研究的基本格局。

二、“兩極評價”的原因探究

導致金庸小說“兩極評價”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對金庸小說作為文本的研究受到非科學性因素的干擾是其中最根本的原因。這主要表現為兩個方面:一是主觀性和片面性影響了評價的科學立場;一是對金庸小說獨特性與復雜性的漠視影響了評價的科學態度。有論者指出:“無論不虞之譽還是求全之毀,都已相當程度地偏離了金庸小說的本來面目。”[18]通過梳理金庸小說“兩極評價”現象發生發展的脈絡及有關研究成果,我們不難發現,這些毀譽兩端的準星的確偏離了金庸小說文本這個評價的中心,以至正反兩方從各自的立場和觀念出發,并將評價的前提置于金庸小說之外的其他批評背景場域,甚至陷入自說自話的自足境地。

學界對金庸小說評價的不同認識和論斷,很大程度上源于對金庸的肯定贊美者和否定詆毀者各自均帶有強烈的主觀偏見,甚至漠視金庸小說的獨特性和復雜性。其中最極端者莫過于看似義正辭嚴實則矯枉過正的意識形態偏見,如鄢烈山和何滿子將武俠小說視為精神鴉片。這種論調與20世紀30年代以茅盾、瞿秋白和鄭振鐸為代表的左翼作家站在革命者立場對武俠小說的批判否定如出一轍,他們對武俠小說的批判否定有當時特定的時代語境,然時移世易,鄢烈山與何滿子仍抱持半個多世紀前革命語境下的論斷,無視金庸小說的成就,不遺余力地對之徹底否定,顯然是不得要領且不合時宜的。還有人立足于意識形態角度解讀金庸小說,認為金庸小說是表面精致典雅內實粗鄙惡俗的通俗文化讀物。[19]這樣懷著意識形態偏見看待作家作品,是不可能得出科學結論的。可以說,對金庸小說的否定詆毀者往往從先入為主的既定觀念出發,以預設的否定立場和文化市場及類型文學之外的標準去看待金庸小說,往往會陷入價值標準錯位和自相矛盾之中。袁良駿自稱對金庸小說評價十分可觀,他一方面肯定金庸小說“開辟了武俠小說的一個新時代”“大大提高了武俠小說的品位和檔次”;[20]一方面又將金庸為代表的武俠小說泛濫視為文學低俗化潮流的首要表現,[21]甚至后來貶斥金庸小說為“低檔次的、胡編亂造的消遣品、娛樂品”。[22]還有,袁良駿一方面承認金庸小說是消遣品和娛樂品,可以不受現實生活的約束,“任何人無權用現實生活的邏輯來批評他”;[23]一方面卻指

責金庸小說“仍然是脫離現實生活”,[24]認可了金庸小說的“內功”是“消極浪漫主義描寫”[25],卻用現實主義的標準來評價它,并指出其消極影響不可低估,其泛濫成災“勢必對文學、對社會、對青少年造成嚴重的不良后果”,[26]“武俠小說變成了他們的教科書”[27]。很顯然,袁良駿的批評之道在于現實主義的真實論和效果論,以純文學的標準來評價通俗的金庸小說,陷入了異元批評的怪圈。從他前后矛盾的論述來看,其評價立場和批評標準是錯位的、不科學的。還有海外漢學家顧彬,他對金庸的創作情況和金庸小說的價值認識不足,甚至存在諸多誤解,他依據德國劃分文學等級的標準來衡估金庸小說,未免差強人意,以此認定金庸不是一個真正具有“現代性”的作家,其作品難以成為經典,是缺乏科學依據的。如果說袁良駿的論述是在真正閱讀過金庸小說基礎上的學理批評的話,那么鄢烈山和王朔們并未深入閱讀金庸小說文本而作出的否定性評價,則不僅缺乏學理依據,而且成為從個人好惡出發的唯心之論。王朔稱他買了一套七本的《天龍八部》,只看了第一本后就看不動了,而香港版、臺灣版和內地三聯版的《天龍八部》只有五冊本一種,恐怕他讀的是盜版本,以此立論也不科學。

肯定贊美者往往著眼于文學史書寫格局的缺陷,力求調整和重構一個生態平衡的文學史秩序。1990年代的中國學界正值“重寫文學史”的熱潮,金庸的出現使中斷了的本土文學傳統得以傳承并發揚光大,以其自由精神打破了過去那種高度意識形態化的文學史觀和書寫格局。五四新文學運動人為排斥大眾通俗文學,這種文學傳統更因為政治的原因被人為中斷,1949年后,大陸高度政治化的語境是無法容忍武俠小說等傳統文學樣式存在的。在高度商業化的香港語境中,武俠小說則得以生存發展,因金庸的存在而呈現出強旺之勢。因此,劉再復在新文學傳統和本土文學傳統兩條線索分流演變的認識基礎上重新審視20世紀中國文學史,并在此背景下理解和確認金庸對20世紀中國文學的獨特貢獻,認為金庸“不但是本土傳統在文學上最為杰出的代表,而且也是本土文學對白話文作出最大貢獻的作家”。[28]嚴家炎從文化生態平衡的角度,將金庸小說放到20世紀中國文學發展的大背景下尤其是雅俗對峙大格局中來衡估其價值和歷史貢獻,認為金庸小說的成就和文學史地位“應該介乎大仲馬與雨果之間”。[29]不可否認,金庸小說以文化市場上的巨大成功和雅俗共賞的文學魅力,成為“重寫文學史”的重要依據和現實證據,既然接續了本土文學傳統,那已有的文學史秩序必然會受到沖擊甚至顛覆。但在他們對金庸小說的崇高評價中,不難看出存在一種偏愛價值,這極易導致過度闡釋。盡管這種肯定性評價有其合理性,但來自主觀的偏愛,會使最終結論的科學性大打折扣。所以,科學評價不能從個人好惡出發作出簡單判斷,也不能因主觀偏愛而過度拔高其意義。

由此可見,要想做到對作家作品的科學認識和評價,前提是要有一種科學的立場,基本要求是保持價值中立,要客觀全面,杜絕意氣用事。同時,評價金庸小說既要掌握其獨特性,更要把握其復雜性,否則就會陷入主觀臆斷和偏見。

金庸小說汲取了雅俗兩方面的文學經驗,既繼承了古典文學傳統,又融進了五四以來的新文學經驗和西方近現代文學的現代性特征,源于雅俗而又超越雅俗。這是目前學界的共識。在文學觀念上,金庸以現代意識對武俠小說類型進行了現代性改造和創造性轉換,以成功的創作實踐開創了中國武俠小說的新傳統。他希望通過武俠小說表達自己對社會的看法,寄寓個人思想和人生哲理,這就使金庸小說既具有消遣娛樂功能,又內蘊著豐富的社會、歷史、人生、人性意涵和深刻的生命哲學。金庸小說既繼承了傳統武俠小說的題材形式,又以其天馬行空般的想象力和創新力拓展了武俠題材的表現空間。金庸小說繼承了傳統白話小說的形式和語言,并吸取了新文學的優點,形成了新鮮活潑、典雅素樸、親切自然、明凈利落、富有表現力的特色,這是其雅俗共賞的顯著特征。金庸小說發行量大,接受面廣,凡有華人處,人人讀金庸。金庸小說已成為經典,不僅是武俠小說經典,更是可與精英文學經典相媲美的通常意義上的經典。所有這些都是金庸小說的獨特性。但也要考慮到金庸小說的復雜性。金庸一手寫政論,一手寫武俠,這種現實的寫作策略,使他一改武俠小說創作的邊緣姿態,擺脫了武俠小說消遣娛樂功能的束縛,潛意識中對現實政治、思想文化和社會歷史的介入與關注油然行諸筆端,文本深層彰顯出一種大俠擔當精神和干預社會的主體責任意識,以政論家的識見、史學家的學養和小說家的想象力造就了他的獨特文本“既不完全認同新文學家的‘雅’,也不真正根基于武俠小說家的‘俗’”[30],這就使得金庸小說不再是純粹的武俠小說,而具有了一種文體的復雜性。有論者指出“1955年到1970年的金庸為通俗作家的金庸,1970年到1980年的金庸為純文學作家的金庸;1955年到1970年創作和一定程度修改的小說總體上屬于通俗小說,1970年到1980年創作和修改的小說總體上屬于純文學性質的小說”。[31]此論為客觀全面認識金庸其人其文提供了重要論據,這意味著金庸與一般武俠小說作家不同,他不甘廁身于一般武俠小說作家行列,在創作上他是一個精益求精者,他花費數十年時間對已具影響的小說進行三度修改,創造了文學史上的奇跡,這也使得金庸小說具有了超越雅俗的特質。他的修改當然非常成功,修改后的作品已進入經典之列,他本人也贏得了巨大聲譽,在現代中國文學史上獲得了通俗文學大家稱譽并占據重要地位。這些都是不容漠視的事實,應該足以引起研究者的關注和重視。

因此,只有從科學客觀的立場出發,并充分重視和認識金庸小說的獨特性和復雜性,才能對金庸小說作出相對科學的評價。

三、文化定位和評價標準

在梳理、分析了這種“兩極評價”現象及其成因之后,需要我們進一步探尋的問題是如何評價金庸小說。直面金庸小說研究所提出的各種問題,不僅對于金庸小說研究,而且對于通俗文學研究甚至整個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和文藝理論研究,都具有重要的建設性意義。就目前而言,如何給予金庸小說恰當的定位,應該以怎樣的標準來評價金庸小說,仍是金庸小說研究中帶有根本性的問題,這是“兩極評價”中的癥結所在,更是當下亟待解決的問題。

(一)文化定位:金庸小說研究的理論前提

我認為,金庸小說研究出現“兩極評價”的根本原因在于沒有解決好金庸小說的文化定位問題,這是一個重要的理論前提。肯定贊譽者重視金庸小說的知識精英文化(文學)的特質而忽視其大眾通俗文化(文學)性質,對其思想和藝術方面的局限性認識不足甚至拔高其純文學性;否定詆毀者拘囿于文學類型等級觀念的偏見,固守雅俗對峙的立場,漠視金庸小說通雅的可能性與現實性。將其視為與知識精英文學相抗衡、爭奪文化陣地的對手,沒有充分認識到金庸小說在消費文化語境中的文化價值。

客觀地講,金庸小說是武俠小說,屬于大眾通俗文化范疇,其最大的特點和優勢是消遣性、娛樂性、游戲性。對于武俠小說,金庸有過比較明確的定位:“武俠小說雖然也有一點點文學的意味,基本上還是娛樂性的讀物,最好不要跟正式的文學作品相提并論,比較好些。”[32]這說明金庸開始是將武俠小說當作通俗文學來寫的,他最初寫武俠小說的目的在于促銷《明報》。可見金庸小說創作一開始就納入了商業運作機制,定位于滿足市民大眾的娛樂審美要求。金庸小說與知識精英小說一樣都有人物、情節、環境、表現手法、敘事技巧等形式要素和政治、歷史、哲學、文化、宗教等基本內容,但它屬于通俗文學中的武俠小說,以俠客“以武行俠”為中心來結構故事、展開情節、塑造人物、描寫環境,其作用側重于消遣娛樂方面。正因為這種文類的特殊性,金庸小說塑造的是一個個俠客,營構的是一個遠離現實的虛擬情境,就是江湖世界,這個江湖雖然脫胎于現實,但超越現實,社會結構、生活方式、精神價值等均與現實社會存在很大差別,充滿了對現實生活的虛構、夸張和變異。比如“武功”,這是金庸小說的重要內容,是在現實中傳統武術基礎上虛構和想象的產物,“凌波微步”“吸星大法”“乾坤大挪移”“降龍十八掌”“北冥神功”等自有其古典文化掌故由來,但現實生活中絕沒有如此神奇的“武功”。金庸小說的江湖世界絕不是現實社會的影子,反映和表現現實生活是現實主義文學的功能,絕不能將金庸小說與現實主義文學加以對應觀照。從金庸小說的情節安排、懸念設置、語言運用和人物塑造來看,都體現了迎合大眾審美趣味的用意。金庸小說的文本功能在于娛樂大眾,使讀者在閱讀中獲得精神快慰和心理補償,因此,他首先屬于通俗文學作家,他的小說屬于大眾通俗文化(文學)范疇。

然而,金庸小說并不是一般意義上的通俗文學,而是通俗文學中已經雅化的武俠小說精品。金庸小說由俗入雅的價值轉換得益于他的文學觀念的根本轉變及其對小說的精心修改,金庸說:“數十年后,等到有很多真的好作品出來了,那么也許人們也有可能改變,覺得武俠小說也可以成為文學的一種形式。”[33]“俗中也有高雅的俗和一種所謂的庸俗的俗”[34]。金庸以此表達了力求提升武俠小說的檔次和品位的意圖,武俠小說不僅可以與正式的文學作品相提并論,而且具有由俗入雅的可能,這體現了他認同武俠小說是文學、武俠小說也能具有高雅品格的新的文學觀念。在此理念指導下,1970年后,金庸對其小說進行了兩次修改,體現了從“流行經典”到“歷史經典”的人為努力的軌跡[35]。經過精心修改,金庸提高了武俠小說的思想內涵和文化品位。雖然無法從根本上改變通俗文學性質,但修改后的金庸小說與最初版本相比,已經發生了重大變化。不僅適合大眾閱讀,而且已進入精英讀者視野,給人以藝術享受和思想啟迪,使原先的通俗文學文本發生了雅化提升,具備了知識精英文學的特質,在以較高的審美價值滿足大眾消遣娛樂需求的同時密切關注人的生存境遇和文化精神,給人以理想召喚和價值高蹈。對于大眾通俗文本而言,這是非常難得的文學品質,體現了一個作家的社會良知和歷史責任,蘊含著為知識精英文化(文學)崇拜者們所關注的人文精神與人道情懷。

我們評價金庸小說的價值和意義應立足于它作為大眾通俗文學中已經實現雅化的武俠小說精品這樣的文化定位,才有可能正確認識它的存在價值,作出公正合理、客觀科學的評判。

(二)評價標準:金庸小說研究規范的理性建構

相對于知識精英文學或純文學研究已趨于成熟和相對穩定的評價機制與理論體系而言,通俗文學研究則呈現出理論滯后的現象,這是造成金庸小說“兩極評價”的理論層面的原因之一。“當我們面臨著一種暫時無法取得突破的理論現實的情形時,尊重約定俗成的理論成果進行學術研究,應該比跟著感覺走、跟著自己嗜好走的批評風格顯得更有價值”[36]。已有研究成果表明,不少論者根據自己的興趣、愛好,借助純文學標準評價金庸小說,或推崇備至,或批評詆毀,這種出于個人喜好的偏愛價值及由此帶來的異元批評顯然不利于建構一種科學理性的學術規范。

在具體研究實踐中,有些論者漠視金庸小說的文化定位,沒有真正理解娛樂性和游戲性之于它的根本意義,總是以現實主義的“真實性”標準來苛責它的藝術成就。袁良駿認為“內功”是金庸小說的最本質特征,“在現實生活中, 這樣的‘神功’‘內功’是絕對沒有的,它們遠遠超出了人類體能所能達到的極限”,指出“武俠小說的‘江湖’故事,都是經不起現實生活的檢驗的”。[37]這表明袁良駿在用純文學標準來評價金庸小說,而忽略了武俠小說的文類特征。袁良駿認為金庸小說中的“歷史”純粹是“戲說歷史”,并列舉了四種體現:把宮廷“江湖”化, 把帝王將相“武俠”化;在大的歷史框架中極度夸張武俠的地位與作用;先歪曲史實, 再拔高武俠人物;“亂點鴛鴦譜”,為帝王將相以及他們的子孫后代成雙捉對。[38]從這些批評話語中,可以看出袁良駿的言外之意就是金庸應該遵循現實主義原則,不該把歷史題材寫成武俠小說,而應寫成歷史小說。金庸小說不是純文學,也不是現實主義小說,不必按照生活的本來面目或應有樣子來描寫現實、反映現實,也不必遵守歷史的某些細節而故步自封,以“失事求似”原則來塑造歷史人物、體現歷史精神未嘗不能適用于武俠小說創作。金庸小說的武俠世界本就是一個虛擬的遠離現實的江湖世界,雖然有現實生活的折射因子,但絕不等同于現實。因此,以“真實性”標準來衡量金庸小說是不合適的,也是無效的。

有些研究者出于偏愛,總希望將金庸小說從通俗文學的藩籬中超脫出來,將具有純文學性質的金庸小說視為純文學作品,把本屬于通俗文化、通俗文學的金庸小說“捧上精英文化、高雅藝術的寶座”,“這至少說明,他們自己,也還是在心里不怎么看得起通俗文學的,或者說,怕別人瞧不起通俗文學的”。[39]這種試圖為金庸小說“通俗”脫帽的努力,不僅在學理上會影響金庸小說研究規范的建構,而且在學術實踐中不利于走向深入。既關注金庸小說的純文學性,也不忽略其通俗文學的類型歸屬,這才是一個研究者應有的學術理念。如果不承認金庸小說通俗文學的性質,將其置于純文學評價體系去解讀,甚至漠視文學的雅俗之分,這在批評實踐上是有害的,不僅無法揭示金庸小說的真正價值,還容易引導論者以純文學標準來苛責金庸小說。正因如此,袁良駿指斥金庸小說存在六大痼疾:“總體構思的概念化、模式化、公式化”;“脫離現實生活”;“刀光劍影,打打殺殺”;“將武俠置于歷史背景之上”;“拉雜,啰嗦,重復”;“社會影響是很壞的”。[40]王朔也強調“不相信金庸筆下的那些人物在人類中真實存在過”。[41]這種指責依據的正是現實主義的純文學觀念,如果一味地堅持金庸小說的純文學性質,承認其現實主義品格,那就等于為此論調充當了批判的靶子。如果肯定者克服對金庸小說的偏愛價值,重視其通俗文學性質和武俠小說文類歸屬,深入發掘其歷史價值與當下意義,那些對金庸小說的苛責也就成了無的放矢之論。

既然金庸小說屬于通俗文學范疇,就不能套用純文學標準對它進行衡估而提出不切實際的要求。雖然金庸小說具有純文學性質,也不能使之脫離通俗文學范疇而硬拉入純文學行列來拔高其意義。我們應以開放的視野處理好雅俗文學對峙與對話的互動關系,尊重約定俗成的通俗文學評價機制和武俠小說批評標準,在克服傲慢與偏見的過程中,逐步建立起一種科學理性的研究格局。

結語

對金庸小說的認識和評價,出現見仁見智的對立觀點是可以理解的,但作為嚴肅的科學研究,長期存在“兩極評價”現象是不正常的。但由于通俗文學包括武俠小說的評價機制和批評理論尚處建構之途,這種現象依然存在。金庸去世后不久,就有人指責“金學家”們“把金庸當作大神”頂禮膜拜的種種做法,“既是對金庸先生極大的不尊重,更是對學術研究的嚴重褻瀆”。[42]話語中隱含著一種極端思維。學術研究固然不能嘩眾取寵,但更不能忽視研究對象應有的價值,否則將只能停留在科學含量較低的層級。因此,金庸小說研究亟須建構包含價值中立、文化定位、原創性評價等觀念在內的一整套科學話語和學術規范。只有這樣,才是對歷史的尊重,對學術的尊重,對金庸的尊重。

[注釋]

[1]章培恒:《金庸武俠小說與姚雪垠的〈李自成〉》,《書林》,1988年第11期。

[2]嚴家炎:《一場靜悄悄的文學革命——在查良鏞獲北京大學名譽教授儀式上的賀辭》,《明報月刊》,1994年12月號。

[3]劉再復:《金庸小說在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史上的地位》,《當代作家評論》,1998年第5期。

[4]鄢烈山:《拒絕金庸》,《南方周末》,1994年12月2日。

[5]王彬彬:《“紅學”·“李學”·“金學”》,《中華讀書報》,1995年12月31日。

[6]何滿子:《為舊文化續命的言情小說與武俠小說》,《光明日報》,1999年8月12日。

[7][41]王朔:《我看金庸》,《中國青年報》,1999年11月1日。

[8]張五常:《我也看金庸》,《書城》,2000年第1期。

[9]葛紅兵:《不同文學觀念的碰撞——論金庸與王朔之爭》,《探索與爭鳴》,2000年第1期。

[10]袁良駿:《與彥火兄再論金庸書》,《華文文學》,2005年第5期。

[11][20][24][40]袁良駿:《再說雅俗——以金庸為例》,《中華讀書報》,1999年11月10日。

[12]黎明:《垂暮者的“童話” "青春者的精神“白面”——也談“金庸熱”》,《社會科學論壇》,1999年第9—10期。

[13][22]袁良駿:《學術不是詭辯術——致嚴家炎先生的公開信》,《文藝爭鳴》,2003年第1期。

[14]嚴家炎:《批評可以編造和說謊嗎?——對袁良駿先生“公開信”的答復》,《文藝爭鳴》,2003年第2期。

[15]嚴家炎:《高峰來自思想淬煉與境界提升——金庸作品的魅力和文學養分》,《人民日報》,2018年11月6日。

[16][德]顧彬著;楊青泉譯,朱壽桐校:《“金庸”與中國當代文學的危機》,《西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2年第2期。

[17]魏建:《郭沫若“兩極評價”的再思考》,《山東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2年第6期。

[18]韓云波:《主流化的創造性轉換——論金庸對中國武俠小說的貢獻》,《北京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1期。

[19]徐秀明、范欽林:《金庸小說的意識形態解讀》,《華東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0年第1期。

[21][26]袁良駿:《文學低俗化潮流和對魯迅文學精神的呼喚》,《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學報》,2001年第1期。

[23][25]袁良駿:《“新劍仙派”武俠小說家金庸》,《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學報》,2003年第3期。

[27]袁良駿:《武俠小說不宜吹捧 "金庸不應擔憂批評——致彥火先生一封信》,《文藝報》,2000年9月30日。

[28]劉再復:《金庸小說在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史上的地位》,《當代作家評論》,1998年第5期。

[29]嚴家炎:《文學的雅俗對峙與金庸的歷史地位》,《金庸小說論稿》,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207頁。

[30]陳平原:《超越“雅俗”——金庸的成功及武俠小說的出路》,《當代作家評論》,1998年第5期。

[31]高玉:《論兩個金庸與兩種金庸武俠小說》,《西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年第3期。

[32][33]林以亮:《金庸訪問記》,江堤、楊暉編選:《金庸:中國歷史大勢》,湖南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112頁、第116頁。

[34]金庸:《答現場觀眾問》,江堤、楊暉編選:《金庸:中國歷史大勢》,湖南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25頁。

[35]韓云波:《金庸小說第三次修改:從“流行經典”到“歷史經典”》,《西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8年第1期。

[36]朱壽桐:《談金庸研究的學術建構》,《嘉興學院學報》,2003年第2期。

[37][38]袁良駿:《“新劍仙派”武俠小說家金庸》,《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學報》,2003年第3期。

[39]曾慶瑞、趙遐秋:《金庸小說真的是“另一場文學革命”嗎?——與嚴家炎先生商榷》,《文藝理論與批評》,2000年第4期。

[42]唐小林:《金庸不上“轎”,何必強行抬》,《文學自由談》,2019年第2期。

作者單位:山東師范大學文學院

主站蜘蛛池模板: 欧美视频免费一区二区三区 | 尤物特级无码毛片免费| 国产免费网址| 午夜无码一区二区三区在线app| 亚洲综合一区国产精品| 国产精品刺激对白在线| 国产在线日本| 久久久国产精品无码专区| 国产一二三区在线| 国产精品自在拍首页视频8| 亚洲 日韩 激情 无码 中出| 囯产av无码片毛片一级| 激情爆乳一区二区| 国产人成在线观看| 99在线小视频| 欧美在线综合视频| 欧美成a人片在线观看| 久久精品视频一| 国产主播福利在线观看| 欧美日韩免费在线视频| 538精品在线观看| 一本色道久久88| 国产xx在线观看| 亚洲欧美激情小说另类| 成年免费在线观看| 国产美女丝袜高潮| 久久 午夜福利 张柏芝| 精品视频免费在线| av一区二区无码在线| 日韩小视频在线播放| 久久精品亚洲中文字幕乱码| 熟妇人妻无乱码中文字幕真矢织江 | 伊人久久精品无码麻豆精品| 亚洲AV无码一区二区三区牲色| 日韩黄色在线| 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搜索| 中文字幕 91| 波多野结衣久久高清免费| 亚洲一区二区视频在线观看| 欧美亚洲欧美区| 手机精品视频在线观看免费| 丁香六月激情综合| 欧美在线网| 欧美黄网在线| 久久这里只有精品2| 在线欧美日韩国产| 亚洲男人在线| 日韩 欧美 国产 精品 综合| 国产欧美精品专区一区二区| 亚洲av无码牛牛影视在线二区| 99尹人香蕉国产免费天天拍| 99在线观看免费视频| 日韩无码黄色| 一级毛片基地| 久久综合伊人77777| 亚洲女同一区二区| 久久国产精品夜色| 国产精品30p| 亚洲男人的天堂视频| 国产女人水多毛片18| 天天综合色天天综合网| 亚洲综合精品香蕉久久网| 在线精品亚洲一区二区古装| 美女被操91视频| 香蕉精品在线| 伊人久久综在合线亚洲2019| 日韩AV无码免费一二三区| 亚亚洲乱码一二三四区| 亚洲无码91视频| 亚洲va视频| 久久国产乱子| 一级看片免费视频| 99久久精品国产自免费| 亚洲国产综合第一精品小说| 亚洲日本www| 国产h视频免费观看| 在线精品亚洲国产| 国产无码在线调教| 国产精品开放后亚洲| 91精品国产91久久久久久三级| 97亚洲色综久久精品| 国产女人18水真多毛片18精品|